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我们的齿轮是不是挨得特别近?”时乐问,“我的齿轮转啊转,也就连带着你的齿轮一起转啊转。”
听着时乐的话,齐麟仿佛看见了时乐述说的那般景象。一个巨大的钟表呈现在他的眼前,钟表内部有两个紧紧依偎的齿轮。
他们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母带与磁扣碰撞,连通着他们的命运一圈圈绕动,打磨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肩并肩趴在沙盘下时偷偷往右瞄的那一眼,透过救护车门缝瞥到的那一眼,在幸福小区第一时间便望到的那一眼,在火场里穿越锁孔相望的那一眼。
两人的命运顺着时间的河流交汇流淌,早已像纽带一样紧紧扭在了一起。
他转,自己也就会转。
“只要我的齿轮还在转,就不会让你的停下。”齐麟稍稍侧过身,将零散在时乐身上的月光扫落。他感觉到了时乐身上的温度,暖暖的栖息在自己怀下。
温润的风从窗棂进来,叮铃铃的风铃响了好一阵。
齐麟低下头在时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亲一口,不过瘾,又亲了一口时乐的眉间。
时乐是第一个让齐麟如此想要保护的人。保护别人本是齐麟的天性,不管是身边的朋友,陌生的小孩,亦或者是屋檐下的猫猫狗狗。但齐麟分得清,那些保护是不一样的。
也许只是顺手递来树梢上挂着的风筝,也就算是保护了,可时乐不一样。
对于时乐,齐麟只想好好藏起来,不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把一切都给他,同时占有他的一切。以自己的目光交换他的目光,以自己的身体交换他的身体。
齐麟又亲了一下时乐的鼻尖。
也许是三番五次的亲吻让时乐感到不耐烦了。他偏了偏头,哼了一声。
“前辈在哪儿学的这些肉麻的话?”
“嗯?”
“说你肉麻。”时乐贴在齐麟的耳垂处吹气,冲击着齐麟内心迸发出的崭新想法。
“你再说一次试试。”
“肉麻。”时乐嘴角衔着笑,用似是气音又是撒娇的哼声刺穿了齐麟身体里所有的刚毅。
齐麟的防线在那一刻融化成本能的幻想。他用力搂住时乐,像是要独占那股甜甜奶奶的味道,强势地将其收集到自己的身体里,游荡在灵魂与骨骼的间隙。
窗外,弯月一点一点地把浮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万物都在疯狂生长着,藤蔓与枝干并行,夹带苔藓与花瓣穿梭,风一吹,花粉便吹满青城的大街小巷。
……
齐麟靠着床头坐下,用纸巾揉搓着时乐湿漉漉的发梢。
刚刚才洗过澡又要洗一次。齐麟这么想着,摸了摸时乐黏糊糊的肩膀。
他出汗得很厉害,身上到处都挂满了水珠,就像是刚从泳池爬出来。
“都是你,又要洗澡了。”时乐拿起衣服揉成一团砸向齐麟,齐麟笑眯眯地接住,在时乐的肚子上划了一道。
“怎么,你不喜欢洗澡?”齐麟打趣道,宛如每个情侣都会说得无聊玩笑话。
“不喜欢,累死了。”
“脏小孩,”齐麟低下头,鼻尖上的汗珠滴在时乐身上后停留在了内凹的锁骨边缘,“要不我帮你洗?”
“算了,你太暴力了。”时乐坐起身,打开衣柜想要找一身新的衣服,但这是齐麟家,他根本就不知道睡衣会放在哪里,便又合上柜子,自己跑进了浴室。
齐麟也跟着坐起来。平常一个人住,睡衣也不会准备太多,三套轮着换洗完全够用。
昨日已经洗了一套还没有干,柜子里再没有能穿的睡衣了。他从柜子底下翻出两件纯棉的T恤,紧跟着走进浴室,贴着时乐蹭他的洗澡水。
“前辈你真是什么都要蹭。”时乐昂起头,“当初案子要蹭我的,现在洗澡水居然也要蹭我的。”
“当初那案子明明是你让我蹭的,”齐麟啧了一声,“现在这洗澡水……你不让我蹭我就走了。”
时乐抱住了齐麟,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蹭吧,”时乐的声音肆意慵懒,细细听还有少年的慷慨与淘气。
“我的就是你的,多蹭点。”
“那还真是大方呢。”齐麟笑了笑。
洗完澡,齐麟重新躺回床上。本来天色就晚了,加上一夜颠簸,他沾到枕头就睡,迷迷瞪瞪间,床头柜的震动一直蔓延到了床垫上。
齐麟努力去够电话,但是够了好几下都没有够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电话也放到了时乐那边。
“时乐,接下电话。”他扭着头,连带僵硬的身体一起扭了过去,睁开眼,床边空无一人。
“我操?时乐?”恐惧驱散了他的睡意。他坐起来,却发现时乐的腿还在床上,而整个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地上。
“我去,这都能睡着。”齐麟松了一口气,越过床去摸自己的手机。打开来看,是小王的电话。
他赶紧把声音调到最小,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谁啊?”时乐也被电话震醒。他挣扎了一下从床下爬到床上,问齐麟。
“小王,不知道什么事,已经挂了。”
“是不是叫我们去录口供的?”
“这么早?”齐麟看了看窗户。窗户上有遮光窗帘,根本分辨不了时间,又看了看手机。
然而,他还没有看到时间,小王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喂,齐队,来一趟警局吧。”
“不好意思,太困了没听见手机。”齐麟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和小王约个时间自己先带时乐吃早饭,结果那头的小王却急迫得不行。
“快过来吧,魏景山被杀了。”
“谁?”
“魏景山!”
第八十五章 猎手20
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单听到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死讯后小王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时乐在一旁问,“我好像听见小王说要去旅游,去什么山来着?玉龙雪山?”
“?”齐麟看向时乐。
“玉龙雪山也太远了吧。小王是邀请我们一起去玩吗?还是他请假自己去玩?”
“是魏景山,不是玉龙雪山!”齐麟叹了口气。
时乐点了点头。
“哦,是魏景山啊,不过这个山在哪里?在我们省吗?我之前也没有听过这个山呀……诶,之前那个嫌疑人是不是叫魏景山?正巧,居然同名诶。”
“就是那个魏景山,不是去旅游!”齐麟放下手机,随手换上一件能够遮挡锁骨伤疤的衬衫,“我们现在要去一趟警局。”
时乐终于记起魏景山不是山而是人了,“魏景山啊,他被抓到了吗?”
“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我也不清楚,小王没有在电话里面说。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快过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齐麟拿起风衣,可是想到现在还没有这么冷,于是又把衬衫脱掉,换了一件T恤以及高领的运动外套,把拉链拉到最高。
时乐则自己在齐麟的衣柜里挑了一件低领的白色长袖卫衣,胸前印着一个小小的某富二代吃热狗的图片。
齐麟瞄了一眼,只见领子松松垮垮,好像随时会从肩膀滑落。
“不准穿这件,领子太低了。”齐麟皱着眉把时乐的领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从衣柜里给时乐换了一件红色的带帽卫衣。
红衣服白线头,喜气洋洋地和要过年了一样。
“干什么要穿成福娃一样?”时乐看着自己的衣服,莫名其妙。
“行了,快走吧。”齐麟看着时乐,高兴地一把搂住他,一直抱到门口关上门才松手。
不得不说,时乐的感觉还是很准的。一身鲜艳的红色加上时乐独特的混血长相,走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下电梯时,楼上上夜班的人就一直盯着时乐看,隔壁屋刚跳完广场舞的大妈也一直看着时乐。
“小伙子,你现在去广场舞去晚啦,我们早上七点就开始跳了。”
原来是把他当作跳广场舞的了。
齐麟在角落憋着笑。
“不,阿姨,我不是要去跳广场舞。”时乐带着假笑,重重一脚踩在齐麟脚上。
“干什么,又不是我按着你头套上去的!而且根本一点都不像广场舞好吗?”齐麟躲开了时乐的致命一脚,反驳道。
时乐的情绪稍微正常了些。
“我不管,那到了警局让他们看看。”时乐冷哼一声,加快脚步上了副驾驶。
片刻后。
“小福娃,今天穿这么喜庆干什么啊?”
“时乐,你这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一进警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和时乐搭话,他们一人一句小福娃,问得时乐晕头转向。
“你看,都怪你。”拐进刑队,时乐用眼神剐了齐麟一眼,“早知道不穿这件了。”
“行啦,等等回家就换好不好?”齐麟拉了拉时乐塌下去的帽子,“等下带你去吃韩料好不好?”
听到有好吃的,时乐两眼放光开心起来。
“好!”
大声喊完才记起自己已经在警局里了,又赶紧捂上嘴。
可是声音是无法被拦截的。他的声音传遍了刑队,小王也看向了门口。
“你们来了。”小王把收拾好的资料堆叠成册,目光停留在了时乐身上,“你怎么穿着齐队的衣服?”
“……”时乐看了看齐麟,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大小和我也挺合适的,你怎么知道是齐队的?”
“因为这件衣服他前两年穿过,就我刚来警局的时候。”
“前两年吗?这两年你还能长高?”
齐麟耸耸肩,“男生长到二十二岁呢。”
“那前两年你也不是二十二岁。”时乐撇撇嘴,打开了文件夹,“魏景山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时,小王才想起今天的正题。他搬来两张椅子让两人坐下,“是这样的,你们昨晚不是遇到了魏景山吗?今天他被发现死在了老城区里。”
“老城区哪里?”
“地铁站的一个角落,是保洁室。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小王说,“死法和庄景明几乎一模一样,具体的法医还在楼下勘验,你们想看可以下去看一看。”
“不了,休假时间呢。”齐麟拒绝道,“对了,我这里有个女士钱包,麻烦你做个指纹鉴定。”
说着,他把之前得到的那个女士钱包递给了小王。
“什么休假时间,你们不是一直在跟着案件跑吗?”小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你们往魏景山身上查了,查出什么了吗?”
“这个我晚些时候写成纸质档给你。”深知这件事情不是寥寥几句可以说清楚的,齐麟说,“现在案子分成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魏景山与庄景明的矛盾,第二个是他们与凶手之间的联系,第三个则是对凶手进行直接调查。”
现在已知的是有人与庄景明说庄杏儿还没有死,引导庄景明去找寻阿塔兰忒并进行杀害。
但是魏景山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阿塔兰忒是用什么理由引导魏景山的,目前还不得而知。
“地铁站的监控查了吗?”
“查过了,是魏景山自己先进入的房间,然后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阿塔兰忒才走进去。动手时间不过半分钟,极其干净利落。”
齐麟撇了撇嘴。
“今天叫我来这儿应该不止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我从隔壁借了个模拟画像过来。你那个文字实在是看不懂,所以就把你们一起叫了过来。而且你们现在没有执法权,所以昨晚的事情要按照流程给你们做笔录。”
“那我去找模拟画像,时乐留在这里给你做口供,没问题吧?”齐麟看了一眼时乐,问道。
时乐反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语气有点像讽刺,好像对衣服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不过公事为重,齐麟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安慰时乐,便离开了刑队,一拐角,看见一个拿着大画板的警察坐在会议室里。
那警察看上去很沉默的样子,低着头握着炭笔,见到齐麟进来也不抬头,自顾自在纸张的边缘磨笔,把边缘磨得脏兮兮的。
最后还是齐麟先发的话。他坐到那个警察对面,和他打招呼。
那警察抬起头,齐麟看到他胸前的牌子写着他的名字。
宁平。
感觉有点耳熟。
“你是宁安的弟弟?”齐麟问。
“嗯。”听到这话,宁平也没有展露多少惊讶的神情。齐麟记得,之前去宁安家玩的时候宁平就是这样,总在最角落孤独地堆着积木。
“好久没见了,变化有点大。”齐麟笑笑,想着要怎么和宁平拉近点关系也方便之后的合作,但是宁平仿佛没有和齐麟合作的想法。
他抿着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开始吧。”
真是个无趣的人,从小到大一样无趣。
齐麟想着,也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一心一意和他描述阿塔兰忒的模样。
“眼睛有点像狐狸眼,但是和我见过的狐狸眼不太一样。她的更加偏圆一些。眉毛很细,分不清是画的还是本身就那么细,细细淡淡,不怎么浓郁。鼻梁很高,上唇很薄,刘海遮过眉毛,后面的头发大概披到肩膀上。”
“说详细点。”宁平转了两圈炭笔,“脸型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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