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道有理,只是疑惑当年服下神仙丹的人据说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怎么突然之间,接连蹦出跟神仙丹有关的人?
站在众人身后的天下宗宗主咳了两声,笑道:“大家莫急,有姜尊者在,别管是谁,都逃不过姜尊者的手心!”
“呵呵呵,你说的是。”众人面上假笑,心道这小门小派的掌门,谁让他进来议事的,除了会拍马屁,他还能干什么!
不屑讥讽地眼神落在天下宗宗主身上,他犹然不觉,背着手大摇大摆往住的帐篷方向走,嘴里说着等明日雪落后,定要铲除魔教云云。
“唉。”北斗宗长老摇摇头,让众人散了,回去养精蓄锐。
天下宗宗主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叹息着将自己摔进厚实的绒被中。若是叫刚刚还对他心里不屑的人见到帐篷里的样子,定然大惊。
只见帐篷内点着火盆,盆里燃着银丝炭。火盆旁边放着两张榻,榻上铺着柔软的被褥。除此之外,墙角还放着两个半人高的木箱,木箱开着口,隐约可见珠光闪烁。
木箱上搭着长扁担,这扁担也不知是何材质,呈棕红色,看上去极硬,瞧着就很有分量。
这场景,若是叫劳累疲乏,捡来木柴取暖的众江湖人见了,定是下巴掉到后脚跟。
“唉,书生,你说这姜苇生还挺有本事,哄骗这么多人替他鞍前马后,大冷天往这偏僻地方跑。”伪装成天下宗宗主的老货郎跷着二郎腿道。
另一边榻上,端坐着一名年轻男子,他身材纤瘦,眉眼俊美,手捧书卷,头也不抬,“嗯”了声回答。
老货郎见状,无奈摇头。
“不过他们未尝没有冲着神仙丹去的念头,也不知老毒物找没找到少主,我预估等雪一停,这些江湖人就要闯山了。”老货郎挠着头,心里琢磨要不要先趁这些人不备,率先出手。
老书生头也不抬,轻声道:“找到了。”
“?”老货郎头上冒出问号,未等他开口,就见一只浑身雪白,只有筷子长短的蛇从老书生袖间爬出来,在他照明用的夜明珠下盘了一圈,红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货郎。
“哟!这不是老毒物的大宝贝么!”老货郎惊喜道,“老毒物与你送信了?”
老书生羞涩一笑,手中毛笔转了一圈,一大滴墨汁“啪叽”落在白蛇脑袋上。
“嘶——”雪白的蛇不开心的晃动起脑袋。
*
雪下了整整一夜,将帐篷门埋了大半。
早起的人从帐篷内走出,吃过冷硬干粮,准备随大部队进山。
“……您这是?”有人看着挑着扁担的老货郎,无语道,“您是将家底都搬来了吗,上山不累吗?”
老货郎嘿嘿一笑,嘴里说道:“没事,我可以。”
问话的人:“……”不是问你行不行的意思啊!
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挑着扁担,大摇大摆跟他们招手的“天下宗宗主”,胡子颤抖,“你,你,你”了半天,摸着胸膛道:“我们是去铲除魔教,轻车简从就好,你这也太夸张了些!”
要是不小心丢了命,东西也跟着别人改姓了!
老货郎笑嘻嘻道:“这扁担跟我走南闯北,我可离不开它,大家莫要劝我,赶紧上山才是正理。”
北斗宗宗主摇头,不想多说什么。而姜苇生看也不看老货郎一眼,沉沉目光盯向眼前高山。
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边,一道白色影子仙鹤般起落,眨眼间飞上山头,冷漠的眼睛看向巍峨的魔教。
“他们上山了。”魔教探子回道。
越恒手中葫芦滴溜打转,闻言看向山下。他正蹲在魔教外城城墙上,旁边还放着盘热腾腾的包子——顾云含连夜让人蒸的。
“教主他们都安顿好了?”他问盛十一。
盛十一点头,“嗯。”
越恒摸摸下巴,从城墙上跳下来,不确定地在周围绕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盛九月的影子,方才放心。
“看到没,咱家大事上,你哥还是听我的!”越恒揽过盛十一,骄傲地拍拍胸膛。
盛十一:“……”
“确实。”他附和道。
越恒听罢笑容更深,端起包子来放在盛十一手中,笑容满面劝道:“好弟弟,虽然我还没嫁到咱家,但心里已经跟你是一家人了,看到这包子没有,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吃。”
“……”为什么有大男人如此熟练地使用“嫁”这个字,还有我知道这是你拿多吃不下的包子,不要骗我!
盛十一捧着盘子,鼓起脸。
越恒哈哈大笑。
城墙上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一众紧绷的铁卫下意识勾起唇角,他们难得能看到护法吃瘪。
然而轻松的时间不长,山门前,忽见几道黑影闪过,接着乌泱泱的人围上来,气势汹汹地盯着魔教大门看来。
“来了。”越恒眉头轻挑,唇上笑容多了几分讽刺。
“哟,看看谁来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武林至尊,青山派姜掌门吗??越恒对着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挑眉一笑。
众人:“……”
“我,我有武林至尊的气度?”身穿道袍的老者尴尬地咳嗽一声,高声道,“老朽乃青正教掌门,小子莫要乱说!快报上名来,若你早点弃恶从善,老朽倒是可在姜掌门面前替你求情,免你死罪!”
“咦,青正派?”越恒眼睛转了一圈,手臂搭在城墙上,笑嘻嘻道,“喂,老先生,你家是不是有个叫什么大师兄的,前不久去过长洲城,被我揍得嗷嗷叫来着?”
青正教掌门胡子一抖,想也不想就要反驳,“小子胡说八道!我青正教弟子都是我一手教导,大师兄岳世雄虽比不上青山派戚风,但也不是好惹的,怎会被你这样一个只会口出狂言地魔教恶徒欺负!
“那个,师父……”
他提起长剑指着越恒鼻尖骂道:“有本事下来,跟老夫作过一场!”
“师父!他确实跟我比过。”一旁的男人脸上露出纠结表情,在青正教掌门耳边小声道,“此人武功极高,我比不过他。”
青正教掌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扭头恶狠狠等着岳世雄,大喊道:“他是魔教人,定是用奇怪手段取胜,如今为师在这,你有本事在与我徒弟比试一场,若你输了,快快打开魔教大门,迎我们进去!”
城楼上的越恒“扑哧”笑出来,扶着城墙喊道:“哇,那我要是迎了,那你们快快滚下山,别靠近我们魔教一步!”
青正教掌门两眼一瞪,气道:“呵,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越恒耸耸肩,“啧啧”两声,高声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人士啊。”
他的声音由内力扩展,落尽城墙外每个人耳中。旁边的人下意识退开,青正教周围顿时空出一片,好生显眼。
“莫要冲动啊。”老货郎笑嘻嘻道,“不过人家说得也是,凭什么您赢了让您进去,人家赢了我们不走,再说,您要是打不过怎么办,到时候丢的,可是咱正道的面子。”
“谁说我赢不了!”青正教掌门气的脸颊通红,想也不想,持剑飞起,对着城墙上的越恒一剑扫去。
越恒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剑气袭到面前,躲也不多,抬掌,像拂去面前飘落的叶子般拂落剑气。
“怎么可能!”不止青正教掌门,城墙外瞧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倒吸一口气,青正教在江湖中虽然排不上名号,但是身为一派掌门,他还是有点本事的,怎会这么简单被一个年轻人化解!
他究竟是什么人!众人心里一颤,对一向低调的魔教多了个“藏龙卧虎”的印象。而一直沉默的姜苇生却抬起眼,紧紧盯着越恒。
“到我啦。”越恒嘴里嘟囔一声,做出投掷动作。
天空中划过一道白线,速度极快,“嗖”一声冲向青正教掌门。青正教掌门冷笑一声,大喊道:“看老夫的本事!”
他抬起剑,劈向来物。
“砰——咔!”银色的长剑在白光中断成两截,那白色物体没了遮挡,在青正教掌门陡然睁大的目光中“啪”砸在他脸上。他的身体跟着飞出去,“嗙!”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一团雪球慢悠悠从他脸上溜下来,滚到岳世雄脚边。岳世雄下意识抬腿,一脚踩在雪球上。
柔软的雪球顿时变成雪饼,岳世雄对着四面的目光,抬起脸,尴尬道:“真的,是雪球诶……”不知道的,还以为越恒用铁球砸了他师父的脸。
“哎哟……”青正教掌门倒在地上,颤悠悠吐气。岳世雄几人忙把他抬起来,放到一边休息。
“好强的内力。”北斗宗长老震惊道。
“他是谁?”
“怎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众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姜苇生。
“越从心。”姜苇生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酒葫芦,沉声道,“穆清,是你什么人?”
他身后,年轻的一代头上冒出问号,倒是像北斗宗长老这般年纪的人瞪大眼睛,穆清?
“传闻中的清月教教主?”
“不对啊,清月教教主不是连无双,穆清好像是清月教叛徒,被连无双所杀!”
北斗宗长老咽下口水,沉声道:“够了,莫要吵嚷。”其他人连忙住嘴。江湖中,除了青正教,北斗宗也不容小觑。若不是北斗宗宗主身体不适,也不会让这位地位超然的长老出面。
他目光随着众人一起看向越恒。
“哎呀,穆清是谁,我越从心不认识呢。”越恒提起酒葫芦,当着众人的面饮下一口酒,瞬间,他的脸红起来,在一片白色中格外显眼,越恒笑嘻嘻道,“不过,我觉得你或许会认识我师父,我师父叫老酒鬼,除此以外,还有老龙王,雷公啦等等称呼。”
“老龙王?那不是连无双当年行走江湖时的名号!无骨河畔,龙王一怒骨沉江!”
“雷公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说过……是拳扫八方,惩恶扬善的那个雷公吗?”
一群须发花白的人惊讶道。
“这些名号都曾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正道名士,他徒弟,怎会给魔教做了走狗!”
越恒红着脸晃晃葫芦,轻蔑的眼睛看向姜苇生,嗤笑道:“连无双是谁,他哪里配得上这些名号,大爷们,你们是不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啊?”
“你!”
越恒不理会众人的怒火,当着众人的面再次饮下一口酒水,他“哈”了声,擦掉嘴角酒渍,点点姜苇生道:“记性不好也就算了,眼神也不好使,这位从前叛主,现在背叛正道的所谓至尊,你们倒是捧得很。”
姜苇生面容不变,听他说道:“我越从心心地善良,在这里告诉你们,当初拿假宝图在无声窟搞事情的,正是这位姜掌门!”
众江湖人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姜苇生。
姜苇生脸上露出冷笑,淡声道:“你可有证据?”
“证据?”越恒红着脸,随手捞起脚底下的一物,往城下丢。空中传来惨叫,只听“嗖”的声音,一个狼狈的男人挂在城墙上。
“唉,你看,我把玉曼枝的儿子,前任教主破霄逮住了,姜门主,你们这棋子骨头好软哦,我就轻轻碰了两下,他就啥都说了呢。”越恒目光从姜苇生身上扫过,眉头微皱,“玉曼枝呢。”
“胡言乱语。”姜苇生面不改色,道,“不过是你随意抓人折磨,硬往我身上泼脏水罢了,我今日岂能饶你!”
他说罢,飞身而上,长剑划破长空,剑气嗡鸣,袭向城墙——上挂着的盛十月。
盛十月吓得浑身颤抖,大声喊道:“娘,娘快救我!姜苇生要杀我!”
“叮。”长剑撞在葫芦上,越恒眨眼来到姜苇生面前。
“我替我师父,问候哦。”越恒眼里闪过一抹红光,浑身气势陡然迸发,天地间,仿佛有苍天巨物拔地而起,气吞山河,睥睨万物。
拳头与长剑相撞,两人战在一起。
“长老,您看?”有人着急的看向北斗宗长老,“姜门主上了,我们快趁机杀进去!”
北斗宗长老面容冷峻,摇摇头,“再看看。”他心中有个猜测,但不敢言明。
而青山派的众人并不听从北斗宗长老的指挥,见姜苇生和越恒打斗起来,纷纷举剑而上。城墙上,盛十一带着铁卫飞下,与这些人纠缠一起。
众江湖人顿时分成两拨,一众随青山派,想在之后获取好处闯入战局的人;一波觉得内有蹊跷,冷眼旁观的江湖人。
后者以北斗宗长老为首,按兵不动。而后者嘛……
“啪!”扁担四指宽的扁担落在穿着道袍的男人身上,将他打飞,又砸在另一人身上。
“打错啦!那是咱自己人!”有人对着老货郎焦急喊道。
“没错啊?”老货郎一脸无辜,又拍飞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十分自然道,“谁跟你是自己人啊。”
他手中扁担似铁棒,所到之处人群倾倒,饺子般哗哗落下。
攻击的正道人士没想到天下宗宗主竟然是叛徒,纷纷咬牙切齿,眼前的魔教铁卫不顾,扭过头来冲着老货郎砍去,只是未近他身,天空中突然袭来百千墨滴,“啪啪啪”打在剑身,刀口和持着武器的手上。
只听惨叫声遍地响,武器哗啦啦落地,砸出雪沫。
北斗宗长老唰扭头,震惊地瞪大眼,“墨无痕!”
山道口,落满雪的树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人,手持毛笔,垂着眼盯着地面,并不与人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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