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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泽而渔(近代现代)——夜很贫瘠

时间:2021-10-13 15:28:18  作者:夜很贫瘠
  然后还真被闻臻找到了。在瑞士的因特拉肯小镇,一家当地夫妻经营的三层民宿,闻臻带着闻小屿上楼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房门时看到的一切,就是自己想象中的电影里的房间场景。
  闻小屿开心得要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摸一摸床上格子花纹的被子,一会儿跑到阳台拉开门,看远处的湖泊与雪山,小镇建筑多颜色鲜艳,错落有致,若绵延山谷中一小块散落的彩色积木。
  房东夫妻笑眯眯将二人送到房间门口,妻子用德语与闻臻交流:“怎么样,房间布置得还合胃口吗?”
  闻臻答:“可以看出来他很满意,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间房的构造原本就是如此,我们只不过是按照你的描述换了窗帘和床铺,添置了一些小家具而已。”
  “不知之前转账给你们的费用还够?”
  “当然,先生,再没有比您更慷慨的人了。”
  夫妻二人与闻臻交谈过一阵,下楼前邀请他们共进晚餐,闻臻答应下来。房东们走后,闻小屿这才好奇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半点听不懂德语,在异国一切对外沟通全靠闻臻,到现在可以说已完全被德语和法语流畅切换的闻臻迷住。闻小屿凑到闻臻面前,闻臻就顺势将他一搂坐在床上,“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正好尝尝当地人的手艺。”
  闻小屿跨坐在闻臻腿上,“你的外语说得真好。”
  “想学?”
  “算了,我连英语都说不好。”
  “可以学几句对你来说有必要的。”闻臻说,“比如‘抱歉,我迷路了’,或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闻小屿瞪着闻臻,没好气从他身上下去。临近傍晚,小镇早早就已天黑,房间开了暖气,开着灯,闻臻靠在床头,拿手机教闻小屿说“你好”,“谢谢”这类简单词汇,闻小屿趴在床的另一边,费劲跟着他哥学发音。
  晚餐在一楼厨房进行,房东夫妻特地煮了热腾腾的猪脚汤锅,配土豆沙拉和面包,还有酒。现在是旅游淡季,镇上人少,在这家民宿住的只有旅客他们兄弟二人。房东热情,又见闻臻德语流利,期间一直与他交谈。
  闻小屿就坐在一旁专心吃,他顺手拿起手边杯子喝水,喝到一口甜甜又带点苦的酒味,他琢磨下味道,又喝了一口。
  一旁女人笑着对他说些什么,闻臻给他翻译:“这是她自己做的水果酒,她的丈夫和小孩都很喜欢喝。”
  “你跟她说,我觉得很好喝。”
  之后女人便一直给闻小屿添酒,且坚持通过闻臻翻译与闻小屿交流。闻小屿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多喝了两杯果酒后,开始上头了。
  他端着淡定模样慢吞吞吃饭,直到一顿晚餐结束,双方各自回房休息。闻小屿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快到二楼时没留神一脚差点踩空,身后闻臻及时抓住他手臂,“怎么了?”
  “......头晕。”
  闻臻上前来看闻小屿的脸色,见他脸颊上一团淡淡红晕,一摸还是热的。闻臻有些失笑,“两杯水果酒就成这样?”
  他把闻小屿扶进房,反手关门落锁。闻小屿拽着闻臻衣服不松手,嘀咕,“哥,百岁喂了没有啊?”
  “百岁在住宾馆,一日三餐都有人喂。”
  闻臻要往屋里走,闻小屿就是抱着他不放,“那个德语......‘很好吃’怎么说?我想跟房东叔叔和阿姨说。”
  闻臻被抱得迈不开脚,只能把人抱起来托在怀里,放到床上。他给闻小屿脱鞋脱袜子,又给他脱牛仔裤,闻小屿被解了裤子扣,抓住自己裤腰,声音有些软软的不满,“别......老脱我衣服。”
  闻臻好整以暇,“房里暖气这么足,你不热?”
  闻小屿红着脸低头拉自己裤拉链,“我自己脱。”
  他就在闻臻面前开始脱衣服。蹬了裤子,掀走毛衣背心,一粒一粒解衬衫纽扣。他手指有些不停使唤,动作慢,领口一点点打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闻臻耐着性子,把闻小屿扔进浴室让他洗澡。闻小屿磨蹭半天洗完出来,爬进床里窝着。等闻臻洗完澡出来时,人已经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闻臻拉开被子躺进去,床不大,两人得挨着。闻臻搂过闻小屿,看他睡得呼吸起伏,脸红扑扑的,唇也红润。闻臻看他很久,无声轻吻他的额头,到鼻梁,最后落到嘴唇。
  第二天一早,两人前往少女峰。天气正好,天空碧蓝如洗,阳光耀眼。两人坐缆车上了山,眼见风景渐如童话景色,无数起伏雪山像从天边涌来的深蓝海波,翻涌雪白的浪花。阳光照耀山峰,为绵延山体镀一层金属的光泽。
  闻小屿背着包跑在最前面,一会儿给雪山拍照,一会儿看溪水里的鱼,连路边好看点的石头都要捡起来研究。从雪山观景台下来后要翻一个小山坡到缆车交接处,闻小屿一路跑下山坡,回头见闻臻远远在后面走,又转身小跑回闻臻身边,牵住他的手。
  “我们晚一点再下去可以吗。”闻小屿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期待看着闻臻,一双大眼睛圆而透亮。闻臻扣紧他手指,“随你。”
  两人玩到下午才下山,回民宿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出门去镇上逛街。因特拉肯镇虽小,但五脏俱全。闻臻给闻小屿买了一双做工优良的皮靴,一顶怪可爱的报童帽,他本还想再给人买些表和包这类,被闻小屿拒绝。
  时间在遥远异国的山中小镇像是变慢了。夜总是沉沉落下,温柔包裹一切。闻小屿喜欢较小而充实的房子,会令他感到安全和与世隔绝。如果闻臻拥抱和亲吻他,他的脑海就只剩下一张床,一张承载两个人重量的、温暖的床。
  他想呆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想这段旅程永不停止。
  星光穿过碎花的窗帘,跃落地板。床被压出不断的轻响,伴随喘息和压抑呻吟。床里的人被皮带绑了手腕缚在床头铁栏,背大半离了床,显然快受不了,一双腿都缠不住男人的腰,被干得晃开了去。
  床头灯的光打在闻小屿汗湿的额角,将他抻紧的脖子照映得如同一把绸缎,颈上一枚红色胎记随着情潮愈发鲜艳。闻臻俯身吻他,闻小屿就喘息着回吻。他被挺干得溢出抽泣,小声叫他哥,叫得断断续续,后全数被大力撞碎了尾音。
  那是闻小屿认识闻臻的一年零四个月。从初识到陷入热烈的爱情,短暂得像一辆初始就急速脱轨的列车,一头撞入未知的黑暗。
  他将一切抛掷脑后,一年零四个月,透支一辈子的勇气。
 
 
第44章 
  从欧洲回来后,两人依旧回到江南枫林。百岁的窝被挪到了闻臻的卧室,闻小屿房间的床被整整齐齐叠着,空在那。
  闻小屿很快适应了闻臻床上的气息,并在睡前养成了窝在闻臻怀里拉着他哥说话的习惯。闻臻通常把人抱着,听闻小屿一会儿说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人和事,一会儿好奇问他公司的事,并发现闻小屿对他的过去最感兴趣。
  闻臻有问必答。他的耐心已经被闻小屿抻得不能再长,大概还会再长。总之只要闻小屿抱着他眼睛亮亮地贴着他说话,闻臻就随他弟弟开心。
  “我把房东太太给我们拍的一张照片拿去洗出来了。”闻小屿搭着闻臻的腰,一双脚在被窝里轻轻地晃,“就放在我的手机壳背后夹着。”
  温暖的一小圈床头灯光下,两人靠在大床里,闻臻问,“哪张?”
  “就是在小屋前面照的那张,背后是雪山。”
  “怎么不给我也洗一张?”
  “你自己去洗。”闻小屿低下头,小孩般把脚挤进闻臻的腿间,两人的腿便交叠在一处。他的这些小动作全都是无意识出于想要亲密接触的心理,本人没有多余的意图,却每每把闻臻撩拨得燥热。闻臻摸着闻小屿的腰窝,正思考明天闻小屿要上课练舞,今晚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比较适宜。闻小屿却窝在他怀里,一安静下来就渐渐睡着了。
  闻臻看着闻小屿的脸,抬手关了床头灯,漫不经心抚摸闻小屿的耳朵。闻小屿在温热的摩挲下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他胖了些,白白净净的,面容温软,不再像刚回到闻家那时消瘦着一张小脸,面色也不好,不敢看人。那阵闻臻每每一看到他,心底就一团无名火要烧,烦躁闻小屿怎么长成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更厌恶把他养成这副样子的杜家。
  闻臻搂近闻小屿。闻小屿迷糊“嗯”一声,仰起下巴贴着闻臻的肩膀,呼吸平稳。他看上去非常放松,身体柔软,像一只蜷在巢里的小鸟,比任何时候都安宁。
  闻臻想把这个巢筑得再牢固、再广阔,让闻小屿永远这样安宁。
  临近闻小屿放寒假,闻家良和李清思念小儿子,特地给闻小屿打电话表示希望他可以早点回S市。自心脏查出毛病以后,闻家良便放手公司一应事务,再不像从前那样成天一头扎进工作。除了养病休息,就是时不时与老友聚会。正巧今年老谢从海南那边回来,两个儿子也还没回家,闻家良闲来无事,邀人来家里打牌。
  “老闻,精神不错啊!”
  “可没你好,看你红光满面的,遇着什么喜事了?”
  谢风涛乐呵呵搓麻将,闲聊几句后,才说自家女儿缦婷谈恋爱了,预计明年就结婚。其他人立刻好奇询问起来,闻家良听了一会儿,明显不爽快了。因为人人都知道缦婷曾经追求闻臻,这样优秀美丽又门当户对的女孩,他那大儿子还不要,现在好了,人好姑娘都快结婚了,他儿子还一点动静没有。
  旁人问闻家良:“你家老大有情况不?三十岁了,咱们也快吃他的酒宴了吧。”
  闻家良冷哼:“吃什么酒宴,小子没着没调的,成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谢风涛笑道:“闻臻要忙事业,自然顾不上婚姻,再过几年自然就成了。”
  “再过几年他就三十好几了。”
  “嚯哟,你当年可是四十才找的小清呢,当时可把谢伯他们急的,头顶冒烟了都。”
  “我那会儿公司正是起步阶段,和现在能一样?那小子就是叛逆得很,从小不听话......”
  其他几人便安慰闻家良,只说闻臻这条件将来还愁找不到媳妇?让闻家良放宽心。然而闻家良的心里却装上了这件事。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心脏又愈发不好,说得不好听,或许已不剩下几年。若是再年轻大几年,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但如今他真想看着闻臻有个家。他管教得最严厉、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如果闻臻能在适婚的年龄与一个善良贤淑的妻子结为家庭,他的一生就可谓圆满。
  几天后兄弟二人回家。闻小屿每次一回家就成为中心,其他长辈和老人听说闻小屿回来了,也要特地来看一看,问一问。闻臻反倒落得清闲,回了家也不必天天处理工作,只悠闲呆在房里打游戏。
  李清闲来就在家自己研制茶点,做好了就拿给丈夫和孩子吃。一日午后阳光难得正好,李清摆了一桌精致茶点,闻家良和闻臻坐在桌前边喝茶边谈公司事务,李清和闻小屿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电视,吃蛋糕。
  公司的事,闻小屿向来听不大明白。他三心二意看电视,听他们说起要开拓东南亚市场,投资某某地产,又说起公司人事调动和公司账目等等,听得他云里雾里。
  闻小屿自己是搞艺术的,便对父亲和哥哥这类企业经营管理的精英有种莫名的敬佩感,尤其是闻臻。他觉得他哥简直是全能的天才,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哥。不像他自己,除了跳舞,其他什么都不会。
  “......到时你谢伯也打算叫人去东南亚那边看看市场......对了,听说缦婷好像预备明年结婚。”
  闻小屿顿一下,转过视线看向桌子那一头,只看到闻臻的侧脸。“恭喜她。”
  “她从小就喜欢追着你跑,如今终于长成个大姑娘,转眼都要嫁人了。”
  闻臻没作声。闻家良扫他一眼,“我看你是半点也不着急。”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这话闻臻之前也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说过。
  闻家良拧了眉,“怎么,这辈子打算一个人过了?”
  李清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只是暂时没有打算嘛,以后说不定就想了。”
  “以后以后,三十多岁了,还要怎么‘以后’?”闻家良道,“之前多好的几个女孩子,来来去去你都不喜欢,你不如说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一旁闻小屿低着头,手指摩挲瓷盘边缘,心下变得沉重。父亲已提起这个话题不止一次,他早该明白父亲有多期盼他哥成家。只是远在江南枫林那个独一的空间里,现实的一切都被自己暂时逃避了。
  不能再久一点吗?闻小屿甚至混乱地心想。他还想再和闻臻在一起久一点,一点就好。
  李清见父子俩又僵了气氛,闻臻又不说话不解释,便想替闻臻说些什么。她心中已隐隐猜到自家大儿子迟迟不愿结婚的原因。闻臻若是真喜欢女孩,照他说一不二的性子,自然是无论美丑贫富都会领到他们面前来。况且闻臻身边百花盛放,要说至今找不到一个中意的,李清压根不相信。
  但如果闻臻喜欢的不是女孩,一切就要另当别论。李清从上一次在望山湖山庄听到闻臻说不想结婚以后,就一直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渐渐地说服自己接受起来。她从来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她的孩子身边能有一个人相伴一生,只要这个人善良,大度,真心,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闻家良说,“你要是真的那么忙,就干脆从首都回来本部,有空我帮你看看好人家的姑娘。”
  闻小屿放下叉子,已经吃不下去蛋糕了。李清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想结婚也没有关系嘛,只要他身边能有个伴,对不对?”
  闻家良不悦:“有了伴不结婚是什么道理?人家名分不要了?以后要是生了小孩,孩子也不算我们家小孩了?”
  “家良,现在又不照以前了,好多情侣那也不是说结婚就可以结婚的......”
  闻臻说,“先不聊这些。”
  闻家良说,“只要两情相悦,有什么这不行那不行?我又不是老古板,难道还嫌对方家里穷不成?我当年高中毕业去外地上大学,路费还是老乡们给我东拼西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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