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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齐则稍稍垂眸，收回了搭在他脑袋上的手，从桌上拿起一颗糖，递到他的面前。
“明天你只管畅快淋漓地去体验你想体验的，我会在最尽头的地方等着你，把你带回来。”
“你愿意相信我吗？”
玻璃糖纸在日光灯下流转出斑斓的色彩，小巧地裹着糖，裹着等候品尝的甘甜。
宁晓乐怔愣地看了许久，忽地重新展颜，轻轻拿过躺在手心中的糖果：“嗯！我相信左哥！”
第20章
第二天一大早，宁晓乐神采奕奕地和左文齐一起准备上车前往片场，结果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小乐乐早上好呀～”
宁晓乐眨了眨眼，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神情变得困惑：“凌哥？凌哥怎么也在这里？”
凌衣楚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好奇小乐乐平时在片场的表现，打算去观摩观摩嘛。”
为了不妨碍左文齐上车，宁晓乐在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到内侧坐好，一边拉过一个小抱枕抱着，一边笑着说：“凌哥这么说可就太高看我啦，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明天我去观摩凌哥的表演才对。”
“我那才没什么好看的。”凌衣楚似是嫌弃地摆了摆手，接着又和宁晓乐聊起些轻松的话题来。
凌衣楚本人就比较幽默风趣，分享了很多他以前在片场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左文齐还时不时在旁边戳穿一下他故意自夸的说法，逗得宁晓乐全程笑得就没停下来过，也不由得更为向往这样的生活。
抵达片场下车后，宁晓乐与凌衣楚暂时告别，和小林一起到化妆间内做好妆容服饰和心理的准备。
今天是正式的开拍，今天的成品也将是这一期结束后评委和观众们给他们打分的依据，这么一想他还是不禁有些紧张。
不过他并没有紧张多久，就被从化妆间出去后看见的一群人给吓了一跳。
汤萝芸和慕倩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各自搬了张小板凳，一起在化妆间外排排坐，看见宁晓乐出来时同步开口：“哇哦。”
倪曼冬和徐星然原本是站在一边聊天，听见声音也扭头看过来，先后开口：“哇哦。”
凌衣楚靠在一边的墙上好似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跟着来了一句：“哇哦。”
同样刚从化妆间里出来的左文齐目睹全程，随口问了下离他最近的凌衣楚：“你们在哇什么？”
因为这次演的角色是现代的，宁晓乐的造型变化不大，只是穿得稍微宽松些，面容被修饰得苍白。
另一边的凌衣楚诚实回答：“不知道，就跟着一起哇一下。”
左文齐：“……”
还站在门口的宁晓乐从这奇怪的阵仗中回过神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得很浅，声音也被放得轻而和缓：“大家怎么都来啦？”
凌衣楚、汤萝芸和慕倩倩：“观摩学习！”
倪曼冬和徐星然：“凑热闹！”
左文齐：“闲的。”
听着左文齐最后的一句补充，宁晓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一下子就从病弱人设中脱离出来。
不过今天的拍摄行程整体来说还是比较赶的，宁晓乐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就没再多逗留，和左文齐一起到片场去准备开拍。
除却跳楼戏被放到最后一场以外，其他的场次都是按照时间线的顺序进行。
经过凌衣楚他们那一群人的闹腾，宁晓乐心底的紧张情绪被缓解得差不多了，几乎是在开拍的同时就进入了角色。
从走廊初遇打招呼被忽视时的难过，到后来尽可能想与柯越杰交好却始终被拒绝的失落，再到发现真相时的难以置信与心脏病突发的痛苦。
宁晓乐几乎是完美地还原了“柯乐悦”这个角色对“柯越杰”的态度。
因为缺少能一起玩的同龄好友，柯乐悦一开始尚且抱有期望，想要与柯越杰交好。在后来的一次次受挫后逐渐变得失望，直至得知柯越杰只是他父母找来的“工具人”时的彻底绝望。
柯越杰那么憎恨柯乐悦，又怎么可能和柯乐悦交好呢。
但庆幸的是，他们最终还是达成了和解。
宁晓乐头缠绷带躺在大床上，和左文齐拍着终局的戏。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汤萝芸由衷感慨：“小乐乐几乎都是一条过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慕倩倩同样目露敬佩。
徐星然看起来像是早就习惯了，随口道：“去年我和他在一个剧组的时候，他只有最开始的三四天会被说，那之后他的戏就从没出过差错。”
“……才三四天就完全适应了吗？”倪曼冬听得都难以置信。
徐星然却摇了摇头：“不是适应了，是完全融入了。在剧组里我和他交往最多，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有留意到他即使是在戏外，也会偶尔表露出一些只有他饰演的角色会有的特性小习惯。”
说到这里，徐星然的神情变得悲愤：“最离谱的就是因为那个角色芒果过敏，小乐乐他虽然总是心心念念着芒果，可是每次我买来以后他都不吃，一个都不吃！害得我那一阵不知道一个人消灭了多少芒果！”
原本心情有些转变的几人听到他这话，又“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正好这时宁晓乐那边也拍完了病床前的那幕戏，一边自己拆着绷带一边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他说话时的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没有了往常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凌衣楚先一步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提到了些好玩的事情。你们最后一场戏什么时候拍？”
宁晓乐对安排不太清楚，扭头看向走过来的左文齐。.
“等你休息够了随时可以开始。”左文齐将手中的一瓶水递给他，“你之前的表现都很好，有充足的时间调整情绪。”
宁晓乐接过水喝了一口，思考一下后问：“那现在就过去可以吗？或者左哥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旁边的慕倩倩听得诧异：“直接过去吗？乐乐哥今天除了午饭时间外都没怎么休息过吧？”
宁晓乐却像是没什么感觉：“我觉得还好啦，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比较喜欢一鼓作气吧。”
他轻轻地笑一下，病色的面容中只有一对黑眸清亮温润，好似唯一的光彩与活气都藏在这对瞳仁当中。
平时更高强度的拍戏左文齐都试过，见他好像确实没有很累的样子，点头去和导演他们说，准备一起换个地方拍最后一场戏。
凌衣楚他们几人也一起挪了个窝。
因为天台的位置比较小，徐星然和慕倩倩到二楼楼顶的天台上去，其余的导师们就在底下对出的空地里蹲着凑热闹。
宁晓乐穿好吊威亚时要穿着的服装，和负责帮忙拉威压的武术老师们确认过威压的安全性，最后一场戏的准备就差不多完成了。
在他往天台边缘走的时候，左文齐还是没忍住轻声叮嘱一句：“注意安全，有不对劲的话记得及时喊停。”
虽然天台底下也安置了足够厚的海绵垫子，但是这样的戏多少都还存在有安全隐患。
宁晓乐明白他的担心，乖巧地点头应下，听到导演在另一边的准备指示后走到天台的边缘，轻轻站上去。
天台边缘的栏杆已经被工作人员撤下去，他站在矮小围墙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踏空。
“action！”
“咔！”
导演的指令声与场记的打板声先后落下。
宁晓乐闭上眼，感受着身侧吹拂而起的清风。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柯乐悦睁开眼，漆黑的瞳仁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似是被笼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沉闷而阴郁。
第21章
“小悦！”
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柯乐悦转身就看见父母和柯越杰都赶了过来。
他背对着身后的高空，轻轻笑了一下：“下午好。”
他面上的笑容和平时别无二致，眼底却没了波澜与生气，好似只剩下这一如既往带笑的躯壳。
柯母连忙上前小半步，慌张地说：“好，什么都好，小悦你先下来，下来好不好？”
柯乐悦轻轻摇了摇头，缓声说：“我不要。我都听到啦，你们说想用越杰哥的命，来换我的命。”
“小悦……”柯父和柯母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闪躲。
柯乐悦没有再看他们，转而看向站在最中间、最前面的柯越杰。
柯越杰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眼底多出几分难以置信，这是他第一次对柯乐悦表露出除了憎恶与厌弃以外的情绪。
柯乐悦却已经没了欢喜的心情，笑意中带上几分歉意：“之前我还难过越杰哥不喜欢我，现在我可算是知道啦。原来，是我真的不配被越杰哥喜欢啊。”
他的语调很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小事，轻轻柔柔的，和平时一样。
柯越杰顿在原地，眸中思绪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柯乐悦轻呼出一口气，脸上依旧是清浅而干净的笑容。
“越杰哥。”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他也曾无数次这样轻声地喊着这个称呼。
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
眼前的一切被水雾晕染得朦胧，柯乐悦轻颤着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掩盖声线中难以察觉的哽咽。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小悦！”
“那……”
在柯母和柯父的喊声中，柯乐悦对着柯越杰粲然一笑。
一滴温热的眼泪从他含笑的嘴角边滑落，他放任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倒，坠向他命定的结局。
“……再见。”
“乐乐！”
……
“卧槽！怎么真跳了？！”
“武术老师呢！”
“小乐乐！”
“宁老师！”
嘈杂的呼喊声在耳边回响，宁晓乐只感觉自己骤然砸落在一个软垫子上。
虽然有海绵垫的缓冲，但还是闷闷的有些晕。
他单手挡在眼睛上，躺着缓了许久，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朦胧虚幻，听不真切。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平静的声音穿过吵闹，轻轻在他身边响起。
“乐乐。”
宁晓乐拿开了手，怔怔地对上眼前人担忧的视线。
和剧里一模一样的称呼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呢喃似的喊了一句：“越杰哥……”
声音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左文齐听得到。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借着左文齐搀扶的力道从垫子上坐起来，就看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宁晓乐还有点蒙：“怎、怎么了吗？”
“小乐乐你没事吧？”凌衣楚是围着的一圈人中离他最近的，皱着眉头询问他的状况，“不是说不用真跳么？”
“啊。”听到这个，宁晓乐不好意思地浅浅笑了一下，“因为我没按剧本走，武术老师们应该都没反应过来。”
按照原本的剧情来的话，宁晓乐的最后一句台词是“如果我的死可以换你活下去，那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等说完这句台词后他会有一个转身的动作，然后往前走，这踏空时再由武术老师拉动威亚拽住他。
但是刚才宁晓乐既没有将台词说完，也没有前期示意性的动作，武术老师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他笑得浅淡，眼底的情绪似乎还未恢复。
左文齐看他的模样，牵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轻声说：“导演说这条过了，你先去把威亚衣换下，我再带你去休息一下。”
宁晓乐乖乖地点了下头，起身后和左文齐一起去换下威亚衣，顺便把妆也卸了，再出来时就听见他让摄影师暂时不用跟拍他们。
左文齐留心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好了？”
他点点头，乖巧地站在原地，似是好奇地问：“我们是要去哪儿吗？”
左文齐没有回答，示意他跟上后就往“柯家”的方向去。
他专门挑了一段人比较少的路，途中只偶尔会看见几名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
宁晓乐心下好奇，但是也不多问，跟着他一路走进“柯家”，一路走到四楼楼顶的那个天台。
这个场景拍戏的时候不需要用，一个人也没有，零星堆着些杂物。
宁晓乐往四周看了几眼，接着又见左文齐找了一个位置，用随身带的纸擦了下上面的灰尘，示意他过去。
他连忙走到那里坐下，顺着左文齐指的方向往一边看去，就发觉这里似乎是一个极佳的观景位置，能够清楚得看到原处郁郁葱葱的绿化带，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这里正好是在屋檐的一处阴凉地带，清风吹散了几分燥热。
宁晓乐抬头望着广阔碧蓝的天空。
倘若刚才他没有闭眼，看到的应该也是这样晴朗而美好的一幕吧。
他兀自走着神，直到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乐乐。”
“嗯？”
宁晓乐无意识地扭头看向左文齐，就听见他又换了个称呼：“晓乐。”
“……啊。”他反应过来，脸上多出些笑意，“左哥。”
见他终于分清了角色，左文齐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玩意递到他面前：“送你的。”
宁晓乐愣了一下：“这是……晴天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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