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红衣少年,鲜衣怒马,背着长剑从桥上走过。长剑身上挂着玉吊坠,通彻透明的玉坠落在少年红色外袍上,像落在红梅林中的一捧雪。
越恒眼里露出羡慕神色。
又一炷香后,青衣乌发手里端着萧的少年牵着少女的手走过拱桥,两人你侬我侬,亲亲热热,欣赏片刻桥下流水。少女神色微微紧张,从袖中掏出同心结,娇羞地交于少年。
少年惊喜地接过,小心翼翼挂在萧上,两人手牵手,又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离开拱桥。
栏杆上伸出一颗脑袋,羡慕地看着人家行远的背影。
又是不久,摇着蒲扇的中年男子乐呵呵地走来,蒲扇上挂着打好的穗子,一看就是夫人精心做的;白发飘飘的老爷子背着太极剑路过,太极剑上的剑穗摇摇晃晃,跟老爷子一样仙风道骨;背着双剑的少女蹦蹦跳跳跑过青石桥,双剑上环佩叮叮当当,声音落在轻轻流淌的河水中,跟着河水慢慢流远……
“看什么呢?”
比空灵环佩更好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越恒吓了一跳,“嗷呜”一声从地上跳起来。
“没,没干啥。”越恒手按在裤子上擦擦,竭力装出自然表情,“忙完啦?”
在盛九月疑惑的目光中连忙摆手,道:“不是,回来啦!不生气啦?”
越恒嘿嘿笑。
盛九月瞥他一眼,收回目光,懒得理他。他把越恒背在身后的斗笠拽下来,遮住自己的脸。越恒被他拽得趔趄,差点摔在盛九月身上,他扶着树,看盛九月慌张地抓着斗笠从他身下钻出来,气呼呼地戴好。
越恒舔唇,提着酒葫芦站在他身后,看着行人来往。
树影斑驳,落在人身上。越恒低头,从面纱的缝隙里看去,觑着盛九月神色。
“不气了?”
“嗯。”盛九月从嗓子眼里憋出声音。
越恒挠挠头,道:“你不喜欢,我以后离她远一些——不对,我跟那人就没近过……好好好,我以后见了她就立马躲得远远地,看都不看她一眼!”
越恒在盛九月瞪来的目光中保证,又小声嘟囔,“不过我觉得她打不过我,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躲谁呢。”
盛九月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武功高就了不起?”
越恒眨眨眼,“不然呢?”
“我觉得那种小姑娘我一拳可以打十个!”越恒抬起下巴,叉腰。
“不对,我没事干嘛打人家姑娘。”越恒不赞同地摇头,连忙把手放下。
“……”
盛九月想说的话被他堵在嗓子里,气急反笑,心里越发不痛快。他举起手,“啪”拍在他胳膊上。
这一掌下去,他堵了一上午的气拔下塞子般涌出,憋在心里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
就你武功高,就你了不起!你可真棒!到时你真被施施勾引去,跟其他人一般做崖下孤魂,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越恒“唔”了声,摸摸胳膊,垂着眼睛看他,一副无辜模样。
盛九月越想越烦,怒道:“蠢东西,这个世界上比武功厉害的东西多了去了!”
“前任武林盟主一世英名,却因错信朋友武功尽失不知所踪。前前任武林盟主一代侠女,被魔教长老勾引,怀孕后发现所爱非人,一气之下退出江湖杳无音信!江湖中多少因爱反目因情利用之事!”盛九月冷声道:“任你百般功夫万般武艺,入了人心的网,想逃?”
“可就难了……”轻轻的声音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盛九月忽而弯起嘴角,似乎想到什么值得发笑的事,无甚表情的脸上笑意粲然绽放,如同雨后天空突如其来的彩虹,肆意妄为落在清澈无尽的天空中。
彼时轻纱摇摇,遮住斑驳树影细碎日光,将高山白雪精心呵护,隔绝来往窥探目光。然而青纱旁,目不转睛的男人抬手摸摸鼻子,低头跟着笑起来。
盛九月:“?”
眼见情况不对,越恒连忙抿直嘴角,然而身上快活气息怎么挡也挡不住,好心情就像盛开的小花“欻欻”往外冒。盛九月眯起眼,不满地盯着他。
“你笑什么?”他质问。
“额。”越恒一本正经道,“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听小九这么一说,我读了好几个十年书,豁然开朗!”
他抱起拳头,给盛九月作揖,“谢谢小九教我,我悟了!”
“哦?”盛九月不放过他,这蠢东西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他背着手冷声道,“你悟了什么?”
越恒乖巧认真道:“武林盟主不好做,珍爱生命,从不做武林盟主做起!”
盛九月:“……”
“嗷呜!”
青石拱桥上来往的人纷纷望去,桥边高大的男人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脑袋。他身边粉衣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模样,只是抱着手臂,瞧上去就一副生气模样。
原来是惹夫人生气了。
众人乐呵呵一笑,复而踏上行程。
“嘶……哈……”越恒抱着酒葫芦,委屈道,“你这手劲,可比我师父大多了!”
轻纱下,盛九月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泪汪汪。他悄悄伸出左手,盖在通红的右手上——太疼了,越从心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吧!
两人今天早上吵也吵了——单方面,闹也闹了——单方面,跑也跑了——单方面,打也打了——单方面,现下冷静下来,站在路边,忽而发现有些不对劲。
许久过后,盛九月微微皱眉,道:“你可看出来了?”
“你终于看到了!”越恒心里激动,连忙站起来。
两人看着来来往往拿枪拿棒背刀持剑熙熙攘攘的众人,不约而同点点头,看向对方,同时开口。
“长洲城何时来了这么多江湖中人?”
“他们武器上面都有配饰就我没有!”
“……”
两厢安静。
“额……”越恒尴尬地挠挠耳朵,灵机一动,“啊这,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哎哟!”
作者有话要说: 盛九月一言不发,并撸起袖子。
越恒:他对我动手动脚,他喜欢我!嗷呜!
希望河南安好,郑州安好!
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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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喝酒酒
越恒与盛九月回到住处时已是午时,大街小巷飘荡饭香,原本郁郁不乐的越恒更是垂下尾巴,满脸写着不开心。
盛九月觉得稀奇,他见惯越恒厉害样子,说起话伶牙俐齿叫人难以招架。
“倒是符合他的年岁。”盛九月心里暗自想。
越恒晃着酒葫芦,里面的酒还是他从白鹿县带来的,辛辣无比,他不喜欢。这种烈酒喝一口就上头,上头的越恒不是越恒,是越猛恒,为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越恒打算把酒换掉,反正他现在有钱了!
他暗自想长洲城哪里的酒水好喝,忽听旁边盛九月问:“你十八?”
越恒猝不及防遭他一问,点了两下头,头刚落下,他“嘶”了声,猛抬起头来。
“咋,咋了?”越恒结巴道。
挂着青纱的斗笠高高抬起,似斗笠下的人抬起下巴,悠然道:“我今年二十有一,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三岁,你该称呼我一声兄——”
盛九月的话猛然止住。
“差点被带偏。”盛九月咬唇,那两个字说不出口。
“凶?”越恒眨眨眼,漂亮的杏眸光芒点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胸?”
越恒目光往下飘,盛九月目光跟着他的目光往下飘,两人目光撞在一处。
越恒伸手挡住自己的胸。
“可不行!”
越恒面红耳赤,两只手交叉挡在胸前,一只脚高高抬起,一副形势不好转头就跑的准备姿势。
“我可是黄花大小子,你,你,你比我大也不能对我有这种想法!”
越恒瞟了他那处一眼,连忙抬起,耳根红彤彤,他脑中空白,叽里咕噜道:“我说的你比我大是年龄比我大因为你那儿不比我大你不是嫉妒我吧!”
盛九月:“……”
越恒:“……啊!”
“没事你以后可能会发育发育……二次发育什么的。”越恒越说越离谱,他看了眼盛九月背后燃起的黑乎乎的火焰,瞪大眼,说时迟那时快,扭头就跑。
“嗷呜我错了错了!打人不打脸揍人不揍腚!”越恒边跑边叫。
盛九月追在他身后,气得双眼通红,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风从两人袖间飘过,长街飘荡着脚步声和吵闹声,以及某人的求饶声。
“你给我站住!”
“越从心!”
越从心不站住,越从心脚下抹油,“哧溜”蹦到树上。
盛九月喘着粗气,捞起袖子,露出藕般雪白的胳膊。周遭四下无人,他摘下斗笠扇风,脸上眼角微红,脸蛋也是嫩嫩的粉色,看得树上的越恒忍不住嘿嘿笑。
“你还有脸笑?”盛九月手指从鼻尖拂过,一滴清澈透明的液体软软躺在他指尖。
“呵,越恒,从来没人敢这么气我,你是第一个!”
越恒露出狗头,他歪歪脑袋,试探道:“恭喜你?”
“……”
“你给我下来!”盛九月左右张望,看到门口的空地上摆着劈柴的斧头,他眼前一亮,直直往拿走。他刚走到斧头前,手指还未碰到手柄,就听后面传来人落地的声音。
越恒伸出手,阻止他:“不要啊,孩子还小!”
“小?”盛九月抓住斧头,回头一笑,色若春晓,满园花开,“你不是说大吗?”
他一把提起斧头,恶狠狠地冲越恒跑去,“我给你砍小一点!”
“呜哇哇哇。”
越恒冲向庄园里,对着迎面走来的人大喊:“让开啊!”
赵赫不屑道:“你说让我们让开就让开,你谁啊?”
越恒哪有时间跟他们解释,脚一点地,人在空中翻个跟头落在地上,又“呜哇哇哇”地往自己住的厢房跑。
“越从心你有本事别跑!”
提着斧头的粉衣女子头发凌乱,精致绝艳的脸带着泪痕,纤细的胳膊下提着比腰粗的斧头,对着众人跑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以赵赫为首的少年们尖叫着逃开。
“不能呆了!先是放火现在又有追杀,外面世界太危险,我们回家!”赵赫提着鹰,脸上留着宽面条,“呜呜呜”哭着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冲回家去。
“越从心,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盛九月恶狠狠地踢开大门,然后看到院子里正襟危坐的众人。
红炉庄大庄主王有山面色威严地坐在桌前,王袖并其他红炉庄子弟站在他身后。
越恒与王有山分隔而坐,扭过头来对他挤眉弄眼。
“……”
盛九月不知此刻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去世。他手中斧头一松,听到铁块与地面碰撞的撞击声。
“咚。”
“很好。”盛九月抬手理理头发,面上毫无表情,他抬手带上斗笠,眼角的泪水刚刚滑下。
“太好了。”
“他小九丢的脸,跟我盛九月有何关系!”
一刻钟后,整理好的盛九月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坐在越恒身边。
桌上摆着一桌好菜,越恒举起杯子,对盛九月道:“这个甜甜的,超好喝!”
“哦,是吗。”盛九月声音不带感情,手指恶狠狠一拧。
越恒脸上表情扭曲一瞬,在王有山望过来时连忙仰头,饮下杯中液体。
“啊,真好喝!”
“少侠喜欢就好。这是我当年为了夫人,特地酿造的果儿酒,袖儿娘亲格外喜欢,要不是想与少侠结交一番,我也舍不得拿出来。”
盛九月心里冷笑一声,真是舍不得这桌上也不会有,这些江湖正派人士还是如此道貌岸然。
“等等!”越恒手一颤,杯中酒水溢出来落在他手上,他面容惊骇,紧紧盯着清亮的酒水,仿佛盯着洪水猛兽。
“你说这是什么,酒?”
王有山乐呵呵道:“自然是酒,少侠若是喜欢我多赠与你两瓶。”
越恒脸上露出虚假的笑容,他神色开始飘忽,脖子上渐渐溢出红色,他努力撑住身子,问:“我刚刚喝了几杯?”
王袖疑惑道:“刚刚少侠喝了三杯。”
“三杯呵呵呵三杯。”越恒突然站起身,表情一变,“我感觉有些不舒服,接下来的事让我们家小九来讲,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越恒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风一般冲进屋里,插上门。
在场所有人头上纷纷冒出问号,又看向戴着斗笠遮着脸的盛九月。盛九月心里同样茫然,心道难道刚刚他掐越恒,让他生气了?
不,越恒心灵澄澈,心大无比,怎会为了小事生气……除非,他真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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