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安看书快,那两本书都已经看完了,原本正打算找时间归还,却没想到姜声声先过来问了,渝安正要让下人去把书拿来,又忽的听到姜声声埋怨的说他还赶着时间把书拿回去给他丈夫李星文,说渝安磨磨蹭蹭的,来的也太慢了。
渝安把原本都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疑惑道:“我记得姜先生当时把书借给我的时候说了,这两本书不外借。”
姜声声撇嘴道:“你借走的两本书都是孤本,之前总有人打听,还想方设法的想买走,但父亲不愿意,所以放话出去说不外借。更何况,星文是我丈夫,也算是我们半个姜家人,又怎么算是外人。”
话落他又催促了一次。
渝安让下人去自己院子的书架上把两本书都拿过来,一本是《浮云楼记》,另一本是《醒时梦》。
在等待的过程中,渝安注意到姜声声的脸色有些过分的惨白,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听到他说自己的脸色惨白的难看,姜声声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铜镜,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状态如何,但姜声声刚刚那隐隐的腹痛感现在已经消失了,因此姜声声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吃坏了肚子。
而这时,下人端着解暑的绿豆汤跟几样时令水果过来。
姜声声平时就很爱喝绿豆汤,一听到绿豆汤就有些馋了,拿着勺子舀了一些,绿豆汤刚碰到嘴唇,姜声声忽然有些反胃。
他匆匆把勺子放下,然后别过脸,捂着嘴,有些不适的干呕了两声。
渝安觉得这一幕甚是眼熟,很像是自己怀着阿恒之后害喜的状态,他问道:“姜声声,你是不是怀孕了?”
姜声声先是一怔,随后又黯然神伤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怀上孩子。”
“我觉得你这样很像是我……”一向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渝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虽然现在恢复了哥儿身份,但渝安以前在这些老朋友面前都是以男子身份示人的,所以他之前怀孕大着肚子的时候就不太愿意出宫,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事。
而这时,下人已经把两本书给拿过来了,姜声声接过翻了翻,本来还想挑刺的,却发现这两本书在渝安的手里待了几天之后跟他以前看到的样子并无不同,可见渝安跟他父亲一样都是极惜书之人。
姜声声在心里不情不愿的承认自己父亲会舍得把这两本书借给渝安这个外人的原因,十之八九就是因为渝安也是惜书之人。
姜声声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他以前就总是觉得自己父亲对渝安比对自己更像是亲生儿子,所以姜声声以前就挺讨厌渝安的,只是姜声声性格温柔,表现得也并不明显,也没什么人察觉。
他的手指捏着书,力道有些不自觉地加大,指节微微泛白,而书的表面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开始有些褶皱。
渝安注意到了,喊了他一声。
姜声声这才发现自己都做了什么,他有些紧张的松了松手指,看着被自己捏出褶皱的地方,有些心疼的用手指抚了抚,等确定只是无用功之后,姜声声才难过的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你待会回去路上顺便去趟医馆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对。”渝安说。
“不需要你假好心。”姜声声说完又有些后悔,因为他想起父亲刚从牢里出来的第二天,狄知府就带着师爷还有捕头亲自来姜家赔罪了,说他们抓错人让姜先生受惊,又说是姜先生以前的学生渝安去保姜先生出来的,替他作证。
姜声声跟姜师娘这才知道真的是他们误会了渝安,那天晚上,渝安是真的出府了,并非是故意不见他们。
姜先生得知始末后,要姜声声亲自去登门道歉,姜声声不敢跟父亲顶嘴,前脚刚答应,但后脚就回了李家,并没有去道歉的意思。
第118章 针锋相对
姜声声嘴巴张了又闭上,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于是别扭的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渝安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在为刚刚那句话道歉,脸色稍缓。
而这时,姜声声也察觉到了这三个字说的没头没尾的,于是他别扭的解释,为自己那天误会渝安的事情感到抱歉。
听了他这番所谓的解释之后,渝安的眼眸深处逐渐浮现出冰冷与漠然,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心好意落在姜声声眼里却成了不怀好意。
姜声声见渝安的神色冷漠,似乎并无原谅自己之意,姜声声本就心里愧疚,但在看到渝安这个反应之后,却生出了一些恼羞成怒,“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该说两句才是。”
“凭什么。”渝安垂着眼眸,语气跟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是你误会我,是你曲解我,是你将我拒之门外。既是你有错在先,你又哪来的底气在这里对我吆五喝六的。”
他这番话半点都不留情面,姜声声心里虽然有愧,但也听不得这么刺耳的话。
姜声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又强忍着没落下:“你怎能这么说我,我随是有错,但我也道歉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渝安性格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而姜声声三番两次误解他,渝安心里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生气。
姜声声心里一急,“我都给你赔不是了,你还要如何?”
渝安抱着手,冷冷道,“真是太可笑了,我跟你解释过,我那天是恰巧有事出事,并非是故意躲你们,但我说你不信。狄知府说的你却信。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又凭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
姜声声哑口无言,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下来,显得楚楚可怜。
“我不是你的丈夫,你的眼泪在我这里没用,还是憋回去吧。”渝安不为所动,“钱宝,送客。”
渝安这人重情义,容易心软,可这也得分人。而姜声声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渝安伤心了,他不想再认这个朋友。
而钱宝早就听的火冒三丈了,姜家出事之后钱宝就看着他们君后忙前忙后的,目的就是要救出姜先生,这好不容易把人给救出来了,姜家却不识好人心,不仅误会他们,还把他们给拒之门外。呵,现在知道是误会一场。后悔了?晚了!
钱宝噔噔噔的上前,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客人,请吧。”
姜声声没动弹,他看着渝安的侧脸,忽的来了一句,“我以前一点也不喜欢你。你以前顽劣,不如我安静懂事,可偏偏大家都喜欢跟你玩,说你聪明,说你很好,但我一直都不觉得。”
“可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你是男子,所以大家才喜欢你,而我是哥儿,我不如你也是正常。可谁能想到,你是哥儿。”姜声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你我都是哥儿,可你为什么比我聪明,比我厉害,甚至你还有勇气敢上战场杀海寇,扬名四海,风光无限。而我却样样不如你?”
“你运气也比我好,误打误撞的就嫁到了皇家,还成了万人尊敬的君后,听说陛下对你也很好,不纳妃不选秀,整个后宫只要你一人,如此皇恩,真是让人羡慕啊。所以我实在不懂,都是哥儿,凭什么你就能遇到这么多的好事……我真的很不服气。”
听了姜声声的这些心里话,渝安沉默了一瞬,问道:“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
姜声声破罐子破摔,他点了头。
他本以为渝安会生气,却没想到渝安只是平静道:“你该早点跟我说的,这样我也不会自作多情拿你当朋友了。”
姜声声一僵。
“只是,你既然知道我是君后,为何还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刚刚你那些话,以下犯上,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会令你整个姜家都要遭殃。”渝安漠然道,“可你还是明知故犯。怎么,你是觉得我会看在姜先生的面子上不会罚你?所以干脆一吐为快?”
姜声声被戳穿了心思,手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渝安看到姜声声的反应之后就明白自己是说对了,他声音淡淡的:“罢了,就饶你一条命。但今后,你若是还敢像刚刚这么放肆,就算姜家跟李家都来求情,我也不饶你。”
渝安憋了一肚子的气离开,想他堂堂君后,渝家的五公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要不是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他真是……气死他了!
看到渝安头也不回的离开,姜声声又有些后悔,可话都说出口了,后悔也没什么用。
姜声声拿着两本书回了李家。
李星文早就在他的院子里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姜声声回来了,连忙上前去迎,第一句话就是:“声声,书呢?”
姜声声把书递给李星文,千叮万嘱:“这两本《浮云楼记》《醒时梦》可是父亲最爱惜的孤本,以前狄知府亲自登门跟父亲借,父亲都是不借的,你向来马虎,看书的时候可得仔细了,别弄脏了。”
李星文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暗暗嫌姜声声啰嗦,但是看在手里这两本孤本的份上,他对姜声声扯出了一个笑脸,揽着姜声声的肩膀哄了几句。
姜声声的烦恼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但李星文并没有陪多久姜声声,就借口说自己要去看书了,装没看到姜声声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就自顾自的先走了。
一离开姜声声的院子,李星文却没有回书房去看书,而是拿着书去找他父亲,不多时,父子俩就一起离开了李府。
而此时的姜家——
姜先生刚醒,听到姜师娘说姜声声来家里找《浮云楼记》跟《醒时梦》,有些奇怪,“声声不是都看过了吗。而且,这两本书都借给乐元了,他应该还没看完。”
姜师娘正悠哉的给院子里的花浇水,闻言满不在乎的回道:“是星文要看,声声特意回来给他取的。哦对了,我跟声声说了,书都在安安那里,我让声声去取了。”
姜先生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李星文他之前从老夫这里拿走的书还没还呢,怎么还借?而且这两本都是孤本,老夫怕他丢三落四的给弄丢了。”
姜师娘嗔怪道,“星文可是你女婿,他多借两本书怎么了,看你这小心眼的。”
姜先生在一边生闷气。
而另一边。
渝安出了偏厅,自顾自的要回自己跟席辞墨在金亭江的宅子,却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潘成杰。
潘成杰拄着棍子站在旁边跟雷昆仑闲聊,两人手里还抓着一捧炒瓜子,看到渝安的时候,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似的打招唿。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潘成杰心眼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清楚。
雷昆仑直接道:“陛下去见将军了,我们在这里候着。”
将军?
渝安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疑惑,席辞墨去看望父亲?怎么不叫上自己?
“正好,我也好些天没去看父亲了,母亲说父亲还没醒,总是不许我跟四哥去,说是会打扰到父亲……算了,反正席辞墨也在,我也去看看吧。”
眼看着渝安走远之后,潘成杰把瓜子都一股脑塞在雷昆仑手里,拄着棍子逃之夭夭:“造孽啊,你待会去跟陛下请罪吧,雷兄,恕老弟不奉陪了,告辞。”
雷昆仑:“……”。
而此时此刻,对外说还没有醒来的渝将军渝峰,现在正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之后的半点慌张。
而苏琳琅则是一脸局促的坐在一边。
渝峰率先开口:“陛下派那两位太医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臣看病,还想试探臣到底伤到何种程度吧。”
席辞墨:“岳父明明已经醒了,为何却还要对外隐瞒,甚至连渝安跟渝严都要瞒着?”
渝峰拳头抵在唇边,咳嗽几声后才道:“臣是在渝安他们打了胜战之后才醒的,但当时臣的伤还没好,也并不适合露面,所以才瞒下来了。”
席辞墨似乎是信了,他又道:“岳父醒来之后应该已经知道您刚重伤的时候,朝廷有意要收走渝家的兵符吧。既如此,岳父为何不早早露面?反而继续静观其变?”
苏琳琅心里咯噔一声轻响。
其实,渝峰刚醒来的时候得知朝廷要趁机收走他的兵符,他确实气得不轻。因此,渝峰没有急着要露面,更没有着急要向朝廷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而是选择继续养伤,并且对外隐瞒了已经醒来的消息。
而原因,一是要养伤;二是在等着看朝廷之后的态度,一旦朝廷坚持要收走他渝家军的兵符,那渝峰会拿出能号令二十万渝家军的兵符,然后把刀尖对准了皇帝,朝廷,甚至是整个景幽国。
——其实,在去年的中秋晚宴上,罗剑说的那番话,不止渝安听进去了,苏琳琅也听到了,而渝峰当时虽不在现场,可罗剑说的那番话也传到了渝峰的耳边。
而当时的渝峰也因为处处都被先皇景帝提防,对席家的忠心早就被磨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在听到罗剑的那番话之后,渝峰也是听者有心。
渝峰没回答,他看着眼前这虽然年轻,但气势却不输任何人的席辞墨,咄咄逼人:“臣在回答之前更想问问陛下,在朝堂提出要收走渝家兵符的时候,陛下当时明明已经动摇了,甚至还拒了我长子渝升要调回金亭江的请求——可为什么到最后又反悔了?”
席辞墨面若冰霜,他似乎永远都是渝安当初在戏楼看到他的那幅高高在上的冷傲,那骨子里的矜贵孤傲,似乎一直都没变过。
他说:“因为渝安。”
渝峰跟苏琳琅皆是一愣。
第119章 巧合
原本都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反悔了?
因为渝安。
……
渝安站在门口,手已经放在门上了,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而钱宝跟北南则对视一眼,选择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去听屋里的谈话。
好奇心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
渝峰表情微变,上下打量了一番席辞墨,他眼神里的冰冷稍退,但是却多了一些老丈人看女婿的挑剔。
都是手握重权的人,尤其是席辞墨更是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而且还有先皇景帝的前车之鉴,所以渝峰心里是很清楚,席辞墨的回答并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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