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去游泳池游完泳后在更衣室磨蹭太久了。本来更衣室就只有两个水龙头,有一个坏掉了,陈文还磨磨蹭蹭的半天没有冲好,搞得我在旁边等了好久。”
“那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前段时间陈文和我说他感冒去医院看了好久都没好,自己吃了药就好了。我想着他都能这么治,自己吃药或许好得快些。”
果然,陈文利用王智对自己的信任让王智乖乖在案发当天待在了家里,没有人能够帮他做不在场证明。
“时乐,你和我出来一下。”
齐麟把时乐叫到了病房门外,关上门后,把自己的想法与见解全部告诉了时乐。
时乐听完后打了个嗝。
“额,好恐怖。你的意思就是说,陈文利用赖国栋的自杀,在现场留下显眼的线索让警方认为案子是他杀,再通过破绽百出的自首引导我们锁定嫌疑人是王智,最后,利用我们去找王智的时间来引导舆论,导致王智接受不了跳下楼?”
“我个人的想法是这样。”齐麟担忧地透过门上玻璃向门内望了一眼,“所以我想问问你,陈文的动机是否具有指导性?单纯因为王智抢了他第一名而想杀人,我觉得这不太现实。”
“可能的,我们以前学过类似的案件。那是一个大学生,单纯因为舍友成绩比他好拿了他的奖学金所以在舍友的水里下了毒。”时乐说,“何况王智现在的好成绩离不开陈文的帮助,这样看,陈文的心思更加明显。”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对陈文进行分析。这是时乐的第一次实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陈文心思缜密,连校服都没有折痕,而且他非常在意细枝末节的小事,以至于他穿到学校的两双运动鞋都是白色的,这和岐中的校服很搭配。加上他……”
时乐顿了顿,“我们现在需要什么证据能够定罪?”
“现场的滑轮确定是他摆放的,或者他的确发布过谣言,这两者可以分别定两项罪名。”
“那可真是有点难呢。”时乐说,“之前滑轮已经查过了,没有他的指纹,而谣言这种东西,说过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也无法再求证了。”
“所以我们现在除非让他自己交代,不然很难有方法。”齐麟问,“你做得到吗?”
突然被寄予厚望的时乐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行,我才刚入行没多久,一点经验都没有。”
可是齐麟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加油,人生来就是为了挑战自己的。今天下午我就准备好,让你去接触陈文。”
说完,他转头就走,留着时乐追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不行啊,前辈,我真的搞不定的。”
“相信自己。”齐麟冲他点头。
……
齐麟把时乐送回了警局做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局长不在,于是齐麟便让小王与田薇配合时乐,想出完美的话术。趁着这个时间,齐麟来到案发现场,想办法摸清赖国栋在死亡当天的时间线。
但是这样的工作刑侦科并不是没有做过,早在案发第二天,刑侦科就已经把周遭地区给走访了一边,结果一无所获。
赖国栋处于退休在家里修养的状态,生活中很少与其他人有交集,问遍了街坊邻居,齐麟始终没有问出个结果。
依靠在昏暗街角时,他下意识的将左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摸出烟,却摸到了口袋里的内存卡。
本来是要还给那个男人的,结果一忙起来忘了这件事情。
齐麟拨通那个男人的电话,电话铃声却在头顶上响了起来。他抬头向上看,男人正在楼上阳台坐着晒太阳。
当齐麟抬头的时候,男人也恰好低头,与齐麟的目光对上了。
男人把吃惊挂在了脸上,“你不是那个……”
“给你送内存卡的,下来吧。”
男人踢踏着拖鞋跑下楼,态度与之前有很大的转变,“真是麻烦你特意来送一趟,我还以为不会还回来了。我都准备在网上买一个新的了。”
“也不是特意,就来这边办点事情,顺便送过来。”
“警官先生说的事情,莫非是前几天自杀的那个赖国栋?”
齐麟停下即将要走的脚步,疑惑看向男人。
“因为我们这边平常挺和谐,最近也就出了那一件事情。”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就随便猜猜,要是我猜错了也别怪我,我最近在看悬疑电影,看见什么都喜欢猜一猜。”
“不,你没有猜错,我现在在收集赖国栋那天做过的事情。”齐麟问,“你和赖国栋很熟?”
“很熟算不上。我最近在搞社区团购,有时候帮他送送东西。”男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掺杂进案子里,但还是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齐麟,“其实他自杀那天的中午我见过他。”
“当天中午?周一?”齐麟皱起眉,“之前做排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
“你们也没有人来问我啊,”男人说,“那天我是给他送东西的,感觉到他家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如果我当时多个心眼,应该能够看出来他要自杀。”
“真的是自杀吗?”齐麟沉吟了一会儿,“不过,自杀的人为什么会买东西,反正都要死。”
“并不,那东西不是他买的。说实话,出事前一天开始他就没有要我送过东西了,以前他可是我的常客。”男人掰着手指算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送过去的。”
赖国栋是下午六点半死亡的。
“不过说来奇怪,送东西的那人其实在前一天就说要送了,结果下午才下单。搞得我前一天就和赖先生约好了时间,结果一直拖到第二天。”
原来是这样,陈文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赖国栋自杀时间的。因为不知道送东西的人什么时候会来,赖国栋也就只能根据这个来改变自己自杀的时间。
毕竟自杀被别人打扰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到此所有的谜题都破开了,只剩让陈文乖乖认罪。
齐麟拨通时乐的电话,时乐窸窸窣窣好像在爬楼梯。
“唔,前辈,我和陈文约好见面地点了。”时乐说,“我现在正在赶过去。”
“是哪?”齐麟挥手告别了男人,正准备往时乐的位置赶去,时乐却说了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点。
“学校天台。”
天台,又是天台。
“你干嘛非要去天台?”齐麟语气平静,脚步却越来越急促,“哪个天台?岐中的天台吗?田薇他们呢?”
齐麟一下子抛出了太多问题,时乐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只好顿了顿,“就是岐中美术教室的天台啊,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呢。”
说完,他听见电话里传来电梯滋啦一声,像是推开了什么门。
“你别上去!等着我!”齐麟跑起来,呜呜风声掩盖了时乐的话语。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阻止时乐与陈文单独见面。
虽然陈文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能够布下这么一场局的孩子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一路从岐江老街跑到了岐中门口,小王和田薇正在刑侦车上待命。
“你们怎么能放时乐一个人上去!他只是一个新人,”齐麟拉开车门,“为什么不跟上去?”
小王望着瞳孔发红的齐麟不知所措,“他,是他自己要求一个人上去的,他说他能搞定……”
爱逞能的小屁孩。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齐麟扶着车门喘了几口气,慢慢抚平自己情绪,“监听耳机有没有多的,给我一个。”
“没有,”小王刚说完,又怕齐麟骂自己,赶紧把自己的耳机摘了下来,“戴我的。”
齐麟戴上监听耳机,那头已经传来了陈文的声音。
“乱来,居然约在学校见面。”他迈开腿,朝美术楼跑去。
天边的夕阳快落山了。
第二十四章 善意11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恰如现在朝着天台奔跑的齐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对天台敬而远之的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新人奔赴自己最深的梦魇。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情?”耳机里传来了陈文天真的语气。
“你来了。”时乐深吸一口气,“过来,和你说点事情……”
齐麟的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楼道没有开灯,微微有些暗了,橘红色的残阳从楼道的小窗口逃逸进来,洒在地上像一滩血。
“能有什么事情?”陈文走了两步,似是走到了时乐身边,“王智抓到了吗?”
“我不会抓王智的。”时乐回答,“你的计谋我已经识破了。”
搞什么?明明是去套话的,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齐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是楼梯间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
天上有飞机飞过,嘈杂声扰乱了耳机里的对峙。待到纷乱散去,陈文的声音清晰出现在了齐麟脑海里。
“哦?你还真是厉害。”陈文像是早有感觉般打了个响指,“逮捕我?”
时乐没有说话。
陈文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心里清楚时乐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对哦,让你抓你也抓不了呢,小哥哥。”陈文笑起来,“没有证据吧,也是,这种一厢情愿的阴谋论,谁会相信呢?”
他拍拍时乐的肩膀,摘下了时乐的耳机。
齐麟的世界瞬间安静了,在耳机被关闭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关了吧,没意思,有些事情我们应该单独聊聊。”
……
时乐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过陈文的动作,直到陈文把耳机从天台扔下去后,他才缓缓说道:“你要和我聊什么。”
陈文摊开手,“做交易,也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一个人来的目的。”
你一个人来,而不是带着其他人来,不就是想要和我些不能被人听到的话题吗?
时乐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聪明。”时乐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向上的弧度,“你怎么知道的?”
“或许这就是天才的吸引力吧。”陈文说,“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叫什么来着?天才棋手?你的每一步棋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来孤身见我也肯定是。”
时乐,曾经在围棋定段上连赢十七盘,是滨海省第一个创下记录的棋手。
“看来你把我了解的很透彻嘛。”时乐靠在天台围栏边上,“不错,我和你有个交易。”
“只要你不抓我,交易我自然愿意。”陈文站在时乐对面,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
“我想杀一个人。”
“谁?”
“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你应该清楚是谁,你见过的。”时乐引导道,“那天在警局处理你的……”
“我知道是谁,”陈文打断了时乐的话,“那个队长看上去可不太好处理。”
“所以我才来找你,只有你能够解决他。”时乐说:“用你的方法。”
“舆论,这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帮你想出办法。”陈文捏了捏鼻子,“先随便找一个案子,然后不要跟着他,让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你本来就在警局里,要嫁祸给他应该比我简单。”
时乐皱起眉头,“像你那样?你的那个方法已经被用过了,实在不太适合再用一次。很容易被发现。”
“不会的,你和我不一样。”陈文是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孩子,“这是我第一次伪造证据,干什么都还不熟练,等到……”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懂得算计别人,却对别人少了个心眼。这是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自信所带来的错,以至于在时乐眼里已经变成了自负。
陈文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被时乐套了话,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明晃晃的水果刀。
“居然是个圈套,我还以为是你的真情实感呢。”陈文比划了两下刀子。
“和你有什么真情实感好讲的?王智那么信任你,你却要去伤害他。”
“他真情实感?他真情实感就不会把我妈妈出轨的事情和别人说了。我不过是用他的方式报复他罢了。”
看见陈文拿刀出来,时乐慢慢离开了天台边缘,“杀人和不杀人是两码事,你把刀放下,还有周转的余地。”
“我不把刀放下,也同样有周转的余地。”陈文慢慢逼近时乐,“我是弱势的人,说我刺伤你,可能没什么人会信。毕竟你的耳机已经没了,谁给你作证呢。”
正说着,天台的门被撞响。
“哦,还好我提前把门用铁链固定住了,不然就要被人撞见了。”陈文长得像个天使,语气却和恶魔的低语无异,“赶快,我们抓紧时间。”
……
齐麟一遍遍撞击着铁门,冰冷的铁链宛如长着獠牙的蛇,盘踞在他记忆触及不到的地方。
太像了,和记忆里的那个地方太像了,以至于他每一次撞击的时候,心都会为之一颤。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江大的实验楼里,脚步声仿佛又回荡在楼内。他本能想要找到地方躲避,身体却迟迟无法动弹。他用力抓住栏杆,强迫自己一遍遍撞开门。
门后面还有人等着自己。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田薇。
“齐队!时乐失去通讯了。”看着齐麟满头虚汗的模样,田薇大致明白了,她与齐麟一起撞击天台的门,直到门的那边发出一阵哀嚎,铁链才为之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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