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崽虽然瘦了一圈,但其实瞧着比一般的小蛇还是胖了许多,故而佘宴白与敖夜还真没看出来眠眠的小肚子瘪了。
佘宴白的神识往玉镯里一探,发现果然如眠眠所说,里面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包裹着蛋壳的手帕被丢在地上,不仅皱成一团还湿漉漉的,不知是眠眠流下的口水还是眼泪。灶房里存着的灵植与妖兽肉不见踪影,堆在角落里的诸多灵石与灵矿皆被吸收尽能量,成了一块块废石。
便是他拿来泡澡的池子,里头本来满满的帝流浆也被吸收殆尽,可见他家小蛇崽是真饿惨了。
“阿夜,你那里可有什么东西?先拿出来喂眠眠。”佘宴白先是扫了眼落在地上的霜华剑,又睨了眼敖夜。
他信敖夜的储物袋在劫雷之下化为灰烬了,但他有没瞎,哪会看不到那剑上明晃晃的一块空冥石呢。
“饿!”眠眠委屈地抱怨道,“爹爹要见阿爹,眠眠才会被放进镯子里,都怪阿爹,眠眠差点饿死了……”
敖夜听了一阵心疼,哪儿还顾得上那么多,一抬手便招来霜华剑,将剑柄里头藏着的东西尽数抖落了出来。
双人玉棺率先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眠眠抖了抖,翻过身,飞快地爬到佘宴白的肩上,把头藏进他的头发里。
接着便是敖夜近七十年里所获得的几株极品珍稀灵植与一些世所罕见的矿石,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密封陶罐与一盏长明灯。
除此之外,便再无旁的东西了。
敖夜曾在秘境里见识过还是一枚大白蛋的眠眠吸收灵植的模样,便先抓来灵植送到眠眠跟前,“眠眠吃不吃这个?”
眠眠不大挑食,自然是要吃的,闻声便溜了下来,缠在敖夜的手腕上啊呜一口就把灵植吞入腹中。
“还要吃,饿~~~”眠眠撒娇道。
敖夜便连忙继续投喂,只是东西不多,眠眠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用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敖夜。
“没吃饱?”敖夜问道。
“嗯呐。”眠眠点了点头,身后的尾巴不安分地甩来甩去。
“眠眠还能吃下好多好多的东西!”
敖夜心疼地皱起了眉,担忧眠眠饿坏了身体,便抬头看向佘宴白,正要开口,却被佘宴白抢先说了一通。
佘宴白挑了挑眉,笑道,“看我做什么?你儿子饿了,你这个当爹的还不赶快出去给他找些吃的。”
敖夜点了点头,轻轻地拿开小蛇崽,把他放回佘宴白的怀里,然后跃下床,拎着霜华剑便冲了出去,只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佘宴白低着头给眠眠揉肚子,过了会儿,察觉敖夜已经出了山洞,便立即下了床,直奔那巨大的玉棺。
甫一推开冷白的盖子,便看到里头躺着已然显出原形的蛇蜕,正是他百年前离开时所留那副。
佘宴白怔住,手搭在玉棺边沿摸了摸,心情一时很是复杂。当年他一醒来便去了下界,到北境叶氏墓地祭拜时,他的蛇蜕还在与敖夜的合葬墓中。可眼下却出现在了这玉棺里,而这玉应当就是在秘境里敖夜所分得那部分,不想竟被他做成了棺材,能容纳下他们两人。
再一想到孔玉曾说过,化名“叶白”的敖夜自七十年修为突飞猛进,常常不顾生死出入险地——佘宴白便是呼吸一窒,只觉心口泛起了绵绵的疼意。
“爹爹!”眠眠无意低头,一眼便瞧见了棺外雕刻着的东西,便惊讶道,“这玉上面有爹爹!还有一头好威武的巨兽,是不是阿爹呀?”
佘宴白闻言低头看去,心中的伤感顿时收起,眉头紧蹙。
玉棺外雕刻了莲花与极像他妖身的大蛇也就罢了,怎还会雕刻了神龙?不仅如此,蛇身与龙身还是交缠着的,若非是刻在棺材上,怕是会令人误以为是寓意繁衍的图案。
指尖落到龙纹上,沿着线条随意地勾勒了几下,佘宴白眸光闪烁,只觉某个答案离他真是越来越近了。
“眠眠,爹爹和你商量件事,等回头等你阿爹回来了,就说这玉棺被你吃掉了。”佘宴白手一挥合起玉棺,将其收进了自个的玉镯内。
“好!”眠眠应道,“眠眠就说太饿了,就啊呜啊呜吃掉了!”
“真乖。”佘宴白夸赞了一声,然后神识掠过一旁的陶罐,顿时气笑了。
某人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啊,先是说毁了后是说在深渊里发现了了一株,可实际上这满满一罐子都是迷迭草磨成的粉末!
“真是个混账!”佘宴白骂了声,抬起脚正欲将其毁了,脚都碰到罐子了,心里又犹豫了起来,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这样年份悠长、用起来不伤身的东西可不多见,若是毁了,想再找着可就难了。
左右思量了许久,最终佘宴白一边在心里不住骂着敖夜,一边微红着脸把陶罐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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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晚安
“爹爹的脸怎么红了?”
眠眠歪着头,疑惑地望着佘宴白脸上忽然浮现出的红晕,眼神天真而懵懂。
佘宴白伸手捂住小蛇崽好奇的眼睛,略微有些心虚道,“这里太热了。”
“哦~”
眠眠想这还不简单,便顺着佘宴白的手臂和衣裳一哧溜滑了下去,然后四处打量了一下,便飞快地往山洞深处爬去。
“眠眠给爹爹找水去!”
别看小蛇崽不大,但爬起来的速度却不慢,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眠眠就从佘宴白眼前消失了。
“眠眠!”佘宴白喊了声,立即俯身捡起地上闪烁着红光的长明灯就要去追他家小蛇崽。然而手指甫一触碰到长明灯,他的神识便下意识地探了进去,烛火内里藏着的一滴血,散发出的气息令佘宴白莫名感到熟悉。
佘宴白垂首,定定地望着手里的长明灯,片刻后将其小心地收起。与随意放在玉镯小楼内地上的玉棺和陶罐不同,长明灯被好生地放在了二楼的多宝格里,外头还套了个防护罩以免出现意外。
再抬起头时,他弯着唇在笑,只眼神与刚刚相比冷了许多。
“眠眠,你慢些,等等爹爹。”佘宴白一边喊,一边迈开脚去寻眠眠。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会,他到底是慢了一步,眠眠已经跳进了敖夜先前挖出的池子里,正在清凉的水中快活地游来游去。
“这水凉凉的,爹爹快下来和眠眠一起玩。”眠眠见佘宴白来了,赶忙游到池边,抬起满是水的小脑袋晃了晃,甩去水珠。
佘宴白一见到这水池就想起过去的那么多天里,他与敖夜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便是在此处肆意胡闹。纵使施了法,令池中水得以日日换新,但到底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而这会哪儿还好意思进去与一无所知的儿子玩水。
“咳,爹爹不喜欢这处的水,太凉了。”
佘宴白弯腰捞起湿漉漉的小蛇崽,用衣袖为其擦去身上的水,笑道,“眠眠喜欢玩水?”
“嗯!”眠眠扭了扭身子没挣脱出佘宴白的手,便催促道,“爹爹快把眠眠放下来。”
佘宴白半蹲下来,依言将眠眠放在地上,问道,“怎么了?”
“眠眠要继续给爹爹找水去呀,找热热的水!”眠眠道,“往里走还有水呢,爹爹要跟紧眠眠哦。”
佘宴白噗嗤一笑,“好,那眠眠要爬慢一点哦,不然爹爹可跟不上你。”
想着敖夜一时半会回不来,而眠眠之前在玉镯里那并不大的地方呆了许久,怕是闷坏了,佘宴白便没有阻止。
“嗯嗯。”眠眠点了点头,然后果真爬得很慢很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佘宴白有没有跟上来。
“爹爹要跟好眠眠哦。”
“嗯。”
佘宴白弹出一朵白色的灵火跟在眠眠身旁为他照亮,然后便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眉眼含笑地望着小蛇崽的身影。偶尔还会出言夸赞一两句,使得小蛇崽动力十足,爬了好一会儿都不觉得累。
山洞里并不是只有一条蜿蜒的路,偶尔也会出现不知深处有何物的岔路,每当这时小蛇崽就会停下来,昂起小脑袋左右摇晃地仔细辨认,一会儿后又继续前行。
佘宴白以为眠眠要为他找的热水应当是藏在洞穴某处的温泉,未料小蛇崽竟带着他左绕右绕,来到了另一处通向外面的洞口。
只是洞外不是土地与花草树木,而是一望无际的孽生海。绚丽的晚霞洒在波光粼粼的粉色水面上,将其渲染得愈发神秘而美丽,犹如不可捉摸的梦幻之境。
然而恍惚间,那染上了霞光的海水又艳得宛若吃人不吐骨头的血海。
“呼~找到了,又漂亮又热热的水!”眠眠停下喘了口气,然后躺在地上扭了扭,金灿灿的眼睛望着佘宴白,撒娇道,“爹爹,我累了~~~”
佘宴白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摊开来掌心向上,说道,“辛苦眠眠了。”
眠眠自觉地往他手心里一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佘宴白定了定神,带着眠眠一步一步地由昏暗的洞内走到铺着霞光的洞口边缘。
而洞外其实还有一块凸出来的平坦石头,只是山洞里遍布结界,他走不出去罢了。
“爹爹怎么不走啦?”眠眠眼巴巴地望着漂亮的水面,等了一会儿不见佘宴白往前走,不由得感到奇怪。
佘宴白笑了下,“爹爹走不……”
一边说,他一边往前走,想以实际行动告诉小蛇崽他走不出去,不想话还没说完,他的一只脚就踏了出去,且并未感受到结界的阻碍。
“昂?”眠眠甩了甩尾巴,不解道,“爹爹说什么?”
“没什么。”佘宴白惊讶地挑了挑眉,完全走了出去,然后一撩衣袍,在石台的边缘处坐下,凝望着因起了徐徐微风,而泛起层层细浪的孽生海。
这里的水浅层确实是温热的,而深层却很凉,凉入神魂。思及敖夜曾说过他是捂不热的,佘宴白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泡过孽生海后,他连神魂都是冷的,身体又怎能轻易被捂热呢?
眠眠低头看了看海面,忽然从往下一窜,“我帮爹爹看看水是不是热的。”
“眠眠!”佘宴白只来得及捏住小蛇崽的尾巴尖,而眠眠的小脑袋已然没入了与石台平齐的海面。
那一刻,佘宴白几乎心胆俱裂。他能在孽生海里苟活下来,不意味着旁人也可以,他不敢想若是眠眠幼小的神魂受到海水侵蚀会怎样——
“是热的!”眠眠抬起头说了一句话,又把头垂进了水里,好奇地看来看去。
佘宴白拎起眠眠,空着的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小脑袋,眼眸与小蛇崽灿烂的金瞳对视,黑着脸训斥道,“若是这水有问题,说不定爹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能如此淘气?”
眠眠瑟缩了一下,小声辩解道,“可是眠眠感觉这里没有危险呀。”
“嗯?”佘宴白的眼神变得危险,红唇一勾,笑吟吟道,“眠眠不乖了?”
“乖的,眠眠乖着呢。”小蛇崽果断认错,“眠眠错了。”
不知为何,看着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眠眠,佘宴白却想到了他阿爹敖夜,有错就认但还敢再犯。
“这次就算了,但以后若是再如此鲁莽,爹爹就要生气了,懂吗?”佘宴白蹙着眉,叹道,“如果眠眠受伤了,爹爹会很难过。”
似乎是预见了有朝一日小蛇崽会因为大意而受伤,佘宴白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情,墨黑的眸子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随时可能淌出泪来。
小蛇崽心疼了,顺着佘宴白的手臂爬到他的肩窝,小脑袋贴上佘宴白微凉的脸颊,小声地安慰道,“眠眠不舍得让爹爹难过。”
“那眠眠就要保护好自己。”佘宴白眨去眼中的水光,适时地提醒道。
“好!”眠眠大声保证道,比之前认错时的语气要响亮许多。
佘宴白满意了,这才道,“现在眠眠可以去玩水了。”
“真的?”眠眠歪了歪头,怀疑的望着佘宴白,“不会再把眠眠拎出来?”
见小蛇崽将信将疑,佘宴白干脆抓住小蛇崽的身子,将他轻轻地放入水中,叮嘱道,“只能在这边上玩,不能游远了知道么?不然爹爹以后再也不让眠眠一个人玩水了。”
“嗯。”
眠眠记着刚刚的保证,这会入了水也不乱游,就绕着爹爹浸在水里的手游来游去,把爹爹纤长的手指当做障碍一般来回穿梭。
过了一会儿,小蛇崽还没玩够,就见眼前的手忽然抽离。眠眠一愣,冒出水面就要撒娇让佘宴白再陪他玩一会儿,便见爹爹白着脸拧着眉,盯着那只水淋淋的手直看。
“爹爹怎么了?”眠眠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安,也顾不得玩水了,飞快爬上石台凑到佘宴白跟前关心道。
“没事,只是泡久了,手有些不适而已。”佘宴白垂下眼帘,竭力绷住脸,不想让眠眠看到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掏出一方干净的素帕盖在那只泡了一会水的手上,挡住其开始颤抖的模样。
曾经他泡在孽生海里许久都未曾有事,现在只不过泡了一会儿,便遭受了侵蚀,当真是奇怪啊……
眠眠扭头看了看美丽的孽生海,又回过头望了望爹爹神色如常脸与盖着素帕的手,心里不大相信爹爹的说辞。
想了想,趁着佘宴白不注意,眠眠忽然张嘴咬住素帕的一角,然后使劲往后一扯,露出了佘宴白不住颤抖的、爬满了粉色细线的手。因着佘宴白的皮肤白,那不详的粉线看着便愈发明显。
“爹爹的手受伤了!”眠眠惊呼。
佘宴白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神魂在体内战栗,却还是强撑着对小蛇崽露出安抚的笑容,“不怕,过一会就好了,爹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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