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首,警察同志,我自首了咯咯咯……”
崔兴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情竟异常兴奋。因为做恶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看到程渡痛苦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瘾了!
程渡没理崔兴兴,把虎子搂紧怀里,想要用手把他小脸上的血擦干净,结果血却越擦越多。
这个孩子原本还有属于他的人生和未来,却因为救另外五个孩子,永远葬送在了这荒凉阴冷的大山之中。
程渡猩红着眼角,浑身都在打颤,嗜血的目光仿佛要将崔兴兴抽筋剥骨,在一点一点的凌迟干净才肯罢休。
但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许明轩就带人追了过来。
“陈顾问……”
看到眼前的场景,许明轩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怒不可遏:“崔兴兴你个王八蛋,你做了什么!”
许明轩一拳头狠狠朝着崔兴兴的脸上挥去,崔兴兴抱头怪叫,嘴里喊着警察打人他要自首之类的。
没人听他的。
程渡抱起虎子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人就晕到在地,重重地摔进了雪里。
“陈顾问?”
“快快快,将人抬回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程渡抬回了村长家,彼时边行风躺在温暖的炕上,身体血液循环渐渐恢复正常,已经苏醒过来了。
“边队,你醒了啊。”许明轩靠在炕沿上同他汇报情况:“五个孩子都救出来了,最小的那个高烧,联系最近的医院送过去了。只是还有一个孩子……”
许明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认识那个小孩,干巴巴地解释道:“那个小孩可能是这屯子里的吧,让崔兴兴那个畜生给摔死了,唉……都怪我们去晚了一步,陈顾问也……”
边行风听他说完,艰难地翻动了两下眼皮,隔了好一会,他空洞的眼里逐渐染上几分落寞,指尖颤动着伸向躺在他右侧的程渡,轻轻攥住了他的微凉的手。
许明轩见此,很识相地出去了。他走以后,程渡才睁开眼睛,一滴滴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庞淌下。眼泪大概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除了表达悲伤的情绪之外,可能对他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
“是我害了他。”程渡嗓子哑的厉害,断断续续道:“那天下山我就追上了他,试探他几个孩子的情况。虎子很聪明,他知道我是来救这些孩子的,他还问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们出来。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们一起上学。”
这大概是虎子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天真无邪的孩子还幻想着未来能够走出大山,和那些每天能上学,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一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虎子主动提议要引开崔兴兴两人时,程渡没有拒绝。因为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在确保城里那个叫林东的孩子安全之下救另外这五个孩子。
世事无两全,他感到羞愧,甚至很多话无法宣之于口。
边行风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安慰道:“不怪你,不要难过。”
沈君川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边行风知道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但他从小性子沉闷,每当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时,他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程渡眼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苦笑着说:“我时常会想,如果三年前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选择自我了断就好了。”
“但我真的不想死,我偷看你那么多次,都没跟你说上一句话呢。”
程渡感概得跟尽兴:“还想再抱抱你。”
“程队长,你可真有出息。”
边行风有点意外,原来程渡还当队长时就对他有意思了吗?那他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呢?
等等!
边行风仔细回忆好多年前,还真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事。
“我刚到局里上班那年,过年过节分到的雪花酥,是你送的?”
程渡笑着嗯了一声。
难怪别人当时都没有,边行风那时候还高兴的以为自己捡便宜了呢,原来是程渡送的。
“那、我那次抓小偷撞到脑门,那瓶红药是你放到我桌子上的?还有隔三差五的可乐,甜饮料什么的,都是你?!”
边行风这么一细数数,东西还真不少。但他当时没在意,总以为是周洲或者其他人买来分的,大家都有。
结果弄来弄去,变成了只有他自己有。
程渡哭笑不得,哀怨道:“边队,我这都努力多少年了,你也太迟钝了。”
“抱歉。”
边行风认真道歉,反思自己性格过于孤僻,总是不跟其他人接触,才忽略了这么多明晃晃的细节。
如果他那个时候就上点心留意,也许他跟程渡能早点相识吧。也不至于程渡来找到他,他还那个态度对人家。
边行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主动翻身搂住了程渡的脖子,唇瓣紧贴他的下巴厮磨着,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他们彼此身上穿梭游走着,程渡原本松散的神经末梢瞬间变得敏感兴奋起来,他大手袭上边行风的公狗腰,揉着他滑嫩的肌肤,喘息道:“边队,你再这样,我可要忍不住了。”
这姿势很令人上头,但边行风总觉得不对劲,摁住他肆无忌惮的手,压制着变得性感的声线问道:“忍不住什么?”
被窝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程渡修长的大腿压了上去,哼唧着说:“变禽兽,变畜生,不是人了。”
边行风绷着俊脸隐忍片刻,被程渡那双不安分的手碰到了痒痒肉,原本不苟言笑的表情瞬间破功,低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宛若扶风微雪,悦耳动听却又让人难以抓住,无从挽留。
他好多年都没这么笑过了,边行风自己都在内心感慨了好一会。
但两人没躺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边队,有个叫阿红的说是孩子母亲,来认尸了。”许明轩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哭声。
边行风和程渡连忙起身出去,只见阿红抱着虎子的尸体,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林大胆紧随其后赶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阿红丧门星,还要扇他耳光,被许明轩带人拦下之后,又嚷嚷着要赔偿。
阿红面如死灰,跪在那儿半点反应也没有。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虎子已经死了,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怕他冷还一个劲对着他的手指头哈气。
程渡远远望着这一幕,神情复杂。这个女人远比他们相像的还要爱她的孩子,这种爱不同于林东母亲对林东的爱,而是爱恨交织,沉甸如铅石那般重的爱。
或许她现在,很需要一份心理上的疏导。
“其实你很爱他对不对?你这么多年的忍耐屈服,甚至哪怕是有机会逃跑,你也放弃了。”程渡在阿红最绝望时,重新给了她一份希望:“回家去吧,你的母亲还在等你回家。她十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卫淑兰,回家吧。”
母亲……一直都在等她回家。
卫淑兰眼里渐渐恢复了神智,像是大梦初醒那般。她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站起来,激动地说着:“回、回家,回家,回家。”
那一日大雪纷飞,边行风和程渡踏上回归的征程。程渡坐在车里望向窗外黯淡乏味的天边,远处仿佛有道光一闪而过。那一刻,孤独的灵魂重新找到了寄托,所有的不幸和悲鸣统统消散的无影无踪。
程渡缓缓闭上双眼,好似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一切尘埃落定,他重新穿上那身曾经荣耀加持的警服,招摇撞市地出现在分局大门口,在某天清晨偶遇了上班迟到的边行风,并给了他一个惩罚似的吻。
“哎呀!”
程渡脑门突然吃痛,美梦被边行风无情打断,一个脑瓜蹦儿将他弹醒,梦里的种种瞬间烟消云散。
边行风也是奇困无比,打着哈欠道:“在车上睡也不怕感冒,回去再睡,跟你谈点正事。”
边行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翻到苏七巧发来的消息给程渡看了一眼。
苏七巧一共发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汇报任务行动,第二条是两句英文。
【We will die, we will live forever.We sacrifice the dawn with our blood.】
程渡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遂及脸色大变。
“这句话,是谁说的?!”
怎么可能!这句话怎么可能出现!
程渡头疼剧烈,脑海里好似有东西要炸开一样。他的情绪一旦发作起来就会很快失控,变成不折不扣的疯子。
“王香香。”
边行风不明白他怎么又被刺激成这样,用力摁住他的手,眼神警告道:“这是在车上,你给我冷静点!”
程渡浑身都在打颤,某个不为人知的画面在他眼前闪来闪去,最终通通画作一张张鲜红诡异的笑脸向他袭来。
“啊——”
程渡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第68章 第 68 章
病房里,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激醒了程渡。大概是这个味道实在令他厌恶,他艰难地睁开眼皮,入眼便是边行风模糊的身影。
边行风头轻轻枕在他的左手边,睡得正深。这几日查案辛苦又舟车劳顿,程渡侧目注视着边行风,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下巴上的胡茬参差不齐,但却并不影响美观,反而增添了些许的男人味。
“换药了。”
一个矮个女护士进来换药,边行风听到动静立马清醒过来,见程渡正望着他笑,下意识的蹬了他一眼。
护士换完药离开,边行风扶着程渡坐起来,给他削了个苹果吃:“好好打针休息两天,我得回局里处理案子,不能总陪你,要不要打电话叫老A来看着你。”
程渡咬着苹果,摇头拒绝:“不用,我这就出院,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我得参与审问。”
边行风冷下脸来,镜子递给他:“先照镜子看看你跟鬼似的脸,好好养病,案子你别管了。”
程渡顿时急了,软下语气撒娇道:“不行,真的不行。你要是真的心疼我,等案子彻底结束,咱们回家好好歇着。你天天白水煮粥伺候着我,我都没有怨言行不行,老公~”
“打住打住。”边行风吃不来他这一套,但把他自己留在这儿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答应带上他。
回局里之前两人先去吃了个饭,程渡找到机会补好妆,路上主动提了关于那两句英文的事。
他说:“不怎么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当时他们约我去2404号房见面,也就是那个密室,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围成一个圈做祷告,每人身前都垫着一只蜡烛,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就是那两句英文。”
程渡想到头都快裂开了,也还是没有其他记忆,急道:“我不知道怎么地就晕过去了,在醒来时,那七个人都死了。我只记得我手里攥着一把刀,随后张大春他们带人来了,其他的我没有印象了。”
对于程渡这个当事人来说,这些信息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边行风觉得很有价值,算是迄今为止程渡给他最多最直观的线索了。
边行风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半,安排道:“我们先回去审崔兴兴和乔二麻子,绑架孩子的犯罪嫌疑人,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最有价值的是王香香和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但他们都已经死了。
要掩盖罪证,还有比灭口更好的方法吗?
“王香香和她的同伙都死了?”
程渡眼神颇为意外,但人已死在纠结其他也没用,于是转而道:“先审崔兴兴,他一定知道点什么。另外,让大圆子同时验一下王香香和李童的尸体,他验过我才放心。”
边行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两人走到分局大门口时,正撞见刚开车出警回来的唐睢。
唐睢带人押回来了几个毒贩,隔得老远瞧见边行风,立马扯着嗓子喊:“哎呦,大美人!”
边行风和程渡无动于衷,两人步伐同一往院里走,仿佛完全没听见唐睢臭流氓似的调侃。
“哎,等等我!”
唐流氓紧追不舍地跟了上来,手距离边行风的肩膀仅有0.01米时,程渡假装一崴脚,顺带扯了边行风一把。
唐睢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去,暗骂了句狐狸精。
“唐队,有事吗?”
边行风倒是还记挂着张大海的案子,也不知道唐睢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唐睢谈了口气,故意卖关子道:“张大海的案子有进展,等你有空吧,去我家那个西餐厅等我,请你吃西餐。”
边行风犹豫了几秒后,点头答应了。
唐睢得逞一笑,指挥着人把毒贩带回去审,步伐潇洒地离开。
程渡没空吃飞醋闹小孩脾气,和边行风匆匆前往审讯室,审问崔兴兴。
“老大,这孙子变态!”
两人在门口正遇上许明轩,许明轩不知道被崔兴兴说什么话给刺激到了,一张脸又红又绿的,显然气得不轻。
边行风很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去休息了。
“咯咯咯……”
审讯室里,崔兴兴一个人目瞪口呆的傻笑,见边行风和程渡进来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摇头晃脑道:“警官,人是我杀的,绑架也是我策划的,我都招了,你还想问什么?”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边行风倒也不怒,坐下来斜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招得倒是挺痛快,争取判个死缓呗?绑架六个孩子,这么周密复杂的计划,不是看不起你,以你一个强/奸犯的智商,怕是根本想不出来。所以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嗤——”
崔兴兴面带嘲讽地笑了一声后,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字都不肯在多说了。
看样子,他是已经打算嘴硬到底了。边行风偏头给了程渡一个眼神,程渡回以微笑,站起来踱步走向崔兴兴,忽而凑到他耳边,薄唇微张道:“看来你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也不打算供出你背后的主人了。既然这样,我们聊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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