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侍女打开随身携带的册子,翻了翻,“这两个月来,我们药王谷都没有来姓贺的人啊。”
渝安心里一惊。
不对劲。
他之前派去幽州贺家的人明明说,贺蓉儿大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幽州,说是得了重病去药王谷医治,至今还没回幽州。
为何药王谷却没有贺蓉儿?
渝安不动声色道:“劳烦姑娘再找一找,我隐隐记得好友曾说过,他妹妹是半年前就来了药王谷的,叫贺蓉儿。”
侍女重新打开册子看了看,道:“确实有姓贺的,但是有三个都是男子,还有两个姓贺的女子都是从淮丰跟南郡来的,并没有幽州的贺姓女子。”
大长老狐疑的看着渝安,“你确信朋友没有诓你吗?”
渝安笃定的点头,贺家没这么胆子骗皇族,这点他还是很确定的。
而就在这时,罗二从外面走进来,没看窦立文跟渝安,直接在大长老的耳边低语一番,后者听完之后脸色变了一变,匆忙丢下一句“我还有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然后就匆匆走了。
渝安满脸疑惑,“这是……?”
窦立文显然对药王谷里面的情况很熟悉,熟门熟路的解释道:“可能是老谷主又犯病了,大长老赶着去给谷主治病。”
罗二似乎这才注意到渝安,挑眉笑道,“真是巧。”
渝安并未认出他,毕竟才见过一面而已,“阁下是?”
钱宝却显然还记得昨天在茶楼门口被罗一用匕首抵着要害的恐惧,他往后面缩了缩,小声的提醒道:“是昨天在茶楼遇到的那四个人之一。”
渝安面露了然。
见他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并不作假,罗二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嘲笑道:“阁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或许吧。”渝安没有解释,他不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的人尽皆知。
罗二却狐疑的多看他两眼,似乎是觉得渝安这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并不像是只有钱没有脑子的富家少爷能说得出来的,但罗二还急着要去阁楼那边看谷主的状况,而且这渝安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不以为惧。
所以罗二也没把这一行人放眼里,交代旁边的侍女两句话就走了。
窦立文问渝安,“大长老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要不我们先回客栈吧?”
“回客栈?”
窦立文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我昨日就告诉你,三月寒的解药半年前不见了,你半信半疑的,今日大长老又告诉了你,你这回总该相信我了吧。反正解药也没了,你继续在药王谷待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渝安却打量着窦立文,唇角似笑非笑的,但目光却是难得的犀利,“你好像知道药王谷很多的事?”
窦立文莫名的有些惧怕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富家公子,他目光闪躲道,“如果我对药王谷一无所知的话,南郡……也不会找我帮你。”
这里是药王谷,窦立文不敢直截了当的提起南郡世子的名字,怕被赶出去,所以只是含煳其辞的说出南郡二字。
渝安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收回目光,“确实如此。”
窦立文刚松口气,见又有人进来,不过并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刚刚才见过的方显。
在看到方显的那一刻,窦立文跟钱宝,甚至是暗七都明显的愣住了,因为刚刚在走廊里碰见方显的时候,几人都清楚的看到,方显穿在身上的是一套并不适合他的红色衣袍。
而仅仅才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再次看到方显之后,方显却又重新换上了一件月牙白色的衣袍。
虽说换衣服挺正常的吧,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巧合的选了一条跟渝安身上穿的月牙白的衣袍一样的颜色?
不过众人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大家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一场巧合。
渝安就更无所谓了,同一个颜色的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且,因为没人提醒渝安,眼前这个穿着月牙白色衣袍的方显就是刚刚在走廊里碰见的那个穿着红色衣袍的人,所以渝安就更不觉得奇怪了。
方显是端着茶点进来的,走进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这套衣服,月牙白色的,但这不是他的,是他刚刚故意弄脏了药王谷给青衫之后去问别的哥儿要的。
方显把茶点放下,道:“客人请慢用。”
窦立文觉得奇怪,“你们长老都要送客了,怎么现在才来送茶点?”
“……”方显一僵,故意忽视了窦立文的话,然后看着渝安,似是无意的问道,:“您是哪里人?总觉得您有些面熟。”
渝安挑挑眉,觉得眼前这哥儿有点奇怪,却没往心里去,“我?金亭江。”
渝安的籍贯是金亭江。
方显眼里的怀疑顿消,他咬了咬下唇,对自己从昨天开始偶然碰见这人之后就莫名起的攀比跟妒意而感到一丝悔意,“金亭江?我还从没去过金亭江呢,听说那边的风景很漂亮。”
渝安倒是没注意到方显的异样,他笑着点点头,“金亭江确实很漂亮。”
方显见他如此友善,心里松口气,主动攀谈,“您叫什么?”
“在下姓乐。”渝安道。
“我叫方显,是大景城人,昨日刚来的,”方显也自报家门,“其实昨日我们在茶楼门口见过的,只是您好像不记得我了。”
“……”渝安默默的看了一眼忘了提醒自己的钱宝,后者只顾着讪笑,一脸心虚。
而刚巧,旁边的窦立文忍不住插嘴道,“大长老今日应该是没空招待我们了,乐公子,要不我们先回客栈吧。”
他已经说了几次了,而且大长老也不在这里,渝安不好再拒绝,毕竟这要是再拒绝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方显主动示好,“我送几位吧。”
在走出去药王谷的路上,方显一直在主动套近乎,但渝安心事重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可方显却仿佛没注意到似的,一个劲的往上贴。
窦立文在旁边嘲道,“一个哥儿怎么这么不懂矜持,嗤。”
方显听到了,神色一僵,但却没反驳,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渝安眸光闪了闪,这才注意到方显的异样,但这个时候几人已经走到了药王谷的谷门,附近有药王谷的护卫在守着。
渝安只好先把疑惑压下去。
方显的眉眼却明显多了一丝焦虑,他将几人都送到谷门外,见渝安他们准备上马车离开了,忽的喊了一声,“乐公子,等等,这是您掉的香囊。”
然后又小步跑过来。
护卫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但在听到方显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又不在意的移开了目光。
香囊?
渝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自己今天没带香囊啊。
钱宝更是直接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主子一般都不带……”
“这就是乐公子的,我刚刚看到他掉的!”方显急急的打断了钱宝的话,然后又递来一个香囊,但这香囊确实不是渝安的,是方显自己的。
接着,方显又道:“我知道乐公子是好人,我与弟弟方归想离开药王谷,但是出不去,所以希望您能帮帮我们。”
说完,方显退了两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跑回了药王谷,丝毫不给渝安拒绝的余地。
钱宝也听到了,他愣住了:“主子,这……”
渝安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然后拿着香囊转身走上了马车。
钱宝也跟着进了马车。
等暗七驾着马车走远那之后,钱宝才惊讶道:“主子,他刚刚是什么意思啊?”
渝安把香囊打开,里面没有藏字条,应该只是那个叫方显的哥儿临时起意向自己求助的。
渝安道:“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等下回去药王谷的时候再问清楚。”
钱宝不情不愿的撅着嘴,满眼忧愁:“主子要管这个闲事吗?咱们这次出宫的正事是来找解药的啊,反正药王谷也没有解药了,不如就等莫家那边把赤月草跟雪灵芝送来之后,等太医院制出解药就好了,也不用这么麻烦。”
渝安摇摇头,“没有两手准备我不放心。”
“而且,我怀疑药王谷在骗我们,”渝安顿了顿,补充道,“我怀疑药王谷的三月寒的解药并没有被盗走。”
“还有这一次下毒的事情,我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鬼市把半月魂掉包成了三月寒?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有人故意掉包的,目的就是针对皇宫。而现在药王谷有一点嫌疑……或者,药王谷应该知道什么。”
钱宝听得云里雾里的,“啊?”
难道不是兰太妃跟青芝嬷嬷下毒的吗?
这么又跟药王谷扯上关系了?
渝安没急着跟他解释,把香囊放在一边,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先别吵,我歇一会。”
“啊,哦。”
客栈——
渝安拿着刚刚在路上的点心铺买的一包桃酥,对后面正津津有味的啃着糖人的钱宝说,“你去把南郡世子叫来,我有事要交代他,对了,再让客栈的准备一桌饭菜。”
钱宝嚼着糖人的动作一停,茫然道:“这还没到饭点啊。”
“我饿了,”渝安上了楼,头也不回道:“我先回厢房,饭菜备好了就来叫我。”
“是,主子。”
渝安哼着小曲,手里还抱着他最喜欢的桃酥,一推开门走进去,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包裹。
怎么回事?
渝安下意识往后退,但一只脚刚迈出去,他的手臂就被人往屋里一拽。
屋门砰地一声被人给关上。
渝安被人抵在门后,那人一袭玄衣,风尘仆仆的,在把渝安拉进屋后,带着厚茧的手指就捏着渝安的下巴,然后迫不及待的吻下去。
是席辞墨。
渝安刚刚被席辞墨拽进屋的时候,手里的油纸包没拿稳,啪的掉在地上,纸包里面的桃酥掉了一地,可渝安也顾不上心疼,只怔怔看着眼前的席辞墨。
半晌之后,席辞墨往后退了退,在渝安唇角轻啄了一下,嗓音沙哑低沉:“怎么不说话?半年不见,不认得朕了?”
渝安勐地抬起手,捧着席辞墨的脸,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你的脸怎么了,这谁伤的?这刀痕还能不能消了?”
第199章 猜测
渝安坐在桌边,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抬头去看不远处的屏风,屏风后面的浴桶正升起袅袅的热气。
“你还要洗多久,再不吃我都吃完了。”
席辞墨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嗓音是一贯的低沉清冷,“再叫一桌。”
渝安撇撇嘴,“你若是真这么爱干净,怎么半道也不在驿站停一会,原地休整?刚回到皇都,连歇也不歇,就日夜兼程的赶过来,你也不嫌累。”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屏风后面哗啦一阵水声,席辞墨随意的披上了一件外袍走出来,语气冷冽如万年寒冰,“朕还想问问,为何朕回宫的时候,朕的君后没有老老实实的在宫里等着朕?”
“朕还有五日就回来了,你就不能耐着性子等一等?怎么,朕还能碍着您去逞英雄?”
一听这话,渝安就知道席辞墨打算跟自己秋后算账了,他瞬间就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样子,还拿了一副新的碗筷,亲自往碗里填米饭,等米饭都冒了一个小山尖了,这才把饭碗递到席辞墨的面前,讨好道:“陛下快尝尝,可好吃了。”
席辞墨嗤了一声,抱着手,打量渝安,“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朕?”
渝安眨了一下眼睛,把饭碗放下,凑上去亲了一下席辞墨的唇角,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毫无反应。
渝安并不气馁,接二连三的亲了几口,在席辞墨的态度终于软化,打算转守为攻的时候,渝安又慢吞吞的直起腰,在旁边坐下:“风尘仆仆的赶路了这么几天,你赶紧吃吧,吃完歇一会。”
席辞墨:“……”
不过渝安说的没错,席辞墨打了胜战就急急的带兵回来,回到皇宫之后,简单的安排了一下朝廷跟皇宫的事情,又带着人一路赶到蜀地。
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得好好的休息一会了。
席辞墨不挑食,吃东西的速度又快,没一会就吃了两碗饭,等吃第三碗的时候才放慢了进食速度,还记得问渝安现在都查到了什么。
渝安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席辞墨,又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怀疑,“我怀疑在鬼市掉包的卖家跟药王谷有关联,但是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嗯?”
渝安托腮,眼里满是认真,“线索虽然都指向药王谷,但并不代表就是药王谷所为,毕竟谋害储君的罪,药王谷是承担不起的。”
“而且,皇族跟药王谷近年来无冤无仇的,十几年如一日的井水不犯河水,药王谷没理由会跟皇族过不去。”
“除非,药王谷是打算替人报仇。”
渝安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席辞墨的第三碗饭也吃完了,他把饭碗放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示意渝安继续说。
渝安道:“药王谷的谷主姓罗,会不会是以前那个罗家的旁支亲戚?”
席辞墨蹙眉,“不可能,如果药王谷跟罗剑是族亲,当年父皇诛罗家九族时,不可能没查到药王谷的。”
不过既然都怀疑了,那就得查个清楚。
席辞墨拿起旁边的锦帕,拭了拭嘴,然后道:“让骏景去找蜀地的郡守,一查便知。”
渝安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蜀地是宣平侯的地盘,你来了蜀地都想不起来去宣平侯府,又怎么会记得这个。”席辞墨嘲道,“你与宣平侯的彭小侯爷不是至交吗,怎么到了他的地盘,却偏偏忘了去找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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