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半真半假,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磕巴,显得还算真诚。
“对!”慕容熙月连连点头。
渝安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只不过杯子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温水,他喝了两口温水,似是信了,又似是没信:“原来如此。”
两个姑娘怕说多错多,没敢再说话,只顾着点头。
过了一会,怕露馅的贺蓉儿跟慕容熙月不敢再在云庆宫多待,寻了一个理由就连忙离开了。
……
只是,当贺蓉儿刚回到自己这两天在华阳宫的居所,她就看到自己的行李都已经被宫人们装好了,而为首的宫人走上前,道:“贺姑娘,您在宫里已经住了几日了,按照宫规,您一个外人,不能再在宫里待了,得离开了。”
贺蓉儿自然是不想走的,可是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她勉强一笑:“有劳几位公公帮我收拾行李了,但是我……我还没有跟太后辞别,要不我还是先过去跟太后辞别吧。”
宫人不卑不亢的,却并不答应,“太后那边自然会有人去解释的,贺姑娘还是先随我们一起出宫吧。”
贺蓉儿只得点头。
……
到了晚膳前一刻钟的时候,席辞墨从御书房回来了。
渝安当时正在梧桐树下打盹,他躺在单翘头的美人榻,懒洋洋的睡姿,鼓起的肚子上还搭了一块丝绸薄被,方桌大小,刚好盖着肚子,似乎是怕肚子着凉了似的。
而且就算是打盹,这人也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
席辞墨看到这一幕,眉心就皱了皱,居高临下的看着渝安。
渝安缓缓睁眼,眼里有着困意,他想也没想的就朝席辞墨伸手索抱。
席辞墨眼里的冷意逐渐被笑意取代,却又不太明显,他弯下腰,将渝安给打横抱起来,然后走进殿里。
一路来的宫人们纷纷让路,低着头,不敢直视。
等回了正殿,席辞墨刚把渝安放在软榻上,渝安也醒了。
渝安盯着席辞墨挂在腰上的香囊,伸手去扯住对方的腰带,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然后又凑上去闻香囊。
席辞墨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闹的不太自在,“这么莽撞做什么?”
但是却没推开渝安,反倒还盯着渝安的嘴唇看。
渝安毫无所觉,他松开手,解释道:“没事,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席辞墨没仔细听他在想什么,但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随口道:“朕听闻你今日把李太傅气走了?”
渝安顿时不乐意了,他把垂到身前的头发给拨到后面去,道:“是哪个胡说八道?分明是李太傅理亏了落荒而逃,关我什么事?”
“……”席辞墨看着凶巴巴的渝安,无奈轻笑一声,转移话题:“再过两年阿恒就该开蒙了,你选好要找哪位翰林学士了?”
渝安还真的想过了,但统统都不合心意,“还早着,等过两年再说吧。”
渝安心想,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教我儿子嘛。
多大点事。
不过要真这样,那帮谏官肯定都会拼死反对的,所以想想就行了,不能当真。
……
等过了两天,华阳宫的翠姑姑亲自来了云庆宫,说慕容太后设了家宴,让渝安晚膳的时候务必带着小太子阿恒过去用膳,又说,已经让人去御书房告诉陛下了,陛下也会到。
渝安之前就婉拒了一次,现在要是再推辞,恐怕华阳宫那边会不乐意,所以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待渝安带着阿恒到了华阳宫的时候,却发现这场所谓的家宴里,多了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贺蓉儿。
而且贺蓉儿的位子还被安排在了靠近慕容熙月的旁边,离主位不算近,却也是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而慕容太后似乎也很看得起贺蓉儿,席间一直在跟兰太妃还有几位席家贵戚介绍贺蓉儿的医术很好,还说她之前帮自己配的香囊,自己用了几天之后,精气神都好了很多。
渝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起了被自己忽略了两天的事,香囊?幽州?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席辞墨刚好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贺蓉儿在看到挂在席辞墨腰上的香囊之后,眼睛明显一亮,然后扯了扯旁边慕容熙月的袖子,示意她也去看。
慕容熙月一惊一乍的,立即道:“太后姑母,您快看!”
慕容太后顿时乐了,连忙问道:“皇儿最近两天睡得如何?”
席辞墨落座,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严肃,“还好。”
慕容太后看出了他的敷衍,但是并不在乎,又继续问道:“失眠是不是好些了?”
席辞墨并不知道他母后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他想着,应该是母后之前知道自己睡不好后,就一直挂心,所以现在才会特意问起。
席辞墨不想母后经常挂心自己这点小事,便“嗯”了一声。
谁知道他这一点头,险些出了大事。
慕容太后更乐了,“瞧瞧,这贺姑娘的方子就是不错,两三日就治好了你的失眠,之前都说了让贺姑娘替你诊脉,你倒好,摆着一张冷脸就愣是不同意,现在你终于知道人家的医术不错了吧。”
渝安夹菜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筷子,从旁边接过了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什么方子?”
他怎么不知道?
席辞墨也蹙眉,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熙月凑过来,邀功似的道,“蓉儿姐姐知道皇帝表哥失眠、经常睡不好,所以特意帮皇帝表哥缝制了一个助眠安神的香囊,但是皇帝表哥拒绝了,所以我就出了一个招——”
她叽叽哌哌的把始末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
“没想到呀,这香囊仅仅只是用了两三天,居然就已经见效了,可见蓉儿姐姐的医术确实了不得。皇帝表哥,您这下可得好好谢谢蓉儿姐姐了。”说完,慕容熙月还用肩膀推了推旁边的贺蓉儿,示意她赶紧说两句,别浪费这个邀功的好机会。
贺蓉儿抿唇轻笑,眼眸浮现一抹得意。
渝安面无表情的轻笑一声,但是他的眼里却毫无笑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居然敢算计他的人。
席辞墨眸光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直接将香囊取下,道:“朕原本以为,这是朕的君后亲自给朕准备的。”
“既然不是,那就物归原主。”
章公公接过香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到贺蓉儿的面前,把香囊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贺蓉儿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第183章 退路?
章公公火速赶去调查香囊一事。奇了怪了,这话传着传着,怎么就变了个意思?
这是他的失职,他得查清楚了。
至于贺蓉儿的香囊,在知道香囊是她的之后,也是当场还了回去。
可渝安还是很是不开心。
他之前一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慕容太后会这么关照贺蓉儿,不仅允许住在她的华阳宫,甚至将她请到了皇族的家宴上。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并非多想。
但是他现在明白了。
慕容太后居然是想让席辞墨纳贺蓉儿为妃?
他渝安还没死吧?
渝安脸色铁青的让钱宝等人带上阿恒,当着众人的面,在这场所谓的皇族家宴刚开始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直接就甩袖走人了。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
弯月悬挂在夜空中,繁星点点,宫墙的另一面传来禁军们巡逻时的步伐声,慷锵有力,森严冷酷。
渝安坐在凤辇上,怀里抱着阿恒。
这小太子不抗饿,来华阳宫之前就已经吃过东西了,现在正甜甜的靠在自己君父的怀里睡的正香。
钱宝敲了敲凤辇,小声道:“主子,銮驾在后面跟着呢,要不要等等陛下?”
“不等。”
说完,渝安抿了抿唇,他知道贺蓉儿跟香囊的事情,席辞墨之前一点也不知情,自己不该怪他,但渝安就是不开心。
但他之前看在席辞墨的面子上,每当慕容家主动挑衅惹事的时候,渝安都只是当面指出他们的不是,并没有反击回去,给足了他们面子。可慕容家倒好,不仅不道谢,反倒还越发蹬鼻子上脸。
渝安越想越是生气,恨恨的拍了一下凤辇的扶手,啪的一声轻响。
跟着凤辇走的钱宝被吓的缩了缩脖子,连忙走远一些,生怕被牵连到。
阿恒也被吓醒了,唔?
渝安的手掌在小家伙的后背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的,轻哄着小家伙入睡。
阿恒砸吧嘴,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待回了云庆宫,渝安身子笨重,他不好抱阿恒,就先把阿恒交给了行事较为稳重的星转,这才扶着旁边,准备走下凤辇。
但席辞墨却站在了他面前,拦住了渝安的动作。
渝安垂眸看着席辞墨,后者也在看他,其实渝安都知道,席辞墨也很无辜,自己生气归生气,不该牵连席辞墨。
渝安轻哼一声,把手搭在席辞墨的肩上。
席辞墨默不作声的将渝安从凤辇上抱下来,然后又抱回了寝殿。
从云庆宫的宫门口走到寝殿,这段路可不短,但席辞墨抱着渝安,却脸不红气不喘的,稳稳当当的就将人给抱回了寝殿。
可见这人平时总是起早贪黑的在院里练剑习武,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席辞墨刚将渝安放在了软榻上坐好,宫人们就端来了铜盆,铜盆里装的是洗脚的热水,温度刚刚合适。
宫人蹲在旁边,正要帮渝安脱去鞋袜,却听到席辞墨忽的道,“出去候着吧。”
宫人们虽是不解,但也都看出帝后两人今天的心情不好,依言走出内殿。
席辞墨挽了挽袖子,蹲下来,亲自替渝安褪下鞋袜,但这是席辞墨平生第一次伺候别人洗脚,所以动作生疏又僵硬。
渝安有些尴尬的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洗。”
席辞墨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
渝安默默地的伸脚,泡在热水里,少顷,他才道:“这事跟你没关系,我没真的生你的气,你不必如此。”
顿了顿,渝安又接着道:“我只是不开心有人觊觎我的人。”
席辞墨嗯了一声,拿来搭在旁边的布巾,帮着渝安擦干,然后才道:“朕知道。”
“……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席辞墨看向渝安,“朕想对你好一些。”
渝安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道:“你靠近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席辞墨以为他要亲自己,依言站起来,坐在渝安旁边。
渝安却是问道,“还记得那一年,你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心气高,如果你要纳侧妃,就先给我一纸休书。”
席辞墨的脸瞬间就黑了,比锅底灰还黑,幽深的眼眸翻滚着层层冷意,“说什么不着四六的混账话,朕何时说要纳侧妃了?”
渝安瞪了他一眼,“你别总是对我凶巴巴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不打算纳侧妃,可那些朝臣总是劝你广纳后宫,你现在能顶得住,等往后日子长了呢?”渝安直勾勾的盯着席辞墨的眼睛道,“我就不喜欢的就是被抛下,你懂吗。”
他十一岁那年离家,至今也有十来年了,期间总有不开眼的来调侃他想不想家,渝安嘴硬说不想,可心里却时常想家。可渝安想家,但他的父母兄长却仿佛是一点也不想他似的,鲜少来大景城看他。
渝安隐约能猜到原因,所以心里并不怨恨。可时间一长,渝安或多或少也变了一些,他无所谓给旁人多少,但旁人却不能抛下他。
但凡有一点苗头,他都得走。
席辞墨是不知道渝安是怎么想的,但他听腻了渝安的威胁,心里总有些不爽,“离了朕,你还能去哪?”
“出了这道宫门,普天之下,谁敢留你?”
渝安不想与他吵起来,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话却更是噎人,“你以为我是你吗,连退路都没有?”
“退路?”席辞墨倏地凑上前,两人的距离只剩一个拳头大,他盯着渝安看,“你哪来的退路?朕怎么不知道?”
渝安随口一扯的话,没料到席辞墨反应这么大,他笑了一声,伸手环住席辞墨的脖子,“我累了,抱我回榻上歇着吧。”
席辞墨任劳任怨的将他抱回旁边的龙榻上,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冷着脸叮嘱,“往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
“朕从未想过纳侧妃。”
从当初刚成亲时,他听到渝安说了不准纳侧妃这五个字之后,席辞墨就把这几个字记在了心里。
席辞墨不善言辞,寡言少语,可他为渝安做的,也不曾少过。
渝安脑袋一贴上枕头就开始犯困,他蹭了蹭枕头,闭着眼,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往后不说就是了。”
席辞墨坐在旁边看着他。
忽的,睡意正浓的渝安含煳的嘀咕了一句,“明日,我让司制房送几个香囊过来,你不准戴别人准备的。”
席辞墨的神色缓和,手指点了点渝安的额头,无语道:“醋缸子,窝里横,在外头受了气,你便来气我。”
话音刚落,章公公掀了珠帘走进内殿,低声道:“陛下,……”
话还未说完,那坐在龙榻边的年轻帝王便抬手,阻止了章公公继续说下去。
章公公识趣的闭上嘴。
过了一会,席辞墨起身走出去,章公公紧随其后,然后把刚刚查到的始末都说了出来,又道:“往后定不会再闹这种乌龙,请陛下恕罪。”
席辞墨什么都没说,神色淡淡的,眉宇仿佛覆着一层寒霜。
章公公又连忙将功补过,“老奴还查到,那个叫贺蓉儿的,自从进宫之后就在打探陛下您跟君后的事,在知道君后经常去御花园之后,还故意带着慕容小姐一起去了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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