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只有刚才被伤到的那一位高手在此,没想到一下子竟然又多出来两人,俱是极难对付的角色,绕是孔剑龄久经江湖,此时心中也有些慌乱
夜色中那两人的身影已匿入林中,连呼吸都似与风声融为一体令人难辨,而适才为自己所伤的人依然不可掉以轻心,孔剑龄只得作罢,且顾得眼前再作计较
那人虽然受了伤,却并无半分颓败,刚才另两人掠阵时,他正趁机稍作休息,此时见孔剑龄方寸少乱,立刻举兵器迎上
两人已交过手算是互有心得,一见他举棍的姿态,孔剑龄便也化繁为简,爽利利一剑当头击下,正打在铁棍顶上。他这一剑势大力沉,没了平日烟霞剑的飘逸灵巧,倒如使大刀般大开大阖,若是不懂的人见了,恐会反笑他剑术拙劣,只有眼光厉害的,才能看出他这一剑的精妙处,最质朴的一招中,劲力却收放自如妙到豪巅
果然兵器一碰对方那人便惨叫一声滚到在地,果然如孔剑龄所想,这一剑的力量全借铁棍传到对方身上,就如重拳直击他伤处一般
此番孔剑龄不待他有暇平复,提剑便追上,刚踏出两步,便觉身后有声,对方另两人已出手,孔剑龄急忙一个俯身,正将身后一击错过去,堪堪躲过致命招式,只可惜也为此,失了取那受伤者性命的机会
这次这两人偷袭完却不再隐匿,一刀一剑的杀过来,孔剑龄一人迎敌左突右绌,还要虑着身后那人缓过口气突然发难,真是好生犯难,初时他还能支撑,但这两人绝非泛泛之辈,且两人虽兵器不同,合作却精妙,似是配合惯了的,往往一边刚有隙可乘,另一边便出手阻住,让孔剑龄好不气闷。纵然在武林中他已是一等一的剑术,但此时高手环伺,且双手难敌四拳,恶虎还怕群狼,十几招下来连孔剑龄自己也失了信心,
这两人非但合作无间,更是似对他的招式极为了解,好几次他刚一举剑便参透了他的想法,孔剑龄初时还有些纳闷,后来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与那持棍人相斗,对方便是逼得自己连连出招,好让这两人看清楚。想通了此点,孔剑龄纵然心志坚韧心高气傲,此时也有些颓唐,不但对方人多势众,自己的剑术还尽在对方掌握中,今日算是再没有胜算了
他甫一灰心,气势便弱了下去,高手过招一呼一吸都不敢放松,如他这般模样对方自然看在眼里,两人毫不犹豫刀剑合璧前后同时杀来势若排山倒海,显是欲趁此机会一击取了孔剑龄性命
孔剑龄尽管有些心志动摇,但在此生死关头也被逼得搏出十分心气,身形若游龙,脚步如蜻蜓点水,在空中虚腾几步,恰借对方剑气凌空一跃,竟将杀招避过。对方见一击不得,也腾空便刺。孔剑龄借机攀上旁边树枝跃上几步,这才甩开对方一些
这几招轻功看似轻松无比,但实则极耗内力,孔剑龄只觉得心血上涌,赶忙深吸口气才压住。此时居高临下,正看得树下弟子们横扑一地,一抬头远处烟霞宫灯火点点
孔剑龄刚才凌空时还闪过念头,如趁此机会赶回烟霞宫或可觅得一线生机,但此时心却骤然紧了一下。数人同下山,如今只余自己一人,有何颜面回宫中面对诸位同门,更何况大仇不报,情势不明,贸然回去,岂不是将恶人引向烟霞?此念头一出,孔剑龄立刻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惭不已,势已如此,大丈夫岂能有偷生之念,唯有拼力一搏,纵然不能将敌人杀尽,也对得手中剑了
想及此,他毅然回身义无反顾纵跃而下,借着地势与正杀来的两人凌空相遇,刀剑一触激起气浪阵阵,此时孔剑龄心坚志定,气势比之刚才大有不同,而另外两人也是欲求必杀,三人交手难解难分,招招都要取性命
孔剑龄心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只有一人,时间长了终究不是对手。他心思一转有了主意,对手这两人之中,使剑那人还略好对付些,倒是那使刀的十分难缠,自己便从那剑客身上下手
主意打定,孔剑龄不再犹疑,剑尖一抖冲着那人便去,身后再有动静也不瞻前顾后,欲求一招杀敌。见他突然如此发狠,倒让这两人乱了阵脚。不过他二人毕竟亦非常人,少一慌乱便稳住了,剑客提剑格挡,身后刀客已提刀杀到
眼见剑尖已要触到对方身体,而自己脑后已能感到刀锋的凉意,出乎意料的,孔剑龄的剑突然止住了,便在其他两人尚未回过神时,孔剑龄生生回身撤步,身子一低,剑尖画出条精气饱满的弧线,反手刺向刀客的胸膛
手起剑落,刀客气绝
一道血光划过,孔剑龄不必转身,便知发生了什么。从背心传来的凉意贯穿身体,滴滴鲜血溅落,痛的他无法动作。但见自己的计谋奏效,令强敌送命,他心头升起无限欢喜,仿佛伤的并不是自己
孔剑龄仰天大笑,笑着血便从他口中涌出,那剑客面色犹豫,看着他跌倒在地,这才敢过来查看。剑客刚一蹲身,孔剑龄突然暴起,只是他的剑已被踢到一边,空着手伸手化拳便打来
剑客没想到他身负重伤还能有此动作,踉跄后退几步才想起来要举剑格挡,还不待他提剑,只听一声响动,孔剑龄已扑倒,一人负手站在他倒地处
那剑客一拱手,一言不发态度恭敬的退在一旁
孔剑龄连受致命巨创,此时已奄奄一息,只恍惚看到数人从眼前走过,他挣着口气道:“你们,你们,究竟是,是——何人?”
他一句话刚说出,旁边一人猛然拔剑,孔剑龄只觉剑光一闪天地便安静了
那群人鱼贯而过,队尾一人走过时道:“能杀一人伤一人,倒是条好汉啊”,旁边一人语气谦恭道:“不过是些宵小罢了”,那说话的人哈哈一笑举步继续前行
倒是他身后一位身材微胖,面白无须的人对着孔剑龄啐一口道:“什么混账玩意儿,你也配问咱家殿下的名讳!真是活腻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打斗太难写了
第242章 第 242 章
秦开云赶到时,正见到孔剑龄倒地气绝的一幕,他藏在暗处几乎将牙咬碎,才硬阻住自己没有发出声音,血涌上头时,那几人的议论才让他重新清醒过来,不觉眉头深蹙,觉得其中迷雾重重,尤其是那句“殿下”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身份的人到烟霞来滥杀无辜?
胸中千般疑虑却不能问出口,秦开云只能苦苦捱着,等这些人走出些距离才靠近查看。将众人伤口一一检视,他心中有了计较,赶忙抄小路回去报讯,却又停步回过身,对着诸位烟霞宫人的遗体深深拱手鞠躬,这才忍着泪离开
秦开云一路运功提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烟霞宫,只来得及嘱咐了顾惜竹他们一句关门撤回,便匆匆到殿前见鲁一平,将刚才所见一一诉述。关于“殿下”是谁,秦开云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尤其联想到景若的来历,他更是犹豫。当日行私刑重伤落笳,秦开云事后想起来也甚是后悔,此时说到此未免有些顾虑,但不用想他也明白这是关键所在,须得早日告诉师父,因此便一五一十说出,却不敢做任何揣测
众人乍闻孔剑龄和诸位弟子死讯几不敢信,再三与秦开云求证方才作罢,一时在场有沉默伤痛,梅亦情已情不自禁以袖掩面,鲁一平尚勉力支撑不至于当场落下泪来,但表情已是隐忍至极。待秦开云转述自己听到的几句话时,适才的悲痛忧虑很快便转为愤怒,议论声压过了刚才的悲泣声,联想到之前孔剑龄派回来那弟子的话,场间议论翻沸,人人恨不得将妖女杀了报仇
苏澄澈在旁听得好生焦急,一位长老和这么多弟子被杀,料想烟霞宫不会轻轻放过,她欲拔剑但四下已是群情激愤,只恐自己一出剑反而让事态更严重。苏澄澈不及思量,急忙跑去鲁一平身前申辩道:“鲁掌门,此事与景若无关”,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呱噪声更大了,有些弟子义愤填膺已欲拔剑,亏得诸位长老弹压才没有人做出放肆地举动
鲁一平此时心中也如油煎一般,强敌来历不明,至亲兄弟和弟子们被杀,悲痛愤怒忧虑如剑一般刺着他,但他也深知自己作为掌门,在此时应该千万冷静,万万要想的周全才可。鲁一平低声道:“来人,把她捆起来”。见苏澄澈被捆在一旁,众人意气少平,却更加期望的看着鲁一平,鲁一平沉吟一下,对身边的几位长老道:“请随我来”,一拂袖转身向后殿走去
梅亦情心中一紧,迟疑一下也快步跟上。适才听秦开云说到来人中有一人是皇族时,她心里就有些打鼓,此时更是紧张,生怕此事再牵扯到落笳,但此时群情翻沸,若是不给个交代恐怕难以服众,她心中哀叹一声,不知会如何收场
落笳正与景若在殿中议论,忽闻一阵脚步声,鲁一平率众人进来,落笳慌忙躬身行礼,鲁一平却没有如往常般让她不用多礼,而是径指使弟子去将景若绑了
落笳大惊,顾不得什么礼仪,一步挡在景若身前,急急辩驳道:“掌门,来人与阿若无关”
鲁一平轻哼一声道:“你可有证据?”
落笳结舌,却立刻反驳道:“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和阿若有关”
鲁一平看着她,目光如有实质,落笳心中惴惴,但此事涉及景若安危,她却不得不坚持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鲁一平目光骤然柔和,叹口气痛道:“落笳,孔师兄和诸位师侄都已经遭了了他们毒手”
落笳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泼下,浑身都僵住了。她只道掌门来是为了刚才师弟带回的话,却不知自己与景若在此软禁时,外间已经发生了这等事,她缓缓的转向梅亦情,只见梅师叔双眼含泪,便知此事无疑,不觉眼角也涌出泪来,喃喃道:“怎么会?”
众人刚才见她护着景若还或有不满,此时见她如此,也不觉恻然。孙振鹭从旁道:“领头的恐怕和皇族有些瓜葛”,说罢,将秦开云所言转述
落笳闻言表情讶然半晌不语,鲁一平趁此示意弟子们将景若绑了带走,落笳这才恍然醒来,拦在景若身前苦苦哀求道:“掌门,此事当真和景若无关”
鲁一平微微颔首,背手闭目摆摆手示意弟子们停下,对落笳道:“罢了,你先过来,我有句话要问你”
他语气很平淡,落笳不敢再执拗,乖乖的走到他身前垂手侍立,鲁一平看着她道:“跪下吧”
落笳一撩裙摆跪下低头伏地,正在想掌门会问什么,却冷不防鲁一平一掌拍下,落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扑到在地
景若和梅亦情同时惊呼一声,景若想过去却被死死拽住,鲁一平做个手势,弟子们立刻绑了景若拉着她出去,景若还欲挣扎,但双手被缚哪能挣脱,终于被推搡出去
梅亦情跪在地上抱起落笳,孙振鹭在旁不解道:“这是何必呢?”,梅亦情看向鲁一平眼光中也颇有不解
鲁一平负手黯然叹气道:“今夜之事是不是与景若有关还不好说,若是真与景若有关,落笳该如何?适才你们也听到了,她自然是向着那景若的,更何况景若救过她的命,落笳的性子你我都知道,若是真到要杀景若的关头,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但那时她要是出手,便只剩下叛出烟霞这条路,你们都忍心么?我何尝想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说罢转身离去
梅亦情这才明白鲁一平的良苦用心,一谈落笳鼻息知道并无大碍,心先放下一半,唤人将她背去后面房中安置妥当,又解下外面的披风给她盖上,才小心掩了门出去
景若心中惦着落笳,全没关心外面的人,直到周围响起聒噪声,这才注意到在场众人都望着自己,神情或热切或愤恨,似乎都恨不得立时杀了自己,四下看去都不见苏澄澈,景若这才有些慌乱,不知要如何是好
孔剑龄的弟子们此时个个怒目相逼,若不是鲁一平等人在场弹压,恐怕真的就一个个冲上来杀了景若
鲁一平见此也颇为无奈。平心而论他倒不觉得今晚之事与景若有关,若真是如此,景若早就该逃了才对,何必在此束手就擒?但他又有些疑惑,来人既是皇家的,在场之人中只有景若曾在大长公主府多年,似乎也只有可能是和她有关了,却不知她为何不走?难道她就笃定烟霞宫不会杀她?只是此时门内议论汹汹,门外强敌杀到,容不得他细问景若,况且孔剑龄已死,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来门下众人不满,在此生死关头实在非良策,先将景若暂时押起来,少平众人怨气,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见到众人议论片刻后声音逐渐小下去,鲁一平这才朗声将命令一道道传出去,秦开云带领一群得力弟子出门去诱敌,不求杀敌只求探的对方虚实,此外尽力要让他们尽快耗尽铁箭。几位长老各有分工,分别带领弟子们守住几个薄弱方位,不能让别人杀个措手不及。还有些弟子被派去准备水桶以防对方放火,其余人也各有职司,一时间众人忙碌碌,景若之事也就被搁置到一旁
见各项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鲁一平这才舒了口气,他是江湖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不是领兵的将领,今日事起猝然不得不临阵指挥,也是边斟酌边发令,此时看来虽然不知效果如何,大家却没什么异议,也让他放下一半心,同梅亦情及孙振鹭带着几位亲近弟子,一并押着景若和苏澄澈走向天齐阁,那里是烟霞宫高处,正好居高临下可以看个分明
适才落笳情况不明,苏澄澈又不见踪迹,景若是当真慌乱了,后来见梅亦情等人面色如常,便明白落笳必无大碍,虽然一时还见不到,但也心中有底了,再见到苏澄澈也好好的,她才彻底放下心来,转念思考今晚的事情
鲁一平在天齐阁楼上负手下望,半晌才转过来问:“是你么?”
景若正专心思考,冷不防他问一句,还没反应过来是问的自己,苏澄澈已在旁赶忙道:“不是,和我们无关!”
鲁一平眼波瞟了她一眼,见景若沉默不语,便质问苏澄澈道:“你这么讲有何证据?”
苏澄澈一时语结,景若接道:“不是我们”
鲁一平眼皮抬了抬,嗯了一声,景若道:“若是我二人,此时我们就不会被你们绑在这里了”
孙振鹭在旁冷冷道:“许是你们知道我们烟霞向来不滥杀无辜,所以才放胆一试”
景若针锋相对道:“以性命相试?我并没有这般胆量”
梅亦情道:“或许,你为别人所用而你自己并不知道呢?”她语气试探,似乎正在思考景若的话
景若见是她问话,且语气并没有恶意,便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和苏姐姐当日前往魔教时,便是抱了必死的念头,后来死里逃生,又机缘巧合到了烟霞,连我们自己当日都没料想到,别人岂有完全把握我们必能来此?”
第243章 第 243 章
众人听到这话不觉大以为然,将景若的嫌疑减了几分,景若看在眼中,继续道:“现在别人已杀到山上,怎么处置我不重要,倒是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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