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若有一天,为了慕儿,我需要放弃一切,我将毫不犹豫,因为在我心中他是世间最重要、最无法舍弃的。而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愫,若他是凶狠的狼,那么那个男子就是可以驯服他的人,且是心甘情愿被驯服的。”
卫潜脑中闪过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虽是匆匆一瞥,却是个极其清雅的人,这样的人又为何会愿意做一个土匪?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即便如今他再去寻,也终究不可能找得到了。况且,他心中亦有深爱之人,季睿修的决定倒也能理解了。
“希望他能履行诺言。”
面对卫潜的轻叹,季睿修不置一词,他看人向来很准,轩辕御绝对不会食言。
用了些吃食,天已经完全亮了,季睿修和白珺炎坐着卫潜给派的马车,回了清河村。
一早,林慕便顶着因一宿没睡好而红肿的双眼出了屋,这个时辰家中静悄悄的,连周奶娘都还没醒。
林慕走到门前,望了又望,还是看不到回来的人影,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失落,整个人如风中残败的落叶,看着格外可怜。
“慕儿,你怎的起的这样早?”
林慕听见周奶娘的叫唤,才不舍地转过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却没有半分往日的精神气,看的周奶娘心疼不已。
“季少爷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大清早的,你可别在风口站着了,着凉了就不好了。”
林慕瞧见周奶娘担忧的眼神,终究进了院子,却听见似有马车声,他心中激动,一转眼便跑出了院子,正好看见远远走来的马车。
季睿修才掀开帘子,便瞧见了站在门前面上欣喜的林慕,心下一软,几步便到了林慕眼前。见他红肿的眼就知道他昨夜定是没睡好,又是一阵心疼,轻轻将人搂进怀中。
“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林慕没说话,只是搂着季睿修的手愈发紧了。
昨夜,他才发现,没有季睿修在身边,他根本就睡不着。不知何时,他对季睿修已经是如此的深爱和依赖了。
季睿修一宿没睡,林慕也几乎一宿没睡,吃了周奶娘给煮的面,两人便进屋休息去了。
躺在季睿修的怀中,感受着轻抚在他发间的手,林慕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不久,便沉沉睡去。
季睿修看着怀中安静祥和的睡容,近两年了,这张脸退去了些许的稚嫩,愈发清雅隽秀,而那双吸引他的双眼,即便经历了许多,也依旧是那样的灵动和纯净。
世间污秽如此之多,他愿拼尽全力,守护眼前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季睿修轻轻地亲了亲怀中人光洁的额头,闭上了那双黝深的眸子。
几日后,静安县残余的土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日子到了二月二十八,林琛满周岁了。
一家人商议后,决定不大操大办,只请家中亲人,来吃一顿酒席。
即便只请家中亲友,算来算去,也是不少人,准备一应酒席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即便如此,一家人还是满怀期待,一早,迎着温暖的朝阳忙活开了。
林生抱着林琛看着院中忙碌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腿终究是瘸了,对于他这样往日闲不下来的人,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不过,心中却没有半分自暴自弃,能留下这条命,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季睿修又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株楠木,给林生做了一个拐杖,几日下来,虽不如往日能跑能跳,终究可以自己行动了。
因都是自家亲友,因而上门的时辰都很早,不久,林慕家便热闹起来。
忙活了一个早上,终于席面都安排妥了,正午,便正式开席了。
虽说只请家中亲友,可加起来还是摆了七八桌,都是家里人,也少了许多的拘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其间还掺杂着男子的豪言壮语,这场面,怎一个热闹可以形容。
“马上就要开春了,再过五个多月,慕儿和睿修便要成家了,到时,还等热闹一番呢,来来,林生叔,咱们喝了这杯酒,这往后可就是正正经经的亲家了。”
季睿修的堂兄显然很是高兴,林生亦是举起酒杯,两人皆是豪气饮下,林慕看着这场面,甚至可以想象他们成亲的那日,会被灌多少酒了。
“慕儿,不是堂兄说你,你可得练练酒量了,要不,成婚那日可是着不住的。”
林慕瞧着季睿修堂兄满脸的笑意,知道这是在逗他,面上笑着,嘴上应着,心中也在想他是不是该练练酒量了。
一边攀扯一边吃席,家中吃席面也用不着赶时间,散桌时,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
卫潜和林自安却是姗姗来迟,两人便直接在灶房用了些。
“怎么来的这样晚?铺面看得怎么样了?”
林学已经痊愈,匪患也已经除了,林自安父子两盘算了许久的书画铺子也在准备了。刚好遇到一间满意的,东家急偏要今日登记过户,是以林自安一早便去了静安县。
“已经签了过户文书了,就在城东和城中的交汇处,位置好,铺子也大,好好装饰一番便可以开张了。”
林自安已经歇了许久,想到马上就有事可做,心中也是高兴,面上也带着笑意。
“那就好。”
正说着话,许秀琴领着林自安家伺候的婶子进了灶房,将给老宅二老包好的食盒递给她。
去年一连串的打击,林才缠绵病榻,年初下雪的时候又重病一场,如今,甚至比林伟还要苍老。
而刘桂莲更是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幸好,二房有些家产,否则,若一般人家碰上这样的事,哪里顾全的过来。
林自安看见那婶子,似乎也是想起了家中如今的情形,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如今家中二老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林自安和林慕不同,对两人是有着极深的感情的。可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非人力所能抗衡,林慕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别叹气了,忙了一早上,快点吃。”
卫潜给林自安舀了一勺银鱼蛋羹,林自安也不愿别人为这些事烦忧,又用起饭来。
卫潜其实不太喜欢林自安的家人,像林自安这样本该闪闪发光的人,却因家人落到今日境地,若非林自安心性坚定,怕早就郁郁寡欢了。
可他也清楚,林自安重情,且这些人即便有千般错,对林自安而言却是骨肉至亲,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第98章 小醉鬼
晚饭后,院子中燃着火把,男子围坐一圈,喝着酒、吹着牛,好不快活。
“少喝些。”
季睿修眼看林慕一杯接一杯下肚,怕他醉酒难受,忍不住开口说道。
“没事,这酒好香,我能喝。”
林慕喝的是葡萄酿,还是卫潜从京中带来的,完全没有白酒的刺激味儿,又香又甜,林慕喝了一口就停不下嘴了。
果酒虽不及白酒上头,但喝多了,还是会醉的,季睿修眼瞧着林慕一口口品着,完全没有停下的架势,也只能无奈。
“让他喝吧,算是练酒量了。”
白君炎喝着桂花酿,看到林慕如此小孩心性,心中高兴。
原本以为是孤苦无依了,谁知,他的侄儿竟然还活在世上,且活得很好。往后,他便哪里也不去了,看着他的侄儿、陪着他的侄儿,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一点都不醉人,好喝呢,你尝尝。”
酒都送到嘴边了,季睿修哪有不喝的道理,就着林慕的手喝了一小口。他酒量甚好,但无必要也很少喝,这样的果子酒实在不是他的喜好。只是不知是不是林慕喝过的原因,竟是分外的甜。
“好喝吧,甜丝丝的。”
季睿修贴到林慕耳边,轻言软语道:“没你甜。”
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林慕被季睿修说了个大脸红,幸好是夜间,若是白日,就藏不住了。
“瞧瞧,这亲昵劲,怕是我这堂弟恨不得明日就办了酒宴了。”
季睿修的堂兄是个极其善谈幽默的人,这一开口,倒是将十几双眼睛都引到两人身上了。
林慕被这样看着,总觉得脸上更烧,脑子也有些迷糊起来。
“怎么了,头晕吗?”
林慕分明听见了季睿修的话,却总觉得季睿修的脸在乱转,让他的脑子更加晕了。
“你别转,转的我头晕。”
林慕一边说话一边举起手,两只手拖着季睿修的脸,看着看着,竟痴痴笑起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林慕的脸颊似是染上了春日的桃红,分外惹眼,加上这副浅笑的模样,季睿修只觉得心口沸腾。
“慕儿醉了,我带他回屋了。”
季睿修一把将林慕抱起来,突来的腾空,让林慕分外兴奋,又咯咯笑了几声,活像得到糖果的小孩。
季睿修正想将林慕放下来,谁知林慕的手却紧紧地抱着季睿修的脖颈,硬是不撒手。
“举高高、要举高高嘛。”
自打两人认识以来,除去华洲肖老爷子寿宴上,林慕有些醉酒,这是第二次,不过这次显然和上次完全不同,不知是不是知道是家里的缘故。
听着林慕软软的撒娇,季睿修整颗心都软的不像话,他的慕儿,怎么如此可爱。
“我是谁?”
“嗯?我,我瞧瞧。”
林慕还真煞有介事地打量起起来,片刻后便移到季睿修耳边道:“,我认得,这是我的爱人哪。”
若非林慕真的醉酒,季睿修都要怀疑林慕是在向他撒娇了。
“嗯,是我的爱人,非常非常非常的爱我,我也非常非常非常地爱他。”
季睿修已经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此刻,他满眼满心都只看得到眼前的人,他亲吻他的眉眼、品尝因葡萄酿而更甜美的唇,似乎自己也醉了。
院子里,吃酒的、胡吹的还在继续,而屋里,却是另一番旖旎的美景。
第二日早晨,林慕醒来,只觉得头痛异常,恨不得拿个锤子砸开。他下意识地摸上去,却碰到季睿修温热的唇。来不及反应,便是一阵酥麻,原是季睿修轻咬了他的手指。
“是不是头痛?”
“嗯,有点,那葡萄酿这样好喝,怎么还头痛呢?”
“即便是果子酿成的,终究是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昨夜我和娘说了,现下的日头,娘应该煮了醒酒汤,你若实在痛,便躺着,我去给你端来。”
“没那么严重,咱们起身吧,家里要打扫清理呢。”
醒了一会儿,便也没有感觉那么痛了,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肿。
“我怎么觉得嘴巴有些肿?”
季睿修轻笑一声,对着林慕的额头又是几下亲吻,他的爱人,竟将昨夜的事都忘了。
“对不起,你昨夜实在可爱,我没控制好自己。”
即便两人已经如此亲密,林慕还是被季睿修说的有些脸红,他昨夜醉了,莫非做了什么事?
“我昨晚,莫非发酒疯了?”
“没有,只是特别粘我,特别可爱而已。”
若非会因醉酒而不舒服,季睿修都想时常让林慕喝点小酒了。
只要没闹出什么笑话,林慕也就放心了,管他对季睿修说了什么呢?反正他就是非常依恋这个男人,他能知道自己的喜欢,心中便是欢喜的。
梳洗完出门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许秀琴一早煮了醒酒汤,见两人起身,叫林慕自己去灶间盛来喝。
“看看你,不能喝还喝,终是自己难受,往后可别喝了。”
瞧着林慕在院中皱着眉喝醒酒汤的样子,许秀琴又好笑又心疼。
“嗯,不喝了。”
酒量这种东西怕不是一日两日能练出来的,就他这喝了些果酒就能醉的模样,往后,还是离酒远些吧。
到了三月中旬,清河村又是一片青绿,开春了,田间的活计又多了起来,村中也比冬日热闹了许多。
林琛这两日嘴角起了热泡,那清火的药甚苦,林琛啼哭着不愿喝,可若不喝,这泡就好不了,林慕看着格外心疼。
“这两日,奇颜果园开花了,这花最能清火,琛儿不愿喝药,不若摘些来,泡水给他喝。”
听季睿修如此说,林慕觉得是个好法子,便想着去瞧瞧,也趁机摘些回来。
女儿爱花似乎是天性,听闻割板坡开满了整片奇颜果花,连周奶娘都说要一起去。
林生因为腿脚不便亦不怎么出门了,林慕想着带林生出去转转,整天憋在家中也不是事,加上林琛还年幼,季睿修便想着架着马车去。
下了马车,林慕看着满园鲜红的奇颜果花,闻着阵阵扑鼻的香味,想起两年前这里的景象,也忍不住感叹。
“太美了。”
红花绿叶,本是最为平常的,只是林慕从未见过如此嫣红的花,似骄阳、似火焰,那么热烈、那么迷人。
“确实好看,若那些文人墨客瞧见了,又不知会有多少吟诵的诗篇了。”
百来亩嫣红的花海,岂止好看,更是壮丽,白君炎也不禁看痴了。
“如今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再过半个月,它的花苞便会完全绽放,到时候,更是艳丽奇香,不过也到了采摘的时候了。”
“这么大的一片花海,这采摘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到时候,还需请人,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有银钱,人力是最容易解决的,先前,他和肖诀便商量着四月初将花摘了,制成花茶,再包装精细些,那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定会喜欢。
当初建这个园子,前前后后的花销不下二十万两白银,如今,一旦开始开花结果,其中的利益将是无法想象的。
季睿修从前走商近到大瑜朝各州县,远到海外之国,去过的地方确实不少,也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可他目前没有成熟的商队。而肖家的主要生意也在南方,但论起繁华权贵,非京都莫属。两人之前商量过专门建一个商队,不过这个问题在卫潜来后都解决了。
卫潜的外家可是大瑜朝的皇商,但凡大瑜朝的领地,便没有他们不涉及的,有卫潜搭线,又加之是及其稀罕的玩意,卫潜的外家也甚是中意。这样两全相利的法子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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