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傅洲拉着沈凉川的手指骤然紧了一下,眼里的血雾一点一点的散开。
“凉——”
傅洲刚想说话,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滞住了,眸间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少爷,你清醒了吗”
梁平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担忧的看着傅洲,傅洲好像还留着恐惧的余韵,浑身都在颤抖。
两个人僵持了近一分钟,就在梁平已经放弃要叫医生的时候,一直攥着沈凉川手腕的指节突然松了松。
沈凉川疼得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可他仿佛麻木了,连桎梏消失都没让他抬一下眼。
“我……”
傅洲声音沙哑,语气里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原本被血雾覆盖着的眼睛多了一丝躲闪的恐惧。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一句话说完,他自己都红了眼。
他将人折磨到发烧,他将人弄的到处是血。
甚至现在,还是他扯动了他的伤口。
傅洲连沈凉川的脸色都不敢看,踉跄的就跑了出去。
梁平心焦的扶着沈凉川躺下,疾步追了出去。走前也不管沈凉川听没听到,只一股脑的告诉他:“少爷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他并不是真的要伤害您。”
沈凉川冷漠的无动于衷,直到梁平都走了,他才颤颤的睁开双眼,许久,竟是笑出了声音。
疯了吗?
他竟然是疯了。
呵,呵呵。
【顾然:“我说他们傅家有祖传的精神病,你还不信。”】
【478:“傅洲是偏执性人格障碍,本来没这么严重,是让你刺激成这样的→_→,你还好意思说?”】
【顾然一下给气笑了:“我刺激他?我刺激他啥了,我是拿酒瓶膈应他了还是拿电动牙刷刷他了?他还有脸被刺激?”】
【478:“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说过傅洲是一个精神至上的人。”】
【478幽幽的顿了一下:“他因为伤害了你去接受电疗,这次差点没死在电疗床上。”】
【顾然:“!电疗?”】
【顾然:“真的假的!是一通电然后就#%$&*#^$的那个电疗吗?”】
【478:“……是的宿主。”】
好家伙。
顾然眼里冒出一丝佩服的神色,不愧是傅家的人。
【478:“他每次伤完你就自己要求心理医生对他进行电疗自虐,这次是因为你昏迷了太久,他没顾得上。所以宿主,做个人吧。”】
【顾然登时翻了个身:“说什么呢,他又没伤没残的,什么叫我做个人,478你到底是谁的系统!”】
478:QAQ
接下来的几天,沈凉川再也没见过傅洲一眼。
好像傅洲那天的失态只是他弥留之际的错觉,他就是死在这,傅洲都只会嫌弃他弄脏了他的床单。
沈凉川越来越不知时间,好像一天到晚只有无尽的疲惫和难受。
他没有绝食,每天送上来的饭都在一口一口往嘴里认真的放,咽下去后,又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满地的血丝混着污浊被快速的收拾干净。
第二天又是新的粥样被送上来,周而复始。
渐渐的,他开始讨厌拿起勺子时的那份无力。
他知道他正住在傅洲的别墅,甚至他知道有可能傅洲正通过哪一处隐蔽的摄像头在静静的看着他。
可是他却没了一丝反抗的心思,好像连睁开眼睛,都是倦到了极致。
只是,偶尔想起凉语,他会惊醒般的泪流满面,之后,便是更加痛苦的呕吐。
直到这天傍晚,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呕血。
【顾然:“妈耶!我这吐血吐的也太及时了!”】
他才探听到傅雨疏来了这个别墅,现在这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478:“宿主,还有60黑化值,加油哦~”】
傅洲一连三天没有出现,连股东大会都没有参加,别墅里惶惶不可终日,只有梁平日日吩咐厨房顾着沈凉川,这天,傅家终于是坐不住了。
到底不敢正面质问傅洲究竟在干什么,只派了傅洲唯一能给点好脸色的人去试探。
傅雨疏也是怕到了极致,上一次没完成傅洲交给他的任务,他的心就已经悬在了半空,他还没强大到这么一点时间就敢再到傅洲跟前乱晃的程度。
可傅老爷下了死命令,说找不到他哥,他也不用再在傅家待下去了,他妈哭着求他,他实在没办法,才哼哼唧唧的过来。
谁知到别墅后没见到傅洲,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傅家皆知傅洲领地意识极强,别说让外人住在别墅,就是有非己的车接近枫林洲道都会被查的底.裤都不剩,而现在,他竟是让那日见过的青年待在了这里!
沈凉川走的很慢,他身后的伤只上过一次药,稍微抬腿便是针扎一样撕.裂的剧痛,可他依旧忍着血划过股.间的难受,一点一点的扶着墙,朝走廊之外走去。
他一点也不想见傅洲。
可是,他却迫切的想和他说话。
所有的伤害在生死面前变得这样微不足道。
呕血后他突然开始害怕。
他害怕他还没来的及向那个占据了他生命近半数时间的人告别,就被迫画上了句号。
沈凉川全身瘦的只剩了骨头架子,他第一次这样急切的,想要见一个人。
那个伤他辱他,将他扔进万劫不复地狱的人。
可是在他到旋转扶梯的一瞬间,整个人突然直直的愣住了。
别墅底下站着及其漂亮的一个男孩子。
那是——他还住在林言家时那个曾经宣称自己是针推专业,快要考试的少年。
沈凉川扶着楼梯的手指顷时就攥紧了,尖锐的棱角刺入掌心,疼得让他有一丝游离的恍惚。
“傅……洲呢?”
傅雨疏被沈凉川脸上的颓势吓了一跳,沈凉川都说了许久,他才堪堪反应过来,慌忙答话道:
“你问哥?”
“哥他出去了,应该是有急事。”
沈凉川整个人微微的晃了一下,本来还有些血色的唇一瞬间彻底苍白了下去。
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睡的这几天,他们是不是就……一直在一起。
他在抱着什么期待呢?
他竟然……会觉得……是陆洲身不由己。
沈凉川突然弯下了腰,笑的眼角都泌出了泪。
他不是傻子,只需要稍稍多想一分,那天在林言楼梯口的违和感一瞬间就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恰好他倒在楼梯口的时候就有人来扶起他。
怪不得那人耀眼的如同初升的太阳却甘心停在逼仄的地方。
怪不得能狠下心把各种东西往他身上用。
怪不得他都要死了他也看都不看一眼。
原来是爱上了别人。
他用命去保护的人,爱上了别人。
“好……好。”
傅雨疏听到那人如冬日柴火爆裂般枯哑的声音。
他在笑,可是那笑陷在凹陷的眼底,竟有一丝释然的嘲讽,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东西可以留恋。
傅雨疏突然有些害怕,三步两台阶的就追了上去。
“哥他应该是在处理急事。”
“你不要伤心——!”
傅雨疏还没碰到那人的衣角,实木雕门“嘭”的一声就把他隔绝在了外面。
【478:“宿主,你怎么一副被绿了的样子,你明明知道傅雨疏是傅洲的弟弟……而且是直男……”】
【顾然:“我知道,但是沈凉川不知道啊。”】
谁看到自己自卑的对象突然出现在暧.昧方的家里,都会多想的好吧。
更何况沈凉川是用了自己最后一丝勇气才下定决心出去找傅洲,看岔了很正常!
【顾然:“就是可怜傅雨疏这个娃了,478你注意照看点,傅洲要是发疯了保护好傅雨疏。”】
【478:……】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那天情况紧急,哥怕你看到他生气,所以才打电话叫来了我。”
“对不起,你先开门好吗?”
傅雨疏一反常态的开始拧沈凉川的门,他的心慌的厉害,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放任那人在里面,那人一定会出事。
不论和哥是什么关系,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
“四少爷,怎么了!”
梁平听到动静赶上来,眉间难掩焦急。
少爷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回来,他已经压了三天沈凉川的消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能再刺激少爷了!
“住在这里那个人,他刚才出来说要找哥。”
傅雨疏急得都快哭了:“我不知道他住在这里,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反锁?
梁平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一个箭步冲到沈凉川的门前。
即便已经火烧眉毛,梁平还是依旧克制的敲了两次“沈少爷,请您开门。”
无人应答。
梁平继续敲:“沈少爷,您有什么话开开门说。”
“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沈少爷,听到的话请您先应一声好吗?”
“对,如果是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走。”
傅雨疏慌了神,只觉得沈凉川是看见了自己才跌跌撞撞的跑进去,一时自责无比。
可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梁平的眉毛狠狠的压了下去。
“怎么办……”傅雨疏好看的眼睛挤在了一起,一串一串的往下掉眼泪。
“他身上应该有伤,刚才走路都不利索。”
那天手下变形的关节又一次出现在傅雨疏的脑海,他愈发的害怕了起来。
“砸门。”
梁平深吸了一口气。
在少爷回来前,必须把门砸开。
暴雨来袭只需要一瞬间,顷刻大雨如注,狠狠的拍打着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凄厉的沿着窗棱向下流,弯弯曲曲,冰冷刺骨的寒意。
沈凉川推开窗户,狂风席卷着雨星猛吹进来,帘纱被浮的卷起,木门都忍受不住一样“吱呀”的响着。
从下午以来灼热的额头倏忽冰冷了下来,密闭房内的空气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不停的想要自己清醒,却是愈发的陷入一片昏沉的疼。
直到,他看到第一天他藏起来的那个瓷片。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将那瓷片攥进了手里。
【顾然:“哎,478,你看着,傅洲没回来前,千万别让梁平和傅雨疏砸开。”】
他现在这个身体,摆个姿势够难的了。
那俩一搅和,说不定这个世界真就完成不了任务,再来一次,他怕不是要让傅洲作死在这。
【478:……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凉川!”
砸门究竟是没有砸开,傅家的门质量太好,直到傅洲回来拿到备用钥匙才终于开了门。
寒风穿堂而过,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房内。
床上干干静静,只有被风吹舞着的帘纱微微摇动着。
“凉川”
傅洲心里顿时猛地被锤了一下,眼眶倏然就红了,不顾自己电疗后还在抽痛的神经就冲了进去。
沈凉川就坐在落地窗的阳台上,纤细的脚腕垂在下面,手里虚虚握着一块瓷片,那瓷片锋利的可怕,不过一会的功夫,沈凉川脚下就蓄积了一片猩红的血迹。
傅洲看到沈凉川鲜血淋漓的一瞬间整个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来的及出声,却看到那人竟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凉川!”
“凉川……乖,不要站起来!”
傅洲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恐惧,落地窗大开,沈凉川如果再后退一步,就会掉到一楼的杏园湖中。
他才大病初愈!
怎么承受的起!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傅洲作对,在傅洲手忙脚乱想要接近他时,沈凉川竟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脚后跟磕在了窗棱上,甚至因为重心不稳,上半身已经晃出去过一次。
傅洲害怕的目眦欲裂,再也不敢向前进一步,狼狈的哀求“先……进来……好吗?有什么话,进来说。”
傅洲的重影不停的在眼前晃。
沈凉川觉得自己又开始晕眩起来,他并没有要自.杀的意思,他只是想清楚的和陆洲说完一些话,屋内太闷,他只能坐在窗台上,连攥着碎瓷片,都只是为了保持清醒。
傅洲看到沈凉川迷离的眼神,顷刻飞快的冲上去一把将沈凉川从背后抱了下来。
他冲的太快,两个人一齐摔在了地毯上,傅洲将沈凉川保护的很好,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身上。
傅洲眼里充血的红,连掰开沈凉川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嗡嗡的只回转着一句话:
“他要自.杀。”
“他的凉川,想要自杀。”
他把他的爱人,逼到想要去自杀!
连碎瓷片也不起作用了吗?
沈凉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窗台上被人拦了下来,手指钝钝的又攥紧了一分。
这次到底是起了些作用,他终于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像拉破的风箱,腐朽破败:
“陆……洲”
傅洲整个人不可思议的颤了一下,手依旧死死的箍着沈凉川的腰,却好像站在悬崖上的人突然被拉了一把,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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