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有些为难:“绑匪是见过他的,现在找人假扮,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鹿。”郑艳玲突然跪了下来,“姑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哥哥吧!姑妈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啊,求求你,只要你答应,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姑妈都应你!”
秋姨忙去拉人起来:“玲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我不能起来啊……”郑艳玲嚎啕大哭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起来……小鹿,求求你,小鹿。”
秋姨红着眼睛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是小鹿身体不好,他、他要是出了事……小鹿不可以去的!”
郑艳玲一直哭不说话。
邢白鹿蓦然道:“我去,但我真的没钱,家里保险柜里的现金爸爸应该也都带走了。”他伸手拎了书包,“暂时只能这样,如果他们要打开验货,我也没辙。”
郑艳玲只是哭,大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晏峤听这边郑艳玲又哭,忍不住从前面赶来,正好见邢白鹿和两个警察要出门。
他忙将人拉住:“去哪里?”
邢白鹿没时间解释,拉晏峤一起上了陈却的车,在车上跟晏峤解释了一通。
晏峤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警车,脸色难看至极:“你怎么能去?这件事……这件事很奇怪啊!绑匪为什么临时变卦,之前明明做事那么缜密,怎么这回连通话时间都没控制好,这么轻易就被追踪到了?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邢白鹿点头:“我想不通。”
“想不通你还……”晏峤压着怒,朝陈却说,“陈哥,掉头回去。”
陈却吃了一惊:“啊?”
邢白鹿不说话,陈却只好一起往前开。
晏峤叹息问:“因为他妈妈跪下来求你了,是吗?”
邢白鹿不知道怎么解释。
晏峤又气又心疼:“你对别人这么心软,却不知道江怀夏他对你……妈的!”晏峤狠狠在车门上锤了一拳。
“晏峤。”邢白鹿拉住了晏峤的手,“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吧?”晏峤明明那么聪明,可对着他,却总把他往最好了去想。
你不知道我坏起来,有多坏。
绑匪把地点临时改在红河路铁道口,并且还把时间精准到了7点46分。
邢白鹿断定,在那个时间点那边应该会经过一辆火车。
交易地点,肯定是他站在铁轨这边,绑匪在那边。
交易方式,肯定是要他把钱丢到铁轨那边去。
-
邢白鹿到指定地点时正好7点43分。
他果然看到了那个平头男站在铁轨那边,倒是不见另外那个耳环男,是在看守江怀夏吗?
此时,道口栏杆已经落下,上面的警示灯正闪着光。
平头男依旧戴着口罩,大声说着要邢白鹿听他指挥把钱丢过去。
火车驰骋的声音由远及近。
平头男是想等火车靠近的刹那,让邢白鹿把钱丢过去。
火车会在瞬间给他拦出一道天然屏障,警察们都在邢白鹿身后,这段时间足够供绑匪出逃。
邢白鹿捏着书包背带,却是怔怔地想,等他丢过去后,警察们被火车拦在这边,而绑匪却发现了书包里根本没有钱……
那么,和绑匪一起被拦在对面的江怀夏,会被他们撕票吗?
平头男大喊道:“我数到三,把钱丢过来!”
“1……”
“2……”
邢白鹿握紧了书包带子,正打算丢过去时,一道人影从旁边窜出来,连人带书包直接给他扑倒在地。
“你他妈……”
火车呼啸而过,对面绑匪的声音一瞬湮灭在风里。
邢白鹿的后脑勺直接撞在地上,那人严严实实压在了他身上。
“咣当”声响,邢白鹿看见之前在耳环男手里那把弹-簧-刀掉落在邢白鹿边上,刀刃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腹部似有一阵温湿传来,邢白鹿本能伸手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小鹿!小鹿!”晏峤的声音像是发了疯。
头顶的漫天星空,邢白鹿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说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巧,其实不是巧合,这本该就是原来时间线上会发生的事。
江怀夏是这样进去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晏:嗯,今天没空写日记,明天再来。感谢在2021-09-13 16:50:54~2021-09-14 15: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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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合八字
“小鹿!”
晏峤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他不管不顾,将压在邢白鹿身上的人狠狠提起来丢到一边。
邢白鹿蓝白的校服上全是血,晏峤差点忘了呼吸, 一时间, 悲愤交织,他瞥一眼落在地上的弹-簧-刀,就那么一瞬, 他想捡起来去捅人。
不过很快,晏峤收回思绪,半跪下去把人扶起来, 手忙脚乱伸手去按那滩血的地方。
邢白鹿看了眼被晏峤丢出去的人, 果然是江怀夏。
那两个警察也跑过来了,看见满地都是血,显然被吓到了。
是他们带邢白鹿出来的,要是他出了事, 他们都得完蛋。
“别怕,不会有事的!”晏峤的声音都在颤抖, 脸色难看得快哭了,他俯身想把人抱起来。
邢白鹿按住他的手:“晏峤, 不是我的血。”
晏峤愣了愣。
邢白鹿怕他不信,将衣服掀起来:“你看, 不是我的血。”他说着,看向一旁的江怀夏,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
两个警察已经去查看江怀夏。
晏峤将邢白鹿扶起来,他一颗心还在剧烈跳动,他又想起这里这么多血,邢白鹿不应该看的。他伸手想去捂住邢白鹿的眼睛, 见自己也是满手的血,只好慌张背手擦在了自己背后的衣服上,这才伸手过去捂邢白鹿的眼睛:“别看小鹿,都是血。”
“没事。”邢白鹿推开他的手,目光看向江怀夏,却是压了压声音道,“估计也不是他的血。”
毕竟刚才江怀夏朝他冲来时的力道很大,那奔跑的速度绝对不可能是个失血过多的人能有的。
他又低头看了眼耳环男把玩过的那把带血的弹-簧-刀,所有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刻全都联系上来了。
怪不得绑匪们没去交易地点拿钱,怪不得对面只看到平头男一个人,怪不得最后那通电话他惊慌得没算时间,只管要钱。
因为他们那出了变故。
人质杀了人,逃了。
两个警察很快也发现那些血不是江怀夏的,明显松了口气。
男警察接了通电话,说是他们的人已经在对面抓到了绑匪,问他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这边,女警还在安慰江怀夏。
江怀夏絮絮叨叨说:“我……我想让我弟弟别给钱,不能让他们拿到钱,可我来不及……火车声音太大了,我就只好把他推倒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了!我……我杀了人……我杀人了……是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男警察回来,蹙眉问:“什么情况?”
女警脸色难看:“他情绪很不稳定,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
邢白鹿的后脑勺撞了很大一个包。
秋姨心疼地拿冰袋给他敷:“我就说不能去,一去就受伤!这种事他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去!那些人都在干什么,不是说会保护你的吗?”
邢白鹿趴在餐桌上没说话。
江怀夏被送去医院了,邢远霖和郑艳玲都跟着去了。
秋姨给邢白鹿敷了会儿,又小声问:“还疼吗?”
邢白鹿终于笑了下:“我半个脑袋都冻住了。”
秋姨轻嗔:“还开玩笑!”
晏峤打听了消息回来,说确定江怀夏杀了其中一个绑匪才逃出来的,郑艳玲又被吓晕了一次。但邢远霖还是很乐观,认为这是正当防卫,应该不至于坐牢。
“没事的,小鹿。”晏峤在邢白鹿边上坐了下来。
邢白鹿应了声,他知道晏峤肯定在想,江怀夏就算不会因为这件事进去,也迟早得因为贿赂的事进去。
但邢白鹿觉得,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他料想的没错的话,前世的江怀夏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进去,因为涉及的时间敏感,所以邢远霖一直没有跟他提及江怀夏这个人。
按照《刑法》规定,江怀夏杀绑匪是属于无限正当防卫,不可能会坐牢。
所以,他绝不可能是正当防卫。
-
果然,没多久,那个被抓住的绑匪说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
他们本来是想抓邢白鹿的用意勒索邢远霖的,因为一些原因只能带走了江怀夏。没想到邢家直接报警了,绑匪们很生气,想砍江怀夏一根手指送给邢远霖,作为他报警的惩罚。
江怀夏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引开邢远霖和大部分警察,再打电话让邢白鹿来送钱。邢白鹿身体不好,随便吓唬吓唬,就能把他吓得犯病,就绝不可能追得上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既拿了钱,又不会出现被警方抓到的风险,必要的时候,江怀夏还会帮他们引开警方的注意。
他们听信了江怀夏的话,给他松了绑。
结果等那个平头绑匪去铁道口踩点回来,发现自己的兄弟被捅死在屋内,江怀夏早就不知所踪。
绑匪觉得完了,但又不甘心人财两空,这才有了后来那通漏洞百出的电话。
江怀夏那时已经出院回家,警察来录口供,他直呼冤枉。说他会那么说是为了降低绑匪对他的戒心,他只是想趁机逃走,并不是真的要帮绑匪跟自己的舅舅拿钱。
“后来我扑倒小鹿就是不想让他们得逞拿到钱啊!”江怀夏急着要证明,“我不这样,他们要砍我的手指啊。”
警察们坐在他床前做笔录。
邢白鹿下意识摩挲着自己曾经被打断过的那根手指,目光直直看着满脸无辜的江怀夏。
要是绑匪真的砍断了他一根手指多好啊。
江怀夏又看向邢远霖:“舅舅,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有想要对小鹿不利!”
邢白鹿听得太阳穴有些微跳,他按了按额角:“他们没说砍你手指的时候,你也早就想让他们带走我了。”
邢远霖的脸色有些沉,大约想起了绑匪问谁是邢白鹿时,江怀夏给他们指了人的事。
“而且,表哥看我拎着书包,应该也猜到里面没有钱了吧?”邢白鹿站了起来,朝边上的邢远霖说,“爸,我有些头疼,先回去了。”
“爸爸陪你回去。”邢远霖忙跟上他。
江怀夏急着从床上坐起来:“舅舅,我说的都是实话!是那个绑匪冤枉我!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要杀人?我根本没必要杀人啊!”
其中一个警察拦住他:“江先生,请先坐下,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邢白鹿已经和邢远霖从江家走了出来。
“对不起,爸爸不应该同意让你去的!”
邢白鹿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
短短几天,邢远霖看着憔悴不少,毕竟人心这种东西,看不透一辈子,看得透分分钟。
他内心肯定不想把江怀夏往坏了去想,但想起这几天的事,又特别内疚居然会头脑发热让自己的儿子去交赎金!
那天他回来看到邢白鹿身上全是血,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四肢冰凉,头脑空白了一片,恐惧害怕充斥了他满身。
“头疼就回房睡觉。”邢远霖心疼看了看邢白鹿没有完全消肿的后脑勺,和他一起进了自家院子。
“叔叔。”晏峤见他们进去,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招呼,又看向邢白鹿,“听说你们去江怀夏家了,他说什么了?”
邢远霖沉着脸似乎不太愿意说。
邢白鹿直接带晏峤上楼。
房门一关,他才开口:“还能说什么?矢口否认,垂死挣扎。”
他径直走到床边扑上去,又翻了个身,冷笑道:“他还真能想,跟绑匪合作……这事真能成,那两人最后也得杀了他。”
晏峤在床沿坐下,伸手将软枕垫在邢白鹿脑后,这才说:“只怕他们双方都是这么想的。警察再来问话也是迟早的事。”他的声音低了些,“那天我见过从现场回来的警察,全都吐了。”
邢白鹿的眉眼微压,是吗?
那天江怀夏衣服上那么多血,但他身上却没有一个伤口。
被松了绑的人质,和一个残忍的凶杀现场……这个案子本身就很微妙了。
-
后来几天,邢白鹿每天上学放学,生活还和从前一样。
晏峤却整天脸色凝重,似是心事重重。
三天后,江怀夏被警方带走。
晏峤憋着的那口气仿佛终于松了,那样一个恶魔住在离小鹿不过百米的地方,他这几日都没睡好觉。
邢远霖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碌,除了公司的事,他也一直在不停地带着郑艳玲往看守所跑。
邢白鹿不打算过问这件事,邢远霖大约也看出来了,自那天后,再没在他面前提过江怀夏。
二十多天的补课日子很快过去,学校也正式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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