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音连忙在旁帮腔道:“师父,琼然被好事者评为美人榜上的仙子,容貌与五师弟极像,被人看错也有可能。而且她并非我昭天宗的人。”
“是这样?”焚心真人问道。
两人连连点头。一根竹鞭却狠狠抽在黎子霄背上,抽得他皮开肉绽,背后一下子浮现一道血痕。
唔!黎子霄闷哼一声。
焚心真人的神情诧异,厉声道:“为何不运功抵抗?”
“因为,徒儿妹妹犯下的错,也应有徒儿承担。”黎子霄一字一顿道。
“何错?因为生的貌美,被魔头看上?”焚心真人反问道。
“是徒儿见机,冒充了妹妹,被郁冥君掳去。”这件事与欧秋九对质便知,瞒不过的。
“如此该罚!”焚心真人又朝黎子霄抽了一鞭子。
黎子霄咬紧牙关,被抽得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仍然跪着笔直。
焚心真人道:“与郁冥君在一起的,一直都是你?我在野村偶遇一大夫,那魔头昏迷时,为他抓药的也你是?”
这说到了黎子霄的痛处,他一时间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焚心真人眉头紧拧道:“与魔为伍,让人不齿!但你护着你妹妹名声,却要拉上整个宗门的声望吗?”
黎子霄一怔道:“跟魔头在一起的,不是旁人,是我。”
不曾想,自己师父竟会想茬了。
此事,真正原由不便解释,但大错是他犯下的。
黎子霄磕了一个头道,伏地道:“弟子甘愿受罚。”
啪!又是一鞭子。
黎子霄背部又添新伤,嘴角溢出血。
云砚音见状连忙道:“师父,五师弟有伤在身,你再打他就要死了。”
焚心真人恨铁不成钢道:“我没用降魔鞭,连区区凡人的几竹棍,他都受不得吗?”
他们正说着,一队人从主峰,飞上了天心峰。见焚心真人教训自己的徒弟,为首之人道:“李长老已经教训上了?我奉宗主之令,压黎子霄去万劫堂,还请行个方便,让我把人带走。”
焚心真人姓李。
万劫堂是宗门中,有人犯了大错,受刑审问的地方。进去没罪也要丢半条命,哪里是修行者可以待的地方?
焚心真人举起竹鞭,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抽在黎子霄身上,半点没留情面。
他道:“黎子霄是我天心峰弟子,天心峰的事,天心峰自己来处置,你照实回禀宗主吧,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早听闻李长老护短,连黎子霄与魔修勾结,也要按下,私自处理吗?”
焚心真人冷哼一声,将如意棒丢给来人道:“你既知我护短,也该知道我脾性,不要惹火我。”
“可这是宗主的命令,今日必须带黎子霄去万劫堂。李长老这是要自立门户,连宗主的命令都不遵了吗?”
“混蛋!”焚心真人将竹鞭掷向对方的脸,对云砚音扬起下巴道:“还不将你五师弟带去关押进水牢?”
云砚音紧抿红唇,明眸泛出水汽。她知道师父这是在保五师弟,但是黎子霄内伤在身,又受了一顿鞭子,若是再被关在水牢,不用进万劫堂,也已经要了半条命。
“是,弟子谨遵师命!”云砚音上去扶住黎子霄,就要将人带下去。
“慢着!”来人被竹鞭砸脸,以巧劲接住,拿在手里,狠狠往地上甩动一鞭,挥散扬起的尘土道,“李长老这处罚不够。太轻了。来人,将黎子霄带走。”
“我看谁敢动他!”焚心真人拿出了降魔鞭,一挥鞭子,烈火在空中爆出一串噼啪爆响。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靳宗主也来到天心峰上。
“若动他的人,是我呢?”靳晚南问道。
“宗主!”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焚心真人握住鞭子,向对方作揖。忍住心中怒火。
“竟连宗主都被惊动了。”看来他今日保不住自家徒弟了。
那群人见靳宗主来了,有人为他们撑腰,就想从云砚音手里,将黎子霄抢过去。就在这时候,远处高空突然有东西坠下,竟是一座山峰!
轰隆!
那座山峰在巨响中,落在后山禁地。
被环山包围的山谷,霎那间添了一座高峰,震得周围五峰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众人被震得站不稳,连黎子霄也向旁边摔去,被一道白色身影扶住。
“秦神白,是你!”等看清来人,靳宗主以及焚心真人神情惊愕。
“是我。”眉眼清冽无情的白衣剑修,手中扶稳黎子霄,向众人介绍从天而降的一座山峰。
“此山,名为无涯峰。”
他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座山。
从此,昭天宗有了第六峰。
“今日,我要带走黎子霄,谁反对?”他冷然启唇道。
众人或是戒备,或是畏惧,或是激动地望着他。无人接他的话。
“既如此,黎子霄,我带走了。”秦神白道。
他带着黎子霄踏上飞剑,冷冽的白芒剑光,闪过众人视线,让人一瞬间致盲。等众人视力恢复,秦神白已经带人落在无涯峰上。
只留淡淡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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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打赏~
第36章
冰霜覆盖的千秋宫,早已没了喜庆的婚礼氛围,随处可见一座座树立的人型冰雕。冰雕里的魔修,还维持着被冰封一瞬间的神情,生命就已走到尽头。
郁冥君的云船,降落在千秋宫外的空地上。
他没能带回自己的新娘子,这场婚礼注定办不成了。
与他同回的属下们,跟在郁冥君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生怕尊主的怒气,降临到他们头上。幸好郁冥君算是一个不错的主人,没有杀他们灭口。
在云船抵达前,郁冥君已派人,先行传讯给宫中筹备婚礼的副宫主,要他取消一切布置。
虽算是善后了,不用一回到千秋宫,就面对张灯结彩的迎亲尴尬局面,不过一想到临时取消婚礼带来的影响,在他们真正归来的一瞬间,仍然感到头皮发麻。
甲板上,随着云船降落,视线触及的不再是亘古不变的云海,而是千秋宫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神情诧异,越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只只白纸灯笼,被冻结在主殿的屋檐下,高挂着引人侧目。
造型各异,张牙舞爪的冰雕,也让人觉得诡异。
好好的千秋宫,就算不举办婚礼,也不用搞成惨白一片,故意去触霉头吧?众人心想。
副宫主一向靠谱,这回是怎么回事?
莫非知道尊主负伤,产生了反叛之心?
郁冥君站在云船甲板前端,猛地一挥衣袖。魔气掀起飓风,将灯笼吹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当即消失无踪。连那些造型诡异的冰雕,也被掀翻在地,碎成了几截。
从冰雕的碎裂处,露出了鲜红的内脏。
这些冰雕竟都是一个个魔修。却连血都被冻住,没有蜿蜒流出。
“是谁干的?”郁冥君问。
千秋宫里活着的魔修跪成一片,没几个熟面孔。他们说不出所以然,因为见过白衣剑修的魔修都死了。
郁冥君闭上双眼,魔识扫过整个千秋宫,找到了昏迷在密室中的副宫主。对方身上被一层冰霜包裹,却没有变成冰雕,还有轻微的气息。
郁冥君瞬移至对方面前,魔气渡入对方身体,化开冰霜,将人一掌拍醒。
他揪住副宫主的前襟,神情暴戾。眉心魔纹在魔气熏陶下,纹路更加深了。
“怎么回事?”
“是秦神白来了!”副宫主心有余悸道。想到那白衣煞星一剑冰封整个千秋宫的场面,神情依旧张皇失措,“他不允许尊主您娶昭天宗的人,将参加婚礼的人都杀了。”
郁冥君皱眉道:“本尊何时要娶昭天宗的人?”
副宫主没收到对方要取消婚礼的传讯,战战兢兢应对尊主的的质问。
“您要娶的黎子霄,是昭天宗的人。”
“本尊要娶的是他妹妹琼然!”
郁冥君猛然松开对方的衣襟。双眸泛出森冷怒气。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他自嘲道:“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本尊。你们都将他看作黎子霄,只有我分不清楚。”
他胸口溢出魔血,幽深如狼的双瞳,迸出凌厉。
“本尊错了,错的离谱!”竟连心爱的人,也会看走眼。
千秋宫出了异变,远远看到这一幕,想要偷偷帮助黎子霄逃脱的双胞胎兄弟,两人悄然远离返回。
“不知是什么人,竟端了魔头的老巢。”欧秋九坐在巨大人型傀儡的双臂上惊叹。
唐斯尘手中把玩着一枚暗器,指头虽已经能灵活自如,他仍记得自己两指是被玉蜂冻伤,以及他在那名白衣剑修身上,感受到的相似气息。
这答案根本不用猜。
“秦神白!”唐斯尘说出了那人名字,让他唯一诧异的就是,没想到,对方是昭天宗的人。
……
千里之外,昭天宗山谷禁地,已被高耸入云的无涯峰取代。
昔日的无涯峰峰主,如今又多了一层意思。
昭天宗每一座山峰的峰主,亦是昭天宗的长老。
以往只有五峰,如今秦神白成了第六峰之主。
这身份原本就属于他。时隔千年,他高调回来,却只是为了护住一名内门弟子。
靳宗主站在主峰之上,神情似哭似笑,凝望前方。
昔日无尽云海的风景,被无涯峰占据视线,他要仰头去看,才隐约见到峰顶。
从这方向,却再也看不到辽阔的云海。
“宗主,秦神白虽对墨长老有恩,但他私毁禁地,如此气焰,视昭天宗如无物。若不追究,是折损了宗主您的颜面呀!”之前想要押走黎子霄的为首之人,在宗主身边搬弄是非道。
“颜面?在秦神白面前,本宗主何曾有过这种东西?”靳宗主笑道。他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紫衣华服,皱眉回忆曾经岁月里,那些让他难堪的记忆。“连这身宗主衣袍,也是他施舍不要的。”
“啊!宗主……”
“下去!若再从你嘴里,听到有关秦神白一个不好的字,你就去万罪堂领罚吧。”
“是,属下以后一定慎言。”
“下去吧。”靳晚南将人打发走,继续凝望挡住他欣赏云海的无涯峰。
他心里暗忖:秦神白,你为何要回来?
……
无涯峰上,秦神白将黎子霄带进自己的洞府疗伤。
山顶飘着雪,哪怕洞府内也冷得厉害。
此处的梅香,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浓烈,也不知道是因为山上栽满了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还是因为这是秦神白的住处,常年被他的气味所沾染。
床是千年寒冰,黎子霄一坐上去就冻得没了知觉,牙齿咯咯直打颤。
“冷!”他苍白着脸道。
秦神白取出一块白色的厚皮毛,铺在寒冰床上,再将黎子霄轻轻放上去。
“如何了?”他问道。
黎子霄已经趴卧在上面,舒服的没力气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哪种妖兽的皮毛,竟能隔绝寒冰床刺骨的冷意,躺在上面还有些暖烘烘的。
“暖和了。秦大哥,你平时就睡在这块寒冰上吗?”黎子霄问。
“是。”
……连被子都没有,莫非平日都用打坐代替入睡?
已经很少见到这么纯粹的修行了。
黎子霄趴伏在白色的厚毛皮上,感觉秦神白的手,碰到了他背上。
对方的指尖冰凉凉,一股熟悉的清冽真气,渡入他的身体,却不是顺着经脉去安抚他体内混乱的气息,而是悬于皮肤表面,让他整个背部,沉浸在一片冰凉中。
现在不管碰到哪里,他都只感到冰冷,连伤口都麻木没太多痛觉。
黎子霄挨了一顿鞭子,衣服上有多少道血痕,背上就有多少道伤痕。伤口处的血沾在衣服上,若直接去脱,会把伤口的结痂扯破,甚至严重的会扯下肉来。
尽管修行者的伤,好得比普通人快,还是会疼的。
秦神白轻轻剪开对方背后的衣服,露出背上伤口。
“嘶!”黎子霄吸了口凉气。
“弄疼你了?”秦神白停下手,他的动作已经很轻。
黎子霄摇了摇头,“秦大哥,我只是被凉了一下。”
他侧过脸去打量秦神白,对方专注的神情,格外吸引人。看得久了,黎子霄都快忘了,对方是在为他处理伤势。
黎子霄收回视线,脸上微微发烫道:“若不是秦大哥,今日不知该如何收场。只是我欠你太多恩情,让你卷入了我的因果中。”
他不想被押去万罪堂,也不想被关进天心峰的水牢。只是在这座无涯峰上,享受着秦神白的照顾,让他同样感到心中不安。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我只是助你一人,又能沾染多少因果呢?”秦神白嘴角轻扯道。
“这真不像修心者会说的话。”黎子霄苦笑道。
“我却想说给你听。”秦神白薄凉的声音,缱绻到让黎子霄遐想。
秦神白对他太好了,对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除了“自己的妹妹”,似乎没什么能与之匹配。可就算是那个“妹妹”,也是虚无缥缈的。对方从他身上,什么都得不到。
黎子霄这一刹那,竟产生了愧疚。
“以后,你就在无涯峰住下。”秦神白道。
听见秦神白这么说,黎子霄连忙撑起身子,又被对方按回厚厚的毛皮里。
“我是焚心真人的弟子,师父他已经出关了。”没道理人在昭天宗,却不回天心峰,不去师父身边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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