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锡站在门里朝着门外夏侯胤的方向道:“莫要多念我了,快些回去吧。”
沐白放了些银钱在云锡手里道:“好生收着,我已叫林子那头的方家大哥每两日来瞧你一 次,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嘱咐给他他会给你置办齐了的。”
沐白从来都是个心细的人。
云锡握着银票浅笑着道了谢听着二人拐出了小院,二人才走院子后的林子便起了一阵风, 树叶沙沙作响,云锡勾了勾唇角,原来这小院子也并不安静。
夏侯胤同沐白回至赤宮时已是晚膳时分,夏侯胤同沐白更了衣便去给沙兰依请安了,正巧 沐白的父亲阙然逸留也在。
“给君后请安。”二人齐声道。
阙然逸留转而行礼道:“给主上请安。”
沙兰依微抬涂了蔻丹的指尖道:“起身吧胤儿。”
沙兰依年近四十,这许多年来倒是保养得当瞧过去不过三十而已,正着一身华服倚在鎏金 雕花椅上。
夏侯胤直起身子并未理会一旁的阙然逸留,阙然逸留也并未觉得尴尬,反正这位赤帝瞧不 上他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阙然逸留继续道:“主上此行可是费了些时日,不是说一路未 递国书均是轻功而行么?怎的这些时日才回转?”
夏侯胤冷了脸色道:“大人这是一路派人跟着本君了?”
二人之间已起硝烟之势,沙兰依轻拍了椅子道:“好了胤儿,这一路上辛苦了,明日母亲 为胤儿接风洗尘,今日便早些歇下吧。”
沙兰依只字未提云锡的事。
夏侯胤道:“本君便先回寝宫了。”行过礼夏侯胤便带着沐白走了。
沙兰依挑眉道:“逸留,这么多年了怎么你同胤儿就是不对付呢?”
阙然逸留上前走至沙兰依身旁看着沙兰依如玉般的脸颊道:“君后站在臣这一方臣就已经 很知足了。”
殿中并未有丫鬟伺候,沙兰依伸出食指勾上阙然逸留的腰带问道:“除了云南,你还想要 哪里?"
阙然逸留轻抚过沙兰依的唇角道:“我想要你儿子的天下,你也舍不得给不是?”
沙兰依贴到阙然逸留怀里道:“你可真是贪心。”
竹林小院中,云锡第一次下厨,简单煮了些白粥夹了些沐白昨日随手腌上的小菜,虽是味 道尚未漫入吃起来倒也爽口,云锡吃了一碗复又煮了些粥,每碗上添了些小菜端去了院子中放 在了石桌上,虽说不知竹林中潜伏着的那些人是不是要杀他,就算是来杀他的那也得吃饱了再 动手啊。
用过膳,云锡又躺在了藤椅上慢慢晃着,颇为自得。
赤宫沙兰依寝殿,纱帐轻垂,一室腾旋中沙兰依披了一旁的衣袍从榻上起身走到妆台前坐 下寻了把银梳自顾理着头发道:“你就如此确信那甘居乡野小院中的人能让大炎皇帝用一座城 池来换?”
榻上阙然逸留将手塗在枕后闭了眼睛道:“为了他那小儿尚未登基前便杀了多少人了? 一 座城池而已,一座颇为荒凉的城池而已。”
沙兰依放下银梳道:“若是他拒绝了呢?”
阙然逸留起身到沙兰依身后环住沙兰依的肩在沙兰依耳后嗅了一息好闻的熏香味说道:“ 那便杀了那人再纵赤月铁骑去取了那云南回来不也妙哉?”
沙兰依问道:“若是胤儿不依呢?我瞧胤儿同那孩子似乎是动了感情的。”
阙然逸留的指尖横着从沙兰依的颈间扫过只是一笑并未回答沙兰依的话而是自顾道:“主 上的后宫也该入几位娘娘了,我瞧着逸飞妻弟家的女儿便是不错。”
沙兰依握了拳,指甲在手心留下一串月牙印,“胤儿还小,且再等等吧,说道逸飞我倒是 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吃的那些调理的药已是用完了,明日宣逸飞来为我再开些药吧。”
阙然逸留的手顺着沙兰依的衣领钻了进去道:“自然全凭君后。”
大炎宫城。
景铄从未命人伴止寻找云锡,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周遭的农户猎户已经快瞧着秦冲一帮 人面熟了,云锡的画像也已传到各处城门,却是连一个相似之人也没有,景铄已经听够了“尚 未寻得”、“并无消息”这样的话,景铄已是心力交瘁形容消瘦。
连日来,没有云锡的的消息宫中也不太平,未央殿景启数日连着吐血,承样宫中林太后的 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三日前已是卧了榻不再下榻了,林知远便宿在了宫中陪着太后,白日 里有林知远陪着说话林太后倒还精神些,多半说的都是林知卿的事,每每提及林太后总要抹上 -把泪0
用过晚膳,景铄去了未央殿,许是入了秋未央殿中刮着堂风有些凉。
景启今日应该是精神清楚的,瞧见景铄的时候立刻展了满脸愤恨恨不得立刻起了身生吞了 景铄,景铄颓然坐在榻边:“父皇还是如此恨朕。”
景启喉间呜咽不止,一时气极更是呕了两口血,沾的锦被和衣襟上一片污秽,景铄回头瞧 了瞧却是置之未理,只是坐在榻边独自望着殿中那盏香炉出神,香炉正冒着缕缕香烟,飘在空 中不过片刻便散开了,景启呕过血后呼吸便越发急促,吉忠上前道:“皇上,可须宣一鹤道长
景练摇了摇头仍是耵着那缕顺着香炉钻出来的烟道:“不必,父皇累了而已。”吉忠会意 躬身便要退下,景练又问:“这香炉是何时搬来的?朕怎么瞧着眼生?”
吉忠忙道:“回皇上,这是肖太贵妃前些日子送来的,并着香饼子一齐送来的。”
景练点了点头:“寻些珠宝玩意给送过去吧,哦对了,这香炉子晚些时候也抬出去吧,这 样式宫中几年前便不用了瞧着也是碍眼,寻个没人的地方搁着吧。”
吉忠瞥了一眼香炉子道:“是。”
景练做了片刻便起了身道:“父皇好生安睡吧,朕就先走了。”
走到那香炉子跟前的时候景铄又瞧了一眼,脸上没做什么表情的出去了。
次日,景铄才下早朝刚坐到御书房便有未央殿小太监来报:“皇、皇、皇上!太上皇!驾 崩了!”
景铄放下手中折子微挑了眉道:“何时的事?”
小太监叩首道:“今晨小的进去送早膳,吉忠公公说是去看着拾掇香炉子叫小的看顾一会 ,小的便想着上前唤醒太上皇,谁知道谁知道!太上皇的指尖都凉了!”
景铄点了点头复又掩面道:“为太上皇准备丧仪吧。”
天启元年八月二十八,大炎大行皇帝景启驾崩,普天同哀。
景练在景启的棺材跪了三日,承祥宫林太后闻听消息后更是直直的晕了过去,险些丧了命
儀
第四日便是景启入皇陵的日子,几日来,景铄连半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景启入了皇陵景铄便赶去了承祥宫。
景铄跪在榻前道:“皇奶奶,孙儿来了。”
林太后极为虚弱地点了点头又道:“今日此番景象皇帝可算满意?”
景铄咬牙道:“满意。”
林太后强勾了勾唇角道:“皇帝回吧,哀家累了。”
景铄叩了个头便走了。
回到长乐殿,景铄屏退伺候的人,独坐在殿中阶前,忽然就有两行泪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赤月竹林小院内,一只赤羽鸟稳稳的落在窗前,口中正衔着一张纸条,云锡摸索着拿下了 那鸟口中的纸条,上面并没有文字只有尖锐之物剌破的小孔,瞧起来倒像是文字,云锡展了纸 条指尖一一略过那些小孔随后一挥手赤羽鸟便寻着来时的路飞走了。
这信正是夏侯胤传与云锡的,夏侯胤知道云锡眼盲难以视物便写了文字再用针寻着字样一 一扎了孔,如此云锡用指尖略一摸索便能晓得写的是什么。
信中正说得是景启驾崩一事,云锡自来了这方小院中便从未探听过有关大炎的消息,夏侯 胤也从未提过,今日乃头一遭。
云锡坐回藤椅上,心中本不欲多想却仍是在脑海中浮出了一人独自掩面的景象,云锡侧了 头晃着藤椅,想来那人应该是不会哭的,这种结果他应该盼了许久才是,应该从他得了他们二 人賜婚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便盼着了吧,不知为何明明不想去想但脑海中的景象却越发真实,那 人独坐阶前掩面身旁无一人。
云锡敛了口气,那样心肠坚硬的人怎么会知道悲伤的滋味。
长乐殿,景铄顺怀中 拿出那枚针脚别扭的荷包颤着声音小声喃喃道:“锡儿。”
不知为何云锡心口猛地一痛,云锡一个挣扎,慢晃着的藤椅连着云锡同一旁的茶水一同掀 翻了,这心口已经几日未曾这般痛过了。
云锡扶着倒了的藤椅喘了好一会气才顺过来。
赤宫,沙兰依理了衣袍问道:“听闻大炎的太上皇驾崩了?”
下站着回话的人道:“是,四日之前。”
沙兰依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退下吧。”
人散后沙兰依瞧了一眼阙然逸留问道:“现在便要行事?”
阙然逸留一笑:“他也过了几日消停日子了。”
第一百零五章 消息
沙兰依攥上衣袖道:“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胤儿知道为好,云锡的行踪我会命人尽快散出去
”
儀
阙然逸留一笑道:“辛苦君后了。”
沙兰依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努力掩饰着神色中的紧张和不安,阙然逸留却是看得明白, “怎么,君后不是很想做这件事?似乎夺过云南对赤月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吧。”
沙兰依忙道:“自然,大炎皇帝不出两日便能知道云锡的行踪。”
阙然逸留自顾坐下倒了盏茶道:“好,我这边便也着手准备。”
小院中,云锡收拾了藤椅和茶盏,拾掇茶壶碎片的时候不甚被碎片扎伤了手,下一刻受了 伤的手指却被人播住,来人轻声问道:“怎么就用手捡。”
云锡有些不大好意思便把手抽了回来问道:“赤帝不在赤宫中怎的跑到我这个小院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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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胤不答话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渍和湿了半边的藤椅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锡道:“无妨,不过是方才走路时脚下不查绊了一下。”云锡摟住指尖的伤口又问道: “你怎么来了。”
沐白忙接话道:“主上放飞赤羽鸟之后怎么想都不放心非要来瞧瞧。”
云锡轻勾嘴角:“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又没什么事。”
夏侯胤紧接着问道:“真的没事么?”
夏侯胤问完,云锡脑海中便又浮现出景铄一人坐在阶前掩面低声綴泣的杨自,云锡提了一 口气道:“我能有什么事。”
夏侯胤一笑:“那就好。”
沐白给二人倒了茶又把被云锡弄得一塌糊涂的地给拾掇了,四面瞧了一眼,米面粮油加柴 火都是一应俱全想来那位大哥必是按着约定来过了。
夏侯胤饮了口茶道:“云锡,我近日来并非只是担心你,是还有一件事要说与你听。” 云锡道:“什么事这么认真。”
夏侯胤正色道:“我母亲应该是知道了你在此处但她一字不言,这几日来也未曾对你有过 什么动作,所以我怀疑她在谋划着些什么,一旦有什么不对你便尽快提前放此信号烟,会有人 来保护你的。”夏侯胤痛上云锡的手接着道:“我也会很快赶来,你不要害怕。”
沐白忙攥上二人攥在一起的手道:“我、我也会很快同主上赶来的。”
云锡浅笑抽出手收了夏侯胤递来的信号烟道:“我知道了,你们不要紧张,你们俩的轻功 那么好肯定会很快赶来的,我不怕。”
夏侯胤同沐白两人是瞒着众人出宫来的自然也是不能久留,将担忧告知云锡之后连一盏茶 都没有喝完二人便起身赶回了赤宫。
沙兰依动作很快,并未直接将云锡落脚的地方散布出去,只是将云锡同夏侯胤和沐白一路 的路线擦一些抹一些的透漏了出去,虽是不大清晰,但若有心者细查一查便能知道云锡现在何 处,沙兰依命人往外传消息的时候特地没有说夏侯胤和沐白的身份只是说有两个年轻人随行, 但沙兰依并不觉得景铄会猜不出来那两个认识谁。
做完这一切,沙兰依在神像面前跪了一整天,她并不想伤谁性命,即使那孩子她一眼都未 曾见过但却也知道那是夏侯胤属意之人,可是阙然逸留说要这样做她也只能照做,夏侯胤登基 时根基薄弱根本难以服众,若不是朝中有阙然逸留相帮,夏侯胤这赤帝怕是也做不了多久。
如今人人都道赤帝夏侯胤不过是个傀儡权利都握在沙兰依手中,可沙兰依又如何反抗得了 手握重兵随时随地都能推倒夏侯胤自立为王的阙然逸留呢?与其说大权全握在沙兰依手中倒不 如说如今赤月真正的掌权者是阙然逸留。
只可惜有些话沙兰依只能烂在肚子里,现在还不是告诉夏侯胤的时候,一只羽翼未丰的小 鸟要怎么同在天空翱翔了许多年的老鹰去逗,夏侯胤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 夏侯胤只要做好一个傀儡就可以了,那些骂名那些苦涩有一人承受便足以。
傍晚时分大炎宫城的长乐殿一片昏暗,景铄仍是握着那枚荷包按在心口倚在阶旁地盘龙柱 上,永胜轻推开殿门带进了一丝初秋的晚风。
“皇上,秦冲求见。”永胜躬身道。
景铄喉痛干涩难耐想说话一启唇却是没出什么声音,景铄又清了清嗓子才道:“不见,左 右也就是那么两句话,今日朕不想听,让他接著寻去吧。”
永胜未言躬身退出了殿外却没关殿门。
片刻后,秦冲快步入殿,跪在殿中朗声道:“启禀皇上,奴才们打听到了些消息,鸡鸣山 附近一家农户今日说原是有两人带着个受了伤的人在他们家借住过。”
闻言,景铄仍是恹恹的眼眶发酸,对于秦冲所言景铄连半分都不愿意信,出事之后便一直 在寻,连半分音信都没有,怎的如今倒是从那附近的农户嘴里听来了。
见景铄没什么反应秦冲继续道:“奴才们将画像给那农户看了,那农户铄正是此人。” 景铄忙奔下台阶到秦冲身前问道:“你说什么,真的是锡儿?真的是朕的锡儿?!你没有 骗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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