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短短半个月,之前刚养起来的一点肉现在又都瘦回去了。
渝安别开脸,皱眉道:“这什么汤,我不喝。”
钱宝愁眉苦脸道:“主子您还是喝点吧,您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陛下刚刚上朝之前还特意叮嘱了要奴才们盯着您多吃两口,免得饿着了。”
渝安翻脸:“端下去。”
钱宝只得先把汤交给别的太监送下去,又发现渝安一脸担忧的去看窗外奉天殿的方向,于是心里了然道:“主子,要不奴才派人去打听打听?”
“奉天殿的事情你也敢打听,省省吧,别给我找麻烦。”话虽是这么说,但渝安却也担心刚刚从金亭江那边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他回到案桌,等钱宝研好墨之后,才提笔画了一幅简单的玄水舆图。
钱宝在一边小声感慨:“主子您这画的可真好,比宫里的画师画的还要好。”
渝安笑笑没答,他看着眼前的玄水舆图陷入了沉思,“玄水河往东……治理水患……不是个简单的事啊。”
往年的初春时节渝安也经常收到家里传来的信,说是金亭江频频有水患,父亲跟兄长们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忙得不可开交,后来父亲来了一趟朝廷,硬是从户部那里拨了一大笔钱用来治理水患,重新修整了金亭江的水坝,这才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这玄水往东的几座城……
渝安托腮深思。
一直到深夜,席辞墨才下朝。
席辞墨回来的时候渝安还没睡,渝安靠在矮榻上看书,看的是席辞墨的书,不是话本——从渝安突然害口之后,席辞墨怕他闷得慌,就把云庆宫里的话本又都换回了渝安以前看的书,还有一些也是席辞墨当太子时经常看的书。
渝安没有问他如果太后知道之后生气了该怎么办的话。
席辞墨自然也就没有提。
反正太后要是真的生气了,那横竖都是席辞墨在前面挡着,渝安也用不着担心。
殿里的烛光很亮,渝安看到席辞墨进来的时候,把话本一合,双手往旁边一撑就要起来,结果手脚没力,起不来,于是又蔫蔫的缩回去,他看着席辞墨换了外袍之后,才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不干脆就近歇在御书房?”
席辞墨瞥了他一眼,道:“回来看你。”
渝安正要抱怨自己一个人待一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席辞墨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席辞墨语气冷淡的问道:“君后用过晚膳了吗?”
太监怂怂的缩着脖子,压根不敢去看渝安的表情,小声答道:“没,君后只喝了两口汤就不吃了。”
席辞墨往渝安看去。
渝安心虚道:“你别看我,你看我我也吃不下。”
说着,渝安又转移话题:“对了,朝中今天商议的怎么样了?”
席辞墨答非所问:“饿了吗?”
“还好吧。”渝安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老实道:“其实也不是很饿。”
“朕还没用晚膳,你陪朕吃一些,边吃边告诉你。”
渝安想了想,这也不亏,然后就答应了。
因为很晚了,所以御书房送了热汤还有一些清淡的小菜,还有一些热腾腾的糕点跟粥。
渝安看着席辞墨像勐虎饿了三天然后下山觅食的吃相,调侃的啧啧两声,主动给席辞墨夹了两块肉,然后道:“朝中打算派谁去治理水患?”
“户部拨赈灾款白银两千万,由慕容辰监军,兵部与刑部各拨两名官员随行。”
渝安沉默了一下,他记得慕容辰就是慕容太后的兄长,但慕容将军府是在幽州,可现在需要治理水患的两座城:禹州,青川都是在玄水一带。
而玄水一带都归渝峰管。
但是现在玄水往东的几个地方出现了水患,不去去渝家找人监军,却反而舍近求远?
渝安沉默半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从心的骂了一句:“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第84章 针锋相对
可就算渝安不满意席辞墨跟朝廷的安排,但事已成定局,渝安也没再说。
不知怎的,席辞墨也没解释什么。
次日,华阳宫派了宫人来传话,说是太后让君后过去一趟,而且兰太妃还有温丞相夫人也在。
渝安本不想过去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已经找了借口推辞了很多次跟慕容太后的碰面,而且今天又是年三十,渝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辞,只得过去。
只是渝安挺着孕肚,而且这段时间又是阴雨阵阵的,宫里的青石板路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宫人们在抬凤辇来的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所以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就花了很久,等渝安到了华阳宫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了。
慕容太后一看到渝安出现,皱着眉道:“怎么走这么慢?”
渝安走得累了,额头上都是汗,他没急着解释,先坐下了。
温丞相夫人一见状,这渝安还没得到慕容太后的许可就已经坐在椅上了,立即道:“这太后都没开口呢,君后一个晚辈怎么就……?”
兰太妃原本是不当一回事的,毕竟渝安都怀孕了,情有可原,可是温丞相夫人的这一番话的针对性太强了,一听这话,兰太妃下意识去看慕容太后的反应。
慕容太后的为人不错,但容易被挑唆,脾气也大,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在前朝被废的罗贵妃跟前栽了那么多次跟头。
果不其然,慕容太后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兰太妃好意道:“他都怀孕了,破例一次也不打紧。”
慕容太后不悦道:“怀孕了又能怎么样,在座的谁不是都生过两个孩子的?但谁像他似的这么娇气。”
渝安面不改色,权当没有听到。
钱宝小声的为渝安辩解:“太后娘娘,君后这段时间害喜很严重,都瘦了很多,而且刚刚来的路上地又滑,所以才来慢了。”
温丞相夫人嗤笑一声,举起手绢擦了擦眼角,笑着道:“瞧瞧,瞧瞧,一个太监都学会护主了,竟然还敢顶撞太后了。”
钱宝又惊又慌的跪下来:“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要顶撞太后娘娘,还请太后饶了奴才。”
慕容太后拉下脸:“一个奴才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来人,拉下去仗责三十。”
华阳宫的宫人们纷纷走来,而慕容太后身后的嬷嬷也是跃跃欲试,她之前在云庆宫被掌嘴,这个仇她记到现在,既然没办法在渝安身上找回来,换成钱宝也勉强可以。
见状,钱宝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死灰。
仗责三十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以前还没跟在渝安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太监因为得罪了宫里一位贵人,被仗责三十之后,奄奄一息的躺了几天就没了命。
思及此,钱宝惊恐的往后退了退,求助道:“主子……”
渝安敲了敲桌子,不怒自威:“都退下。”
嬷嬷跟宫人们都知道这位君后的本事,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也不顾慕容太后还在这里看着呢,竟都不敢违抗君后的命令。
温丞相夫人掩唇轻笑,说出口的话却宛如毒蛇在吐信子,“太后可真是仁慈,这里明明是太后的华阳宫,却能容忍儿媳在这里大展威风,这要是在我温家,除非我死了,否则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渝安反问道:“丞相夫人是拿自己跟太后娘娘相比较吗?”
温丞相夫人笑容一僵,连忙补充道:“臣妇怎么配跟太后娘娘作比较呢,君后真是会开玩笑。”
“你确实不配。”渝安漫不经心道。
温丞相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了,她眼神阴狠的扫了一眼渝安,待收回目光去看慕容太后的时候又变成了谄媚恭维。
而宫人们还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去把钱宝带下去。
嬷嬷现在根本不敢当着渝安的面搞事,所以不管温丞相夫人怎么给她使眼色,她都没敢再开口挑事。
慕容太后不耐烦道:“都退下吧。”
与此同时,渝安也道:“钱宝,到我后面站着。”
死里逃生的钱宝哽咽的嗯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连忙站在渝安后面,低着头,一副逃过一劫的表情。
……
温丞相夫人转眼间又开始谈笑风生,仿佛不记得刚刚的事了,她道:“今天可是年三十了,臣妇今天进宫的时候,不仅给太后娘娘和兰太妃带了新春贺礼,还给君后也带了礼物。”
她身边的丫环双手捧了一个锦盒上前,锦盒里面装的是一枚玉佩,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渝安看了一眼就让钱宝收起来了。
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温丞相夫人这礼物却不是白送的,她是带了目的的,接着,就听到她笑容灿烂道:
“臣妇听说君后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这不管是女子还是哥儿,临盆可都是一件大事,刚巧了,臣妇这里有一个整个大景城都夸好的稳婆,好多世家贵族的夫人们临盆时都是她接生的,君后要是感兴趣的话,臣妇把她请到宫里怎么样?”
渝安心里警惕,“不必了,家母已经特意从金亭江派了两个稳婆过来,有劳丞相夫人好意了。”
温丞相夫人脸上倒是不见被拒绝之后的恼意,她笑容满面的对慕容太后道:“诶,早知道渝将军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臣妇之前就不该提这一茬的,省的让君后也为难了。”
慕容太后语气不善的冷哼一声。
渝安心里觉得奇怪,稳婆是温丞相夫人负责找的,怎么跟太后有什么关系?
兰太妃好心提醒道:“是太后请丞相夫人去找的稳婆,但是……没想到渝将军夫人倒是先登一步了。”
慕容太后冷笑道:“毕竟人家是亲娘,自然要多想着点。”
渝安看着这一团乱糟糟的场面就觉得格外的头疼。
温丞相夫人”好意”的转移话题:“听说今天早上圣旨已经送出了宫,应该很快就能送到幽州慕容将军府去了。但这一次水患来的这么突然,又是在新春佳节这样的时候,也不知道慕容将军府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慕容太后得意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朝廷自然是要交给信得过的人。”
温丞相夫人却故意道:“不该这次朝廷赈灾的地方是在玄水一带,而金亭江的水患在渝峰将军的治理下又大有改善,怎么这一次却没有把渝家的人叫上?”
慕容太后神色高深复杂:“朝廷百官一同商议之后,由当今陛下拍板决定的事情,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详情。”
说着她跟温丞相夫人还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渝安垂着眼,将这些话都当做耳旁风,并不放在心上。
准备到午膳的时候,温家的下人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丞相夫人,后者这才一脸遗憾道:“时候也不早了,温家后宅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臣妇料理,臣妇就先告辞了。”
慕容太后跟她相谈甚欢,一时间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温丞相夫人临走之前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瞧我这脑子,这都差点忘了,臣妇这回进宫啊,还给太后和兰太妃带了一本话本,是民间的书铺卖的最好的话本叫《元夕行》。”
渝安瞳孔一缩。
慕容太后一脸鄙夷:“民间的话本有什么稀奇的?”
温丞相夫人不知怎么的却先看了一眼渝安的反应,然后这才答道:“怎么不稀奇啊,写这本《元夕行》的可是一位叫做乐渊的文人写的,这个人写的文章可是连李太傅都夸过的。”
兰太妃对这个人也有点印象,她提醒道:“太后,就是几年前荆琼关军需那一件事……”
慕容太后这才来了点兴趣,她翻开宫人递上来的话本,饶有兴趣的看了两页,然后才道:“那哀家就抽空看看。”
温丞相夫人笑笑,然后特意走到渝安面前,笑容满面道:“君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呢,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要不要请太医?”
“请太医就不必了,只是近来害口,闻不得恶心人的味道。”渝安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也就没有嘴下留情。
温丞相夫人的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她知道自己刚刚送上去的话本是戳到了渝安的弱点,开心还来不及,哪会在乎渝安这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她道:“那君后可就得好好保重了,可千万别在这大好的日子受了惊。”
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渝安不喜欢受制于人,他主动进攻:“丞相夫人说得对,正好我也要回云庆宫,索性就与夫人一道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渝安跟慕容太后告辞,后者看他瘦了很多,于是就没留他。
凤辇停在华阳宫门前,温丞相夫人自顾自的要坐上凤辇,结果却被宫人拦下了,她趾高气昂道:“君后刚刚邀请本夫人一起坐凤辇,尔等岂敢拦着?”
渝安走得慢,走出华阳宫的时候刚好听到她说这句话,他还没说话,钱宝就先怒了,大唿道:“大胆!这是君后的凤辇,你也配坐上来!?”
温丞相夫人又重复了刚刚那句话吗,说完之后还去看渝安,似乎是笃定渝安会同意。
渝安慢悠悠的走上凤辇,舒坦的落座之后,这才道:“丞相夫人会错意了吧,我刚刚只是邀你一起离开华阳宫,可没说过要邀你坐在凤辇。”
钱宝噗嗤一笑,旁边几个宫人也跟着笑。
温丞相夫人会错了意,觉得丢脸,恨恨的瞪了一眼高高坐在凤辇上的渝安。
宫人们抬着凤辇往回走,钱宝走在凤辇的左边,旁边是温丞相夫人跟她的侍女,钱宝越看这个坏女人越不顺眼,心想就是她害的自己险些就没了命!
于是他看准机会,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
温丞相夫人养尊处优的,跟着凤辇走本来就吃力,被钱宝这么一撞,要不是她侍女眼疾手快拉住她,她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尽了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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