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也不看看这狗脾气、这矫情劲儿都是随了谁?
乔以棠抓着裤腿,说:“身处财狼堆,又何必强行良善?阿景能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没必要一味迎合世俗,现在他带我,以后必然由我来护他。”
他神色郑重,“或许您认为我年纪还小,不定性,不靠谱,但是年轻不是错,年轻人也会有终其一生都举足轻重的感情,陆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喜欢他,是对未来有规划有目标的那种喜欢。”
他不闪不避,直面陆太太的质疑,现实摆在眼前,年龄确实是他短板,他得让这两母子知道,他不是在空空而谈。
“今年年初,我已经开始了一些系统专业课程的学习,投资信托财务营销语言,甚至艺术鉴赏、交际礼仪,如是种种……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有朝一日能跟陆景并肩而立,也互补不足,所有他不擅长的、不喜欢的,我都可以帮着分担,甚至接手。”
恍然间,陆景思绪翻动,原来这就是乔以棠执意弃理从商的理由。
“至于脾性和生活习惯,这是个人属性,不是个人问题,用脾气好坏来衡量一个人是不极负责任的做法,我既然爱他的光芒四射,也认他鲜明独断的个性,此般种种不分好坏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无缺的‘陆景’,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身上的某一个点。”
一番陈述,没有花里胡哨的语言艺术,也没有故弄玄虚的长篇大幅,明明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无脑吹,却叫陆景耳根发了烫。
可陆太太是什么人?
国内娱乐行业首屈一指的非澜娱乐董事长夫人,排场风光,春风得意,可在引得无数外人艳羡的光鲜体面背后,却是摇摇欲坠、貌合神离的惨淡婚姻,她活至今日,看透了人情冷暖尝遍了世态炎凉,最看不入眼的便是情男怨女的誓言旦旦,可回头一瞧,自家那没出息的儿子,早已躲在被子后红透了脸。
陆太太:“……”
罢了,这个傻儿子,多少年来都学不乖,上了心,那欢喜雀跃掩都掩不住。
乔以棠的表决,她既不应允,也没拒绝,就是觉着没意思。
她拎着包包起身,意兴阑珊地摆手,“你们爱你们的,犯不着跟我说。”
“妈!”被一路禁言的陆景喊住了陆太太,“我迟点回南离岛,你等我!”
他怕陆太太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跑了。
陆太太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头也不回地将包包往肩上一甩,“走了。”
门一关,病房里抱抱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乔以棠说:“吓死我了,你看我腿一直抖。”
陆景责怪地给了他一眼:“你还会紧张啊!”
乔以棠在他鼻尖刮了下:“怕你为难。”
陆景噗嗤一乐,“为难什么?为难我跟个男的搂搂抱抱啊?”
说完他往被子里一缩,躲开了乔以棠作乱的手。
“陆太太一走就动手动脚,乔兔兔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乔以棠定定地看着他,片刻过后,摇头轻笑。
医院这地儿,布置得再豪华再温馨也是个医院,点滴打完,陆祖宗归心似箭,可医生交代了还得观察半个钟才能走,乔以棠只能先伺候他换好衣服,等医生过来确认没问题了,才出院回家。
莉姐跟着公司的车先走了,沈祈嚣开车送他们回盛都湾,陆景这才跟乔以棠说起乔旗学的事。
陆景:“当年偷渡去了港岛,乔旗学打了几个月黑工后,就通过工友勾搭上早些年抵港的老乡,以亲戚的名头,吊着难民政策的尾巴拿到了永久居住权。” 【注】
这些都在方舟予发来的资料里详列着。
“拿到居留权后,他在码头干过搬工,去工地砌过砖,后来在管道煤气公司当了几年的维修工人,期间娶了老婆,生了个儿子——”
陆景顿了一下,他犹豫着看一眼乔以棠,乔以棠回以一个无所谓的耸肩,示意他继续。
陆景这才接着往下说:“他现在跟着装修队做活儿,一家三口住的公屋,手头不算宽裕,但维持基本生活没问题,就是两个月前小儿子生病住院了。”
乔以棠:“什么病?”
陆景:“急性髓细胞性白血病。”
乔以棠:“……”
触及知识盲区,但这病名听起来就不好对付。
“已经在做化疗缓解,但想达到临床治愈的效果,就得进行骨髓移植治疗,这个比较棘手,要骨髓配对。”
方舟予发来的资料很详细,该标明的都重点打上了记号。
乔以棠沉默了下来,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陆景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一下,然后就被抓住了。
后座的中央扶手没放下来,他俩手牵着手坐在后座上,陆景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瞄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沈祈嚣,用外套衣摆盖住二人交握的十指。
他清了清嗓子,人五人六正经得不能更正经:“他老婆辞了工在家照顾孩子了,虽然港岛的医疗政策能免去不少医疗费,但后期疗养什么的都是大开销,现在家里就靠他一份收入撑着,我猜他这次是找你要钱来的。”
陆爸爸豪气逼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让你沈哥去处理,这些还轮不到你费神。”
沈祈嚣在前头应了一声,“是啊,你好好备考,也帮我们照看好陆总,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
只要小陆总乖乖吃饭不出事,上天他都愿意。
“孩子多大?”乔以棠问。
陆景想了一下,“好像是八岁还是九岁吧,忘了。”
他怕乔以棠心软,现在就给他打预防针,“乔兔兔我可警告你啊,别觉得人家年纪小就心软,他八九岁有爹妈疼,可你呢?你八岁九岁就在给你爷爷打下手帮忙养家了!”
“放心吧。”乔以棠冲他笑笑,“我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说】:
前面猜到这个走向的童鞋请排队来领一下糖糖谢谢(并没有)~_(:з」∠)_
其实配型这个梗,写下来之前我超级纠结的。
大纲是去年就写好的,而灵感来源是现实中朋友的孩子,也一直不缺太太写,然鹅就在刚过去不久的五月,我刚看完一篇去年完结的某篇文,赫然发现里面也写了这梗!
我当下真是差点心梗了!
大概是我过于敏感了吧,特别怕大家看过后觉得情节雷同某文某文,心里特没底,于是改了又改修了又修……梗还是老梗,但现在应该可能大概或许还行吧……我刚发这章之前又匆匆去翻了那篇文一下,发现病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捂脸
第89章 吾皇又双叒叕万岁
“你跟我去医院,骨髓配型,配不上你就走;要配型成功——”
乔旗学面若癫狂,喉咙发出了急促的嗬嗬气,恶意满满的笑容裂开在嘴角。
下一秒,乔以棠只觉眼前虚影一晃,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两道人影滚到地上扭打成一团!
“我配你妈的型!”
椅子刺啦倒地,陆景揪起乔旗学的衣领,一记狠拳直接揍了上去。
小陆总健身虽然没急着长出体魄的小崽子来得勤奋,但也是个为了个人仪表形象而常年健身塑形的年轻小伙,那一拳下去,乔旗学够呛差点起不来。
乔旗学脑子发懵,跌坐在地上连受两拳后才手脚并用地挣扎了起来,陆景一脚踹过去,乔旗学连滚带爬,惨叫着翻到了一边,陆景踹了个空,踉跄了下,接着头发一甩,随手抡起了椅子。
乔以棠愣了两秒,冲上去拉住拼红了眼的陆景。
“阿景!”
店里用餐的客人尖叫着散开,纷纷起身跑出店外,不到眨眼功夫,整间麦当劳空了。
陆景撇开乔以棠,抹了一把嘴角,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乔旗学,又飞踹去一脚。
“阿景!”乔以棠从后面抱住他,强行将他带后几步,“够了阿景,够了!”
陆景气得狠了,拳头在颤,胸口在颤,浑身都在颤,乔以棠单手箍着他往怀里带。
“冷静点,冷静……”
乔以棠裹住他发抖的拳头,低头凑近他耳边轻声安抚,“别抓疼了手……来……放松……对,放松……手松开——”
乔以棠掰松陆景紧攥不放的拳头,伸手捂着他眼睛,然后强迫他转了身,在他背后一下一下顺着气,“冷静点,冷静……”
不远处有店员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乔以棠竖起食指,在陆景背后冲着他们比了个无声的“嘘”,那人愣住,抓着手机踌躇了几秒,就见施暴者在高中生的安抚下,缓缓卸下了紧绷的力道,低头乖顺地倚靠在男生肩窝上。
乔以棠一心三用,一边盯着地上的乔旗学,一边要注意店员动向不让报警,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怀里这个气红了眼要吃人的祖宗。
心累,却甘之若饴。
优雅从容的小陆先生不难见,暴躁易怒的小陆总也很寻常,但眼下这个凶悍暴戾的陆霸霸,刷新了乔以棠的认知。
乔以棠做梦也没想到陆景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
从天而降,张扬无惧,又勇往直前,一如当初在国际班——
现在想来,他对陆景的心动,便是从此应运而生的罢。
乔以棠的心软乎乎的,像是化开了的浓稠巧克力,柔软甜腻,这种被人掬在心尖呵护的感动,成就了他所向披靡的勇气。
在乔以棠的抚慰下,陆景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乔以棠回过身,上前两步看着地上的乔旗学。
乔旗学心有余悸,后肘撑地艰难地往后扑腾着挪了两下,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只擦得很亮的、做工精美的皮鞋踩在了他肩膀上!
跟刚才疾风暴雨式的拳头比起来,力道不大,就是对方高高在上的俾睨姿态格外羞辱人。
“你——”
足下稍加施力,乔旗学支起的身子便被踩下去大半,陆景身子往前略倾,镜片后张扬的眼睛眯起,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半途杀出来跟自己抢儿子的男人。
“我?”陆景轻啐一声,“我是你爹!”
乔旗学:“……”
乔以棠:“……”
这拽得二五八万的吾皇万岁架势一端出来,乔以棠反倒松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陆景一言不合揍人伤了自己了。
顶多也就仗势欺人“而已”……
乔以棠轻拍陆景后腰,示意主场交给他,自己则去柜台那边处理店内赔偿。
陆景表面无动于衷,眼角余光却悄咪咪地随着乔以棠绕了店里一圈,小崽子去到了店员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店员居然挂上了店休的牌子。
陆景:“……”
收回余光,陆景重新看着被自己踩在脚底下并且晾了半天的男人。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笔墨浓重的眉眼,平常总是懒洋洋地掩在一副人五人六的细边眼镜后,装得还挺像个人,这会儿是真被惹急了,不装了,崽都要被人拐去小渔村卖了抽骨髓了还装屁装!
“配型?”他语调下压,这个词在口间咀嚼良久,继而足下发力,将乔旗学碾贴了地,“你还真敢提。”
乔旗学在底层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无赖泼皮恶霸见过不少,就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一身光鲜而气焰嚣张、一下就把人踩泥地里去了的人物——
衬托得他愈发卑贱。
踩人也累,陆景放下脚,嫌弃似的在地上蹭了一下鞋底。
“看孩子老实,好欺负是吧?”
乔旗学蹬着腿往后挪, 他刚那一下被镇住,如今仍惊疑不定。
“不要的时候随手一丢,回头一瞧,咦,还能收拾着卖点儿收入,怎么着?收破烂呢?”
“你、我……”
“你乜嘢你!”陆景打断乔旗学的语无伦次,粤语无差别横飙,“你算边条粉肠,敢同你阿爷咁讲嘢?”【粤语:“你什么你”/“你算哪根葱,跟你爷爷是这么讲话的吗!”】
乔旗学立马噤声,瞧着他那窝囊样,陆景轻蔑极了。
他嗤了一声:“进了我陆家门,就是我陆家人,乔以棠跟了我,就是死,也是葬在我陆家祖坟地儿上!你们乔家鼎盛繁荣也好,断子绝孙也罢,早不关他事。”
“你……你……”乔旗学抖成筛糠,“那是我儿子!”
“你是狗吧?听不懂人话?”陆景就听不得这话,“乔以棠是我的!”
“阿棠心软不跟你计较,我就不一样了,他是我的人,想动你陆爷的人,我看你是嫌你那儿子太命长!”
他眉眼凶悍,像疯犬,目露的凶光能剐人。
“信不信我让你儿子这辈子都配不上型?”
他蹲下身,轻慢地在乔旗学脸上拍了两下,“试试?”
乔旗学嘴唇发颤,脑子发懵,他只知道带乔以棠来羊城的是方家,哪知道这个陆爷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人嚣张的气焰,跋扈的气势,仿佛身上衬衫一扒,就是一对明晃晃的左青龙右白虎大花臂。
陆景下颌抬起,眼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人。
阳光刺眼,薄镜片在鼻梁上折射着冷凌凌的寒光,乔旗学只依稀看到他抿成一线的嘴唇,也不知是店内冷气太足还是怎么的,乔旗学神经质地抖了两抖。
乔以棠赔完店损过来。
“走吧,回去了。”
他拉陆景拉身,“我卷子还没写完呢!”
就这样,乔旗学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玩儿威胁的漂亮男人,突然气焰一收,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孩儿闹脾气似的冲乔以棠嚷嚷,“卷子?写什么卷子!不写了!写不完明天罚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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