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忍着笑意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青忽然变术法一样从身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走到他身边,“长寿面,公子你快趁热吃吧!”
顾远山直到这时才得以看清小青的手,一双白嫩的小手上被烫出了五六个水泡,红彤彤连着一片,顾远山眼神暗了暗,伸出手握住他,顾远山的声音有些发涩,不知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为胸中正翻涌着某些难以启齿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小花猫摇着尾巴冲他甜笑:“我是小妖精,自然什么都知道啦,见到公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公子的生辰八字了,我还知道公子生于仲夏的正午十分,是万物生长天地阳气最盛的时候,我说的对吗?”
顾远山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一手端住饭碗,一手牵着他走出了后厨,坐到院中的石凳上。
“我先替你把手包扎起来。”顾远山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问他:“疼不疼?”
“不疼不疼的!不用包扎,一会自己就好了!”小青毫不在意地将手抽了出来,端起了长寿面递到他面前,“公子你先吃面吧,一定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远山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素面出神,有多少年没有吃过长寿面了?十三年了吧,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侯府上下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就连他自己也是不愿记起的。
他的生辰,总是和噩运相连。
五岁生辰那天,他的母亲在他的眼前被大夫人带人推进水井里,活活淹死。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那时的场景,也是同样的院落,同样的石桌石凳,他坐在母亲的怀里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母亲的身上常年带有梅香,即使在炎炎夏日也冷冽清幽,他窝在母亲怀里,鼻端溢满冬日的梅香,手中是热气腾腾的寿面,幸福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至一阵剧烈的踹门声响起,梅香散了,他的童年也随之结束了。
顾远山的母亲白玉茗是当年名动京师的艺伎,不仅容貌姣好,一曲惊鸿舞更是舞得精妙绝伦,优美的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引得无数王公子弟为之癫狂。
顾兆对白玉茗是一见钟情,他虽然流连花丛,但对白玉茗的确动过几分真心。
那时候追求白玉茗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但白玉茗偏偏就选中了顾兆,顾远山至今也想不通他那满腹诗书心高气傲的母亲怎么就看上了顾兆这个酒囊饭袋?!
他不知道女人有时候就是盲目的,可能是顾兆给了她从没有过的温暖与宠爱让她敞开了心房,也可能她是被年轻的定远侯俊郎的外貌迷晕了眼。毕竟从顾远山高大的身形和英俊的眉眼来看,顾兆当年必定也是风度翩翩的潇洒美少年。
顾兆替白玉茗赎了身,将她安顿在侯府外的一座小院里,最初的那几年两人的确度过一段恩爱非常的时光。后来顾远山出生了,顾兆便将他们母子二人接回了侯府,那时候侯府中除了大夫人外已经有三房妾室了,白玉茗过府就是定远侯府的五夫人。
白玉茗出生于名门世家,自小便跟着家里的先生识字读书,后来家道中落,年仅十岁的她被卖入青楼,命途坎坷。她自知顾兆对自己的宠爱必定会遭到其他几位夫人的妒忌,因此事事谦让,从不与她们争抢什么。
在侯府的日子不算好过但至少还能熬得过去,再加上顾兆对她的宠爱,让她们母子二人在侯府后院中安稳度过了五年,直至白玉茗再次怀有身孕。
一个顾远山已经让大夫人如坐针毡,她又怎会允许白玉茗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白玉茗怀有身孕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和顾兆行房事了,顾兆本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时间长了他便又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妾,自此便把家中身怀六甲的五夫人忘到了脑后去。
也是在仲夏的正午,日头毒辣,蝉鸣聒噪,顾远山正窝在母亲的怀里吃着长寿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踹门声,前院的嬷嬷大惊失色闯进来,扑到白玉茗腿边告诉她,大夫人带着十几个家将冲进来了!
母亲当时只是呆愣了片刻便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后院的柴房里,那里有一道暗门,是母亲刚搬进来的时候命人暗中挖的,或许她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母亲挺着大肚子将他推进暗门里,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轻轻说道:“阿远听不听话?”
“听话,阿远最听话了!”五岁的顾远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前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母亲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对他说:“那阿远答应我,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阿远都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更不可以从这里出来,阿远能做到吗?”
“能!”
“好孩子!”白玉茗深深看了他一眼,决绝地将暗门关上,转身离去。
那个晌午顾远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从暗门的门缝里看着自己美丽温柔的母亲被十几个家将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母亲的下体流出来,将她身上白色的纱裙染成鲜红的血海。
母亲倒在地上,咬着唇不发一语,她的脸一直冲着顾远山所在的方向,鲜血从她口中溢出,但她依然在笑,她在冲顾远山笑。
阿远,我的宝贝,不要怕,阿娘不疼……阿娘一点也不疼……你要听话……你要活下去……
顾远山趴在门缝上,浑身都在颤抖,眼泪从他的眼角不停往外流,他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甚至将手心的肉都咬破了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答应阿娘的,我要听话,阿娘还在笑,阿娘不疼吗?可是我好疼啊……我不能哭……阿远最听阿娘的话了……
母亲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彻底昏死过去,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大夫人冰冷又恶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拖起来扔到井里!”
“是!”家将们将早已没有呼吸的白玉茗拖起来,扔进了后院的水井里。
“噗通”一声,母亲的身影就那样消失了,从他眼前消失,也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从那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人世间再也没有人叫过他一声“阿远”。
“那个下贱的小崽子肯定还躲在院子里,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一并杀了!”大夫人扔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那天夜里家将们将整个小院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顾远山的下落,顾远山在柴房的暗门里躲了五天,五天五夜不吃不喝,直到顾兆听说白玉茗失足跌进水井后从他的小妾那里赶回来,顾远山才从柴房里爬了出来,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父亲……”便彻底昏死过去。
顾远山昏迷了两天两夜,一直高烧不退,醒来之后顾兆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只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众人都以为他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便也不去深究了。
自那以后顾远山便在大夫人面前装傻充愣,大夫人忙着除掉其他三房姨太太,这才放过了他这个疯疯傻傻的愣子。
人们常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人们还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些绵延了百年的世家大族被一方方庭院,一堵堵高墙阻隔在凡尘俗世之外,他们享尽了荣华富贵,他们将凡夫俗子视为可以用脚碾死的蝼蚁,世人往往只见其繁华,却不知道在这高墙深院内藏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下贱事,埋了多少嶙峋铮铮的白骨。
而从死人白骨堆里爬出来的又有什么好人呢?
自然没一个好东西!
备注:日永星火,以正仲夏——《书·尧典》
第24章 阿远
顾远山第一次杀人,是在他十岁生辰那天。
大夫人解决完其他几房妾室后终于缓过神来,到底还是对顾远山不放心,她不能确定顾远山到底有没有看到后院中那一幕,她也无法肯定顾远山是真的烧坏了脑子还是在她面前装疯卖傻。
于是她便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女仆派到顾远山身边,美其名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其实就是监视更是虐待。
自从白玉茗死后,顾兆就彻底遗忘了顾远山这个儿子,将顾远山一个人扔在侯府的后院里任他自生自灭。一个爹不疼又没娘爱的几岁孩童就这样落到一对恶毒的主仆手里,受尽了折磨。
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后厨里下人们吃剩下的饭菜才能轮得到顾远山,溽暑酷热时更是经常要吃馊掉的饭菜,寒冬腊月里那老女人只给顾远山穿一件单薄的外衫,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满手满脸都是冻疮,原本清秀可爱的一张小脸上结满了疮痂,等到开春转暖时抓耳挠心的痒。
辱骂和殴打更是家常便饭,那老妇心肠十分歹毒,只要遇上不顺心的事就对顾远山拳打脚踢,顾远山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片白净的地方。
但不管被如何粗暴地对待,顾远山从来不哭,他甚至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站在一旁一声不响地承受着这一切,他的这副样子更加惹怒老妇,常常会换来更凶狠更残暴的打骂。
唯一的例外就是老妇辱骂他母亲的时候,他会慢慢抬起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妇人。
老妇一边踹他,一边往他身上吐口水:“看什么看?臭婊子生的小杂种,连个声都不会出,真他娘的晦气。”
这样的日子顾远山整整过了五年,到他十岁时,他的身量已经很高了,比那老妇高出将近一个头,眉目间的俊朗即使是穿着破烂的衣衫也遮不住。虽然饥寒交迫依然是常态,但老妇却是不敢再对他拳打脚踢了。
他变得越发沉默,有时候半年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无人可说,也无话可说,他常常躲在柴房的暗门里,点亮烛火,读一整天的书。母亲从小就告诉他读书才能明理,他也一直记着母亲的话。他很聪明,那些晦涩的文字和绕人的道理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参透。
十岁生辰的前一日他在柴房里待到天黑才从暗门里出来,没想到那老妇竟站在门外堵他,老妇露出一口黄牙冲他龇牙咧嘴地笑,“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个暗门告诉大夫人的,你过来……来……”
顾远山虽然身量邤长,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又长期吃那些糟糠之物长大,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老妇抓过过他的胳膊将他用力按在地下,伸手就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顾远山睁大了眼睛,蹬着腿往后躲,“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老妇用一只手死死按住顾远山的腿,另一只手竟伸到他的裆下握住他稚嫩的阴茎,“你躲什么躲?你还没碰过女人吧?正好我也许多年没被男人碰过了,来,我让你尝尝什么是人间极乐!”
顾远山觉得放在自己身下的那只手仿佛是一条冰冷黏滑的毒蛇,正露出满嘴獠牙对自己疯狂吐着信子,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额上冷汗直流,他不断扭着身子挣扎,而老妇握住他阴茎的力道也变得更加凶狠。
稚嫩的阴茎很快被搓破了皮,顾远山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恶心铺天盖地包裹着他,无论那老妇怎么搓弄,他的阴茎始终绵软无力地垂坠着,老妇愤怒地扇了他一巴掌,恶毒的面容上带着不耐烦的狠意,“真他娘是个下贱胚子,老娘这么给你揉都揉不硬,要不是实在找不到男人,我会看上你这个妓女生的狗杂种?”
说完她便将自己下裙扯了下来,光着屁股就要往顾远山身上坐,她那腥臊丑陋的下体就那么直接暴露在顾远山眼前,顾远山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握住手边的木棍用尽浑身的力气砸向老妇的脑袋,老妇被他砸得抱住头大声痛呼,顾远山趁机从她身下逃了出来,拉上裤子便往外跑,将门内那些狠毒肮脏的咒骂全部抛在身后。
“哎哟,小畜生,狗杂种,你敢打老娘,看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哎哟,疼死我了……”
顾远山发了疯一般往院外跑,此时已是深夜,侯府中一盏亮着的灯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夜空中倒是繁星闪烁,光灿耀眼,但却没有一颗星辰能替他照亮前路。
大门已经上了锁,他跑不出去,他也无路可走,只能躲在一处假山后面,将自己幼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他浑身都在颤抖,下身更是火辣辣的疼,那条黏腻的毒蛇似乎还在他身上爬行,他觉得恶心透了,他抠着嗓子眼干呕,想把身体里那些肮脏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但最后除了胆汁他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他要杀了她!他要杀了她!!
他要勒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他要撕烂她的嘴让她再也骂不出一句恶毒的话语;他要将她推进那口水井里,让她哭着求饶,然后再将她按进水中活活溺死;他要让她尝尽母亲曾遭受过的所有苦痛!
生平第一次顾远山产生了杀人的冲动,无尽的暴虐和狠意从他心头蔓延至他幼小单薄的身体里。
他在漆黑炎热的夏夜里将心头最后一寸光明扼杀殆尽。
从此他的生命里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恐惧。
第二天清晨,顾远山早早就回到了院中,他从后院找到一根粗长的绳子,将绳子的一端系在门柱上,另一端沿着地面拖到水井旁打了一个圆结。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老妇的门前推门进去,老妇还在沉睡,鼾声如雷,顾远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唤醒,她有些昏昏沉沉,睁着浑浊无光的眼睛望着顾远山,顾远山冲她笑了笑,说道:“我想清楚了,昨晚是我不对,我的确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以后大夫人应该也不会为我娶妻,既然你对我有兴趣,我就如了你的意。你随我出来,我想在院中做,我还没见过女人的身子,我想看看清楚。”
老妇被他一番话说得眉开眼笑,伸出黑黝黝的手摸了摸顾远山的脸颊,“这才乖嘛,老娘保证让你爽到飞起,嘿嘿嘿......走走走,我们去院中。”
顾远山将她领到后院,他早已在水井前摆好了躺椅,他指着躺椅对老妇说道:“你躺下,我是男人,让我来伺候你。”
老妇露出猥琐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往躺椅上一倒,伸手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快快快,小崽子,快来吃老娘的奶子,老娘保证让你爽得.....额额额......”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段粗大的绳结便从后套上了她的脖子,绳结不断缩紧将她剩下的污言秽语全部封在嘴里,她躺在躺椅上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阵阵窒息的喘叫,“咳咳咳......狗......杂种......放开......我.....放......”顾远山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脖子上的绳圈往后不断拉扯,她躺在椅子上浑身使不出力气,而绳子的另一端又被顾远山牢牢固定在门柱上,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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