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抓到了一个,”雷昆仑渴了,拎起茶壶,里面的茶水是温的,雷昆仑倒了满满一碗茶盏,咕咚咕咚就喝了,一抹嘴,继续说:“衙门已经在审了,很快就能有了结果。”
说完,雷昆仑又骂了一句,道:“那帮海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还敢潜进金亭江,这要不是五公子您警觉,让我们满城搜海寇,我们可能到现在都被那帮海寇给瞒在鼓里。”
渝安手指轻叩桌面,语气不算严肃,却让人无法反驳,“有这时间去骂别人,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们金亭江的守卫如此松懈,居然还能让海寇带着武器轻而易举的混进来。”
雷昆仑讪讪的哦了一声,“属下待会就去彻查。”
渝安有些不放心,“抓到的是什么人?”
“是一帮捕快抓到的,说是附近的人看到这几天有人大箱小箱的往一个院子里搬东西,但是却又不见人住,捕快就去搜,结果搜出了一大堆武器。”
雷昆仑笑嘻嘻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累功夫。”
渝安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等等,既然没人住,他们去哪里抓到的人?”
雷昆仑解释道:“哦是这样,附近的人说,搜到藏了武器的院子已经好几年都没人住过了,前几天突然出现一帮人往里面搬箱子,还看到好几次住在隔壁的一对老夫妻跟那帮搬东西的人说话,往来的挺密切,所以就带其中一个老人去衙门问话了,应该能问出什么。”
……
渝安意识到不对劲了,“等等,被带走的是不是姓姜?”
搬了大箱小箱。
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妻。
昨晚姜师娘跟姜声声半夜有事找上门……
雷昆仑:“是啊,五公子您怎么知道?”
渝安手忙脚乱的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骂道:“你们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们抓的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雷昆仑一愣。
啊?
……
有渝家五公子作保,衙门的人立即就放了姜先生,而且还安排了马车把姜先生给送回了姜家。
渝安当时并没有出面,因为他在跟雷昆仑等人商议——渝安昨天去过姜家,恰巧跟那帮往姜家搬东西的人打过照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还说坐在马车里的人是姜家隔壁院子的新主人,姓方。
渝安坐在椅上,手里拿着茶杯,却不喝,沉思半晌之后,道:“继续搜下去,龙四方那帮海寇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藏了东西。还有,重点查一下那些姓方的名下的地契房契商铺掌柜,只要是三个月内搬进金亭江的姓方的人,都要查一遍。”
狄知府犹豫:“金亭江有不少姓方的人,而且说不定这姓氏都可能是那些狡猾的海寇随口一编的谎话。就这样浪费大把的时间查这个姓方的,会不会……”
渝安道:“龙四方的名字中就有方,如果我没猜错,龙四方在金亭江可能自称姓方。”
狄知府若有所思。
雷昆仑想起什么,“五公子你昨天不是跟那帮人打过照面吗,要不要我请个画师,你描述一下那些人的长相?”
渝安:“……”
渝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道:“北南跟钱宝也在场,他们记得应该比我清楚。”
雷昆仑大大咧咧,“五公子的记忆力惊人,一目十行,我们更相信五公子。”
狄知府有些意外的看过去。
渝安更尴尬了,他轻抿了一口早已经冷掉的茶水,“雷昆仑,闭嘴。”
雷昆仑:???
……
姜声声在发现李星文并没有要伸手相助的时候,心里难过,但骨子里的骄傲却让他没办法继续求李家。
他也不想去渝府。
姜声声正犹豫着到底要去找谁的时候,他母亲派人来李府告诉他,他父亲姜先生被人从衙门送回来了。
姜声声喜出望外,连忙坐上轿子就赶回姜家。
轿子一停在姜家门前,姜声声就着急的走出去,却看到前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姜声声定睛一看,是渝府的马车。
再一看,居然是渝府的管家。
姜声声上前,冷声阻止了渝府管家的上前,“你来姜家做什么?”
管家道:“我是奉我们家五公子之命,特意来问问姜家昨晚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姜声声一口回绝了,声音尖锐,“还有,你们渝家以后都不要再过来了。”
说完,姜声声就开门走进去,又澎一声用力的关上门,把一头雾水的管家给拦在门外。
管家:???
见姜家是这么个态度,管家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复命。
而后不久,第二辆马车从路口那边驶来,然后停在姜家门口。
渝安走下马车,亲自上前敲门。
姜声声开的门,他看到渝安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又满含怒气道:“你来做什么?姜家不欢迎你。”
渝安解释道:“我刚刚才得知……”
“惺惺作态。”说完,姜声声就缩了回去,然后又用力合上门。
渝安来这里可不是来看姜声声闹脾气的,他继续敲门,没一会,木门再次打开了,但开门的却不是姜声声,而是姜师娘。
以往对待渝安非常友善的姜师娘,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那眼神满是生疏跟冷淡,“刚刚声声说的对,我们姜家不欢迎你,你以后还是别过来了。”
说完,她就把门给关上了。
第111章 含沙射影
看着姜家的门在面前紧闭,渝安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因为他怎么都想不到,姜家居然会对自己拒之门外?
……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有人在威胁姜家?
渝安拧着眉,他记忆中的姜师娘跟姜声声待自己极好,从未像刚刚那样冷漠。
渝安一脸凝重,“难道是有人躲在屋里?”
如此想着,渝安回头交代,“北南,你绕到后门进去,看看屋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歹人。”
北南点点头,顺着墙根就绕到后墙去了。
渝安往后退了几步,环视一圈,转身回到马车旁,手往马车厢里一伸,摸到一个暗格。
咔嚓一声响。
渝安把藏在暗格里的长剑抽出来,三五步走到木门边,长剑对准了门缝里,往下一砍。
剑刃锋利,不费吹灰之力就一刀砍断了门闩。
两扇木门也应声的往后一打开。
渝安提着剑就冲进去了,但是却与站在院里要浇花的姜声声四目相对。
姜声声拿着水壶一脸目瞪口呆。
钱宝蹑手蹑脚的跟进来,动作一顿,然后缓缓直起腰。
姜声声看着有些生气,可还没开口,一看到掉在地上被噼成两半的门闩,又看看提着剑的渝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白皙漂亮的哥儿看着娇娇弱弱的,却能一刀噼开了门,这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渝安环顾四周,并没有歹人闯进来的迹象,眉心的川字又加深了一些,没好气道:“你笑甚?姜家没出事?”
姜声声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反问道:“姜家能出什么事?”
“那好端端的刚刚做什么说那些话?害我以为家里出了事,险些胆都要被吓破了。”渝安有些被戏耍了之后的生气,眉角眼梢都染上了怒意,可美人生起气来也是极美的。
姜声声却在听到他说那句“以为家里出了事”的时候,眼眸暗了暗,似是有些不悦,“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就算真的出了事,你会帮?假惺惺。”
渝安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不可置信,“那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你心知肚明。”
“……我看你疯了。”渝安把剑插在泥地里,抬脚走进宅子里,“我去看看姜先生。”
谁知姜声声却伸手拦住他,手里的水壶也跟着一晃,险些洒出来,“渝安,父亲在牢里的时候,我求你帮忙,你却避而不见,现在父亲自己从牢里出来了,你就没必要来这里邀功假慈悲了吧。”
渝安停住脚步,掀了掀眼皮,与姜声声对视。
姜声声一时僵住了。
渝安的眼睛很漂亮,眼若秋水,抬眼垂眸间都自带令人惊艳的美感,但他性格坦率张扬,因此那双眼睛在他的脸上不显半点哥儿会有的柔弱,而现在因为生气,又多了几分严厉。
竟令姜声声不敢直视。
渝安冷冷道:“姜声声,你当真是长本事了,张口邀功闭口假慈悲,谁教你的?”
姜声声被他训的抬不起头,“你!我比你年长一岁,你怎能这么说我?”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可像是一个比我年长的人该说的?”渝安心里也有些难过,姜先生一家待他极好,而渝安这人又重情义,因此更是打心眼里愿意投桃报李对姜家一家好。
他这两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一得知姜先生被误抓进了牢里,顾不上别的,连忙去了衙门将人救出来,等忙完之后,连滴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来姜家探望姜先生。
结果却被人无情的关在门外,还得听姜声声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话。
真他娘的讽刺。
姜声声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姜声声吵不过他,移开了脸,结果看到了从后院那边走过来的北南,眼睛瞪圆了一些,诧异的“这”“这……”,然后勐地扭头去瞪渝安,“你怎能让侍卫翻墙而进,这有失君子之风。”
渝安努了努嘴,示意他去看自己刚刚噼开门闩用的长剑。
姜声声无话可说,他就不懂了,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渝安是个男儿郎,所以渝安皮点淘点也正常,可他明明是个哥儿,而且现在又恢复了哥儿身,怎么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渝安不想把事情闹大,解释道:“刚刚是担心你们遇到不测,情急之下才让北南从后墙而入。”
姜声声把水壶放在地上,客气的下逐客令:“那你该回去了吧。”
渝安疑惑不解:“声声,你……几年之后再见,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顿了顿,想起姜声声刚刚说过的话,解释道:“我昨晚与母亲出去了一趟,回府之后管家跟我说了你跟师娘来府里寻我们,可你走的匆匆,也没留一字半句,所以我就让管家来姜家问问你,怎么,管家今天没来?”
姜声声意有所指:“来是来了,可事情都解决了,来了也没什么用。”
渝安:“……少含沙射影的。”
这时,姜师娘从房里出来,看到渝安跟北南都在,又看到插在泥地里的长剑,还有被人砍成两截的门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闭了闭眼,然后又睁眼,没错,家是她的家,但乱也是真的乱。
“你们……这是?”
一向厚脸皮的渝安也有些尴尬,“我以为……不太对,就进来看看。”
没想到确实他多此一举了。
姜师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她向来都是没什么主见的,姜先生在的时候听姜先生的,姜声声说过的话她也会听个八九成,所以姜师娘现在也没有多想,只是含煳的下了逐客令,“家里确实没什么事,有劳你费心了,你先回去吧。”
渝安:“……我,晚辈刚刚跟声声解释了,昨晚我并非是避而不见,而是真的出了一趟门。”
姜师娘脸上有一些动摇。
姜声声问道:“是什么事?”
渝安:“不能说。”
姜声声没再说话了,他将刚刚放在地上的水壶重新拿起来,走到院里开始给花浇水,摆明了不信。
渝安不在意,转头道:“师娘替我跟姜先生问声好。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哦对了,刚刚那扇门我会派人来修好的。”
说罢就作揖,然后不疾不徐的离开。
路过正竖起耳朵偷听的姜声声旁边的时候,目不斜视的就走了,顺手一把抽出刚刚插在泥地的长剑。
回去的马车上,渝安打开了另一边的暗格,拿出一本书摊开放在小桌上开始看,他坐姿懒洋洋的,手肘也撑着桌面,眼眸微垂,像是很认真的在看着书。
但钱宝在旁边看了半天了,发现他们家君后面前的书连翻都没翻一页,知道他压根就没有看进去,于是忍不住道,“君后?您……”
渝安翻页,“不说我爱听的话就别说了,我心烦。”
钱宝刚到嘴边的话又给憋回去了,过了一会,他又扭捏道,“君后,那个姜家哥儿这么误会您,您怎么不生气?”
渝安托腮道,“他以前很好的,现在好像……看不懂他,可能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吧。”
钱宝不乐意的扁着嘴,“您可是万人尊敬的君后,他一个普通哥儿凭什么拿您撒气。”
渝安认真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我把他家门给砍坏了。”
“……”
钱宝幽怨道:“君后您就别拿奴才开涮了。”
“我没有。”渝安矢口否认,其实渝安也有些疑惑,以前那么温柔随和的哥儿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敏感多疑,可能是……婆家给他气受了?
渝安一开始觉得自己想岔了,但仔细想想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渝安刚开始跟席辞墨成婚的时候,他那恶婆婆也总是给他气受,只是后来生了阿恒之后,华阳宫那边可能是因为愧疚才总算消停些了。
渝安叹了一口气,“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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