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他那个位置的大爷笑呵呵的:“小鸣手气不错啊。”
江大爷喝了口茶:“我孙子把把都摸花,是不错。”
江钰鸣没说话,眼角余光往水池那边瞥。
青年正拿着水桶接水,也在朝他们这边看热闹。
水接好了,林休原扭头去关了水龙头,也是这时,少年几个大步走过来。
林休原以为他要用水,稍微让了位置。
对方重新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用手接水洗了把脸,随后,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提起水池里的那个水桶,往朝东屋走廊那边去。
林休原呆了一秒,跟着说:“我自己来,你去玩吧。”
“顺手。”少年脸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轮廓往下滴,上石阶时下颌微扬,水珠就又滑到了凸起的喉结上,他肩宽腰细,像是常年运动的大男生,举手投足都富有力量感,提个水桶像是里面没水似的。
凉棚下,正打麻将的江大爷注意到了他们那边动静,道:“对,没事就去帮你小原哥打扫打扫卫生!”
少年脚步微顿,嘟囔着知道,继续往前走。
……
下午,林休原江钰鸣的帮助下很快就结束了劳动。
屋里屋外都清理好了,他对江钰鸣说:“辛苦了,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们打麻将能打到半夜,我晚上得在家做饭,”少年声音有些沙沙哑哑的,“你来我家吃么?”
林休原说:“这不好,以后有空了我再请你吧,今天谢谢你帮忙。”
江钰鸣眉宇拧着,没再说话。
天黑后,林休原洗完澡也开始去外面的胡同道上乘凉。
那条夹道附近有个风口,零散坐着几个人。
林休原拿着小板凳也过去坐下。
一边是几个撩着湿润长发对风吹的女人和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另一边是几个打着赤膊的男人。
男的在抽烟侃大山,女的吹着头发聊天,半晌后不知怎么聊到学校了,问小孩在学校学了什么,问完又嘱咐他们以后放学路上不能玩水,说是胡同里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就因为玩水被淹死了。
林休原看过去。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插着腰,小大人一样摇头:“才没有呢,你就吓唬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那小孩最近都不见了你不知道?”
“我听欣欣姐姐说了,那个五年级的不是玩水淹死的,他是被鬼抓走啦。”
“……大晚上胡说什么呢?!”
大人似乎对这种话很在意,板着脸教训起来。
小孩子被吓到,嘴巴一瘪,委屈地不出声了。
过了会儿,林休原状似无意地问身边的一个大婶:“是东边那条路旁的河吗?真有学生掉下去了?”
“嗯,前些年总有小孩子贪玩去水边出事的,后来河边建了遮挡物,小孩子不容易过去,一些大孩子偶尔还是会翻过去玩……这不,今年差点又出事了,还是个五年级的孩子,十岁了都,幸亏当时有大人路过把他救起来。”
林休原愣住:“那你们怎么说……”
“孩子是没事了,但离奇的是,孩子爷爷那天突然出了车祸,正好被撞飞到那条河里……孩子他妈非说是老人替他儿子死的,但替死前他儿子的生死簿肯定已经被涂了,就让我们街坊直接说他儿子溺死了,这样就没脏东西再来害他儿子了。
林休原:“……”
“我也不大信,但有些那孩子爸妈还挺信这些的。”
“是哪家的啊?”
“诶对了,你是哪家的?”
“我住那边14号的大杂院里,刚来没多久。”
“哦哦……那他们一家就住在你们对门!不过你应该没遇到,他们似乎去乡下找大师去霉运了,听说再回来还要给他儿子转学呢……也是能折腾啊……”
……
林休原坐着那边又听他们聊了半个小时才走。
到了大杂院前,回头看了眼对面的那户。
大门紧闭着,里面黑漆漆一片,的确没人在。
“瞧什么呢?”黑暗的门后忽然传来声音。
有烟味,是人。
林休原做出惊吓的模样,后退了一步。
“啪!”
门边打火机响了,火光照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
是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黑眼圈很重,头发略长——大杂院里的那位作家。
林休原听江大爷说过,他名字叫尚五。
“至于吓成这样吗?”对方嗓音有些被烟熏过的粗粝感,关了打火机继续说,“你就是纺织厂那边的会计?”
林休原猜他大概也是从江大爷那里知道自己的这些信息,点头:“嗯,你好。”
男人表情不太好:“你今天是不是把窗户上刊登了我文章的报纸都撕了?”
林休原皱眉,好半晌才明白他的话:“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报纸,而且那屋子我已经租了,我有资格那么处理。”
对方瞥他一眼,不悦地转身离开。
林休原莫名其妙,也跟着进去,主屋那边灯火通明,打麻将的几人早已转移至屋内了,这时有人打着电话撩开门帘走出来,抬头正好看到一起走进来的林休原和尚五。
尚五抽着烟:“我等会再拿些报纸给你。”
林休原更莫名其妙了:“我不需要,谢谢。”
对方不理解的语气:“你平时都不看报纸的?”
“办公室里有。”
“……”
等尚五黑着脸回了自己屋,林休原便看向驻足在那边的少年,道:“你还没睡啊?”
少年一身运动服,望了他两眼,跟手机里的人说了句“先挂了”,随后手机“啪”地盖上,走过来道:“我妈打来的电话。”
林休原问:“那你怎么挂了?”
江钰鸣说:“聊完了。”
林休原哦一声,说:“那我先回屋了。”
对方棱角分明的唇抿了抿,突然问:“你跟他一块回来的?”
“……你说尚五?”
“嗯。”
“没有,他在门口抽烟,回来遇到的。”
“……哦。”少年看向别处,手指在手机上悄悄摩挲着。
林休原这晚睡得依旧很平静,他没像之前那样急着寻找祁玦,毕竟心里已经有数了。
一大早他就起床出门上班。
请了两天假,再上班又是周五,要做的事情不少,这一天几乎忙得喘不过气来,下班晚了足足一个小时,幸好他还有辆自行车在宿舍那边。
天已经黑了,路两边都有昏黄的路灯。
林休原骑着车回去。
在他离胡同口还有半公里的距离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个往这边骑行的影子。
林休原没注意看,继续靠着路边骑。
对面的自行车从另一侧飞驰而过。
没多久,后面就响起自行车靠近的声音,越来越近,但一直没有超过来。
林休原眼角往后略扫一下,几秒后便停车。
他一脚踩在地上支着,回头微微笑道:“怎么是你呀?”
少年前额的短发都被汗浸湿了,发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直接用脚刹车,本来很酷的惯性动作却在抬眼看到那个笑后,一个恍惚,差点连人带车歪下去。
“小心……没事吧?”
江钰鸣的耳垂红得要命,也不知是天热还是其他的原因,似乎再红就要熟了。他眉头自蹙起就没舒展开过,看着过来的青年:“你刚下班?”
“嗯,今天比较忙。你怎么骑车到这边了?”
一丝羞赧从少年眼底闪过,低声嘟囔:“……假期安排的运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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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胡同里的尸语(04)
林休原有些惊讶:“都毕业了还安排假期运动啊?”
江钰鸣:“……我自己安排的。”
“哦, ”林休原轻轻点头,“多运动对身体好。”
“……”
天色不早,两人骑上车一前一后回去, 林休原骑在前面, 少年在后面跟着。
到了胡同口,几家小饭馆灯亮着。
林休原停下自行车,冲江钰鸣说:“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昨天你帮忙还没谢呢。”
少年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就是答应了。
停了车, 林休原带他去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炸酱面。
这家面馆是老招牌, 老板娘认得江钰鸣,笑着跟他打招呼, 又看几眼林休原。
林休原长得再年轻,不过那一身打扮都明显不可能是高中生,她小声问江钰鸣:“这是你亲戚家的哥哥呀?”
少年皱眉:“……不是。”
林休原已经找了位置坐下,对方很快去了他对面的座位。
热腾腾的炸酱面上来了, 林休原拿起筷子开吃, 他吃得没什么声音, 过来会儿,感觉有人在瞟自己, 抬眼瞧过去。
少年移开视线,吃饭速度一下变快,林休原才吃一半,他就吃完了,起身过去要付钱,老板娘小声说:“你那哥哥付过了。”
桌上,林休原静静吃面, 没一会儿,离开的少年就又坐回来了,有些沮丧的样子。
面吃完了,林休原就起身带着江钰鸣回去。
夜里的胡同小道经常有小孩乱跑,他们没骑车,推着自行车进胡同的。
走了一会儿,等两侧没人时,林休原便指了下那边被遮掩的夹道,问:“那个夹道能走人吗?”
江钰鸣看了一眼:“能,不过你别走。”
“啊?”
“里面脏。”
“脏?”
“太窄了,基本没人清理。”
“……哦。”
他还有洁癖人设呢。
到了大杂院门口,林休原提着车把过门槛,车头刚过去,后面的车身就一咕噜被人提着推进去了,回头看,少年已经架着自行车一溜烟进来了。
院子里还挺热闹,江大爷把电视搬出来了,一群大人小孩围着在看电影。
孙小胖母子也早早收了摊,拿着碗边吃饭边坐在自己屋前看。
林休原跟那几人打过招呼后回了自己屋,简单收拾了下,拿衣服去那个小间洗澡。
冲澡冲到一半,耳边忽然听到一句话:“爸爸妈妈……”
无比清晰,是女童的声音。
林休原猝不及防,第一时间还以为有孩子跑进来了,手上的毛巾都差点掉到地上。
再抬眼望去,什么人都没有。
室内开着灯,除了他,根本没有任何人。
门是反锁的,一般人也进不来。
林休原利落冲完便把身体擦干,穿上衣服,随后根据那段声源传来的方位,朝里墙那边走。
这个冲澡小房间最里面的墙,其实就是构成外面那条夹道其中一侧的部分墙壁。
除了先前那诡异又突兀的一声爸爸妈妈,之后就再也没任何声音传来了。
林休原正端详着那边的墙壁研究,外边突然响起敲门声,是许红霞:“谁在里面呀?”
“……是我,马上出来了。”林休原应道。
“哦不急,我就是问问,我先把盆放外面了啊!”
“好。”
等外边脚步声远去,林休原也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人已经少了些,电视上正播着广告,江大爷和几个小孩很认真地在赌下面的剧情。
林休原踩上石阶,发现江钰鸣正坐在廊道上,少年脸上有些烦躁,旁边是一个剃着光头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正赤着膀子拿着江钰鸣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按键,不知道在玩什么。
林休原本来想直接进屋的,察觉少年视线投过来,便冲他笑了笑,转身推门进去了。
少年表情凝固两秒,嘴巴微抿,忽然伸手把自己手机抢了回来。
“哎……你瞧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这男生是江钰鸣的发小,也就是之前那晚上跑来喊人的小孩口中的大川哥,“找你出去玩也不去,玩会儿你手机也不让,高考考砸啦?不至于吧?出考场那模样不是挺牛的么!”
江钰鸣脸上表情来回变幻,又把手机扔给他,起身要回屋。
大川追过去:“不是我说,你最近真有点反常啊?到底咋啦?跟谁表白被拒了?啊……你踢我干嘛?!单身狗都这么反复无常老想谋害人吗?”
少年掀开门帘进去,进了自己卧室就把门重重关上,往床上一躺。
大川在外面装样子地敲了几下门就笑着走了。
江钰鸣在床上翻了下身,趴在床头把抽屉里的随身听拿出来,戴上耳机听歌。
听了半个小时还是烦躁,索性关了随身听,闭上眼睛睡觉。
睡不着,一闭上,都是那张脸。
江钰鸣耳朵又开始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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