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小瞧了江方濂啊,一脸人畜无害,有的是男人愿意接济他。
周唯安气急败坏地追上前去,一把拉住江方濂的胳膊,“江方濂,你真是让给我刮目相看啊?怎么?你跟那个霍廷睡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字触动了江方濂,周唯安看到了江方濂眼里的一股狠劲儿,“你…”
没等他开口说话,江方濂手上的打包盒砸到了他的胸口,里头的油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江方濂晦气地捡起打包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真恶心,你别喊他的名字。”
“你这么护着他?”周唯安觉得很可笑,江方濂不会真的傻到到现在还跟男人谈感情吧?
“你别让他看到你。”
周唯安不觉得江方濂能威胁到他,“怎么?你还能威胁到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江方濂脑子里一闪而过,王浪对他继父说过话。
“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周唯安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诧异的是,这么扯淡且不要命的威胁,是从江方濂口中讲出来的。
“王登进去了。”
周唯安顿了顿,才把王登这个人对上号,是江方濂的继父,江方濂当初怕他继父怕得要命,可跟他周唯安又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弄进去的?”
江方濂没回答他的问题,淡漠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周唯安他猜对了。
周唯安盯着江方濂的脸看,想要从他的表情上,找出点他吹牛的痕迹。
“你还想去珠江做生意吗?”江方濂反客为主地问了句。
周唯安这人,惜命,又要钱又要权,只愿意捏软柿子,不想惹得一身骚,况且他的近况应该不算很好。
“霍廷还有你的照片呢。”
周唯安的生意做的越大,那照片就越能膈应他。
说到底江方濂是个男人,兔子急了都还咬人,江方濂孑然一身,闹个鱼死网破,亏得还是周唯安自己。
“呵。”周唯安想清了得失,就有了顾虑,故作不在乎,掸了掸衣服,“真把自己当成个抢手货了?”
说完,才绕过江方濂离开。
等周唯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江方濂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抹了把脸,不想让周唯安影响自己的情绪。
茶楼里没多少客人了,江方濂进去时,霍廷他们刚打完一轮。
“这么快吃完了?”
江方濂“嗯”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到霍廷身边。
霍廷的心思早就不在麻将上了,“真不打了,今天茶钱算我请,明天!明天我肯定输给你们。”
玩了一晚上,老头老太太也累了,也懒得和霍廷扭。
下桌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抱怨,“今天是谁让霍廷来凑人数的?”
“喊人家的时候热情,输了钱就变脸了。”
客人走完后,霍廷懒得收拾,拉着江方濂就往回家走。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路过夜市摊时,霍廷问了句,“你一个人吃?你没说给我带点?”
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江方濂摸了摸鼻尖,“等你半天都不来,我吃光了。”
霍廷不听江方濂狡辩,用肩膀将人狠狠一撞,江方濂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花台边上。
江方濂赶紧爬了起来,他也来了劲儿,撞了撞霍廷,可压根儿没霍廷力气大,自己险些被弹回来。
过了黄葛树,路灯就没了,光线也不大好。
黑暗中,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追逐,霍廷身形稳健,一个委身,反手扣住了江方濂的手腕。
“快!说你错了!”霍廷仗着体格优势,对江方濂威逼利诱。
江方濂宁死不屈,像是被拧小鸡一样,垫着脚跟上霍廷的步伐。
他俩嬉闹着,笑声轻快,一路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以前都是霍廷向他伸出援手,以后平淡的时光,江方濂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好好守护。
第47章
天气转热后,家里一到晚上湿气重,他俩回家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先后洗漱,才一块儿坐到沙发上。
霍廷老是爱拉着江方濂的睡客厅,沙发窄,他俩就能拢得更紧,贴得更紧。
客厅没开灯,月光透过窗纱泄在地上,家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电视机,头顶的吊扇在轻轻摇晃,霍廷和江方濂挤在一块儿,蹭出了点汗来,又舍不得撒手。
没人在意电视里演了什么,两人黏黏糊糊地说着话,霍廷的手极其不安分,钻进江方濂的衣服里抚摸。
他声音低沉,像是在跟江方濂商量,实则只是逗江方濂,“要不然把隔壁租出去吧。”
江方濂撑起脑袋,那怎么行啊,“你都租给我了…”
“你在隔壁住过一天吗?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不耽误我赚钱吗?你这败家玩意儿。”
隔壁才不是茅坑,江方濂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他就是不想让霍廷把房子租出去。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五楼只有他俩,租给别人,就得和陌生人分享五楼的清净,包括顶楼的小菜园,江方濂还有那么一点点贪心。
霍廷哪能不知道江方濂心里想的什么,他不过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让江方濂和他彻底同居,江方濂人是过来了,行李都还留在隔壁的。
“行行行,不租,回头你把衣服全收拾过来,放隔壁多不方便啊。”
霍廷没法跟下午睡过觉的人比,江方濂还精神抖擞,甚至还有一丝丝亢奋,他已经眯着眼睛,说话都懒洋洋的。
“你下午睡那么久,刚又吃了东西,现在睡得着吗?”
江方濂越过霍廷,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睡不着,你睡吧,我看会儿电视。”
霍廷哪能让江方濂看电视啊,他睁开眼睛,夺过江方濂手里的遥控器,顺手拉了江方濂一把,江方濂径直扑到他怀里。
他恨铁不成钢道:“江方濂你就是不识趣,你大晚上的缠着电视机有什么用啊,你缠着我啊?”
“可是…你不是困了吗?”江方濂抿着嘴,月色如霜,他脸上的绯色,被月光覆盖。
霍廷拍了拍江方濂的屁股墩,“你干点让我不困的事。”
江方濂跟小猪拱泥一样在霍廷身上蹭,他一紧张就爱笑场,怕痒痒也笑场。
霍廷拖着他的脸颊,“笑?我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笑啊?让你叫,没让你笑,给我严肃点。”
如果不是霍廷提醒,连江方濂自己都没发现,他和霍廷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是情不自禁,发自肺腑的。
良久,江方濂的“没瞌睡”,渐渐变成了体力透支,他趴在霍廷的胸口,两人的思绪渐远,意思也越来越模糊…
叮咚的水声,霍廷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条涓涓的小河,他怎么会在这儿?
没等霍廷想明白,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寻着声源往前走,在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小孩。
小孩穿着短袖短裤,脑袋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你?哭什么?”霍廷抱着胳膊,下意识往后仰,他背上好像还背着书包。
小孩一抬头,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水,眼睛哭得红彤彤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霍廷这才注意到,小孩的衣裤又脏又破,脸上、胳膊和膝盖都有伤,“谁欺负你了?”
小孩不肯回答霍廷的话,反倒还要逞强站起来,试图离开这个地方,可他膝盖一软,径直朝前扑去,他脖子上一紧,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问你话呢,你跑什么啊?”霍廷抓着小孩的衣领,把人提起来一点也不费劲,“我叫霍廷,你叫什么名字啊?”
双脚悬空,小孩在不停地挣扎,发现霍廷对他没有威胁,只是不肯放开他,只能老实巴交回答,他声音又细又软,刚刚哭过,还带着鼻音,“江方濂…”
“江方濂…”听着怪耳熟的,霍廷也懒得计较了,搂住江方濂的双腿往上一颠,“你多大了?你父母呢?”
看这小体格,顶多也就五岁的模样,可江方濂小声回答,“八岁了…”
“看着不像。”霍廷把人放到地上,“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江方濂唯唯诺诺的,不说话,也不动弹,霍廷拿这个闷葫芦没办法,将书包背到胸口,主动蹲下身去,也不等江方濂同意,搂着人的小腿,直接将他驼了起来。
“诶!”江方濂惊呼一声,扑到了霍廷的背上,“你要干嘛…”
“我还能干嘛,我送你回家啊。”
没想到背上的江方濂突然挣扎起来,“我…不回去…你放我下来…”
刚看着挺瘦弱的,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的劲儿啊,霍廷怕他摔下来,只能耐着性子安慰,“行行行!不回你家。”
就江方濂这体重,霍廷单手都能拖住,他又伸手摸了摸兜里,没钱,那没办法了,“不回你家,回我家总行吧,我爸妈在家,给你擦点药。”
江方濂是安静了下来,霍廷心里却有些茫然,他爸妈在家吗?
周围的景色又眼熟,又陌生,霍廷管不了那么多,背着人凭着感觉朝前走,穿过巷子,是大片的居民楼,他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霍廷莫名紧张了起来,他爸妈真的在家吗?
江方濂见他发呆,小声问道:“这是你家吗?”
“当然是啊!”霍廷刚想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女人很眼熟,霍廷嗓子一紧,“老妈!”
霍廷心里一阵悸动,老妈看着很年轻,好像…好久都没见过了。
“你喊什么啊!”老妈被霍廷吓得一哆嗦,又瞧见霍廷背上背了个小孩,“这是谁啊?”
霍廷吸了吸鼻子,“路上捡的小孩,江方濂,跟人打架了不敢回家。”
听到动静后,又从屋里走出个男人来,看这样子,是霍廷的爸爸,“怎么打得全身是伤啊?”
江方濂鼓着腮帮子,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觉得身子一轻,被霍廷爸爸抱了下来。
出租屋很小,格局一眼了能看个全,爸爸拿出家里的小木盆,倒了热水给江方濂擦了擦。
老妈翻箱倒柜地找霍廷小时候的衣服,“赶紧给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都成什么样了。”
江方濂太瘦小了,霍廷早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大了一圈,老妈帮他把裤子衣服都打了结,他才勉强穿上。
霍廷家里很热闹,电视机开着,妈妈在厨房做饭的动静也一清二楚,江方濂提着裤子,肥大的拖鞋让他寸步难行,站在椅子旁,一切的声响,都让他胸口发热。
没等他反应过来,霍廷一把提起他的胳膊,把他提到了椅子上,“坐着,我给你擦点药。”
棉签沾了碘伏涂在伤口处,霍廷忍不住多说了他两句,“你这么浑啊?看着可怜巴巴的,还跟人打架。”
江方濂揪着衣角,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霍廷。
“看什么?!”霍廷可凶了,还朝他捏了捏拳头。
霍廷爸爸拍了霍廷脑袋一下,“别吓唬人家。”
江方濂在霍廷家换了衣服,吃了饭,到了晚上还赖着不走,霍廷爸妈好心让他留宿。
卧室是只有一间,中间是用木板隔开的,连窗户都是和父母共用,家里没别的床让江方濂睡,他和霍廷得挤一张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霍廷回到房间后,见江方濂还趴在窗口还没睡觉。
“你是夜猫子啊?还不赶紧睡觉。”霍廷提着江方濂的衣领往床上一扔。
江方濂麻利地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似乎在等霍廷。
月色如霜,能清晰地看到黑夜的星星,明天应该又是一个晴天。
霍廷坐到床位,从打开了一半的窗户朝外张望,清新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还能闻到树叶的味道。
江方濂突然扯了扯霍廷的衣角。
霍廷一转头,语气凶巴巴的,“干嘛?”
“哥哥…”
这声“哥哥”把霍廷喊傻眼了,他愣了片刻,怕自己语气不好,把腿上一拉,两人一块儿挤在窗户缝前。
“明天我送你回家。”
江方濂趴在霍廷的手臂上,“我不想回家…”
周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霍廷轻咳了一声,怀里温温热热的,很快,怀里的人也动了动,江方濂好像醒了。
刚刚梦里的场景实在太真实,霍廷拢了拢江方濂的鬓发,低声道:“我刚刚做了个梦。”
江方濂黏黏糊糊地回答,“我也做了个梦。”
“我梦到你小时候的事,我还梦到我妈了,我妈那会儿真年轻…你做的梦,跟我的一样吗?”
江方濂眯着眼睛,抬起下巴,“我也梦到我小时候…还有你妈妈,霍叔叔…”
霍廷轻笑了一声,额头在江方濂的颈间蹭了蹭,“真的假的啊?”
心意会相通,连梦都会相通吗?
万籁俱寂,能听到楼下蛐蛐的叫声,霍廷感慨道:“连月亮都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我还说,我要送你回家。”他湿热的呼吸全扫在了江方濂的耳垂上。
回家了啊,有霍廷在的地方,就是江方濂的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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