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怎么看?”
送走了自家皇叔,凤空华依旧拧着双眉,神色间的凝重没有半分减少。
无意识地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却因为入口的苦涩而更加蹙紧了眉宇,像是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
“不是跟你说过好几遍不要喝凉掉的茶水么?
你现在的身子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一下,果然不是可盯紧你不行啊。”
凤空华话音刚落,一道略带无奈的温润男音突然轻叹着在一旁响了起来。
随即,一道修长的人影就从一旁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正是方才不知去了何处的冷奚。
缓缓地走到皇帝陛下身边,冷奚伸手拿掉他手中冷掉的茶水,将手中端着的安胎药递给他,这才缓缓地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位宁安王爷都没有问题,我想你应该也是确定了他没有问题,才会将那么重要的手令交给他吧?
如今有了他的帮助,想来即便真的发生什么事,处理起来应该也会轻松不少吧。”
“唉,若非必要,我也不想怀疑皇叔,毕竟他是难得的从小就很关心我的几个人之一。
可是如今是非常时期,那个人既然能瞒过所有人,在暗中隐藏了将近二十年都没被人发现,那他自然也有办法假装成任何人混入皇城,我也是没有办法。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凤空华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仰头将那碗苦涩的汤药给喝了下去。
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凤空华接过冷奚递过来的温水漱了漱口,待口中残留的苦涩药味冲淡了一些之后,他才轻叹着继续说道。
“好了,你最近总是在烦心这件事,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奇怪。
不过现在不是一切都还不确定嘛,或许一切都只是我们想多了。
何况现在还有了宁安王爷的帮忙,你父皇应该也很快就会回来,就算那个人真的敢做什么,也讨不到多少好处的。
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今晚还有晚宴要参加,趁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省的晚上吃不消。
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的,别多想了。”
看着人最近为了那个人的事情而越发显得清瘦的人,冷奚就忍不住想叹气,伸手抚平皇帝陛下紧蹙的眉宇,冷奚一面拉着他往寝殿的内室走去,一面柔声劝慰道。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休息,在入夜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重新恢复了精神,而那场为所有前来朝觐的诸侯和国主举办的盛大晚宴也终于到来了。
在众人的山唿万岁中,凤空华踏入了宽敞豪华的晚宴大殿。
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凤空华抬手让所有人平身,看着下面那些诸侯和国主们或是敬畏或是崇敬的眼神,他却没有丝毫自豪喜悦的感觉。
下意识地打量着下面坐着的所有人,想要找出是否有表现异常,可能由他人伪装的人,结果却一无所获,反倒是发现了司徒非的缺席。
“司徒为何不在?”
虽然司徒非是自己派去给宁安王帮忙去了,但是他以为有皇叔和司徒非在,那件事情应该在晚宴开始之前就可以办妥了,而且宁安王此刻也已经入席了。
所以,司徒非的缺席还是让凤空华产生了几分疑惑,便随手招来身边伺候真的陈公公低声问道。
“方才司徒侯爷身边的一个小厮过来告假了,说是司徒侯爷突染时疾,怕是不能来参加今日的晚宴了,让老奴代为向陛下请罪。”
闻言,陈公公立刻俯身恭声答道。
突染时疾?
这是什么理由?
难道那件事真的还没有处理好?
闻言,凤空华忍不住蹙紧了没眉,更为疑惑地朝坐在自己下首的宁安王看去。
接收到来自上首的视线,宁安王向着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给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得到了自家皇叔的肯定,再一想到要将那么多人悄无声息的安排进皇城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便也释然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他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凤空华低声对陈公公吩咐道:“你找个机灵点的人去司徒府上看看,确定一下他是否在府中。
若是不在的话,就叫人去皇城守卫那边问问,看他有没有出城。”
陈公公领命离开之后,凤空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宴会上。
但是,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基本上所有的诸侯和国主都离开了皇宫,回到了他们的行馆中,中途并没有发生凤空华他们预料中的任何意外之事。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凤空华稍稍松了口气。
送走了那些前来赴宴的诸侯和国主们,凤空华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寝殿,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宴会上没有出事而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总觉得今晚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这种强烈的不安感让本就在为那人的事情烦心的皇帝陛下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宫变(上)“真是奇怪,今晚这么好的机会,那个人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说,真的是我们想太多了,还是那个人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安排,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做?”
揣着满心疑惑,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寝殿,凤空华一面在冷奚的帮助下脱下身上繁琐的皇服,一面皱眉说道。
“好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最好吗?
别说的好像你很希望那个人真的有所动作似的。
说不定啊,就是那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安排,只等他有所动作就将他一举拿下,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我们真的想多了,或许当年你那位皇叔真的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既然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别想太多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早朝吗?”
帮着皇帝陛下脱下他身上繁重的皇服,看着这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冷奚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一面体贴地帮他揉按酸痛的腰背,一面柔声劝慰道。
“你以为我愿意整天疑神疑鬼的吗?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似乎今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闻言,凤空华扭头没好气地瞪了冷奚一眼,随即便放软了身子,倚靠在身后熟悉的怀抱中,享受着对方温柔按摩的同时,依旧皱紧了双眉,似是抱怨般说道。
“启禀陛下,宁安王府(虽然宁安王的封地在淮宁,但是作为太上皇唯一的一个弟弟,他在京城也是有王府的)的管家在外求见。”
不得不说,每次皇帝陛下心中不祥的预感都会很快得到应验。
就在凤空华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准备听从冷奚的建议,暂时将这些事放一边,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陈公公的通传。
“皇叔的管家?
他这么晚进宫干嘛,皇叔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闻言,正在更换寝衣的皇帝陛下手上的动作顿时顿住了,一脸疑惑地望向身边的冷奚。
对于宁安王府这么晚遣人进宫的事,冷奚也觉得很奇怪,所以当皇帝陛下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同样一脸茫然地回望了过去。
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爱人,皇帝陛下想了想,这才扬声吩咐道:“宣他进来吧。”
现在就算自己想要休息也不行了,凤空华轻叹了一声,将刚刚换上的寝衣又脱了下来,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袍,这才和冷奚一起往外殿走去。
两人一走进平日里用来接见客人的外殿,就看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一脸焦急地站在殿内,就连两人走进来都没发现。
“你就是皇叔府上的管家?
你深夜进宫求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径自走到上首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凤空华看着面前这位一看就有些六神无主的宁安王府管家,很是疑惑地问道。
“回陛下,草民就是宁安王府的管家。
草民斗胆,深夜惊扰圣驾确是有要事禀报……”
听到上首传来的声音,那管家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皇帝陛下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殿内,一惊之下,慌忙跪下说道。
“哦?
你深夜进宫求见,可是宁安皇叔让你来的?
你所说的要事又是何要事,你且说来听听。”
能够成为一个王府的管家,定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位明显焦急万分,甚至有些六神无主的管家,凤空华心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直觉的觉得自己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草民深夜进宫,惊扰圣驾不为别的,只因我家王爷不见了,王妃在府中急得不行,这才遣了草民进宫向陛下禀报,希望陛下能够帮忙,将我家王爷找回来……”
闻言,跪在地上的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少年君王,一脸焦急地说道。
“什么?
你说皇叔不见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方才晚宴结束之后,皇叔就已经回府了,难道他没有回去?
你们又是如何确定皇叔已经失踪了的?”
果然不出凤空华所料,从这位王府管家那得到的答案果然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凤空华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他霍然站起身,清冷面容上淡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之色,一张口,便是一大堆问题涌了上来。
“晚宴?
我家王爷并没有参加晚宴啊……”
闻言,那管家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脸愕然地说道:“今日中午时分,我家王爷说跟陛下多年不见,要趁着晚宴开始之前的时间找陛下好好叙叙旧,所以就离府进宫了。
但是我家王爷自中午进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原本只以为王爷是因为和陛下许久未见,难得叙旧这才忘了时间。
但是眼看着晚宴的时间快到了,王爷也没有回府更换参见晚宴需要的朝服,我家王妃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直至夜色已深,宫中晚宴也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家王爷依旧不见踪影的时候,才想到可能是出事了。
所以,我家王妃就遣了草民来把此事向陛下禀报……”
“什么?
你说皇叔自中午进宫之后就没回去过,那今晚朕在晚宴上见到的皇叔又是谁?”
闻言,凤空华清冷的面容上顿时一片震惊,若是真的像这个人所说的那样,皇叔自中午离宫之后便不知所终,那么他今晚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个宁安王又是谁?
下意识地扭头望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就见对方也正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个想法慢慢地便开始在心中成形。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朕会处理好的。
你现在先回王府去,让王妃暂且安心,朕定会保皇叔安然无恙。
还有,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保证皇叔的安危,切勿再让他人知晓。”
虽然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震惊了,但是凤空华还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重新在椅上坐下,凤空华挥手让那位前来报信的王府管家先行离开。
待人走后,他才彻底冷下了脸,冷声说道:“墨冥,你赶紧派人去看看司徒那边情况。”
空旷的殿内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但是那细微的空气波动还是证明了这里的确是有人离开了。
知道墨冥已经下去办事了,冷奚走到凤空华身边,将人半揽在怀里,动作轻柔而坚定地将皇帝陛下握得死紧的手慢慢松开。
直到怀中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之后,他这才开口,问道:“空华,你怀疑现在宁安王和司徒非都在那个人手上?”
“不是怀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闻言,凤空华刚刚被松开的手又再一次握紧了,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恨恨地说道:“方才晚宴之时,我看到司徒非缺席,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当时就遣了人去他府上查看情况,但是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定然已经出事了。
哼,我就说那个人怎么会放过这日这么好的机会,原来是等着我们所有人放松了警惕才开始动手。
真不愧是能够在暗处蛰伏将近二十年的人,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没想到朕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他……”
“主子,”就在两人正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没一会儿,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正是刚刚离开去办事的墨冥。
此刻,他单膝跪在自家皇帝陛下面前,不等对方询问,就将自己调查的结果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根据属下的调查,司徒侯爷在今日午后接到您的旨意之后就离开了侯府,至今未回。
同时属下也问过了皇城的守卫们,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司徒侯爷出城。
倒是宁安王爷拿着您的手令,让他们暗中放了几批商人打扮的人进城。”
“果然如此,”听完墨冥的汇报,凤空华眯了眯眼,半敛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声说道:“看来那人不仅在朝堂上安插了他的势力,就连这后宫之中也不乏他的眼线。
如果朕没有才多的话,皇叔今日刚从朕这里拿了手令离开,就被那人控制住了。
他拿了朕的手令,易容成皇叔的样子,又控制住了被朕派去给皇叔帮忙的司徒非。
然后又顶着皇叔的身份参加了今日的晚宴,却什么都没做,目的就是要令朕放松警惕……
当真是好计策啊。”
“哈哈哈,不愧是凤望徵的儿子,皇侄小小年纪到时颇有几分洞察力,若是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大器,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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