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想个办法。
秦礼往身后扫了一眼,在摆脱掉两个人的夹击之后,他迅速朝自己的右侧方掠去。
右侧方外面的露天场地停着很多车,他可以利用它们分散这些杀手,再设法挨个击破他们。
如果不行,逃跑起来也相对容易,秦礼边跑边眼睛飞快的观察着自己要走的路线,然而下一秒,有个瞧着大概六七岁的小孩突然从旁边的一辆车里跌了出来。
秦礼下意识地伸手捞住他,因为这短短两秒钟的耽误,身后的杀手便追了上来。
“跑。”
秦礼推了小孩一把,不得不回身去继续迎战,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冲他大喊,“小心后面!”
秦礼心中一凛,他立刻反应过来同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但追来的杀手已经逼到了眼前,他没办法回头。
砰——
千钧一发间,代泽从远处飞速赶过来,而后跃上车顶,朝身后正拿着针管要往秦礼后腰扎的小孩开了枪。
秦礼眼角余光里全是杀手刚刚腾跃而起时干净利落的身姿,他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漂亮。”
但转瞬间,另一声子弹破入肉1体的沉闷声响在身后响起,秦礼愣了愣回过头,看到了代泽胸口刺目的血洞......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一直,让你很为难
被子弹穿胸而过的一瞬间,代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继续开枪击杀了围攻秦礼的杀手们,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身体缓缓地从车顶倾倒下来。
“代泽!”秦礼的吼声破了音,他什么也顾不上,目眦欲裂地朝代泽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短短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
秦礼堪堪接住代泽倒下的身体,抱着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等就近看到杀手身上硕大的血洞时,秦礼的心一瞬间凉了个彻底。
“没事,我送你去医院,市医院离这里只有五百米,很近,你不会有事......”
他喃喃地说着,想要抱起代泽,却在第一下腿软的没站起来。
“别去了,”怀里的杀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来不及了。”
这句话仿佛在瞬间抽空了秦礼的力气,alpha跌坐在地上,脸上嘴角抽动,猛地红了眼眶。
确实来不及了,子弹正中心脏位置,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从警多年,他怎么会判断不出来,可是不甘心。
“谁要你来的?!”秦礼忍不住吼道,“你1他妈都不记得我!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的喉咙猛地痉挛,“你又干嘛来救我啊……”
代泽看着秦礼用手捂住脸,他抬手,指尖碰上对方的下巴,却笑着说,“挺好的。”
“我一直,让你很为难。”代泽低声道,“对不起啊,警官。”
一句话让秦礼的眼泪瞬间决堤,他紧紧地抱着生命正在快速流失的杀手,五脏六腑都被绞的稀烂。
“你别死。”
“两辈子了,代泽,你不能让我看着你死两次。”
“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是杀手的体温越来越低,血从他的嘴角鼻腔涌出来,代泽很轻地眨动了一下眼界,他听着耳边alpha低哑的闷哭,眼角也悄然有了两道湿痕。
“那就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别对我心软。”
“我......不好。”
而你将来是要身盖国旗的人。
可说完,他又忍不住问,“秦礼,人真的有来世吗?”
秦礼没动,片刻后用力点了下头,哑声说,“有,我相信有。”
代泽笑起来,他涣散的瞳孔望着头顶的黑夜还有身边的这个男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我的警官。
这一生,我杀了太多人,沾了太多血,我的灵魂和身体都是肮脏的。
若有来世,我希望自己能干干净净的站在你的面前,或者,在我犯罪之前,请你找到我,看住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代泽?”秦礼叫了一声,他摸了摸杀手的脸,用袖子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但很快,有新的血液从他的五官七窍涌了出来。
封亦跟警察赶到的时候,秦礼依然跪坐在原地,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替代泽揩着血。
“秦礼。”封亦瞳孔缩了缩,轻声唤他。
相比于他的小心,席恙在看到代泽后,他冲过去,把人从秦礼怀里扯出来,伸手探向杀手的脖颈。
但对方胸前的血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代泽?”席恙嘴唇颤了颤,用力晃了晃杀手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下一秒豆大的泪珠溅落在了代泽的脸上。
接着,omega伤心的大哭划破了被红蓝警灯照亮的长夜。
秦礼坐在地上,听着席恙的哭声,把代泽重新抱在了怀里。
在众目睽睽下,他吻了下杀手的额头,抱着他站起身。
“你们说,他怎么能这么狠,要我看他死一次不够,还要让我看他死第二次。”
“每次还都这么丑。”
“我是不是欠他的?”
说完秦礼笑了笑,众人却被这笑弄的胆战心惊,有人想过来扶他,秦礼让开了对方的手,自己抱着代泽的尸体上了封亦的车。
“别跟着我。”他发动引擎后说道。
有警员没忍住开口,“头儿,这不符合规定。”
械斗现场死了人,尸体必须先运回警局。
旁边另一个比较年长的警察立马扯了下他的胳膊,让对方别说话。
等秦礼开着车离开,年轻的小警察指了指车尾灯,“刘哥,这......”
“先做你的,头儿还不知道规定么?”被称作刘哥的警察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别管,等他回来自个儿会解释。”
秦礼明显跟那位死者关系匪浅。
跟秦礼共事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头儿在人前失态成这个样子。
秦礼走后,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技侦的人在勘查现场,封亦搂着席恙,来到了现场外围。
omega依旧在哭,但声音这会小了很多,留在封亦耳边的是席恙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他能感觉到,代泽的死让席恙很伤心。
从过去到现在,对方是唯一一个让席恙有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的人。
席恙的感情越来越趋近于正常人。
可封亦并不觉得欣慰。
如果可以,他希望,席恙永远不要经历这种失去朋友的痛苦。
又过了一阵,席恙抹了抹眼,往后退开了一步。
“封亦,我们去医院。”omega带着鼻音说。
封亦愣了愣,没问席恙去医院干什么,他叫了辆车,陪着席恙一起去了丰济。
到了医院,席恙换上白大褂,连夜叫了简飞和那几个外科专家过来开会,并定下了第一台“腺体”摘除手术的时间。
从头至尾,封亦陪在席恙身边,没有出声阻拦过一句。
他知道席恙突然这样做是为了代泽,杀手为了那帮孩子痛苦地过活了一生,此刻对方死了,席恙不想让他所有的煎熬都变成枉然。
而封亦除了默默支持席恙,再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己的私心,拦着他。
第一台手术是给一个刚刚植入人造器官没多久的三岁小孩做,相比于其他人,他是风险最低手术难度最简单的一个。
但还是花了席恙近十个小时的时间。
封亦从早上等到傍晚,期间,席恙为了防止自己病情发作,提前注射过一次缓释药剂,为了有足够的体力,他补充过一次葡萄糖。
可等omega从手术室出来时,封亦瞧着对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怕醒不来
第一台手术之后,席恙整整休息了两天,才再次站在了手术台上。
作为医生,他比封亦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需要救治的孩子加起来总共有十七个。
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去完成所有人的手术,因此第二次手术席恙挑了难度最大、风险系数最高的那个孩子。
他叫人近距离地拍下手术的全过程并尽可能详细地给那几个简飞找来的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讲解每一个步骤。
如果最后自己真的死了,来不及救下所有的孩子,席恙希望这些人用几场手术攒下来的经验,能救几个算几个。
这次,一整场手术整整耗去了二十多个小时,期间没有人休息。
临了,当放下手术刀的那一刻,席恙倒在了穿着无菌服,一直呆在手术室的封亦身上。
“我以前没有这么弱,我......”
席恙小声说着,下一秒神经猛然松弛下来的omega却已经闭上了眼。
封亦沉默地把他抱到提前准备好的单人病房。
他帮omega换下衣服,而后看着被子下面席恙那张异常苍白的脸,很想说,“咱们别管了,什么都别管了,我带你走。”
“你陪陪我,你都没时间陪我了。”
“其他的,去他妈的吧。”
可是这些话永远只能梗在他的心里,无法说出口。
席恙不是救世主。
所有人却逼着席恙去当这个救世主。
他、代泽、唐念、甚至夏衍、林君尧、老爷子......他们所有人把一个冷血冷清的“机器”,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事到如今,他必须承担这份结果。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omega耗尽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
“封亦,我以后会改的,我会变好的。”
封亦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着天花板,他想起席恙说过的话,omega做到了,可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之后,席恙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因为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他没吃多少东西,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但醒了之后,他的精神还算好。
席恙又返回了手术台,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给第八个孩子做手术的前晚,omega的病症再次气势汹汹的发作起来。
这回,往常的药剂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他的病情,当注射过半小时,席恙依然疼的把自己舌头咬出血后,封亦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想想办法,”alpha紧紧抓着在自己怀里痛苦挣扎的席恙,红着眼瞪向旁边手足无措的简飞,“给他用药,先把疼止住,这样下去他会疼死的!”
听到封亦的吼声,简飞浑身一个哆嗦,他手上拿着十几种药剂,却没有一样敢给席恙用。
用错一种,可能就会立马要了omega的命。
最后简飞一咬牙,把实验室新生产的特效镇痛药注射进了席恙的身体。
药物起了作用。
剧烈挣扎的席恙渐渐平静了下来,简飞心里却没有轻松半分。
他刚想告诉封亦,这药是专门给癌症病人用的,止痛时间因人而异,以席恙这样的情况,怕是维持不了几个小时。
最主要的是,这药药性太烈,一个成年人顶多只能用三次。
三次之后怎么办,简飞完全不敢想象。
但没等他开口,席恙先摸了摸封亦的脸,轻声道,“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带着耗尽气力的虚弱,短短四个字,发出的却只有气音,封亦猛地偏开脸,片刻后,他转过来清了清嗓子说,“我没生气,我不吼了。”
“嗯。”席恙鼻间哼了一声,额头抵上自己alpha的额头,“封亦,我好困。”
“困了就睡,我陪着你。”封亦哑声说。
席恙没吭声,就在封亦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道,“我怕我眼睛闭上就醒不来了。”
封亦没忍住自己喉间的哽咽,他费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怕,我会找到林君尧的,”他捏着omega的后颈哑声安抚,“我会让他救你。”
席恙点了点头,但他依然不肯睡,像只依依不舍的猫一样,很轻的一下一下蹭着封亦的脸。
直到他撑不住,脸歪靠在了封亦的肩头。
简飞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顾虑悄声说出了口。
“对不起,老大,是我没用,我辜负了......”
封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席恙还能撑多久?”
简飞张了张嘴,他心里也没底,但封亦此刻要的是一个希望,他不能不给对方。
“止痛药的药效大概是二十来个小时,三支顶多能撑三天。”
而等药效一过,要么冒险试用新药,要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席恙活活疼死。
至于请那些医生替席恙做手术这一条,在现场观摩过“实验体”孩子体内两个腺体的复杂程度后,原本有一二成把握的人都暗自摇了头。
不可否认,他们在医学领域都是天才。
但天才的成功也需要大量的经验来堆砌,符合这一条的,除了席恙,就只有毕生致力于腺体研究的林君尧。
听到简飞的话,封亦把席恙放回病床,随即沉默良久,说道,“你去帮我准备两支......”
封亦声音很轻地说了一个名字,简飞闻言失声道,“老大,你!”
“嘘。”封亦竖了根食指在唇边,让他别说话。
简飞便咬住了唇,镜片后的眼睛却无法自控地变得通红。
封亦问他要的是毒1药,两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药剂学领域,简飞一向很自负,这段时间他却觉得自己以前的洋洋得意有多可笑。
就算有林君尧的配方,他也没有办法再研究出比之更好的药物。
可他不知道,现在席恙所用的药剂是林君尧三十多年来,花了无数心血才研制出的成果。
仅仅想用几个月去超越他,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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