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
“要不我帮你去追?”
直到这时,时乐终于讲话了。
“不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顿了顿。
“前辈也别走。”
齐麟的疑惑涌上心头。这些天时乐的情绪一直都怪怪的,对自己的态度也和之前截然相反。
是不是看见了自己那天夜里做了什么?齐麟摇摇头。如果真的看见了自己的罪行,时乐不应该会是这个态度。
这个态度像是在生气,眼神中还有一点点的悲悯。
齐麟双手插着裤兜,静静看着时乐走到废弃工地的角落。
弯腰,刨土,然后从地理捡起一个沾满泥土的盒子。拍干净,递给齐麟。
齐麟打开看,是一卷鱼线,和自己手上伤口粗细一致,上面还有斑驳血迹。
他突然想到昨天夜里时乐虚掩着的门和没换的衣服,看来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还是被时乐发现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安抚,或者敷衍。
要不就告诉时乐,他想的全部都不是真的,要不就向时乐道歉,这一切并不是齐麟想要看到的。
犹豫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既然苗头已经发生,倒不如告诉时乐,他想的都是对的。
齐麟不想隐瞒时乐,尤其是自己这么重大的过错。歧路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他不希望之后的每一步都会成为心痛。
“时乐,我……”
“嘘。”
时乐用手指抵住了齐麟的唇,另一只手摸索着解开了齐麟胸口的扣子。
用力扒开,锁骨上的伤疤清晰可见。
那是一道狭长的刀伤,针线密密麻麻缝着。比起伤疤,这更像是……一朵藏青色的玫瑰。
“果然,玫瑰纹身。”时乐的食指在齐麟的锁骨上打转。冰凉的指尖划过伤疤,齐麟抓住了时乐的手。
“你提前一步问了那个老人,对吗?”
时乐没有正面回答齐麟的问题。他拉住齐麟的手腕,一路拽回家,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后坐到了床头。
齐麟也跟着坐到他的身边。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时乐坐在靠近床头的一边,静静思考应该怎么办,而齐麟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没有想到补救措施之前,他的一切话语都是徒劳。
更何况自己隐瞒了时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时乐,就好像每一句多余的话都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过了好久,时乐终于当了第一个打破这份寂静的人。
他伸出手,放进齐麟的口袋里掏,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上。
“如果我没发现,前辈打算怎么办?”
齐麟苦笑着摇摇头,“能有怎么办?查清楚事情的源头,如果真的因为我而起,我会去自首。”
时乐没有对齐麟的做法做出评判。他摸了摸齐麟的另外一边口袋,问:“有火吗?”
齐麟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一直在用的万宝路打火机,递到时乐面前。划开盖子,火苗却没有应声而出。
“这打火机太老了,”齐麟自言自语道:“棉芯已经黄了,再加油也没有办法恢复以前那样了。”
时乐愣了愣。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补救,中间也会出现裂隙。
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收回也不是满满一桶了。
……
“不,还不晚。”时乐从齐麟手上夺过打火机,点燃唇间的香烟,“相信我。”
说到这,两人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烟雾,隔空交汇。
烟雾隔断在两人之中,形成了一道流动的屏障。齐麟看着时乐,心底微微湿润。
“时乐,我……”他又说,然后又被时乐打断。
时乐勾住了齐麟的肩膀。薄唇映上彼此,轻轻叩开门扉,云海便在两人间流通。
淡淡的烟草香气将两人笼罩在一起,齐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温柔陷阱融化。
他无意识的想要扯时乐的衣领,时乐的咳嗽声却将他拉回到现实。
齐麟赶紧松开手,时乐倒在了床上。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有散尽的烟雾还在唇角缭绕。喉结跟随着胸膛上下起伏,伴随着手腕的微微颤抖。
“第一次抽烟就要耍帅。”齐麟于心不忍,揉了揉时乐的小肚子,“不会抽就别抽了,为难自己。”
时乐嗯了一声,稍稍偏头斜眼看向齐麟,“我只是想告诉前辈,我能为前辈做我没做过的事情。拆弹是这样,抽烟也是这样。我希望能够成为前辈的依靠,也希望前辈能够相信我。”
坐起身。
“前辈,告诉我吧,你遇到的事,什么都行。”
齐麟嗯了一声。
……
他告诉了时乐很多,包括自己的发现与记忆,还有谢言对自己的诊断。
“谢言?是上次在蜡像馆遇到的那个心理咨询师?”
“对,就是他。他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并且得出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结论。他说,我的副人格存在杀人的可能。”
时乐眼神游离了片刻,但又很快地恢复到正轨。
“心理咨询师怎么会有这些专业设备?那都是医院才会有的。”
“专业。”
“或许吧。”时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那我们就从那个老人家的证词开始查起。他没有看见你行凶的画面,就不足以说明你真的干了那些事情。我们只要能够查清真正的凶手,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时乐的话超出了齐麟的预料。他以为时乐要和他一起查的是玫瑰连环案,没想到时乐说的居然是他的清白。
“那老人家的位置是小巷入口,只要有人出入都会被看见。而且谢言已经说了,我的副人格是极不稳定的。在那种情况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我——亦或者是另一个我。”
在他的心理,玫瑰连环案才是他的心病。他曾想过,那怕自己真的要入狱,也要把那个幕后黑手抓住。
至于自己的事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齐麟想要劝时乐放弃这个想法,可是时乐的眼神异常坚定。
“不,那绝对不是你。”时乐说,“我不相信你的另一半会是阴冷邪恶的。哪怕那是另一个你,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前辈,你很温柔,很正义,另一个人格也一定是温柔正义的。”
“可是,”齐麟咽了一口口水,“他们都说副人格和主人格的性格会完全相反。”
“那是他们,不是你。”时乐扶住齐麟的脸庞,“前辈,跟着我,好吗?”
他闭上眼,吻上了齐麟的唇。
齐麟把要说的话藏进了唇齿间的夹缝中。
从窗帘缝隙中溢出的阳光稀释在洁白的被单上,笼罩着眼前几分皎洁。在齐麟眼里,时乐就像是阳光带来的使者一般,白皙的皮肤闪闪发光,连眼角都闪耀着几颗晶莹的星星。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想要占有时乐。他想把这个乖巧懂事的弟弟深深藏进自己的生命里,藏好,再在漫长岁月中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辈。”
“嗯?”
时乐勾着齐麟的颈脖向后昂去,齐麟也就顺着力倒在了时乐身上。
他感觉自己镶嵌进了床里,就像时乐镶嵌进了自己。
“前辈……”时乐咬着牙关,稍稍把齐麟推开了点,“先回答我问题。”
齐麟不想回答。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的身子稍稍倾斜了些。手指划过时乐的侧脸,希望能够让此代替自己的回答。
但是时乐还是不屈不挠。虽然已经疼的吸气,还是继续向齐麟提要求:“前辈,嘶——你先答应我,一定不要放弃自己。”
齐麟叹了口气。
“我也没有说过我会放弃自己。”他俯在时乐耳边,吹动耳边细细的绒毛,“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弃自己。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让自己进入危险的境地,知道了吗?”
“知道了。”
时乐的声音很低,低到快要沉入地下,然后被柔软的床单包裹住。
第七十二章 猎手7
中午十二点,青城。
时乐懒洋洋地躺在齐麟怀里,任凭齐麟帮他洗净擦干,再扔回床上。
咕噜咕噜在床上滚了两圈后,时乐躲进了被子里。
“前辈,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应该先从老人的证词开始破解。在那么黑的黑夜,还能清楚看清你身上的伤疤,我觉得这不正常。”
齐麟嗯了一声,把被子扯开,把时乐的头扶起后为他套上了T恤。
“所以,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让老人误以为他看到的人是你。只要我们能够解开这个误会,那么也就没有证据表明你会是凶手了。”
“那真正的凶手怎么办?不去找大王他们要点案件资料?”齐麟一边帮时乐穿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抓住真凶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我好好帮你洗脱嫌疑就是了。”
穿好衣服的时乐跳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齐麟紧随其后,从背后扶住时乐的腰,“你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去调查就可以。”
“前辈你什么意思?”时乐推开齐麟的手,弯起自己薄薄一层肌肉的手臂说:“我身体强着呢,不说这强度,再来三个小时我也完全没问题。”
“……”
“怎么?前辈你不信啊?我跟你说,要不是你比我高,在上面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齐麟反应了片刻,“?”
……
出现在老人家门口时,看着靠墙站着的时乐与在一旁撑着他的齐麟,老人很是吃惊,指了指时乐,又指了指齐麟,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来,最后才憋出一句:“原来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吗?”
“啊?”时乐的音调高了八度。
“一起”这个词用的实在太过灵性,以至于他以为自己与齐麟的关系居然这么快就暴露在了一个陌生人之前。刚想开口否认,齐麟却一口答道:
“没错。”
时乐像见鬼一样看着齐麟。齐麟冲时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怪不得这小伙子当时和我说,等下有个高个子没穿警服的警察来找我时,请我一定要告诉他我所看见的事情。你们这对朋友真奇怪,在一起工作还不共享资源,还要我说两次。”
“共享资源?”
齐麟眯起眼看着时乐,时乐举手投降扯开话题。
“那个,老人家,我们是来了解更详细的信息。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疑点,希望能够再在您这里获得一些其他的信息。”
“没事,难得有乖娃子能陪我说话,进来吧。”
老人退后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随即又给两人泡了一壶茶,招待两人坐在沙发上。
抬头,能够刚好看到三角橱上的保健品。
“买了这么多保健品吗?”齐麟没话找话与老人搭讪,心想这或许又是个被推销员忽悠的老人。
“本来身体就不好,多买点保健品,不是想着不为儿子添麻烦吗?”老人往泡好的普洱茶里撒了一把菊花。
“您子女也和您住一起吗?”
“我只有一个儿子,在江城工作。这是老宅,就住我一个。”
独居老人最容易买保健品,一般不是因为自己信了保健品的功效,只单纯因为需要热情的推销员多陪自己说说话。
若是放在平常,齐麟或许会劝几句,让老人别再乱花钱了。经历了迷茫与无助后,他觉得还是应该给老人留下一个精神的寄托。
齐麟站起身,检查了一下保健品后面的许可,确定不是三无产品后,放心的坐回了沙发。
“这些保健品上都夹着贺卡,应该是同一个销售员吧?”在齐麟查看生产许可时,时乐注意到了每个保健品的右边都贴着淡雅的粉白色贺卡。款式相同,封面上手写的字迹也相同。
“之前是另外一个,不过那人没他这么贴心。是前段时间换了他之后,才开始有贺卡的。”老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很贴心,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看望我。”
“那等下应该会看到这位贴心先生?”时乐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了。
“不,他昨天就辞职了。真是可惜,不知道他现在去干什么了。我猜估计是去开花店了,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热爱玫瑰的人。辞掉这个无聊的工作,存下一笔钱开花店确实是好生意。”
“热爱玫瑰?平常经常和您谈论起玫瑰?”
“那倒不是,他从来不和我谈玫瑰,我对花没有兴趣。但我总能闻到他身上有玫瑰香精的味道——这么说来可能也不是喜欢花,只是碰巧用了这种香水而已。”
时乐看向齐麟,齐麟继续追问:“能够简单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他戴着口罩,看不见脸,光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至于身高嘛……”
老人比划了一下。
“和你差不多高,体型好像也差不多。”
没错,身高一米八八左右,身上有玫瑰香气。之前在音乐厅时宁安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现在王柏还在医院ICU里躺着,不可能是他,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一直在操纵大局的黑手。
“这人是个左撇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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