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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熙心里也是明白半分，也索性不装煳涂，他道：“虽然萧大夫你平日里也总在外面悬壶济世，但西域那些地方，你一个姑娘家过去总是不太安全。”
“不是有卢大人吗？”萧凤儿呵呵一笑，“我去怎么会不安全？”
沈熙干咳一声，“话虽如此，可萧大夫以前去过西域吗？”
萧凤儿倒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熙又追问，“那可知西域有多少小国？多少部落？”
萧凤儿依然摇头。
一旁卢居风像是在给她解答一样，“如今西域长史府中有九座小国，三只部落。长史府坐落于楼兰之中，也是整个西域最为繁华的地方，想来萧大夫你想去也只能在此处开医馆。可是，楼兰周边却是一半荒漠地带，萧大夫你想要的药材，不像是在南舜国内，背个箩筐随便进一处山中，就能让你找到草药的。哪怕你想要靠贸易买卖，商队来回一次就要半年，加上这一路颠簸，就算他们同意帮你买，带回来也未必能用，你为何非得……”
“谁说我开医馆就非得要药材才能开。”萧凤儿又说，“况且楼兰主城又不是满地都是黄沙，岂能没有土地？只要有一块地，我自己都能把药给种出来。”
“好好。”卢居风点头，“就算你能解决草药的问题，可西域之地的百姓有自己的信仰和生活习惯，不是你去了你想开医馆，他们就已经能接纳你。”
萧大夫据理力争：“但南舜在西域之地都已经管辖多年，现在西域不也是与南舜国一样？当地风俗信仰难道还会有更多的差别？卢大人你这个理由似乎一点儿都不充分！”
卢居风又说：“那又如何，不过是将南舜国的一套东西搬过去罢了，他们接受了南舜国的管辖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如此一来有利可图，并不代表他们照单全收，你去了他们就一定能接纳啊！”
萧大夫扭头，“拉倒吧，我去过再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面对医者也都是抱有敬畏之心，西域就算再怎么偏外，也不至于被你说的如此野蛮。”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居风摇了摇头，“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萧凤儿说道，“只要你这个当长史的点头，下面那些主簿还能说什么？”
卢居风叹了口气，“不是这样，在楼兰开医馆没有任何问题，但你一介女流，只怕去了要吃亏。”
萧凤儿却笑了，“这算什么话？瞧不起女子还是什么？”
“没有，绝无此意。”
“那卢大人的意思是心疼我了？”
卢居风一脸无奈，朝沈熙看了过去。
沈熙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现在他听到了两人的说辞，倒也是明白了一些。他笑着去问萧凤儿，“萧大夫你此番去楼兰，那我们凉州的百姓怎么办？”
萧凤儿奇怪道：“怎么？凉州还少我一个大夫？”
沈熙摇头，“那萧大夫游走多地，想来去一个地方悬壶济世是没问题，可这回萧大夫去西域，是真的秉着救人之心，还是有其他的私心作祟？”
话音一落，萧凤儿脸色稍有些难看。
第183章 感情
说起来，沈熙心里也明白萧凤儿其实就是奔着卢居风而去，可是，萧凤儿本身是位医师，这才是她去西域的前提，要是有其他的私心，反倒不如不要去，只会让自己增加难堪。
萧凤儿一下子听出了沈熙的话外之音，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些话引来的歧义，只是没想到有一瞬间她自己也以为是这样，不仅是其他人都误会了她心中原本的意思，而她自己也都信了自己的歧义。
“不。”萧凤儿突然认真地说道，“我去西域，是为了治病救人。”
平日里萧凤儿总给人性情直率的感觉，唯独到了她专有的领域中，才能看到如此敬职敬业的表情。
沈熙低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萧大夫你又何必担忧卢大人不让你去？你既然是正大光明要去悬壶济世，那你就直接去，到了给当地官衙提交文书，没有任何律法条文说一介女流不能在楼兰开医馆的。”
此话一出，两人倒是表情不一。
萧凤儿没有半分惊喜之色，而卢居风也没有任何为难之情。
可卢居风还是走上来说，“西域之地环境恶劣，只怕萧凤儿你去了会无法适应当地生活。”
“怕什么？”萧凤儿道，“我从出生便跟着母亲四处游走，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沈熙点头，“既然如此，萧大夫你又何必跑来同卢大人说这些，你想要去开医馆，去便可了。要是在当地遇到什么麻烦，去找卢大人，或者写信回来，我想王爷也一定能帮你出头。”
“多谢了。”萧凤儿终于露出笑容，“听你一言我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不少，我也理解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卢大人你了，介时我们在楼兰见吧。”
说罢，萧凤儿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屋子，甚至还能听到她欢快的哼个声。
卢居风回头看了一会儿，这才对沈熙说，“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沈熙拉着卢居风坐下，认真地说道：“难道你与她在这里吵上一整天才行？”
“我只希望萧大夫能打消这个念头。”卢居风这么说着，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萧凤儿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去西域行医？真的只是单纯的开医馆吗？哪怕她最后都这么说了，卢居风心里还是不免怀疑。
“你都听到刚才萧大夫的话，若是一时半会儿真能把萧大夫给劝回去，我也不在乎多花一点儿时间来帮你说话。”沈熙这么说道，“可是你看到她的样子，跟王爷一样，绝非是那种听你一两句话就能回头的。”
卢居风笑了，“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她与王爷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特别是在这方面。”
沈熙会心一笑，“所以倒不如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楼兰，也让你明白，她是去治病救人的，未必是为了你。免得你们俩彼此误会，关系还搞得那么僵。”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自作多情了？”卢居风朝他瞥了过去，“也是，都过了那么久了，我想她应该是放下了，开始还是我误会了他。”
沈熙不想点穿他，只说：“但萧大夫在楼兰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还是要拿你是问！”
卢居风点头，“你放心，我明白，要是萧大夫真去了楼兰，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了。”
“唉，只怕萧大夫又要误会。”沈熙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感慨了起来。
“误会也是没办法了。”卢居风苦笑，“你要是能劝她不去，我又怕她误会什么。可她现在一定要去，既然如此，我身为长史，也必须护着她的安全不是？”
“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问问你。”沈熙严肃起来，“萧大夫到底哪里不好？你却是一定要拒绝她？”
“她哪里都好。”卢居风轻叹，“却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那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沈熙问道。
卢居风沉默了半天，却说：“遥不可及的人。”
没来由的，沈熙突然想到此前张晰给卢居风写的折扇，那句“愿逐月华流照君”，当初还以为只是张晰的性情使然，想到写就写了，可没想到三人的折扇却全都被他给写准了，写的全都是他们心中的那个人。
“放不下吗？”这一句话，不知是说给了卢居风听，还只是自己的一句感慨。
“放不下。”卢居风却是诚恳地说道，“难放下。”
“唉……”沈熙露出遗憾的神情，“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要是别的，我还能帮你。”
卢居风抬手拍了一下沈熙的胳膊，“有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多谢你惦念着，光是这一份感情，我都要好好谢谢你，其他的我还去强求什么？”
沈熙也回了卢居风一拳头，“我可是在为你着想，难道你真打算这么孑然一身？”
“谁说的？”卢居风笑话他，“怎么？你成了王妃倒还管起我来了？”
“啧，别每回提到这件事，你都说到我头上来。”沈熙回嘴。
“哪儿敢啊，王妃！”
“我看你敢得很，长史大人！”
说罢，两人相顾仰头大笑。
待沈熙回到了鸢鸿轩，等了王爷回来之后，便把萧凤儿的决定告诉了王爷。
说的时候沈熙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说得那些话也有些不妥，言下之意有些逼得萧凤儿一定要去，而且还得抱着治病救人的纯粹的心，否则便是另有他想。
说完，沈熙偷偷瞄着孙墨尧，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知是生气，还是对他有些埋怨？
可孙墨尧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姐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我之前的话说得也太绝对了。”沈熙这么说道，“应该想个更好的法子，让她留下来别去才是。”
“这岂能怪你？”孙墨尧伸手去搂沈熙，“我姐就是这种人，软硬不吃，认定的事情就要去做。否则按照卢居风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算点明说白了她也未必会回头，你再怎么说，都未必能让她乖乖听话，别想那么多，我也不会怪你。”
沈熙靠在孙墨尧的肩上，“为什么他们俩的事情就这么坎坷。”
孙墨尧不置可否，却问他：“子渊，你觉得我姐就该与居风在一起吗？”
被这么一问，沈熙倒是愣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孙墨尧，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出来，“这……我虽说知道居风心里有一个人，可看他话语间的意思，似乎也无法容易地与对方在一起，那既然如此，萧大夫医术高明人也不错，为何居风不愿放下那个不可能的人？这的确是我无法理解的。”
孙墨尧伸手又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当年我说我喜欢你，子渊你却死活无法接受一个男人，那我不会强求你，我会希望你与一个喜欢的女子成婚，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祝福你与那心爱之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而换做我，便不会再去找一个人与自己一起生活，宁可孑然一生。”
沈熙沉默了下来。
孙墨尧最后说了一句，“如此一来，我不辜负你，也不再辜负其他人。”
“可这岂不是让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你一生？”沈熙抬头看他。
“硬要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彼此耽误。”孙墨尧认真地说道，“并非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叫做不辜负。”
沈熙摇头，“太绕。”
孙墨尧笑了起来，“感情的事情，可是永远说不清的，如今我们俩在一起便好。我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居风又是个负责任的人，我想我姐在西域，不管发生什么事，居风一定会帮他。”
“这我才不担心，居风是什么人，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是是是。”孙墨尧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唉，怎么好像输给了居风呢？”
沈熙嗤嗤地笑，“并非，难道比起居风，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吗？”
“说的也是？”孙墨尧觉得中间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他索性不去想，而是紧紧抱着沈熙，“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给居风送行。”
“是。”
翌日，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将卢居风给送出了城。王爷带着王妃，身边站着一群大人，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拘束。
将卢居风送去西域的护送大队又换了凉王手底下的人，一路将他护送到西域，这才回来。
只是护送大队里比原计划还多了一个人，便是萧凤儿。
原本萧凤儿想着自己去西域，可卢居风看她执拗不回头，便说既然同路，索性一起，还能叫人放心。
萧凤儿本不别扭，听到这话却一个劲儿地同卢居风说，“我可没有什么念想，你也可别有什么其他心思。”
反倒是把卢居风给说得别扭了起来。
便是抱着如此心思，踏上了去西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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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滋扰
将卢居风和萧凤儿送去西域的半个月后，护送的官兵便回来了。去过一次楼兰，都对那儿的感觉还不错，有异域风情，倒也不至于民风彪悍，有舜国子民在那里生活，平日里看起来还是挺融洽的。
唯独便是环境太差，他们这么一来一回，就经历了三场沙尘暴，吹得他们满嘴沙子。
不过西域风情依旧吸引了不少人，孙墨尧还说，等居风在西域稳定了之后，明年咱们就去西域看看他们。
沈熙倒也觉得不错，西域那地方虽远在天边，却也是近在眼前。
不久，已经上任的卢居风给他们写了信，信中写到他上任之事，又说已经给萧凤儿开了一家小医馆，倒是屋子后面的药园子比她休息的屋子还上好几倍，还说若是可以，希望他们能让来往商队能多带一些草药送到楼兰，提供给萧凤儿来用。
而且信中还说，连西域的人都听说过药王谷的名号，他们对萧凤儿很是信任，所以让王爷和沈熙放心。
沈熙心想卢居风对萧凤儿还真是挺关心的，换作旁人定然都希望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偏偏事与愿违，这也倒罢了。
反正明年他们就要去楼兰了，不知到时候能否看到他们有进展的一步。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地都能收到卢居风或是萧凤儿的信来，沈熙一边感慨着自己怎么能像老妈子般为他们操心，一边都替孙墨尧收拾的好好的，藏在一只木盒子里。
只是孙墨尧似乎并未太过在乎，总是同沈熙说，只要他姐姐在楼兰过的舒服，那么他就能安心了。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一阵子，凉州也渐渐入了冬天。不必担心风露山庄，也不用担心骜风在山谷里生活的好不好。西域的消息常常通过卢居风的信件传来，而京城的消息也偶有传来，沈熙忽然觉得，这所谓的天下太平，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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