半年过去,韩栩舟已经成熟稳重许多,他经历得太多,但在池饮面前依然是那个小兔子。
闻言韩栩舟乖乖点头,眼睛里却迸发出深沉的杀意:“好,我一定把他抓起来。”
池饮看了他一眼,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然而手刚伸出去就反应过来。
韩栩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韩小公子了,他是维系大燕和北原的韩王。
韩栩舟看到他的动作,眼神一暗,良久,他低低地开口:“将军,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从前了?”
池饮侧头看着探进来的花枝,轻叹一声:“从前?定然是回不去了,但是,还有未来等着我们去走呢。”
此时,大燕皇帝元祁夏带着一身匆忙走进来:“太多公务了,跟忙不完一样,终于能歇息一会儿,累死朕了。”
旁边跟着的大太监愁眉苦脸道:“陛下,不能说那个字,不吉利啊……”
“哎呦你别吵,又不经常说,朕不过是在池将军和韩王面前说说嘛,放轻松啦。”元祁夏走到上首坐下,笑着看向池饮和韩栩舟。
两人起身行礼,被元祁夏打断:“别拘礼了,这里又没外人,来来来元烨然的信再给朕瞧瞧。”
从小看着元祁夏长大的老太监没眼看,只好退出去,给皇帝以及两位贵客留下单独的空间。
三人谈完了正事,又聊了会儿闲话,因为韩栩舟从北原过来,元祁夏显得比较兴奋。
然而他突然想到某件事,情绪低落下来。
“池将军,你真的要迁府吗?”元祁夏幽幽地看着池饮。
池饮无奈道:“是啊陛下,此事不是已经议过了吗?其一是我镇守在边境,就在和平镇边,对大齐和大虞都能有威慑力,和平镇边也需要有各国将军共同牵制,我要是不去,大虞大齐乃至北原可都有人去的。其二,老将军的腿还是在温暖些的地方比较好受,过去之后,我会再寻一寻名医,若是能找到那位隐世神医最好,大燕的冬天还是太冷太长了。”
元祁夏当然明白,按理说,池饮在燕京他会很有安全感,给他镇守边境,一样很有安全感,可就是希望他离自己更近一点。
“你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一面了,”元祁夏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撇过头说,“朕才不是舍不得你走,只是,只是一时不太适应而已!”
池饮和韩栩舟都笑了,韩栩舟说:“陛下,你要是想见池将军还不简单,每年除夕召他回来不就可以了,我的韩王府才叫远呢。”
元祁夏扁了扁嘴,露出他这个年龄的人特有的灵动神色:“你跟朕又不一样,朕得呆在燕京,但你可以到处跑啊,唉,当了皇帝,就等于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宫中,不得自由了。”
池饮还没怎么,但韩栩舟脸色微微一变:“陛下,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重臣面前说啊。”
“这我自然知道,栩舟哥哥你还是那么喜欢说我,从小便是。”
韩栩舟一僵,元祁夏也愣了愣,这对话太熟悉,因此元祁夏脱口而出的称谓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过才半年,他们就已经从燕京走向了四面八方。
池饮没说话,含笑看着他们。
物是人非啊。
不过他虽然离开,却跟陆微酩更近了,那家伙借着帮忙的名义,在池饮正在建的府邸中提了各种建议,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之一。
这段时间池饮不在,也不知道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的,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忙的人。
等府邸落成,到家伙肯定会用各种借口跑到他这里来吧,作为大虞的太子,真是有够任性。
不过,他很期待。
已经又一个月不见,已经那么那么想他了。
第66章
离京之前,池饮去看了容华。
容华自半年期被捅了一刀,直接伤了根本,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回来。
于鹏越将他接到府中亲自照顾,被他爹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没办法,于鹏越那个脑子,普通人根本拗不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当没这个儿子了。
所以池饮是直接去的于鹏越府中。
见到容华的时候,容华正坐在窗前织着什么,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恬静温柔。
池饮停了停,跟在他身边的于鹏越也站住了脚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容华,脸上也带着稳重了许多的安静。
池饮轻声问他:“以后就打算这么下去了?不娶妻?”
于鹏越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笑:“嗯,就这样就很好。”
“你爹真的要被你气死。”池饮笑了笑。
古代大户人家,哪个男子不娶妻,就算是这种小众爱好的,也根本上不了台面,除非你强大到无人敢质疑。
于鹏越倒是无所谓:“他已经被我气过好多回了,估计也快习惯了吧。”
“那他,也答应了吗?”池饮朝容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说到这个,于鹏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有点落寞地说:“没,他不同意,他也不爱跟我说这些,我就不主动提起了,只要他让我照顾他,我就满足了。”
他本来还没有这么肯定自己的心意,是半年前那次事件,当他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时,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掏了出来,再无法逃避。
除了生死,还有什么能挡在他们面前?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事情,就是容华的心意。
他不知道容华究竟喜不喜欢他,因为容华从未说过喜欢,容华看着好欺负,然而他不愿的事情,只要轻轻转开头,于鹏越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受伤被接入府中的这次,多次想离开,然而每次都是因为太虚弱而没了下文,于鹏越便半哄半骗半哀求地把人留了下来。
后来,容华好转之后不知怎的,就不怎么提起了。
池饮拍拍他肩膀:“让我单独跟他聊聊吧。”
听到脚步声,容华抬眼一看见是池饮,眼睛都亮了:“将军你终于来了,我这些天总想去看你,但是感染了风寒,于鹏越那个呆子就不让我出去了。”
池饮拉着他坐下:“是不能让你出来乱跑乱折腾,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容华小脸微红:“能让将军亲自来看我,容华真是太荣幸了。”
池饮笑了笑:“你在织什么呢?”
“这个啊,是给那个呆子织的帽子,”容华有点不好意思,“他脑袋太大了,我织了好久呢。”
“哈哈哈哈,”池饮笑起来,“慢慢来吧,时间不挺多吗?”
容华听了这话,眼里的光却逐渐暗淡下来。
池饮也止住了笑,轻声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没明说想什么,但容华听懂了,良久,他摩挲着未织完的帽子,有点落寞地开口:“我不敢怎么想,他为了我跟家里闹成这样,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将军,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池饮宽容地看着他。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过我,把我放在手心里,但是我不想他为了我承受这些非议,我想走,又不想走,若是我走了,他的付出不就成了一场空,但我若留下,我又不忍心。”
容华眼睛里有水光闪动,轻声哭了起来:“将军,我该怎么办才好?”
池饮长久地看着他,等他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问:“那你呢,你一直说的他,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抛开那些东西,你想跟他待在一起吗?我只问你的心。”
容华含着泪看着他。
“容华,随心而走,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曾经真正随着自己的心意走一遭?不是被这个困住,就是被那个困住,这样太累了,你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太为别人着想。但是,若你想的那些都不是对方在意的呢?”
容华愣住。
“我是作为朋友说的这番话,我很喜欢你也很感谢你,所以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池饮低头,看着那个织了大半的帽子。
帽子针脚细密,每一处都细节满满,一看便是注入了主人的全部心思。
池饮离开的时候,容华捏着小帕子来送,送到了他们这个院门口。
这几个月来,他就呆在这个小院子里,一步都未曾出去过。
池饮希望,有一天他能开开心心地迈出这一步。
第二日,他带着池府剩下的人和剩下的行礼,离开了燕京。
在这之前,林霖就已经把一部分家当运过去,在新府邸收拾打理,池饮留在燕京处理事情。
现在,他处理得差不多了,老将军也从梅园里带走了许多种子,也一同离开了池府,去往更加温暖的南边。
池家军也早已分出一部分,在滨河边驻扎,与大虞、大齐、北原形成四方相对守着。
作为这次代表大燕签订协议的池饮因为要搬家,提前了些出发。
快到滨河的时候,他们改作乘船,沿河而下,看沿岸景色,看流水人家。
此时正是盛夏,太阳撩人的热,在船上吹着风,倒别有一番趣味。
池府不在和平镇里,是在和平镇旁边的一个镇子,叫南江镇,就在滨河江边。
快到的时候,因为不赶路,池饮便让他们顺水而下,这里沿江之地非常热闹,已经属于南江的范围,正好看看南江民风。
已经停战有些日子,看得出来对百姓造成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甚至因为和平镇的关系,这里处处透着慵懒闲适,倒是十分宜居。
岸边的人们看到他们这么大的一艘船,都好奇地看过来,还有人朝船上挥手。
池饮趴在船边,心情很好地挥手示意,那边更兴奋了,直接朝这边喊话。
白诏早跟池饮混熟了,看着岸边有孩子在戏水打闹,便很向往地说:“公子,我能下水玩玩吗?天气太热了,下水肯定很爽!”
不太怕热一身清爽的池饮看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啊。”
白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嘿嘿一笑:“那公子允不允嘛,我看公子也挺高兴的,不如也下去一起玩玩?”
小顺子在旁边插话:“那不行,万一着凉怎么办,而且我们都快靠岸啦。”
“怎么会着凉,这都热成什么样了,你别把公子当成那种柔弱小白脸行吗?你又不是没见过在长峡关公子多厉害。”白诏朝小顺子白了一眼。
小顺子一噎,池饮笑着打断他们:“行了别吵了,你去吧,天气确实热,反正离靠岸还有一会儿。”
白诏欢呼一声,衣服也不脱,直接“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池饮无奈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船上其他几位跟着的将士也嘻嘻哈哈上前来。
其实在外面呆久了,确实有点热,看着白诏那乐乎劲儿,池饮也心痒痒。
在白诏游了两圈后,远远地踩着水冲池饮喊:“公子,可凉快啦,这水也干净,你也下来玩玩啊,哈哈哈公子你是不是不会水啊,那可惜咯。”
小顺子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就看到池饮突然飞快地脱掉两只鞋子,抓住栏杆跃了上去,笑着说了声:“好啊。”
然后跳了下去。
小顺子整个人都呆了,其他人也是一惊:“诶!公子!!”
他慌忙转头去找谈稚,谈稚看着底下说:“不用担心,公子会水。”
白诏起先也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池饮从水里冒出头,便知道池饮会水,放下心来。
“这多危险啊,公子——公子……”他不会水,只能干看着。
池饮回头:“不用担心,也不用下来,我水性好着呢。”
来这里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下水游泳,整个人浸在凉凉的水中,一下冲淡了夏日的炎热,确实舒服极了。
而且,他作为池将军,在燕京一直被束缚着,已经很少能这么放飞地玩过了,感觉十分痛快。
船上的人都走到船边紧紧盯着,害怕出什么事,池饮没管他们,跟白诏比赛游泳,绕着大船游了一圈。
“啊不行,太累了,太久没游泳,比不过你这年轻小伙子,你赢了。”池饮喘着气说。
“哈哈哈公子,你终于承认我比你厉害啦。”
池饮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比了,长不大的小屁孩。
“赢了有赏吗?公子?”白诏面对着他往后游,笑嘻嘻地说。
池饮将头发捞到身后,露出一整张脸,也笑了:“想得倒美。”
他们此时离大船有一段距离,更靠岸边。
岸边的人之前就被他们吸引了目光,现在近了许多,能看到脸了。
“哇你们看,是漂亮公子!”
“公子从哪儿来啊?”
还有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他,挤在一起笑,大着胆子说:“公子快上岸来,姐姐请你吃东西呀。”
池饮长相看着其实是偏小的,加之他五官偏中性,此时又穿着便服,没了大将军风头,看着就像个贵气漂亮的小公子。
他回头,发丝漆黑柔顺,头上脸上的水珠在太阳下闪着光,一笑,就像水妖现世一般,晃亮了所有人的眼。
有几个年轻人看他们玩得开心,也噗通跳下水。
白诏毕竟是位将士,是下属,没忘记池饮身份,便朝池饮游过来:“公子,还是上船吧,游得也差不多了。”
池饮点点头,再不回去,船上小顺子都要喊人来捞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脚踝,池饮一惊,脑子飞快转着:刺客?水鬼?
但还未有动作,就感觉那人的手指在他脚踝上轻轻刮了刮,再蹭了蹭,下一刻,他就被拖入水中。
因为有了准备,池饮反而没被吓到,没有刺客会在杀他之前还搞那么多小动作,好像在提醒他一样。
所以,在看到陆微酩的时候,池饮笑了。
陆微酩拽着他,到两个人持平,在水里捧着池饮的脸,互相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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