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数,第八年。”
窗外的风吹进来,席卷了一阵幽香,夹杂着凛冽的冰霜感觉,好像在叮铃铃的响。
曲宁皱了皱眉毛,眼角被碎发扎的有些痒,突然一只手替他拿起了那根头发,轻轻的放在了额侧。
昏暗的室内光线很适合一个长久没有睁开眼睛的人,曲宁动了动手指,好像指尖被什么仪器给夹着,手背上有滞留针的感觉。
积攒力气转头一看,就发现了刚才的芳香来源。
是雪玲花,被插在透明的玻璃瓶中,留在了最美的模样。
他转动眼睛,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曲宁微微张开嘴巴,薄久衣裳有些凌乱的凑上前来:“你醒了!?你都烧的昏迷了三四天了!没事啊宁宁,助听器连接上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曲宁喘了一口气,头脑混乱的问道:“现在是第八年了吗?”
薄久担心的看着他:“什么?”
曲宁:“第八年,我见到你了吗?”
薄久想起医生说的,病人长久昏迷突然醒来可能会记忆混乱,他忙回答安抚道:“见到了见到了!我们还在一起了……对不起宁宁。”
曲宁没力气讲话,只是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是大梦一场了。
“……你怎么我了?”
薄久深吸一口气:“我签同意书,为了检查脑后的伤口,稍微剪了剪你的头发。”
曲宁愣住,半晌露出了一个温软笑意。
“宁宁?”
“嗯,先别说话,我刚做了一个美梦,让我再回味一下。”
……
曲宁在东省最好的医院住了一星期,薄久终于在走之前和他坦白了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爸辞退曲爻山,恐怕真的不会有后面的事儿。”
曲宁咬了一口苹果:“这就是你跑来冰天雪地的理由?”
薄久:“我担心你生气,不理我,我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和你说说,一时激动容易坏事儿。”
曲宁:“没想到我找来了?”
薄久沉默。
曲宁:“还把自己折腾到医院里面来了,哈哈。”
薄久抬头看他:“你那时候睡了很久,怎么叫都醒不过来,我们都商量着要给ICU送了,我还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机票都订了说要带着专家团过来看你,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你还偶尔说梦话,心率血压都不稳定,剪头发的时候却连点反应都没有。”
曲宁笑:“我那会正给你当小媳妇呢。”
薄久不解:“什么?”
曲宁哈哈:“没什么。”
薄久又问:“你心里要是在意这件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出来……不要自己憋着,以后再来找我兴师问罪……我现在默认你爱我爱的要死,可承受不住你到时候反目成仇。”
曲宁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薄久咽了一下喉咙,听见他道。
“赌徒的心理是用正常人思维考虑不了的,就算薄叔叔当初不辞退他,继续任用他,他那种人也最终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你不和我说,我也是真的没想到曲爻山当初是你爸爸的司机,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曲爻山的大老板给他垫付了好几笔赌资,只是人烂到了泥里,是怎么拉都拉不回来的,勉强拉回来,过不了多久也会重新臭不可闻。”
薄久迟疑:“所以,你是真的不在意?”
曲宁:“你爱我有错吗?”
薄久:“那当然没有,我只……只觉得是我们家间接性……”
“停一下,”曲宁和他道:“你没有明白我的话吗?我说,曲爻山走到哪都是个烂人,不会因为没被解雇就变好,坏事迟早会发生,只是在我这儿是付出了耳朵的代价。这些所有都和你薄久没有关系,和薄家也关系不大,况且现在在我这里,什么都越不过‘薄久’两个字,这样你听清楚了吗?”
薄久看着他不说话,想笑又一副担心他身体的别扭表情。
曲宁不怎么习惯的摸了摸耳后的头发,因为没有遮挡眉眼比以前更加绮丽漂亮,又带了三分令人沉迷的缱绻温柔。
“我都翻山越岭冒着风雪来给你送保证了,还要我怎么和你说呢?再亲一下够不够?”
薄久吐出一口气,又皱起眉头:“那条路雪坑很多,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爬不上来……”
曲宁笑了笑:“但我爬上来了。”
薄久无奈的看着他,曲宁将吃完的果核放在旁边的垃圾桶。
“爱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给人无限勇气不说,还能屏蔽所有的疼痛,以前我不理解,现在有些懂了,你成功了薄久,你真的教会我了。”
薄久脸上表情终于缓和,曲宁挪了挪身子,凑紧他。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你赶紧带我回家。”
薄久扶着他的手肘:“不要胡闹,薄情郎有人喂呢。”
曲宁:“谁说薄情郎需要喂了?”
薄久疑惑看他。
曲宁在他耳边悄悄道:“是小蜗牛需要你投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甜死我了。
最近很勤奋,正文剩不多了,番外写什么呢?写结婚好不好:D
第56章
有的人仗着在生病, 可以肆无忌惮的瞎撩,被撩的人却憋着一张脸,一直回到安城都还在沉着。
“久哥?久哥?”曲宁穿着毛线袜满屋子的找人。
薄久从薄情郎的巨型豪华猫砂盆后面探出头来:“床上去, 病还没好下来干什么?”
曲宁笑着走过去:“干嘛呢?”
薄久闷声闷气:“给薄情郎铲屎,这孩子几天没见亲爹, 回来激动的拉了三次。”
曲宁:“……哦!”
薄久洗完手将他直直抱起来,像在挪动一个人形雕塑。
曲宁被抓到了痒痒肉, 一时间笑个没停。
“我说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薄久疑惑, “这才回来不到一星期, 他都送了三次礼物过来了。”
说到这曲宁皱眉苦恼道:“你给叔叔说别送了, 都太贵重了。”
这话薄久可不同意, 他挑眉道:“贵重怎么了, 我老婆值得。”
曲宁:“不是……送房我也住不了, 车子我也开不了, 甚至还有一点股份, 主要是我也不会管公司啊!”工作室都忙不过来了!
薄久:“我爸这是好不容易将我‘嫁’了出去, 忙着给我添嫁妆呢。”
曲宁无奈:“别闹。”
薄久道:“没闹,他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估计薄董事长不知道我连工资卡都上交了。”
曲宁被放在床上:“我给你好好保存着呢。”
薄久笑着点头:“你乱花也没关系,我每天都在赚。”
曲宁抬头亲了他一下:“我真的已经好了, 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 你不要过度担心。”
薄久看他一眼:“真的?”
曲宁:“嗯嗯嗯!”
薄久坐在他旁边:“当初在东省的时候, 医生说你的后脑有个血块, 专家组怀疑是那血块导致你昏迷不醒,都想直接给你做开颅手术了,没想到手术方针还没有商议出来,再照CT的时候, 血块竟然自己消失了。”
“我以前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连工作室都不让你去,就好好在家给我修养着,什么时候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了再什么时候出来。”
曲宁嫌弃皱眉:“我才不要白白胖胖。”
薄久知道这人骨子里既讲究又爱美,上次剪了曲宁头发让他心虚了好长时间。
“行行行,你想怎样就怎样,总之我这段时间在给你联系国外医生,让他们和我妈一起再给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曲宁叹了一口气:“打针好疼喔,还要吃药,药好苦。”
薄久侧头亲了他一下:“要快快好起来,我楼都快给你修好了,那个星球图书馆的模型昨晚上已经发到我电脑上了。”
曲宁这才提起了一点精神:“好期待。”
薄久:“白玉楼里只住健康的小蜗牛。”
曲宁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你陪我一起看病。”
薄久:“当然。”
曲宁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久哥,咱们多久没做了?”
被曲宁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薄久:“……??”
薄久眼睛微眯的盯着他:“真的想?”
曲宁却又不说话了,只一双大眼睛盯着薄久,他现在头发没有以前长了,薄久很容易就能看见他眼角眉梢的小情绪。
“乖的要死。”
曲宁羞涩的亲了他一下。
然后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薄久不是不想收拾曲宁,实在是他怕自己起个势头就停不下来了,曲宁又软又脆,现在可经不起他来回折腾。
只是嘴上心上都顾及着,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闹到了第二天早上。
闹钟被薄久一手按掉,曲宁在被子里伸了两下懒腰,竟然又睡了过去。薄久起身将他的脚塞进被子,然后将薄情郎带进来塞进了被窝给曲宁暖脚。
这么几天耽搁下来,公司积攒了不少事情,薄久准备给曲宁留个字条就出门上班,结果早餐还没吃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外公?”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外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薄久一个脑袋两个大:“最近有点忙,没来得及和您问好。”
宋有林不满道:“你找媳妇了?”
薄久:“啊?您怎么知道?”
宋有林:“路箫那小子和我说的,我都等了这么多天,你倒是藏的严实。”
薄久:“……”狗比表弟活该没对象!
宋有林:“什么天仙对象不给我老头子带回来看看,我还能给她摸摸脉看看好不好生养。”
薄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外公,我媳妇儿是男孩子。”
那边骤然沉默,时间可能得有一分钟之久,再然后老人好像咂了一口茶,然后慢慢悠悠道:“男孩子也行,我也看男科。”
薄久:“……我们俩都好着呢,前段时间就说把他带去南浙看看您,只是这一阵他身体不怎么好,我准备叫我妈联合国外医生给他好好看看病。”
宋有林这次不沉默了,薄久听见那边大声盖茶杯的动静。
他眼睛一闭,电话拿出了几厘米远,果不其然那边怒道:“让你妈学中医,结果半途给我去学了西医!那仪器有时还没我这流传了几百年的手艺好,我可告诉你,他国外的人都来找我看病,几针下去老大一个残废都能给扎的站起来,有什么病我不能治?人带回来我看看!”
薄久:“……”
“他怕扎针疼……”
宋有林:“我可不是宋棠的屁股针!这针扎好了根本就没感觉,你那位什么病?”
薄久低声道:“他耳朵听不见。”
宋有林嗯了一声:“先天的?”
薄久忙道:“后天的、后天的,外力造成,已经七八年了。”
宋有林:“后天七八年,你早干什么去了?”
薄久:“……”
薄久:“早些时候没追上。”
宋有林:“你可真能耐。”
薄久:“别骂了别骂了……您真的有把握吗?”
宋有林老神在在:“怎么,不信我啊,那行,你先让你妈治,看看他还有什么隐疾毛病,然后一并把病例带回来给我看。”
薄久疑惑的“啊”了一声。
宋有林:“她西医能治的我能治,西医治不了的我还能治,搁在古代我这种人才是要进皇宫的,都七八年了你赶紧抓紧着点,我不给你媳妇收诊金。”
薄久:“……您这也收不了多少吧,不是都乡村免费行医了吗?”
宋有林吹胡子:“真当我喝西北风啊?我那规矩面对的是咱们国人,不是华人来我这儿,见面费都得十万起步,诊金二倍以上,上不封顶,你还别说,这美元赚起来还真有意思。”
薄久总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脑中一闪,突然想起曲宁对自己人和外国人也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外国人商稿×2没得商量。
……突然就觉得曲宁和这位老中医一定能和谐相处了。
薄久赶忙先答应了下来,刚知道曲宁病情的时候他就想找自家这位闻名中外的中医大手,一来二去反倒是被耽搁在了最后面。
曲宁对薄久的安排毫不知情,在家没待几天,又被连窝挪到了市医院,每天早上醒来床前都围着各色人种,看着宋医生和这些国外医生无差别交流,曲宁把英意西语听了个遍,得益于留学经历,这些多少他都能听懂一点。
白天听的脑子一团乱,一到晚上曲宁都在放大悲咒催眠。
这天,薄久下班直奔医院来看他,曲宁悄悄和薄久道:“久哥,我感觉还是不治了吧?”
薄久脸色瞬间严肃:“不行,有一点希望都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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