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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熙却摇头，“只是王爷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请皇上册封他为凉州王。”
孙慕辰大骂了一声，“历朝历代都没有这种事……总之眼前三代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册封？”
沈熙晓以利害地同皇上说，“之前已经同皇上说过了，如果只是用普通的金银珠宝、香车美人来奖赏扶风王爷，只怕难以服众，在百姓的心中，也会认为皇是个不知奖惩，也不知感恩的皇上。”
“你！”孙慕辰怒道，“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沈熙缓缓说来，“册封扶风王爷为凉州王，对皇上来说也是有莫大的好处。”
“哼！开什么玩笑。”
“理由有二。一来，凉州中的九原郡、平阳郡现在正是扶风王手下官兵来统辖，这是皇上同意的，而弘农郡此前虽然有弘农王坐镇，可现在弘农王被皇上打入大牢，又早就被夺了兵权，彦桐统领虽然是隶属朝廷，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还得要来找扶风王爷来做主。如此一来，凉州大半几乎都在扶风王爷的统辖之下，与其挂着半吊子的头衔，不如直接册封凉州王，名正言顺不说，百姓们也心悦诚服。”
不等皇上说话，沈熙又道：“二来，现在南舜国上下所有的兵权都已经回到皇上的手里，扶风王爷的兵权也是迟早要上交的，那么皇上根本不必担心扶风王爷拥兵自重，如果哪日扶风王爷真的想要造反篡位，那皇上想要打他自然是出师有名的事情。”
皇上冷笑，“可独独册封他为凉州王，其他王爷心里又得怎么想？”
沈熙露出无辜的表情，“不应该吗？在八王围城的时候，只有扶风王一个人站出来为皇上排忧解难，其他的王爷不是来逼迫皇上，就是冷眼旁观。百姓们看来，皇上你非但没有惩罚其他王爷们倒也算了，可你还不奖赏扶风王，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原来欺负皇上的人和帮助皇上的人居然是一个地位的，那以后其他王爷们要怎么看扶风王？百姓们又怎么看皇上？”
此言一出，孙慕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被他说的十分愧疚，好像的确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
沈熙又说，“而且，册封凉州王，对皇上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凉州位于南舜国西北处，一边比邻北黎国，一边靠近西曙国，再往西北而去，则是西域长史府，此地来往交通虽不便，环境也比较恶劣，但是，此地却又是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地。要不是地缘优势明显，北黎国和西曙国又怎会不想霸占？可他们想要入侵此地，则必须从凉州而入。”
沈熙缓了口气，“一旦凉州有凉州王坐镇，凉州又有十万大军在，而凉州所处的位置不仅能保护西域长史府，又能震慑两国，一旦他们想要入侵我南舜国，必然会遭到夹击。如此一来，皇上你根本不必担心两国的入侵。”
听到沈熙说完，皇上彻底没有了声音，只见他晃了一下身形，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沈大人。”孙慕辰这么说道，“你已经为扶风王想了那么多？如你这番所说，我岂不是没有道理拒绝？”
沈熙继续沉默下来。
孙慕辰追问，“你何时开始为他如此着想？你的这番理由，只是为了给扶风王讨赏？你从何时起，已经为他谋算了那么多了？”
“一开始。”沈熙回答他。
“一开始？”
沈熙说，“从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从一封拜托王爷前来帮助自己的信函开始。”
“当时你就已经在考虑如何为王爷邀功？”孙慕辰一怔，他往后退了一步，“可后来你们对奖赏并无异议，为何当时不提？！——”
孙慕辰的脑海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子冲到沈熙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你！你到了现在才提出来，是因为前面这些已经给你铺好了道路，是一次让我无法拒绝的好机会，可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沈熙点头，“是。”还让王爷吃了好一通的醋。
孙慕辰干笑起来，“此前让扶风王答应我的请求，是让我以为他能靠得住！让我之后只能找他来协助自己？！”
“是。”王爷之前还不信他的话呢。
“之前对我寄予王爷的奖励默不作声，让我以为你们并非想要更多的东西，让我掉以轻心。”
“……是。”还让王爷误会他这是急功近利。
“也是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让你们来要挟我！所以如若我此前给予王爷公平的奖励，便不会被人说成惩罚不公——”
“是……”不过王爷什么都不知道。
“——如若我这回把想法考虑周全了，没有给王爷们可乘之机，便不会让王爷千里迢迢赶来相救，让别人以为是王爷来帮我的！”
“……”王爷却是真心实意为这个江山社稷。
孙慕辰把“帮我”这两个字咬的极重，此番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你想好的……你为孙墨尧算好的？！”
“…………”沈熙叹了口气，“是……”
孙慕辰手中力道又加深了一些，几乎要把沈熙从地上拽起来，他与沈熙面对面看着，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他狠狠地说道：“所以，我给了扶风王这么多机会，你全都为扶风王记着，放到今天来同我一并算总账！！”孙慕辰把沈熙往地上一扔，“你算计了我，全都是为了扶风王。”
“是。”只为了王爷。
“你为他，为什么不为我？！”
沈熙还是低头不说话。
对于眼前这个实在打不出任何闷屁出来的人，孙慕辰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孙慕辰站直了身体，“如果我一定不答应呢？”
沈熙便说，“此前有一封信已经经由驿兵送了出去，大概已经到了王爷的手里。如果皇上迟迟不肯同意下官的请求，那么很快京城百姓就会知道皇上您知恩不报，奖惩不公。整个南舜国子民都认为皇上你偏心其他王爷，而针对帮助过自己的扶风王。而扶风王手中的兵符还没有交给皇上，我不确定在没有看到我之前，扶风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孙慕辰闭上眼睛，“你……很好……”
（——小皇帝要吃速效保心丸吗？——）
第171章 指婚
孙慕辰往后站了两步，可能因为刚才说的这些话让他花了不少力气，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一手撑在木柜上，狠狠地等着跪在地上的人。
之前，他听说沈熙会留在宫里，让他心里十分欣喜，每天都能看到沈熙，哪怕时间很短，他都乐意。
可没有想到，沈熙却用这段时间来算计自己，要逼他把一切所有最好的都给扶风王。
孙慕辰深吸一口气，“所有王爷都没有成功逼得了我，你以为我就能同意你的请求？”
沈熙也叹气，“可是如此一来，就没有王爷帮你了啊，皇上。”
孙慕辰瞪圆了眼睛，他走了过来，好好地观察着沈熙这个人。
年已二十五，但收拾的干净利落，好似一个清秀的青年，脸面素净，也不知是不是宫里的伙食不合他的胃口，近日看起来有些清瘦。那双瘦弱的肩膀看的孙慕辰竟然很想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一靠，可是他却不要，只想为扶风王把一切都给扛起来，为他谋算一切。
孙慕辰也想过，如果一定不答应册封凉州王，那么对于孙墨尧来说，无非只是丢一回脸，做了这么多却没讨到什么好处。可是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剩下所有赞美之言都是扶风王的，而所有诋毁之词却都是他皇帝该受的。
这笔买卖怎么都是他这个皇上最不划算。
孙慕辰与孙墨尧彼此不和这件事沈熙老早就知道，小时候他们就闹过，他差一点都要以为这是沈熙为了扶风王而报复自己，可他也知道沈熙没那么无聊。
这个哑巴亏，就算他知道中间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得不吃。
“你赢了。”孙慕辰吐出一口气，“我说不过你，我也没办法，我同意了。册封凉州王，不仅如此，该有的金银珠宝、香车美人我一并给他，不会少奖赏多少给你的……凉州王。”
最后一句话说得孙慕辰切齿痛恨，一脸不情不愿。
沈熙看着孙慕辰走回到了方桌边上，弯腰拾起自己的朱笔，正在他上书的奏折中圈圈画画，他大松一口气，这下可好了，这下太好了。
孙墨尧成为凉州王，是众王之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他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一旦他成为凉州王，皇上就不能拿捏他了！
沈熙心里很清楚，当年他那可笑的理想里正是一步步从收回兵符开始，没有了兵符的王爷们便什么都不是，皇上挨过了这最麻烦的一关剩下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百姓们对各个封地的王爷们都已经麻木。
若他们清廉忠厚，是封地百姓的福气，他们愿意多说两句好话。但若是他们不好，老百姓更加没办法，王爷是皇帝的叔伯兄弟，他们更加没地儿说理去。正所谓衙门朝南开，无权无势莫进来。
所以不管王爷们同皇帝怎么闹，或者皇帝怎么闹王爷们，只要别闹到自己身上，老百姓们却是不当一回事的。
此后，皇上是怎么睚眦必报，秋后算账，总之在往后的好几年里，逐个将之前围城的王爷们分别请到京城里来，在皇宫里跟他们谈天谈雪谈月亮。可到了最终，活着离开京城的只有临贺王一个人，其他几位王爷，要么暴病要么遇袭，这都是后话。
说是不会追究，不过是现在不追究，不是未来不追究。
而剩下的那些王爷们，没有了兵符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好过是一说，将来永远都会小心着会不会被皇上惦记，或者收回他们的封地，让他们今后只能依附皇室才能生活，而不像从前那样，在自己的封地想做什么做什么。
然而，独独成为了凉州王的孙墨尧就不会受到威胁。
沈熙已经替他想好了，他此番成为了凉王，不说孙墨尧在凉州当地深得百姓爱戴，就是京城的百姓也会记得这个凉王曾经帮过他们，也帮国皇帝。倘若今后皇上想要对他做什么，首先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京城百姓。有着雄厚百姓的爱戴，皇上一定要故意为之，也会被南舜国整个国家的百姓唾弃。
孙慕辰这么爱面子，他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
如此一来，凉王这个名号就是孙墨尧的保护伞。且不论他们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是孙墨尧小时候被孙慕辰这么欺负，现在孙慕辰是皇帝，沈熙怎么可能不为王爷打算？
看着孙慕辰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他把写好的东西往沈熙怀里一丢。
沈熙看了看，眼神中不乏满意之色。
孙慕辰撇了撇嘴，“这样写你可满意了？！”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抱怨。
沈熙行礼，“下官立即去拟旨。”
“看把你给急的！”孙慕辰冷笑了一声，“你自己的着落还没有好好考虑过吗？”
沈熙心中一冷，他抬头看着孙慕辰，“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孙慕辰冷道：“你等着瞧吧，给我下去。”
沈熙抱着皇上朱笔批阅的奏折，退着离开，站在门廊外，他的心突然变得有些拔凉拔凉的，不知道皇上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回想着自己的盘算，为孙墨尧所想的一点儿都没有算错，皇上的答复他也看到了。将来孙墨尧便是凉王，哪怕他手上毫无任何兵权，但魏镇云还是会跟随王爷，到时候整个凉州少说都有十万大军，他还怕什么？
我么？沈熙又想到了皇帝刚才说的话，难道皇帝想要对付他？
沈熙自嘲地笑笑，刚才他对皇帝说的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位皇帝，也不会放过他吧？孙慕辰之前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够“温柔”了。皇帝打算怎么对付他？或者说，皇帝打算对付他吗？
那么，孙墨尧会怎么对付皇上？
如果是小王爷的话，皇帝一定不会对他做什么吧？好不容易换来的平静，皇帝不会轻而易举地打破？
沈熙这么想了想，还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圣旨写好了，等着孙墨尧的兵符过来，他便是这百年来第一个凉王。
可他却不知，他所写的这封圣旨送到皇帝手中时，皇上又重新另写了一封，里面的字与沈熙所写的分毫不差，该册封的凉王照样封，该赐的金银珠宝一件不少，但最后又添了一句，将谁谁谁大官家的女儿赐给了孙墨尧，封为王妃，钦此。
这回赏赐名头可大，又是赏赐财宝又是赏赐地位，还顺便把王爷的婚姻大事给一并解决。
那头卢居风怀抱着兵符来到皇宫，与沈熙一起面见的皇上，把兵符交了上去。
换来圣旨一封，他们抱着就要走，却被皇上给喊住了。
“不打开来看看吗？”
卢居风和沈熙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相对谨慎的人，还是打开来看。
前面丝毫误差，可最后的一句话，让沈熙目瞪口呆，他勐地抬头看着皇上，张口结舌，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卢居风这才说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啊？”
他瞄了一眼沈熙，又对皇上说：“虽说皇室族人婚姻，是有皇帝钦点，可也要对方心有所许身有所需，若是王爷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这位千金闺秀了吗？”
“朕身为皇帝钦点的姻缘，谁敢说个”不”字？”
沈熙很想指摘他，说他这个皇帝怎么就喜欢没事找事，人家孙墨尧问你要指婚了吗你就这么主动？自己好不容易把屁股擦干净了怎么还想要惹点儿事情出来？
“皇上……”沈熙憋了半天说道，“只怕这件事实在不妥。”
“那你们倒是说说哪里不妥了？”皇帝笑了笑，“别一个一个说不成的，好歹给个理由出来啊！”
沈熙往前跨了一步，“王爷一定不答应。”
孙慕辰抬头看他，“你是王爷？你知道他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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