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床本来就大，现在她睡在边边晨曦也睡在边缘，中间空出一段距离，足够再睡两三个人。
黎芷搭在枕头边的手指攥紧，胸口像是铺了层浸过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压在上面闷的透不上气。
两人就保持这个睡姿直到天亮。
晨曦难得睡的老老实实，既没有把腿压到她腿上，也没有翻过来滚进她怀里。
黎芷半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晨曦起来洗漱。
“早上好啊。”
晨曦主动跟她打招呼，像是昨晚的不愉快已经翻篇了。
黎芷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心里甚至松了口气。
直到看见晨曦从挎包里掏出干净的内衣换上，并把昨天那条红色的直接扔进垃圾桶里，顺带着帮她把垃圾带出去。
黎芷还没从她泄愤似的动作里缓过来，就看她掏出手机。
“我叫的车到了，就先走啦。”
晨曦提着垃圾袋微笑着跟黎芷挥手拜拜。
黎芷怔怔的看着那个扎着干脆利落的高马尾，头也不回从自己卧室出去的人。
她本来今天还打算带晨曦出去吃法餐，位置昨晚都让助理订好了。
现在看来晨曦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连让黎芷送她回学校都不愿意。
黎芷坐在床上听见大门被人关上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晨曦可能生气了。
虽然她表现的不明显，但就是生气了。
黎芷掀开被子光脚下床，走到客厅落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朝下看。
不多会儿就看见晨曦从楼里出来，走到外面的垃圾桶边，将手里提的袋子重重扔进去。
晨曦上车前突然扭头朝黎芷家的方向看了眼。
“……！”
黎芷忽然心虚，握着窗帘的手松开，本来露出的一条缝瞬间合实。
黎芷站在紧闭的窗帘前，心脏重重跳动，震的胸口发麻。
估摸着晨曦已经走了，黎芷才抬手捏了捏鼻根松了口气。
事情好像有点严重。
晨曦直接打车回了寝室。
她回来的早笑笑还没起床，看见她一身凉意从外面回来，迷迷糊糊的问，“茜茜，你回来了？”
晨曦嗯了一声，拉开柜门看着自己一柜子的名牌包包，情绪这才平静下来。
她挑出上个月刚买的那款抱在怀里，摸崽一样轻轻摸着包包软软的小牛皮材质。
“回来了，不走了。”
她抱着包包贴贴，“妈妈想死你们了。”
笑笑懵逼的趴在上铺往下看，“你怎么了？”
晨曦眨巴眼睛，“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情。”
她轻轻哼，“女人算什么，包包才是真爱。”
晨曦在寝室躺了半天，期间接到群头的电话。
“晨曦，你还记得咱们上次演丫鬟的古装剧吗？他们导演好像面对所有群演在招试戏演员，你要不要去试试？”
“虽然是个小角色，但是演好了说不定就有出名的机会。”
晨曦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去。”
她下床收拾打扮，“您等我半个小时，我很快就到。”
真是感情不顺事业顺啊。
晨曦飞快化妆出门，选包包的时候，习惯性的去拎自己那个二十块钱一条的帆布包。
手都伸出去了，晨曦猛地顿住，方向一转将自己最喜欢的小牛皮包包挎在肩上。
她对着镜子检查妆容，露出满意的笑容。
瞧瞧这位未来的大明星，哪怕一夜没睡好状态都这么完美，将来熬大夜肯定没问题。
晨曦叫了车，准备最快时间过去。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手机震动一声。
是大小姐发的消息。
[出去吃饭吗？]
晨曦一怔，下意识的抬头朝前看，就发现黎芷的车停在外面。
黎芷很明显已经看见她了。
晨曦眼睫煽动，等自己反应过来才发现她无意识的用手臂将肩上包包的logo遮了起来。
“……”
茜茜震惊，这才多久就养出职业病了？
黎芷看晨曦朝门口走过来，心里一松。
晨曦脾气其实很好，早上应该只是意外，说不定她已经不生气了。
黎芷开车门下车，准备带她去吃法餐。
晨曦离她越走越近，黎芷眼里露出笑意，正准备主动说话的时候——
一辆网约车忽然停在自己面前。
然后黎芷眼睁睁的看着本来朝她走过来的晨曦，一脸漠视的拉开车门坐上去。
网约车截胡成功，半分钟都没耽误，直接开车离开。
校门口顿时只留下车尾气跟面无表情的大小姐。
“……”
黎芷手指攥紧车门，脸色难看。
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一声。
她不耐烦的低头看。
是晨曦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哦大小姐，你跟我约法三章说好的，在外面要互相装作不认识。]
[所以，拜拜喽~]
[/飞吻。]
黎芷看着满屏火辣辣的红嘴唇亲亲，泄气似的靠在车身上。
半分脾气都没有。
她能怪谁呢。
第15章
晨曦坐上网约车，发完消息朝后看。
黎芷靠在车门上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直到车子拐弯消失在视野中。
出完气心里好像畅快了点。
可看着站在车门前的大小姐，晨曦又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感。
隐隐约约的闷疼。
晨曦轻轻抠着软牛皮的包包。
仔细想想她好像对黎芷让她搬出去住的事情倒是没那么生气。
真正让她不痛快的点是她主动示好被拒绝。
那瞬间无言的尴尬跟难堪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让晨曦觉得自己好像矮了黎芷一截。
卑微的像只舔狗，连呼吸都是错的。
本来两个人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何必那么低贱。
司机自来熟，余光瞥着后视镜看车。
嘴上没忍住问晨曦，“停你们学校门口那车是来接你的吗？”
晨曦情绪不高，看着自己发出去没得到回复的消息，口是心非，“不是吧。”
她戳着屏幕不让手机熄屏。
要是大小姐主动道歉，她就原谅她。
“我也觉得不是，”司机咋舌，“乖乖，那车贵啊。”
晨曦闻言手指微顿。
是贵，大小姐从头到尾都写满了贵气。
不说那成百上千万的豪车，光是她平时随意戴的一只腕表都是百达翡丽的玫瑰金款式。
所以花二十万包.养她一个月，这钱在大小姐眼里就是毛毛雨。
可再有钱也不能买断人身自由。
何况自己又不是冲着她钱去的。
晨曦指腹抚着刚才抠过的包包，眼睫垂落。
她其实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晨曦终究是叹息着摁灭手机。
还能怎么办。
女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大小姐打定主意不理她，她才不要次次都上赶着去舔。
今天路上车流量还不算拥挤，晨曦到剧组的时候群头正在那儿等她。
“你去试试，你要是面试成功了我还有三百块钱的介绍费能拿，到时候分你一百。”
看着排在前面的几人队伍，晨曦稍微忐忑。
她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上过一两年的表演课。
老师对她的评价就是，“灵气十足，基本功欠缺，但是可以用脸弥补。”
群头是个三十多岁微胖的姐姐，热情的鼓励晨曦：
“怕什么，你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没有问题！”
瞧瞧这话说的——
晨曦腰背瞬间挺直，自信值拉满。
全是大实话。
要是夸别的晨曦还能谦虚一下，但夸她好看她就不得不承认了。
做人不能太虚伪。
晨曦心里满足，抬手优雅的将脸边碎发挽到耳后，面带微笑走进试戏间。
作为以后要走红毯的人，怯场是不可能怯场的。
剧组主演全部已经确定，今天试的都是些小角色，群头给晨曦推荐的是花瓶笨蛋美人。
从晨曦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导演就觉得她的长相特别合适。
撇开演技不谈，就晨曦那个长相妥妥一个花瓶，随便一张照片不用精修都能用来当屏保。
她精致的五官中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很有古典美人的韵味。
尤其是眼尾挑起的时候眼底含情似水，仿佛带着绵软勾子一样牵住心弦将人溺在里面。
导演觉得这明艳勾人的长相演笨蛋美人太可惜了，他让晨曦试了个小反派女配的角色。
这长相演恶毒女配更带感。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位是不是黎总要给机会的那位。
“晨曦是吧？”
导演翻看晨曦递过来的个人简介，余光瞥了眼手机。
“你先坐在那儿等一下。”
晨曦狐疑的坐在不远处，感觉自己的流程跟别人好像不一样。
她眼睛转着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无聊的拿起旁边的人物台词又看了遍。
导演扫了晨曦一眼，低头给备注为“黎总”的人发消息：
[您之前说要给群演跟小演员机会，我觉得您说的特别对。]
[今天就有个群演，感觉挺不错的，要是基本功再扎实点，演主角都不是问题。]
[我发给您看看。]
黎芷看着不远处正在拍摄的现场，刚把车停好，就瞥见导演发来的照片。
明显是偷拍的，可那么糊的像素都遮不住对方的美貌。
照片里的人正低头拿着剧本看，身上穿着试戏用的古装长袍，满头长发来不及做造型，随意用发带系了个低马尾。
脸颊边有一两缕头发微卷着垂下来，平白为这低眉顺眼的美人增添了一抹温柔。
黎芷定定的看着照片里的晨曦，手指停留在她鸦羽一样垂落的长睫跟樱粉色的唇上。
这人好看的像是从水墨美人画里走出来的。
[您觉得怎么样？]
手机震动一声，黎芷眼睫着煽动回神。
她给导演回消息：
[您看着合适就行。]
黎芷接管公司这几年是真的公正严明。
就像之前辞退的老员工，只要他出了错，哪怕是公司的老人了，黎芷该辞退还是辞退，半点情面没留。
可现在看着晨曦认真看剧本的照片，黎芷捻了捻手指，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就这么塌软下去。
[总要给新人一个机会。]
导演瞬间get到黎芷的意思，他收起手机看向晨曦。
“晨曦？”他笑着说，“你被选中了。”
晨曦眨巴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我？”
不需要回去先等通知吗？
现场就这么定了！
晨曦头回感受到什么叫做惊喜来的太快。
导演点头，“对。”
他翻看行程表，“你的戏份多数在十月下旬，到时候副导演会提前联系你。”
“好，好的，谢谢导演。”晨曦几乎是飘出试戏间的。
金子被埋没多年，现在终于要踏足演艺圈闪闪发光了？
以后她说不定能凭借这个角色一炮而红，成为光鲜亮丽的一线女星，从此奢仕品大牌求她代言？
天啊，她是遇到贵人相助了吗？
导演真是慧眼识珠。
晨曦身体轻盈到几乎是用脚尖走路。
从群头哪里领了一百块钱，晨曦没忍住举起来隔空亲了下。
视线抬起，正好看见停在路边的豪车。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车牌号，车里坐着熟悉的人。
晨曦将钱折好放进包包里。
她双手拎着包包背在身后，站在原处看向那辆车，隔着挡风玻璃跟车里的人对视。
黎芷看着前方的晨曦，搭在方向盘上的白皙手指无意识攥紧。
她想下车等她，又怕晨曦跟之前一样直接走开。
黎芷当初掌权黎氏第一次开全体董事会议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会儿这样忐忑紧张过。
像是期待着什么，又怕期望落空。
她看着一步步慢悠悠朝自己靠近的晨曦，心像是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慢慢提到嗓子眼，堵住了喉咙。
她看着晨曦，晨曦却不跟她对视，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晨曦背在身后的手指缠着包带，慢吞吞的朝黎芷的车靠近。
就在黎芷以为她要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
晨曦忽然别开视线从她车身旁直接走过去。
就这么，再次走过去。
黎芷头脑空白了一瞬，怔怔的看着晨曦从车边经过，好像连怎么呼吸换气都忘了。
“当当当~”
原本蹲下来的晨曦忽然直起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眉眼弯弯的看着一脸惊讶的黎芷。
她坐进来，没忍住探身亲了下黎芷的嘴角，“这样就两清了。”
黎芷攥紧的手指松开，轻轻吐出口长气，心跳声重重的鼓动胸腔。
睫羽落下遮住眼底的情绪，黎芷问她：
“不生气了？”
原来她没走。
“看在你来接我的份上，不生气啦。”
晨曦从来不是个给台阶故意踩着不下的人。
刚才看见大小姐车的那一瞬间，她就消气了。
之前想着实在不行就拜拜的想法现在半分都想不起来，好像就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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