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撅了撅嘴,“主子真是一点也不疼钱宝了。”
他刚说完,旁边的明卓就冷嘲道,“蹬鼻子上脸。”
钱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明卓都说了什么之后,表情有些无辜,又有些呆愣,“明卓你为什……”
话还没说完,明卓就已经先他一步走进马车里了。
紧接着就是章公公。
马车很大,但是一般都只留两个人在里面候着,再多进一个人的话就会显得很拥挤。
钱宝只得和星转、果子一起跟着马车走。
钱宝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不喜欢明卓那种理所当然的欺负自己的态度,于是问道:“星转,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明卓,让他别老是针对我了,我挺不开心的。”
星转瞥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我会找时机跟他聊聊的。但是你也先忍忍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明卓为什么还会生气?”钱宝又问。
星转呃了一声,他不愿得罪钱宝,主要是觉得钱宝这人确实没有当初自己以为的那种坏心眼,而且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星转觉得虽然钱宝有点笨笨的,但好在直来直去,不会在背地里搞动作,又忠心。
或许就忠心这一条,就是钱宝能比他们更得君后信任的原因。
但星转能猜到的,明卓跟果子也同样都猜到了,也因此,这是让明卓更讨厌钱宝的存在——他们同样忠心,而且更细致入微,没道理却让一个样样都不如他们的钱宝比他们更受主子信任。
是的,他们对钱宝,除了一开始的因为小弥的事情而感到讨厌之外,还有就是不服气。
……
阿恒在宫里有胜春等人照顾,暗地里也有暗卫在保护,所以渝安并没有急着回宫,毕竟他也许久都没有出宫了,干脆就借着这次机会去了一趟摇轩。
他原先是想去丹轩的,但却被章公公拦下了,说是丹轩那里人多吵闹,容易冲撞了君后。
渝安倒是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娇气,只是他现在挺着个肚子,也很排斥去人多的地方,便默许了章公公的话,没有去丹轩,而是去了摇轩。
摇轩的客人也挺多的,但是安静,因为来摇轩的大多都是些文人墨客,或者是书生学子,都只是在安安静静的在看书写文章,偶尔才会低声交流几句心得,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基本都是待在二三楼的雅间里,一楼的大堂人比较少。
只是今天遇到了一点意外。
渝安刚走到二楼,就忽的听到楼上的一个雅间里传来一句激烈的怒吼:
“我看你们是疯了!……居然敢一声不吭就让一个哥儿去那等……地方!”
“……呜呜呜……舅舅,我们真的错了,可是哥哥他已经出发了,我们也不可能去把人给找回来,否则事情就败露了。”
“知道错了?我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就是见木已成舟,我奈何不了你们了,所以才会把事情跟我说,想让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呜呜呜……舅舅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三楼雅间的争吵声极大,而且说话的两个人也似乎不知道这墙并不隔音似的,吵架的声音越来越高,而且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店里的客人们都被这噪音打扰到了,不约而同的放下手里的纸笔或书,然后看向三楼的雅间,眼里满是不悦。
而有些脾气不好的直接叫了店伙计,“还不快点去拦一下,让他们别吵了,我还急着要得把写好的文章呈给先生呢。”
“就是,怎么还吵起来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是是是。”店伙计火急火燎的上楼。
渝安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到店伙计上了三楼去敲雅间的门,没一会,雅间里面出来一个人。又过一会,雅间的门再次合上,但争吵声却没有再发出。
店里重回安静,店伙计这才如获大释一般的松口气。
见状,摇轩的杨掌柜面露尴尬,“今日之事实在是突然,五少爷您放心,平时基本都不会……”
“那雅间里的人是谁?”渝安似乎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
杨掌柜见渝安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先是松口气,然后又道:“好像是吏部郎中,姓王,带着他的外甥过来。”
“吏部的官员?”渝安微微蹙眉,这些文官不都是最讲究个脸面体统的吗,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吏部王郎中如此不顾体面的在外面大声嚷嚷?
杨掌柜想了想:“可能是谈家事吧,毕竟叫了他外甥。而且听说,这位吏部王郎中的外甥家里过的不太好。”
渝安对别人家的家事不感兴趣,敷衍的嗯了一声,问起了摇轩的近况。
雅间里——
吏部王郎中怒气冲冲的瞪着还不知悔改的外甥方归,气上心头,又涌出一股悲哀,“自从姐姐病逝之后,我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护着你与你哥哥,不让你们在方家受一点委屈。可,可你们倒好,到现在都把我这舅舅当外人看,出了事都不找我这个舅舅商量商量。”
方归心里满是愧疚,“舅舅,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怕连累了您。”
“既然怕连累我,那为什么还要让你兄长方显隐瞒哥儿的身份去参军?你们真是太胡闹了!”吏部王郎中恨的咬牙切齿,“方家虽然已经家道中落,但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让一个哥儿去参军拿军饷来养家!”
方归答不出来,半晌之后才低低道,“这都是兄长的主意。”
吏部王郎中瞪着他,“你兄长虽然好强,但毕竟是个哥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擅自跑去参军,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父亲到底还管不管你们兄弟俩?”
“……”方归选择沉默。
吏部王郎中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要是你兄长在参军途中被人发现是哥儿之身,朝廷怪罪下来,这可是会连累整个方家的!”
方归性子软弱,被他舅舅这么一顿噼头盖脸的话给骂的后背直冒冷汗不说,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懦弱的不像是一个男子,他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兄长的主意。”
吏部王郎中瞪着他,半晌之后,气的甩袖就走,“你们这些兔崽子,是不是真以为长大了就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了!?”
而此刻正在前往荆琼关的军队中——
除去皇帝跟副将们,以及骑兵们可以骑马之外,其他士兵都只能步行跟在后面。
一个身着士兵铠甲的年轻兵哥越走越是无力,阳光照在身上,一身汗都被闷在铠甲里,又累又热。
但旁边的士兵们却还在小声聊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反倒觉得这个年轻兵哥太弱了,这刚出城没多久怎么就累成这样?
“你这么虚也来参军啊?这要走好小半个月呢,你走得动吗?”
年轻兵哥擦了擦脸上的汗,摇头道:“我没关系。”
“哦,对了,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方显,大景城人。”
说罢,方显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往前走长路漫漫,往后退已经不可能了。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前冲了。
只是,希望自己的哥儿身份能自始至终都不被发现,否则,这对于早已家道中落的方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188章 翻脸比翻书快
皇帝刚离开,宫里宫外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趁着皇帝不在,借机讨点好处。
渝安刚回云庆宫,就见着了第一个来讨好处的人。
是许久未见的兰太妃——李太傅的独女,膝下有两子,一位是几年前命丧荆琼关一战的四王爷席牧,还有一位是在灵州封地待了一年左右的五王爷席嘉远。
这兰太妃也不是个善茬,以前她想从慕容太后那里讨好处,于是表面上就百般巴结慕容太后,但暗地里却经常算计对方。后来五王爷被赐了封地灵州之后,兰太妃恼羞成怒,当场就跟慕容太后撕破脸,后来每每见面了都跟慕容太后阴阳怪气的。
是一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皇太妃。
渝安的凤辇刚到云庆宫门口,便看到宫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兰太妃端庄大气,但跟在兰太妃身边的嬷嬷却在跟云庆宫的守门宫人吵了起来,双方争执不下。
直到她们看到了渝安的凤辇出现之后,嬷嬷跟守门宫人的争吵才终于停下,双方各退一步,请安问好:“君后万安。”
“一大早的在云庆宫门口吵成这样,本君还能好?”渝安慢吞吞的走下凤辇,拢了拢披风,这才道:“兰太妃今日怎么有空来云庆宫了?”
兰太妃微笑着上前,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本宫今日来此是有事情想跟君后商量的,只是你们云庆宫的宫人都太一板一眼的,明知本宫是太妃,却还是拦着本宫不准进去。。”
守门宫人一脸委屈,“是君后吩咐的,奴才刚刚都已经解释过了,是太妃您非要闯进去……”
话还没说完,便被兰太妃带来的嬷嬷给呵斥住了话,“混账东西,主子们说话哪是你能插嘴的!”
守门宫人顿时更委屈了,“奴才知错了。”
兰太妃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对渝安道,“这外头烈日晒的人心烦躁的,要不亥时先进宫再聊吧,刚巧,本宫前段时间让手底下那些绣活不错的宫女们缝了几套衣服给小太子,今日拿来给他试试。”
说着,旁边端着锦盒的宫女上前,打开了放在锦盒里的几套衣服。
渝安扫了一眼,淡淡道:“太妃有心了。只是,太妃的嬷嬷刚刚好生嚣张啊,指着我宫里的人骂的可真狠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宫里做主的那个。”
兰太妃没想到渝安竟然会当场落了自己的面子,一时笑容都僵硬了。
紧接着,兰太妃回头怒斥嬷嬷,“都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怎么却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君后赔礼。”
嬷嬷却连忙跪下道,“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领罚。”
“罚就算了吧,毕竟是太妃手底下的人。”渝安慢悠悠的说完,又道,“进宫聊吧。”
宫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渝安先走,其次是兰太妃等人。
嬷嬷原本还想跟上去的,但是兰太妃却因为刚刚的事情而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留在宫外候着。
被卸磨杀驴的嬷嬷:“……”
进了云庆宫的偏殿,宫人们纷纷将降暑的冰块跟水果都摆上,然后又端上了各式茶点。
渝安吃了一口葡萄,细嚼慢咽。
兰太妃见他并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便直接道,“其实本宫今日来云庆宫,不单只是为了给小太子送两件衣服,还是想让君后帮个忙。”
渝安好奇问道:“什么忙?”
兰太妃连忙道:“嘉远已经在他的封地灵州待了一年了,灵州那地方穷,吃用的都是一般的,嘉远上个月的来信都说他瘦了一圈。所以,本宫想着,能不能让嘉远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嘉远就是席嘉远,五王爷。
渝安把葡萄咽下去,“上个月的信?那太妃怎么不去跟陛下说,偏偏要等到现在?”
兰太妃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她总不能说席辞墨那边根本就不同意席嘉远回皇都吧?
所以她才想着,趁着席辞墨不在,就来骗骗渝安,让渝安开口同意她皇儿从灵州回来住一段时间,这样就算席辞墨班师回朝之后知道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毕竟是渝安同意的嘛。
可兰太妃千算万算却根本没算到,渝安不上钩。
兰太妃脸上端庄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君后,就不能帮帮忙吗?”
渝安微微叹口气,将手里的葡萄串放下去,拿起了旁边的锦帕擦了擦手指,声音满是诚恳的无奈:“太妃娘娘,或许在你们眼里,我这君后高高在上的,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陛下,可那都是表面的,实际上,只要陛下不同意的事情,我哪敢擅做主张。”
兰太妃嘴角抽了抽,双手紧紧揪着手绢,她心道,呸!本宫才不信你的鬼话!
现如今这深宫上下谁不知道,那冷漠果决的皇帝陛下其实就是个惧内的。
而渝安这君后,活的不知道有多滋润。
且不说他吃的用的都是宫里最好的,就说渝安能时不时的进宫去玩这事……这是景幽国的历朝历代的后宫皇后嫔妃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结果渝安这小子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自己做不了主。
呸,鬼都不信,兰太妃在心里啐道。
兰太妃继续道:“君后,本宫现在只有嘉远这一个孩子了,长久不见他,心里总是担忧,希望君后能帮我们母子相见。”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渝安也不好再拒绝。
渝安揪了一颗葡萄继续吃,在兰太妃希冀的眼神下,缓缓道:“我还是觉得,这事应该等陛下回来做主。”
“不过,太妃要是实在闷得慌,可以去蜀地附近的白芷行宫住段时间,”渝安见兰太妃不明白,于是补充道,“太后刚去了白芷行宫,要住上一年半载,太妃也可以同去。”
兰太妃深思熟虑,“本宫还是再想想吧。”
“嗯。”渝安并不劝她。
但是兰太妃却没有急着走,她左右环顾,似乎是在找人,“小太子呢?本宫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小太子了。”
明卓在旁边答道,“在正殿里玩耍,有宫女们在看着。”
兰太妃道,“那还不赶紧带来给本宫瞧瞧。”
明卓下意识就答应了,而答应的同时,他的脚下也往前迈了一步,紧接着,他又勐地收回脚步,心道糟了。
自己僭越了。
君后都没开口,自己却先一步答应了……自己怎么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
明卓一时间骑虎难下,冷汗津津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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