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循来得晚了一些,他今天下午刚在店里查了账,紧赶慢赶才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一来就看到方子衿一个人独出心裁地在吃的那边晃悠,不像忙于交际的其他人,忍不住扶额。他自关注方子衿的维博以来,天天看到他在发吃的,那时还不觉得,现在他终于肯定了一个想法:方子衿就是个吃货。
他这种无力感在寻觅宁馨儿身影时放大到了极致。
看见宁馨儿在靳慕云身边端着酒杯跟旁边的锦市商界精英们交谈,虽然跟靳慕云的身体还有些距离,但姿态俨然是依赖对方的模样,他心里十分苦闷,顺手从桌上拿了杯倒好的红酒,一口干了。有几个看到他这般粗鲁举止的名媛发出小声啧叹,可等他们看清对方的正脸,又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吧,帅的人请随意。
左循是玄阁和雅门的主人,按说应该在名流圈子里有些名声,但他这人有些怪,除了店里来了一些贵客比如靳慕云之类会亲自接待,其他人是无缘得见他这个店主的。店员知道他的脾性,不会到处宣传店主是谁,熟识的客人也了解他这个怪癖,在这里看见了,就淡淡打个招呼,所以左循便成了除方子衿以外唯一一个闲人。
“哎,见色忘友啊!”左循在方子衿身边来了这么一句感慨,引得方子衿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怎么见色了?再说咱俩也不是友啊!
左循仿佛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转头朝着另一边努嘴,语气非常委屈:“那,我说你哥身边那姑娘,你上次也见过的。明明我跟你哥都是她学长,怎么就见她跟你哥熟了,跟我这个学长一声招呼都不打……”
方子衿一脸“我懂”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听你这意思,怕不只是当人家是学妹这么简单吧?”
左循难得局促地抿唇摸了摸垂到一侧的发尾:“你看出来啦?”
方子衿冲他翻了个白眼:“嘁,就你这被抛弃小媳妇似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左循闻言整个人都灰败了一个色号,喃喃道:“那她怎么没看出来……”
方子衿还算耳聪目明,有时也自认是个情感专家——在那群狐朋狗友身边耳濡目染出来的,看到左循这模样哪有不明白的,当场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恋爱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你这么‘委婉’,人家怎么能知道呢?我一旁观者,瞎猜都可以,可她是局内人,怎么说都要矜持一点,要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万一被否定了多尴尬?”
左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顺手给了方子衿一个拥抱,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我要粉你!”
“啊?”对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方子衿摸了摸脑袋,满头问号。
接着左循掏出自己手机,维博加了方子衿关注——他之前考虑到自己高冷的形象,都是去翻的对方主页,没加过关注,也亏得他不嫌麻烦。
方子衿一脸懵逼,心说礼尚往来吧,就打开维博跟左循互粉了。
别人交换名片电话,他俩互粉维博,也算是这个名流交际场里的一股泥石流了。
靳慕云这些年在这类似的大小宴会里笑脸逢迎的次数不知几何,按说早该习惯了这种虚伪又势利的场面,不过等他瞥见方子衿和左循俩人不顾形象地瘫在休息区联机打游戏时,突然觉得厌倦了身边聒噪的声音——尽管这种场合下的人们实际上都端着姿态,不可能聒噪到哪里去。
“靳先生?”宁馨儿见他走神,转头朝他看的那方向望去却没看到什么,便适时提醒他现在可是在谈生意。
靳慕云点点头,继续刚刚的话题:“靳氏目前虽然有涉足建筑行业,不过不深,这方面的行家还是张先生,宁小姐可以多跟张先生交流,我就不瞎掺和了。”
听到靳慕云的恭维,张先生笑得眼都眯到一起:“多谢靳先生谬赞,不才虽然涉足建材二十余年做出了一些成绩,但靳氏旗下的星远公司也不遑多让啊,可称得上后起之秀!”
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商人也附和道:“对对,锦市谁人不知道星远,广告都打到民报和央视去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缺了点水准,仿佛在说靳慕云就是仗着有钱才把星远打出名气似的,张先生忙替他帮衬:“是啊,要知道民报和央视可不是随便给钱就能打广告的,要不是星远的品牌有口皆碑,怎么过得了审核!”
那中年商人闻言连连称是。
宁馨儿也笑笑,举起酒杯:“那我这个建材行业的门外汉来日就要靠各位行业里登坛执耳的前辈们多多指点了。”
一时间气氛融洽又和睦。
方子衿在那头喝会场提供的鸡尾酒喝到水饱,小蛋糕和自助餐都吃上许多,非常满足,便跟左循打了声招呼,迈着摇晃的步子去了厕所,他甚至错觉自己肚里的水都开始晃荡。
也不晓得是不是豪门宴会都这样,方子衿在小便池哼着歌放水,突然听到身后的厕所隔间里传来暧昧的喘息。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几本现代背景的重生文,不由得无声咋舌:妈的这套路可以啊,讲真,这些人来宴会到底是交际还是为了那啥找刺激啊?现实生活过得跟种马小说似的,厉害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甩了甩小兄弟,搁回裤子里,去洗手池前正好撞见了靳慕云,想起厕所里头那俩野鸳鸯,不由得有些尴尬:到底要不要好心地告诉他哥……
还没等他思考完,就听到里头传来很有节奏的撞击门板的声音。
方子衿扶额:那俩不会以为这里没人了吧……
靳慕云也有些尴尬,他手上不小心沾了几滴酒,是过来这里洗手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弟弟被这污秽的成人世界污染,便反应及时地拉着方子衿往外走。等拉着方子衿的手走到外头空无一人的走廊,才反应过来他弟已经成年了好久,用不着他管了。于是他很淡定地把弟弟的手放了下来,就像无事发生过一般正色道:“里头空气不好,别待太久。”
方子衿点点头。脑子里的想法却跑偏到了另一处:是啊,要不是这家酒店用了高级香薰,搞得厕所味儿跟花店似的,也不晓得里头两人的炮还打不打得下去。
靳慕云看着方子衿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温声道:“自己好好玩,我走了。”
方子衿有些惊讶:“现在就回家吗?”
靳慕云笑笑摇头:“没有,我就在外面,还得谈事情呢。”
方子衿点头:“噢,那你去吧。”
靳慕云又要伸手摸他头发,被方子衿矮身避开了,眼里稍微有一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遮掩了过去,转身走了。
方子衿留在原地脸有点红,是羞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摸脑袋,看来当初长不到1米8都是因为小时候被他摸头摸多了!
他却全然忘了,自己的青春期里靳慕云何曾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第21章 靳式宠弟法(修)
等方子衿回到宴会厅里,就看到左循已经厚着脸皮凑到了宁馨儿面前,不由得咋舌:“这才是真的见色忘友啊!”估摸着对方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自己这个“互粉之交”,方子衿只好撇撇嘴,继续在食物堆里找中意的来吃。
靳慕云刚刚去了另一处,现在生意谈得差不多,便也过来拿点吃的垫肚子——他在旁边站了大半天,只喝了几杯酒,确实称不上饱。
见方子衿在一堆食物前拿着叉子游移不定,眼尖的靳慕云发现了角落里仅剩的那碟椰丝小方,心念一动,便端来递给他:“尝尝看,它算是这家酒店的甜品里头做得不错的。”
方子衿估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可用内存,连忙摆手:“我来一块儿就好……”
听着方子衿这句话说出口,靳慕云刚刚因为对方拒绝的手势而蹙起的眉头又舒缓了下去。
当然对方这一点点情绪的变化方子衿是无从得知的,而系统虽然有所察觉,却终究因为版本太低无法分析。
其实椰丝小方的做法真不难,就算是不怎么擅长做糕点的王姨也做过几回,也把椰丝换成过其他的粉,不过吃起来总是一般般。这次这个似乎还好,不甜,合他的胃口。
于是说过只尝一块的方子衿又从他哥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儿丢进嘴里。这样,原本只有四块小方的一人份小碟子里就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一小块。方子衿不由得讪讪道:“哥,要不我再给你拿一碟?”他说着四下寻觅了一番,却没有找到另一碟。不由得有些失望。
好在靳慕云轻轻摇头:“不必了。”方子衿闻言虽然点头,却还是有些自责。
见方子衿一下子情绪低落,靳慕云略一思量,做出了反应。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各色食物,微微皱眉,最后才指了指方子衿手边的一小碟猕猴桃,轻声询问:“子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递一下?”
方子衿一瞬间喜笑颜开:“诶!好!”
靳慕云见他因此恢复元气,也不由得笑笑摇头:真是,怎么这么好哄?
再说左循那边,虽然鼓起勇气等到宁馨儿周围的人散开,凑了过去,可还是没敢直接说明来意,只胡乱扯些什么“晚宴布局不错”“客人来得挺多”的闲篇,让宁馨儿礼貌应答之后也有些无奈:“师兄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左循听见她把称呼从常用的“左师兄”换成了“师兄”,便明白她的心情绝不像脸上的笑容这般和煦,于是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也因此消失得干净,不由得轻咳一声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那什么,我就是想说,下次你要办宴会,可以找我!还有优惠!何必舍近求远呢!”如果抛却刚刚他想谈的感情话题,这话倒是发自真心。
听了他这句话,宁馨儿放下心的同时,脸上挂着的礼貌性微笑终于也放了下来,恢复到平常俩人相处的状态,乜他一眼道:“我倒是想找你来着,可玄阁不是没有包场的先例么,我可拿不准。去问了靳师兄,他跟我说,前些日子你才说了玄阁盈利不多。我想着靳师兄不会说谎,你跟他说的多半也是实情,我要当面问你,你肯定看在咱们的情谊份上答应下来,到时候耽误你生意怎么办?”
左循吃了这个哑巴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对,前几天说没钱的是自己,靳慕云也不算说谎;师妹不来,又是好心,总的来说,没毛病!
宁馨儿见他脸色不佳,心里打鼓:莫非是说穿了师兄经营不善的真相让他面子下不来了?应该不至于吧?
她担心左循因此责怪靳慕云,影响两人友情,便连忙补救道:“不过靳师兄也说了,这段时间全国的饮食行业生意都不景气。我觉得吧,玄阁有长期积累下来的人气,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左循一时哭笑不得。宁馨儿这句话的真假先不论,他明晓得靳慕云这个表面纯良的大腹黑肯定对自己那天的玩笑话进行了一番改编,才能让宁馨儿如此笃信,可他还真没法戳穿对方的假面,只好苦笑着咽下自己种下的“恶果”。
晚宴很快到了尾声。靳慕云和方子衿两个人都是开的车来,可他们都或多或少沾了酒。这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也不好麻烦自家的两个司机过来,就叫了跟酒店合作的代驾。不过有别于上次靳雨婕生日宴那天的是,俩人坐到了一辆车的后座上。
方子衿一路都在刷维博。他虽然关了评论提醒,但总是忍不住去翻翻评论列表,看看别人说了他些什么。
而靳慕云从上车就解开了西装上的单粒纽扣——他不在人前时的状态总是更加放松一些——这会儿也不注重他的衣服上是否有褶皱,姿态是否端正,而是随意地靠在身后的真皮座椅上,歪着头看方子衿一边刷维博一边嘟囔的傻样子。
见方子衿一会儿因为别人的评论恼得挠头,一会儿又傻呵呵地偷着乐,靳慕云十分不解:只是玩手机,至于吗?
当然了,他作为一个追求高效率的工作狂,手机上常用的除了通话、短信和浏览器以外,基本就是记事本和办公软件(包括字典词典),不能理解方子衿对于维博的沉迷也是合情合理。
其实当初张梦阳给靳慕云注册了一个维博的,还费心思弄了认证,让他名字底下挂了一长串头衔。然而这个账号很快被他以浪费时间为借口弃置,后来又扔给了罗清远打理,导致他对维博的了解还只是财经周刊上的那些有关的文字或者数据。不过靳慕云这个人之所以成功,最大的因素就是他超强的执行力,他刚因为方子衿刷维博兴起再玩维博的念头,等到家,App已经下载完成,他也注册好了维博号,顺便大大方方地问他弟要了账号名,然后关注了对方。
方子衿一刷新粉丝列表,一堆新增粉丝里头多了一个用默认头像的年费会员,艾迪一看就是他哥:Zero85313。别问他怎么认出来的,后面那一串数字明显就是他哥生日啊这有啥好猜的!
留下方子衿在那边独自懵逼,靳慕云自己回了屋里,洗澡换衣。
他出来时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平时被衣服遮盖着不显的肌肉在暖黄的卧室顶灯照射下投出一道道浅浅的阴影,没有练到上半身肌肉过分隆起显得人都笨重的那么夸张;毕竟他很忙,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雕琢身材,只是固定时间健身,或者练习高中时就开始学习的散打。
要是让隔壁小肚腩版本的方子衿见到了,肯定要怨念一番,再说上一句“反正我又没毅力没必要跟你比”。一想到方子衿可能会有的表情,靳慕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手机,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等他看到方子衿维博里的内容,更是失笑:怎么全是吃的东西!
明明只是无趣地报菜名,靳慕云却一条条翻了下去,又想起最近对方饭前搞的“拍照开光仪式”,不由得摇摇头,唇边的笑容也更深了些。
只是再往前翻,翻到对方回国之前的维博,他又皱起了眉头,做了一个评价:“纨绔!”
他嘴里刚说出这两个字眼,眉头蹙起的幅度更大了,以至于在中间形成了深深一道沟壑:虽然最近子衿已经像是改邪归正了,但是毕竟黑历史那么长,万一哪天他再一个想不通回头捡起以前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靳慕云的手指无意识地往下一划,页面立刻跳回了顶端。看到方子衿的个性签名,他心念一动,拨了一个电话:好,只要他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做什么都好。
另一边的方子衿刚把个性签名改成“我要当网红”,心里仍然不大踏实,便向系统发问:“系统,你说我哥能看到吗?我这么干是不是太委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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