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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熙心中有一丝失望，面上冷静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张免嘿嘿一笑，把沈熙接了下来，边说：“沈庄主你离开山庄是不是太久，这个时候么大家伙都在田里面忙着呢，聂兄也在忙呢，所以只有我来接你啦！”
沈熙想想也是，只能作罢。
张免将沈熙送到屋里，就出门下地帮忙去了。两名家仆来来往往送茶和点心，随后就站到门口等候吩咐。
沈熙端着茶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屋外和煦的清风吹着树叶“沙沙”得响，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放下茶杯，沈熙踱步往山庄后的山里走。
南山和北山，在经历了年头初春的山洪后，北山还是老样子，但南山上的梯田已经同之前完全不一样。
水车往山顶挪了过去，梯田给修葺的更高，面积并未比以前减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熙后来才能安安心心去找王爷，处理巴蜀四王的事情，将山庄最后一点儿修葺的工作，交给聂稷来处理。
往山里走，两边的稻田郁郁葱葱，随风摆动的稻穗之间，能看到埋头务农的庄农们的身影。
有的看到沈熙来了，离得近的都会喊一声“沈庄主好！”
离得远的，听到了声音，也会站在远处朝沈熙招手，不管沈熙看不看得到。
沈熙越往里面走，越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大家都当作没事一样，也不围过来问问他？
再来到山中村，因为之前山中堰塞湖决堤，汇流到两山中间形成了小溪流，现在那小溪水还在，而最终山中村不得不在南山的山脚下重新修建成了一片。
如今有了这条小溪流，反倒是不用挖坑打井了，妇女们围在溪水的旁边洗衣服，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融洽。
直到沈熙站在她们身边，这才有人发现了沈熙。
少妇笑嘻嘻地朝沈熙打招唿，“沈庄主啊！就听说你今天回来啊！路上还顺利不！”
沈熙背着手，点点头，“顺利。”
另一名稍有些上了年纪了妇女眯着眼，对沈熙笑道：“沈庄主，你当了老长时间的官儿，现在回来，也老有做派了嘛！”
“做派？”沈熙朝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少妇们捂着嘴凑在一起笑，那妇女说：“喏，就是你这做官的派头呀！”
说罢，妇女们哈哈大笑。
沈熙彻底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所谓的做官派头？
依稀之间，他还听到有妇女在说：“我们沈庄主这次跟着王爷，肯定做了老大的官了！”
“对对，大官！还是很厉害的大官啊！”
又有妇女问沈熙，“沈庄主，之前听说你跟咱们的王爷出征去了，啊是的呀？”
沈熙点头，“是。”
另一个妇女站起来，凑在沈熙身边问：“这回回来是要升官了吧？”
沈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喔唷！”之前说沈熙有派头的妇女也站起来，说：“不是立大功了嘛？上面都没有给你点儿奖励啊？”
想来，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
有少妇笑了，“真有奖励，沈庄主怎么可能会说啊！”
可沈熙听了他们的话，竟然渐渐地明朗了起来，他连忙朝几位拱手，又笑说：“却是真的没有要什么奖赏。”
妇女们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沈熙也笑着说：“我们打扰你们洗衣服了，我再进去看看。”
妇女们连忙招手，“沈庄主慢走啊！”
“再会。”
沈熙转身继续往山中走，身后妇女们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会儿，他走路也没有背着手，也没有昂着头，而是跟平时一样，他还是那个沈庄主。
不知怎的，沈熙的心境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也不晓得是不是与妇女们聊了几句，就被她们身上这种在山中生活的爽朗的气息给感染到了。
总之，心里那股子一直纠缠他的气息，隐约之间，不见了。
沈熙在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别人眼中那种官僚做派的人了？他身上居然有着这样的气息吗？
这对沈熙而言，明明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沈熙停在原地，他看着周围的山，身边的溪水，还有这一股清风。
沈熙这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急功近利，只顾着眼前如何立功，如何受赏，恨不得让天底下都知道是王爷在巴蜀之地里立下赫赫功绩，而并非是那个太子。
如此一来，以后哪怕王爷做了什么得罪了太子或是其他王爷，也能以此为由将功赎罪。
想法虽说是没错，却是有些太过急躁了。
就算现在太子昭告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做了此等功绩，这就是真的为王爷好吗？
冷静下来想想，非但没有与太子拉拢多少关系，反而一并得罪了其他王爷。还会让人觉得，扶风王这是踩着自家人的肩膀往上爬，何苦要这种丰功伟绩呢？
现在，太子恐怕也在考虑该怎么说，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不是在靠王爷，而王爷也不是只为了这点儿功绩。
反倒是沈熙自己，满脑子除了功绩就是功绩，想要在功劳簿上狠狠地填上一笔，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沈熙突然蹲在了溪流边上玩起了小石子来。
他想，可能王爷知道了他的心思，又不好直接拆穿他，这才让他回山庄来。
可自己却还对王爷发脾气，还误会他是赶自己走。
沈熙对着溪流叹了口气，为何他会变成这样的人？再一想，不过还是为了王爷呀！
这么一想，沈熙不由得红了脸，王爷如今在他的心里已经到了如此举足轻重的地步，到了心尖儿上根本抹杀不掉的地位。
为了他，甚至连自己以前最基本的初心都快要忘记了。
就算想明白了，沈熙也没有生王爷的气，只是这种事却是千万不能告诉王爷的，否则小王爷又不知会对他做什么了。
想到王爷会那么、那么的喜欢他，沈熙就越发不好让王爷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否则，王爷也会像是较劲儿一样，非得超了他的喜欢，这才肯罢休似的。
想穿了此前为何如此焦虑，沈熙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好，他站起身，沿着小溪流继续往里面走。
两边山上连绵的梯田，加上身边潺潺的水声，一下子让沈熙冷静了下来。
改变的只是自己而已。
沈熙逛了一圈，回到了山庄里，这才遇到了聂稷。
聂稷行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沈庄主，抱歉，之前我一直在忙账本的事情，实在抽不了空来接庄主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熙已经伸手拍了他的个胳膊，“聂稷你这个时候还在跟我客气什么，怎么我走了这么些天，你就只把我当作庄主，却不把我当作兄弟了？”
“不敢。”聂稷又是拱手，转而露出笑脸来，“沈庄主需要什么？小的派人去准备。”
“也没什么。”沈熙叫住聂稷和张免，说：“来的路上有点儿赶，我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晚饭你们同我一起吃吧，去后山的凉亭，再拿两瓶好酒……喔，免了，聂稷你不能喝。”
听这话，张免哈哈大笑，拍着聂稷的后背，“对，聂兄不能多喝。那还是我陪沈庄主喝吧。”
沈熙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这么定了。”
不用他动手，聂稷是个非常好的管家，只要沈熙上了后山凉亭，就看到已经有家仆过来上菜肴，还有两坛竹叶青。
很快聂稷和张免也换了衣服过来，全都是他们平时很少穿的衣服。
沈熙先入了座，他们两人才敢坐下。但沈熙又起身给他们俩倒酒，可把他们俩给惊得站了起来，聂稷还说：“岂敢劳烦庄主，我来。”
沈熙拿过酒瓶，认真道：“不要跟我抢，你们做了那么多，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们呢。”
聂稷扶着酒杯，却道：“沈庄主，我们做这些，又不是单纯为了要你的一句谢谢。”
沈熙一愣，不免笑起来，“你说的是，但还是让我谢谢你们，不管其他的，今天，除了聂稷你，张免咱们俩就不醉不归吧。”
聂稷听了都忍不住嗤笑，“是，那倒酒还是让小的来负责吧。”
一旁张免举起酒杯一口闷下，又问，“沈庄主，这回在山庄待多久？”
沈熙想了想，“两三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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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败仗
时间回到沈熙离开王府前一天的晚上。
因为第二天要赶路的关系，沈熙早早地就睡下了。
孙墨尧坐在床边看了沈熙一会儿，直到看见沈熙气息平稳，彻底睡熟了下来，便起身吹灭了两支烛灯，离开了屋子。
出到门外，听管家说从晚饭时就已经在外面等着的吴慷与梁莽，这个时候还在后院里等着。
孙墨尧拔腿赶了过去，果然，吴慷与梁莽跪在地上，一旁站着魏镇云和卢居风。
卢居风似乎还在好言相劝，而魏镇云很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孙墨尧干咳了一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起来说话。”
吴慷与梁莽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拜在地，“不敢！”
魏镇云骂了句脏话，想要冲上去不知是揍人，还是想把人拉起来，但他却被卢居风给挡了下来。
“本王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不管用了！”孙墨尧怒道，“给我起来！”
最后一句语气沉重，又宛如雄狮低吼，让跪着的两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这才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孙墨尧甩袖，“说，怎么回事！”
还是吴慷开了口，“末将有罪，竟没有将北黎蛮子赶出边界，竟然还打了败仗回来，被那帮北黎蛮子偷袭，还死了好几个兄弟，是我带队无方，这场败仗是我的责任，请王爷降罪于我。”
“死去多少士兵……可将所有人的尸首带回？”孙墨尧问道。
吴慷说：“全部带回，有些……尸首不全，但无一人流落在他乡。”
“定要厚葬！”孙墨尧冷冷地说道。
卢居风走上前来拱手，“是，已经派人处理了。”
孙墨尧拢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夏季的晚风却将他吹得心中燥热的很，他自认自己不是不能接受失败，可却是第一次遇到了失败，他却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苦闷。孙墨尧安慰自己，现在这么生气，就是因为那群北黎蛮子的所作所为。
大概是在安逸的环境中生活得太久了，孙墨尧忽然发现就连自己都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之前，约莫是他们刚刚从益州回到扶风郡的时候，就收到了从凉州边界传来的消息。
北黎国一队军队入侵凉州西北的九原郡，没有闯入九原城，但却滋扰了周边的好几个村子。
原本同为北地王所管辖的地方，在十几年前北地王离世后，皇帝没有指派任何王爷来到这里。朝廷也只是派了两支军队驻扎，可听闻带兵的将领投奔了平阳王去了，当地就变成了只有民兵保护自己的空壳子。
虽然平阳王也时常派遣将领到九原郡保护当地百姓的安全，但是近几年却渐渐减少了派兵的次数，而这回被北黎国入侵，竟然丝毫没有任何举动，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地的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庄农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村子和耕地，往城里逃。
九原郡距离扶风郡稍有些远，一开始九原城知府向平阳王和弘农王发出援助请求，两位王爷都响应了，并且派兵前来，谁知刚来三天，未见北黎蛮子，便又拔寨离开。
此后北黎蛮子便频频滋扰，可两位王爷却再也不肯出兵前来。
九原知府无奈，只能请求更远的扶风王，希望他能派兵来保护九原百姓。
扶风郡虽在凉州中段，但凉州本身区域窄而狭长，即便是扶风郡，也有一段边界靠近南舜国边界。
当年扶风王未来此地时，也有北黎蛮子入侵领地，后来被魏镇云带兵狠狠教训走了，便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现在在九原郡，不过就是没有王爷为他们出头，否则北黎士兵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频频入侵南舜国的领地？
接到求援的时候，孙墨尧还不免惊讶，怎么九原郡现在的局面已经成了如此境地，那平阳王和弘农王居然也不去管？到底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九原知府非要舍近求远，派人来找他？
后来打听到了缘由，不过是不想管，懒得管，便对自己的皇叔和堂哥有些失望。
尽管如此，孙墨尧也没有忘记派兵去支援九原郡。
想来不过都是一群北黎蛮子，而吴慷都跟过他去过益州，中间没少经历过操练，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那群人？
而且根据探子打听来的消息，这次北黎蛮子区区一百二十人，老百姓打不过，他们这些士兵还打不过么？
于是，孙墨尧便派了吴慷和梁莽带两百兵力，驱逐入侵的北黎蛮子。
谁知却是这个结果？
输了？因何？！
孙墨尧严肃地看着他们俩，“怎会被偷袭？”
“夜袭！！”梁莽生气地说道，他跺了一下脚，“北黎蛮子不要脸！”
“兵不厌诈！我怎么跟你们说的！！”那边魏镇云也开了口，声音宏亮，顿时在后院中响起了回音。
孙墨尧也说，“即便是夜袭，你们怎么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梁莽面上焦躁，却轻声说：“抄了近路，谁知却中埋伏……”
魏镇云又哼一声，“未必是埋伏，我看你们是为了省力气，直接入了对方的圈套吧！！”
也并非不可这么说，梁莽一心认为兵贵神速，只要早日赶到边境，赶走蛮子，便能早一日立功回来。梁莽这种心焦，同行的吴慷自然是感觉到了，可惜他没有提点梁莽，反而也认为急行军没有错。最终两人带兵正中敌人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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