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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近代现代)——阿阮有酒

时间:2021-10-27 09:52:04  作者:阿阮有酒
  记忆中压在纯白枕头里的黑色发丝,明维修长而劲瘦的身躯,在酒店干净的床单里自然地舒展开来,带着他那个年纪会有的乖张与随性。薄薄的肌肉线条下蕴含的年轻力量,忍痛时固执而又倔强地绷紧的下颚,无一不昭示着他与白天刻意展现出来的天真和软弱不同。
  在梦境结束的最后,他又见到了那晚打完架后,从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出来的明维。
  一如他主动抬手攀上来时,陆封州掌心下所触碰到的,他那不算结实宽厚却劲瘦坚韧的光滑背脊。
  几个小时后天将破晓的清晨,陆封州起床冲了个澡。
  梦中的画面反反复复在眼前播放,即便在心底承认,自己喜欢明维那样的身体,但是他也依旧将这个梦的起因,归结为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找过别人。
  此时在宴厅瞥见与明维身形相仿的人,刻意压制的记忆再度被勾起,陆封州顿时就失去了和明宏儒寒暄周旋的兴致。
  两三句结束了两人间的对话,他端着酒杯转身朝宴厅后的露台走去。
  钱总没有在宴厅里为难明维,却在洗手间里堵住了他。宴厅旁的卫生间被改成了宽敞的公用洗手间,明维做完手上的工作,不愿意跑太远,直接在旁边的洗手间内里解决掉自己的生理需求。
  钱总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他刚刚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边洗手。
  对方反手锁上身后那扇门,脸色晦暗地站在门边没有动。明维面容如常地直起腰来,没有去拿纸巾擦,而是慢吞吞地甩干手上的水珠,随即才转身朝门边走过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被钱总伸手拦了下来。对方眼神阴郁地抬高下巴,语气轻蔑:“你叫什么来着?李维对吧?”
  明维回答:“是的,钱总。”
  “李维。”钱总微微抬高音调,脸上的高傲和厌恶的神态尽显,“你的餐车弄脏了我的鞋。”
  明维顺着他的话音低头往下看,对方的鞋上的确蹭到了灰。灰尘覆盖了他的大半片鞋面,却怎么看都不像是餐车蹭脏的。
  他什么都没说,再次开口向对方道歉。
  显然钱总对他的道歉并不满意,他捏住自己的西装裤管往上提了提,将蹭到灰尘的那只鞋尖翘了起来。他指着自己翘高的鞋尖,话语里的恶劣尽显:“你现在用手帮我把鞋擦干净,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明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被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激怒,钱总那张赘肉轻颤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怒火,“不愿意是吧?”他阴阳怪气地问完,面上陡然露出几分狠意来,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重重往下扯,“你就是不愿意,也必须得给我用手擦干净。”
  明维没打算再继续忍耐,他垂在身侧的手肘部微弯,五根手指缓缓握了起来。
  对方虽然下手很重,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是亏空严重且过度肥胖的中年男人,和明维打架时挨的那些拳头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明维并没有将他扯自己衣领的行为放在眼里。只是让他用手去擦皮鞋上的灰尘,这类羞辱性质明显的事情,明维断然是不愿意也是不会做的。
  面前的人已经有些气喘不匀,却还在抓着他的衣领往下拽。视线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眯着细长肉多的眼睛,阴沉不定地看向明维的后脖颈。
  下一秒,明维脖颈后的创可贴被人粗鲁地撕了下来。
  存在两天却仍未消失的痕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对方立马就眼尖地辨认出来,那是什么痕迹。
  意识到这点后,想到颜面尽失的那晚,他愈发地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也顾不上强迫他替自己擦鞋,转而又将明维扯了起来,推到门边的墙壁前,掐着他的脖子恶意讥讽道:“那天晚上在电梯里不是很有骨气吗?转头还不是被其他人给上了?在我面前玩宁死不屈的把戏,在别人那里还不知道放荡成什么样子?”
  他肥大浮肿的脸庞略显狰狞,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上没动,另一只手触感粘腻地摸上他的脸颊,喘着滚烫的粗气威胁恐吓道:“不愿意擦鞋子也行,你脱了衣服让我好好玩玩,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
  说完,不等明维开口给出任何回应,就捧住他的脸亲了上来。
  明维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将自己的脸偏开,旁边的门冷不丁地就被人敲响了。
  敲门声不轻也不重,不急也不徐,却让门内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朝那扇门看了过去。明维反应很快,顺手就将面前人推开,转过身来把门打开。
  沈三从外面推门而入,视线悠悠转过门边衣领不整的明维,最后定格在踉跄站稳气急败坏的钱总身上,眉尖缓慢地挑了起来,“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我们”,明维往门边走出一步,视线绕过沈三朝门外看去——
  熟悉冷淡的英俊脸庞骤然映入眼帘,他眼眸轻轻定住,几十个小时未见的陆封州此刻就站在沈三身旁。
 
 
第17章 跟我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找明维两次,两次都能遇上其他人。那位钱总拉长着脸,在心中直骂晦气,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转而气冲冲地呵斥明维,别站在门边挡路。
  沈三很快也认出了明维来,那个在会所不给自己面子,却想方设法往陆封州身边凑的服务生。目睹过那晚他打架后的样子,沈三心底半点也不相信,他会忍气吞声地受人欺负。
  他本就对明维隐藏起来的本性有几分兴趣,此刻撞上天降人情的场面,他自然也不介意主动搭把手。见钱总面容难掩怒色,沈三抬脚跨入洗手间门内,当着他的面捧起明维的脸,吊儿郎当地打量片刻,“这服务生模样倒是周正,钱总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借我玩玩怎么样?”
  话既然已经明着说出口,说话的人又是他得罪不起的身份,钱总只能闭紧嘴巴,自己吞掉这个哑巴亏,眼睁睁将到手肥美猎物拱手让人。
  只是到底还是见不得明维好过,临走以前他还不忘出声膈应道:“长得虽然好看,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沈总可别被他装出的样子给骗了。”
  沈三这才看见明维脖颈后露出来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在床上弄出来的。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对明维这副自然坦荡的神色另眼相待起来。
  与其耐着性子去哄那些清纯小男孩,他更加喜欢找明维这类干脆直接的类型。原本只是对明维感兴趣的沈三,这会儿看着他那截露在衣领外的修长脖颈,倒是平白无故生出了点其他的心思来。
  和陆封州往洗手间里走两步,他回过头来叮嘱明维:“你到外面等着别走。”
  明维应声停留在门外,没有立即离开。
  约莫两三分钟以后,沈三步伐从容地从里面走出来,停在他面前,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明维主动开口道谢:“谢谢沈总。”
  “你叫李维是吧?”沈三略微颔首,抬手撑在他身侧墙上,“我帮了维维的忙,维维打算怎么谢我?”
  明维面色不动如山地问:“沈总想怎么谢?”
  沈三低头往他面前凑了凑,指腹不轻不重地从他脖颈后抹过,语气里逐渐染上暧昧:“依我看的话,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明维抬起眼眸来,佯作听不明白道:“沈总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叫我。”
  沈三的脸色晴转多云,捏住他的下巴话语直接:“我让你跟我上床,你别给你我装傻。”
  明维没有说话,视线却不着痕迹地越过他,朝他飞快地看了一眼。
  注意到他的不专心,沈三捏在他下巴上的力道微微加重。
  明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他脸上,平静镇定的脸色却瞬间垮为胆怯与惊惶,浅褐色的瞳孔里蓄满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沈三看得满脸惊异,倒不是他没见过明维这样会变脸的人,只是以他沈家人的身份来说,平日里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毫不避让地戏弄他。
  紧接着,他就听见明维可怜示弱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沈总别这样。”
  伴随着他话音落地的,是陆封州从洗手间内走出来的脚步声。
  明维将求救的目光巴巴地投向沈三背后的陆封州。
  后者抬眼朝他们瞥一眼,想到明维脖子上还未消失的痕迹,最后还是出声叫沈三道:“还不走?”
  原本兴致就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沈三,在陆封州话未出口前,就将手从明维脸边拿开了。但他显然没有料到,陆封州还会管他的闲事。
  他转过身来,余光在明维和陆封州中间转了个来回,并未发现这两人有任何异常。沈三什么都没说,率先朝宴厅的方向走去。
  陆封州落后于他两三步,走出几米远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明维道:“跟着我干嘛?”
  明维神色恭敬乖巧地答:“陆总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此前在宴厅里看到熟悉的背影,还以为仅仅是身形相似而已。他没有想到,明维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陆封州不置可否地转向他,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后脖颈上,“脖子上的痕迹不处理就到处乱晃,你是唯恐别人都看不见吗?”
  明维抬手摸了摸脖子,下垂的眼尾沾上可怜的意味,“创可贴被钱总撕掉了。”
  说到底是自己留下的印记,也不能由着对方这样出入宴厅,陆封州神色顿了顿,冷淡吩咐他道:“你去露台上等我。”
  明维闻言,望向他的脸庞扬起笑容来。
  “好的,陆总。”他说。
  这个时间点客人都在宴厅,露台上没有其他人,明维心安理得地坐在藤椅里偷懒。面前的桌上摆着没喝完的香槟,不确定是哪位客人留下的,他并没有伸手去挪动。
  陆封州过来的时候,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见明维目光往自己手中扫,他才不冷不热地道:“你待在这里,我让人去拿了,新的创可贴。”
  明维的语气三分高兴,七分受宠若惊:“谢谢哥哥。”
  “我还没问你,”陆封州拉开桌边的藤椅坐下,眉梢不耐地扬了扬,“谁允许你叫哥哥的?”
  明维睁着眼睛困惑看他,语气天真地问:“哥哥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陆封州闻言,讥哂般地勾起唇角,手臂压在桌面上,倾身靠近他缓缓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叫,怎么前天晚上在酒店的床上,没有听见你叫过?”
  明维脸上困惑的神情更甚,这一次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也确实装不出来,陆封州的问题已经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床上,还会有这样的喜好。
  “你在床上那么主动。”见他半晌不答话,陆封州唇角的笑意扩大,话里却没有太多的感情,犹如在进行公事公办的问话,“怎么?以前那些男人教你主动,没教你怎么在床上说话吗?”
  就当陆封州是在夸自己,明维缓缓眨了眨眼睛,也学着他的模样把头凑近来,两只手娴熟地抱上陆封州的小臂,放轻声音认真专注地答,“我不会说话,哥哥下次教我。”他面容纯真地仰起脸来,“好不好,哥哥?”
  明维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坐得很近。近到只要明维动动自己的腿,膝盖就能撞到陆封州的腿 。近到只要明维抬起眼睛,就能直接望入陆封州深邃却冷情的眼眸深处。
  他在心中回忆自己对镜练习的画面,缓缓翘起嘴角两边的弧度,甚至试图让自己的眼睛也染上好看的笑意。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陆封州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映在他那双浅褐色瞳孔上的自己。虽然知道他这副乖巧模样是装出来的,但是陆封州仍是有一秒的停顿。
  一秒以后,他视线波澜不惊地扫过被明维抱住的小臂,换上命令的口吻道:“松手。”
  明维满脸失魂落魄地松开双手,上半身后仰想要靠回藤椅里。
  活动的手肘冷不丁撞上桌面的那杯香槟,盛酒的高脚杯从桌边飞快坠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声。
  香槟从破碎的酒杯里流淌出来,浓浓醉人的酒香洒落在四周的空气中,很快就盈满两人鼻尖。碎玻璃掉在地上容易扎破鞋底,明维起身拿扫帚和撮箕过来清理。
  那扫帚的高度才到明维大腿的位置,他用起来有些费力,不得不深深地弯下腰去。随着他大幅度的弯腰动作,勉强扎在裤腰带里的那截衣摆,很快就被他带了出来。
  在陆封州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明维有一截白皙的后腰从衣摆下露了出来。
  梦境中大汗淋漓气息急喘的画面,以及前天夜里真实有过的肌肤触感,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陆封州坐在藤椅里没动,目光亦情绪不明地落在他的腰上没动,唯独十根交叠握在身前的修长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在他抱过的所有人里,明维的腰算不上很细,却是腰线最紧的。一如他现在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腰侧却看不到丝毫松弛的赘肉。
  陆封州不喜欢太柔软的身体,倘若男人的身体也很柔软,在床上又和女人有什么区别。明维那具并不柔软,带着成年男孩该有的力量和味道的身体,恰恰正如他的意。
  思绪在空气中弥漫的醇香酒味里浸泡良久,陆封州眉眼淡然地松开自己交叉相握的双手。
  下一秒,弯腰轻扫碎玻璃的明维,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从身后掐住了。
  记忆仿佛倒带回那个晚上,那双手掌宽大而骨节分明,带着熟悉而难忘的力道,将触感微糙的掌心贴紧他的皮肤。
  明维腰上的温度很快就被捂得滚烫起来。
  他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沉默却又难掩眼中真挚与期待地望向身后的人。
  陆封州在他的注视中敛起眉眼,神色不动地松开自己的手。
  明维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埋在心底深处的了然。难得没有借机顺杆往上爬,如同没事人一般,他回过头去,继续清理地上的玻璃。
  陆封州向来都是坦荡直面自己的任何谷欠望。
  既然已经明确,自己很喜欢明维的身体,他也不介意再破例一次。
  更何况,明维接近他不是另有目的吗?既然为达目的不惜和他上床,那么他顺水推舟地将明维收在身边,自然就会有发现对方露出马脚的时候。
  瞥见明维提着扫帚和撮箕往外走,陆封州毫无预兆地开口叫住他:“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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