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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性失轨(近代现代)——郑九煞

时间:2021-10-31 09:13:58  作者:郑九煞
  我抿了下唇,“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唐曼瑶说是她发错了短信,才会撤回。”
  陈锋说:“那天我发完消息,她问我要手机查一个东西。说是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查个东西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就把手机借给了她。”
  听到这里,我几乎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陈锋又继续说了下去:“她把手机还回来的时候,说看到你给我发消息,她不小心点了进去,结果手机卡顿,想要退出的时候按错了地方,把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我只能问她你都回了些什么,她说你回了一句‘别再联系’。”
  我的心多跳了几拍,对上陈锋压抑住颓然的双眼。
  “我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故意的,可是消息既然都发了出去,删除聊天记录也不会改变结果,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
  “可是我收到的是一句撤回,根本没有看清你发了些什么,”我忍不住说道,“后来我去医院找你,被唐曼瑶拦了下来,再加上前面的撤回,我以为那是你的意思。”
  陈锋紧紧握住杯子,坚定地看着我,“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给你带话。”
  气氛默了几秒,我仓促地躲开视线,再次开口避开了这个话题:“不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情都过去了,你再去问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陈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黝黑的眸色划过一片暗光,沉声开口:“小曜,你原本去医院是想做什么?”
  “我......”
  我脑子空白了良久,发出一声后便卡在那里,有些狼狈的改口:“过去那么长时间,我早就不记得了。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你也该走了。”
  “你什么都记得,”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声声掷地有力,“小曜,你其实也心软了对不对?”
  我没有出声,陈锋仿佛从这段沉默中读出了更深层的含义,红着眼追问道:“你其实也不想分手,对吗?”
  “很晚了,你该走了。”
  我生硬地转移话锋,起身准备回卧室。陈锋其实很了解我的弱点,还有那些藏得极深的心思。他只是不爱把话挂在嘴边,也许是真的害怕说开后就代表真正的结束,头一次这样咄咄逼人,逼我做出选择。
  我做不出来。
  “林曜,我不会走。”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和小猫的叫声。我回过头,看见陈锋起身正要走来,裤脚猝不及防被要要咬住,困在了原地。他低头和戒备的小猫对视,一人一猫僵持在那里,谁也不第一个动。
  陈锋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也许意识到对面是只猫,抿了抿冷硬的唇角,欲言又止地忍了下来。
  这个场面有些莫名的喜感,我叫了下要要的名字,两声过后,小猫才迟疑地松开陈锋的裤腿,迈着步伐走向我这边。
  “他也叫曜曜?”陈锋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嗯’了一声,弯下腰抱起小猫,没有抬头看他,“是‘不要’的要,不是我的那个曜。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我先回房间了。”
  “我说了,我不走,”陈锋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够,“我会一直等你。”
  他在某些方面总是固执得不可理喻,完全听不见别人的劝阻,唯独自己。
  我有些头疼,却奇怪的没有升起从前那种厌烦,更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默了半晌,留下一句几乎算得上纵容的轻叹。
  “随便你。”
  或许在前去医院的路上,我真的有想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想过和陈锋重新在一起。
  在他醉酒后从身后抱住我的时候,在他重新叫出我的名字,无视掉一切眼中唯独剩下我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之前那种空了一块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成为了我的习惯。不是爱,却仿佛空气般如影随形地围绕在身旁。我总会下意识无视,下意识只看到他那些不好,直到离开以后,一瞬间将空气抽离,窒息的痛苦才让我幡然醒悟,滋生出所有后悔。
  这场代价已经远远大过于出轨的快感,后悔来得太迟了一点,陈锋的这句话也来得太迟了一点。我躺在床上,分明疲惫到了极致却又无比清醒,在想外面的陈锋究竟有没有离开,想明天该如何面对他,又如何面对蒋秋时。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从这场错乱的关系中脱身,可事实上从来没有。我仍然陷在这个肮脏不堪的沼泽里,并且越陷越深。
  陈锋没有离开,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要要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像是监督陈锋的小尾巴,盯着这个外来势力,不肯松懈。
  我醒来后走出卧室,一瞬间看到陈锋疲倦的睡脸,禁不住恍惚了刹那。仿佛回到还没有分手的时候,每晚我回到家,他也总是习惯性留一盏灯,躺在沙发上。
  哪怕被我说过无数次,也从不改正。
  原来我以为他是想故意和我作对,直到后来才逐渐明白,陈锋只是在等我回家。
  哪怕相隔渐远,物是人非,甚至误以为再也没有相逢的机会,陈锋却始终站在我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从未离开。
  “......小曜?”
  他沙哑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抽离,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沙发前站了很久。陈锋醒过来,眼底还有些疲态,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但还是在睁开眼的瞬间下意识抓住我垂在身侧的手,一个出于本能的举动。
  熟悉的温度与力度像是一簇电流顺着指尖掠过全身,我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把手抽了出去。
  他睁开的眼中划过一瞬间落寞,低声开口:“......早。”
  我没有回答,沉寂了几秒。
  “陈锋,你真的要一直这样吗?”
  这句话伴随一声低不可闻的轻颤,在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想出任何办法。我应该狠下心拒绝陈锋,亦或者直接将他赶出这里,但这些做好的设想全都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我并没有多么喜欢陈锋,更没有所谓的情深似海,反而永远被没有偿还的愧疚与后悔占据上风。他就像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取不下,又碰不得。
  陈锋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坐起身仰头看向我,仿佛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深黑的瞳孔乘着不容拒绝的压抑与脆弱,“小曜,我昨晚就已经做下决定,随便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等。”
  “你想怎么等?”我抽了下嘴角,“每天都和昨晚一样,在门口把我拦下吗?”
  陈锋眼中的光忽明忽暗,直至沉默了下来。挂钟的滴答声在清早的客厅规律地走,他目光沉沉望向我,一字一顿从心底笃定发出。
  “我会等你分手。”
 
 
第88章 
  我从来不会怀疑陈锋的决心。
  可就是这样一句荒谬到了极致的话,直直戳向我的心窝,一瞬间有种喘不上气的窒闷,许久以后也残留余烬。
  我说不动陈锋,也说不动自己,用沉默将答案贯彻到底。他或许明白不能继续逼迫下去,沉下眼没有再说,在我不知道第几次的提及下,终于闷声离开了家里。
  从这以后,我几乎每天回来都能看见陈锋坐在楼道里的身影。
  我的随口一言被他认真放在心上,陈锋真的用了最笨的方式。就像五年前第一次青涩的追求,从把球一遍遍扔到我的脚下,再到如今每天锲而不舍的出现。
  他或许变了很多,却又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至少在面对我的那一刻,他的心永远都是沉闷而坦率,压抑而热烈。我忍不住想要退缩,却又觉得身后好似无路可退。
  大多数时候,陈锋都会站在门口被我拦下。他强忍情绪看我把门关上,在楼道里不断徘徊,有时候会走到楼下,点燃一根烟,在路灯下孤单地站着,看上去无处可去。
  他以前从不抽烟,记得有次我回家时不小心沾上从别处来的烟味,陈锋就敏感地蹙起眉,追问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我被问的烦了,冷下脸不去理他,他才自己收敛起脾气,低声说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烟味’。
  当时再讨厌的东西也终究不会讨厌一辈子,而喜欢了那么多年,是不是也会在不断消磨中变成一潭死水?
  我不明白,亦或者不敢深想。在关上门后看着猫眼,等陈锋下楼以后又站到窗边,掩耳盗铃般关上灯,不敢让暗中的身影被陈锋发现。
  这样的行为幼稚又可笑,我以前总说陈锋幼稚,其实我也一样。区别在于他不会掩藏,而我已经习惯性把冷静装在脸上。
  我一直都很在乎,在乎得几乎要忍不住,只是我无法在陈锋的面前表现出这份在乎。
  如果第一次犯错还可以欺骗自己只是鬼迷心窍,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相同的借口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我不想一错再错,不能直到现在,还残忍的给他太多希望。
  这件事情我没有和蒋秋时提起。没有必要,也开不了口。他重新教回高一,工作不像之前那么忙,周末有空就会陪我一起出去。
  新闻前几日报道说九月十号的晚上会有流星雨。赵泉在耳边念叨了一整天和女朋友的约会计划,我回去后也不由自主地和蒋秋时聊起了几句。他安静听完,垂下眼看起来在思索些什么,而后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
  “要一去看看吗?”
  我还愣愣地问他:“看什么?”
  “流星雨,”蒋秋时抿唇笑了,“你想去看吗?应该会很壮观。”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真正想过切实的行动。可在蒋秋时柔软的眼底与话语中莫名滋生出一股蠢蠢欲动。这个行程定下的匆忙,但丝毫不减当晚的期待。蒋秋时驱车开到半山腰,应该是提前做过功课,没过几分钟就找到一处几乎能俯瞰整座燕城的好位置。
  晚上九点,万籁俱寂。
  树林里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叫,都在夜空下稍显虚无。我靠在车边,心跳逐渐平静,与略过的风融为一体,忍不住放松下疲倦的身心,沉浸在少有的远离城市中心的安宁。
  蒋秋时挨得很近,温度顺着碰到的手肘若有若无传递。他望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繁华的夜景,那些迷蒙的光一帧帧投射镜片,忽然用平淡的声音说:“今天是我生日。”
  我怔了几秒,也许足足有半分钟,转过头,看向蒋秋时隐藏在光影中的侧脸,“什么?”
  他不明显地牵动起唇角,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仿佛在陈述一个最平常的事实:“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直起身,脑子一下子有些混乱,不清楚这个惊喜为什么会突然砸在身上,“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蒋秋时对我淡淡一笑,“现在不就是礼物吗?”
  “现在......”
  我哑然失笑,刚准备说些什么,蒋秋时轻抬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一簇光忽的划破沉压的夜空,如一柄锋利的剑开辟出前路。随之而来越来越多的寒光一束束飞过天穹,照亮了半片夜空,一瞬间擦亮如白昼。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天际。
  我望着壮观的流星,失神过后才想起可以许愿。但是闭上眼却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能期许的愿景。
  从第一颗到落幕,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忍不住感叹道:“真美。”
  “是很美。”蒋秋时望向我,无声地笑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片刻后才想到,“你刚才有许愿吗?今天是你的生日,愿望肯定会灵验。”
  蒋秋时说:“许了,不过这个愿望可能没有办法实现。”
  “总不会是什么很不切实际的愿望吧?”我忍不住笑道,“比如出门捡到彩票,一查中了五百万之类的。”
  蒋秋时忍俊不禁,但他笑起来时也很是克制。弯了弯唇,眼尾荡漾着内敛的笑意,摇头说:“比这个还要不切实际。”
  我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印象里蒋秋时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淡然处世的模样。没想到在许愿时也会像寻常人一样,做出有些幼稚的白日梦。
  “肯定会实现的,”想归想,但我还是这样说,“今天你生日,你最大,我都没有陪你吃蛋糕,回去的路上要不要买一个?不过蛋糕店是不是都关门了。”
  我边说边拿出手机准备查查,一直安静的蒋秋时忽然叫出我的名字:“林曜。”
  他的嗓音总是平淡的恰到好处,如秋水潺潺流淌进心里。我抬起头,蒋秋时垂下眼,轻轻压上我的唇,交换了一个夹杂着晚风的吻。
  “不用蛋糕,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望着我,眼底的光有一刻比刚才的流星还要摇曳生辉,摄取我的全部心神。
  “我不习惯过生日,这次有你陪在身边就够了。”
  他从不会刻意准备惊喜,说什么情话,但我却觉得这样的蒋秋时比任何精心准备的礼物都要让人心动。一时间,都分不清究竟是陪他过生日,还是我在过生日。
  回去的路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门。在我的提议下,我和蒋秋时一起进去买了两个草莓蛋糕。
  这在店员眼里应该是一幅很奇怪的画面:晚上十点,两个大男人跑去便利店买蛋糕,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其实我对生日的仪式感并不执着,只是忽然觉得,这样偶尔来一次也不坏。
  “味道怎么样?”
  回到车上,我转头问蒋秋时,他扶住方向盘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我可以说真话吗?”
  我忍住笑,点了点头,“可以。”
  “味道有些腻。”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腻,”我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得出了一样的结论,“不过一年就一次,腻点也忍忍了,等明年我再陪你好好过一次。”
  蒋秋时的手背略微绷起,偏白的肤色下青筋格外显眼。他少有的默了几秒,而后扯起唇角,轻声附和我的话:“嗯,等明年再好好过一次。”
  车驶向我家的方向,开到一半时,我脑海中忽然划过了陈锋的脸,想到他这段时间没有规律的出现,原本松懈下的心忽然提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犹豫几秒还是给他发出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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