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什么东西滴在他的脸上,带来诡异的黏湿触感。
心中有一道声音不断警告着他:不要抬头看,就这样向前走,向前走,离开这个地方。
另一道桀骜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抬头看?
两道声音还在脑中天人交战,祁夏缓缓抬起了头——这只是感觉到上面有东西下意识的反应,他的大脑还没有评判出胜负,身体便根据潜意识自主行动了。
☆、诡异来信4
血淋淋的一团印入眼帘。
祁夏瞳孔猛然一缩,心脏骤停,所有声音都被隔绝了——
门框顶部倒挂着一个婴儿,因为他的暴力破门,婴儿被活生生从中间劈开了。
婴儿浑身浴血,眼睛不甘地瞪着祁夏,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哭声隐隐约约传来:“……好疼啊……哥哥,好疼啊呜呜呜……”
所有思绪瞬间回笼,祁夏身子一软倒在了一滩血水中,刚刚他甚至忘了呼吸,如果不是突然听到婴儿的哭声,他甚至会就这样把自己憋死。
不行,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不能死在这里!
祁夏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亮,逐渐掺杂了怨毒之后,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门外突然雷声大作,似乎也在为惨死的婴儿哭嚎。
越来越近了,那个婴儿跟着他爬下来了……
祁夏心底一片凄然,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他已经不想逃了,身体却还在机械地跌跌撞撞地前行。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啊!
谁来救救他!
终于到了一楼大厅,大门隐约反射出一些暗色光辉,在这个恐怖的夜里显得如此诡异。
祁夏却如同沙漠中的行人突然看到一片绿洲一般,体内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步跑到了门边。
终于就要结束了,这一切……
祁夏握上门把手,进来时轻轻一推便能开的门,如今却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他不信邪地使劲拉了几下门,依然没有反应。
身后的婴儿还在“呜呜”地哭着,越来越近……
完了……
他彻底完了……
祁夏心如死灰地回过头,脊背死死贴着大门,只能眼睁睁看着婴儿拖着长长的血痕爬向自己……
“别……别过来……”祁夏无力地祈祷着。
婴儿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婴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哥哥……你怎么不跑了?你不跑的话,就轮到我咯……”
祁夏脸色巨变,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点力气,又跌跌撞撞地往厨房跑。
那个婴儿没有放过他,依然不紧不慢在后面爬着。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祁夏被堵死在了厨房。
他取出一把刀举在胸前,想要借此给自己一点力量,“别…别过来……”
婴儿再次咯咯咯笑了起来,“哥哥杀了我,现在……轮到我了哦……”
说罢,婴儿身体突然膨胀了几倍,猛地朝祁夏扑了过来。
祁夏胡乱挥着刀,尖声嘶吼道:“别过来啊——!!!”
程朗月体力不好,摁着祁夏的手本来就已经比较吃力,哪想到祁夏突然嘶吼一声,瞬间爆发的力气差点把程朗月掀飞。
床上的祁夏猛地坐了起来,看到周围的环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这么真实的……梦吗?
他已经安全了?
得到这个讯息,祁夏再也撑不住,无力地倒回了床上。
他这才有时间看向程朗月,“抱歉,我伤到你了吗?”
程朗月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没什么事,你醒了就好。”
“谢谢你,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吧?”
“是。”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道:“我想问……”
程朗月急忙摆了摆手,“没事,你先说吧。”
祁夏也不推辞,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他想知道,他所经历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程朗月也有点懵,“啊?今早是你来找我,结果晕倒在我家门口,我才把你送来医院的。”
“你家……是?”
“静阳路木山小区。”
“静阳路?”祁夏心下一惊,这个地方他甚至没有听说过,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找过去的?
“对,你大概是我以前的朋友是吗?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并不认识你。”祁夏看着程朗月脸上惊愕的神情,继续缓缓道:“我甚至连静阳路都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去石府旧区玩,不小心中暑晕倒了,醒来之后就是在医院里。”
程朗月是失忆了,但他并不傻。
单纯的中暑怎么会有刚才那种害怕到了极致的表现,祁夏很显然有事情瞒着他。
程朗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事实就是如此,今天上午是你来找我,告诉我你是我曾经的朋友就晕倒了。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监控,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找来我家。”
祁夏看对方确实不像在说谎,心中虽然疑惑,还是主动扯出了一抹和善的笑。
“抱歉,看来我们之前有一点误会,可能是我中暑烧坏了脑子,忘记了一些事情,不过还是很谢谢你把我送来医院。”
☆、诡异来信5
今天的事情实在有些诡异,程朗月莫名有些焦躁,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他回到家中,又去查看了那扇窗户。
对面那栋楼依旧空荡荡的,因为天色渐晚,窗户看起来有些黑,像一块电子屏幕,倒不像是窗户了。
不知为何,程朗月心底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心脏又开始一顿一顿地痛,程朗月微微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胸口。
好一会儿,那蚁虫噬咬般的疼痛才稍微淡了些,程朗月直起身子,迎面而来一阵风掠过,眼睛灼热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不少。
程朗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他默然地拉上窗帘,又折身去洗手间将眼泪洗了干净。
脸上的水还没有干,程朗月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生怕等姜萱回来之后发现他哭过。
越是端详,程朗月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违和感。
镜子里的脸逐渐扭曲,好像立马就要演变成另一张脸了。
程朗月被吓得一个激灵,凝神仔细一看镜子里还是他那张脸,哪有什么变化?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程朗月摇了摇头,三两下将水擦干净,回到客厅拿出了祁夏给他的那封信。
信封只是很普通的邮政黄壳纸,似乎放了很久,比普通的纸更加黄,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纸张受潮的怪味——香水味并不能完全掩盖这股味道。
封面只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大字——致程月。
为什么是程月?写错了吗?
程朗月脑中又出现了那种马上要想起点什么的感觉,但他越是努力,那种稍纵即逝的灵光反而溜得更快了。
他只能将目光重新放在那几个字上,字是用钢笔写的,像是行书和楷书的结合体,工整中能看到行云流水的笔触,笔锋张扬有力,或许是一个男孩写的。
拆开蜂胶,里面是一张同样带着潮味的白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石府旧区长川大道1819号。
另一张纸则是一副双人的手绘人像,左边那张脸程朗月才仔细端详过,不正是年轻了好几岁的他本人么?
只是旁边那个少年……他却是不记得的。
虽是同一幅画,但两个人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画上的程朗月栩栩如生,连每一跟发丝都经过静心雕刻,眉眼因为笑意有些弯弯的,眼中似乎有波光流转,似乎下一秒都会从画中走出来。
反观画中的另一个少年,画工简直粗糙到了极致,笔触甚至都是不连续的,线条乱七八糟,五官也不是很协调,但也能勉强看出来少年生得极好看。
少年左侧的鼻翼附近有一个小黑点,看不出是脏污还是真的存在一颗痣。
不知不觉中,程朗月的手已经摸上了那个黑点,好像他曾这样做过无数遍。
程朗月猜测,画上这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他梦中那个少年。
“你到底是谁?既然想办法给我送信,为什么不肯来找我?”
到底想不出什么原因,程朗月叹了口气,掏出信封里最后一样东西,是一片钥匙,钥匙扣上有个指甲大的铁片,一面刻着1819,另一面刻着“C-J”。
不用说,这自然是信中那个地址的钥匙。
至今为止,一切都被蒙在神秘的面纱下,程朗月紧紧握着这片钥匙,仿佛握住了打开了记忆之门的钥匙。
看来,他必须得找个时间去走一趟了。
☆、诡异来信6
收拾好东西之后,程朗月便留在客厅捋着近来发生的事情,也包括之后的计划,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个电视也是频频走神。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姜萱把果盘放下,顺口问道。
“没事。”
“你这个样子像是没事的吗?眉毛都皱成小老头了。”
程朗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敷衍地笑了两声道:“真没事。”
“算了,反正你要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憋在心里啊。”
“我知道的。”
姜萱站了起来,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嘟囔:“光说不练,臭小子。”
亲昵的称呼让程朗月脑子短路了一瞬间去,嘴先脑子一步叫住了姜萱。
姜萱回过头,眼里带着些高兴,嘴上还是一副抱怨的语气,“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是有点事,”程朗月在心中斟酌着用语,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干脆说出来好了,“最近几天我想出去一趟。”
“出去玩吗?去哪啊?一个人吗?”
“嗯 ,想出去走走。”
“决定好去哪了吗?你身体还没恢复,最好不要一个人跑太远了。”
“不远,就在市内。”
“那倒还行,想好去哪了吗?要不我请个假和你一起去得了,正好今年都没休过假。”
“不用了,我认识一个人在那边。”
若是带上姜萱,之后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再说了,那个少年把钥匙都寄过来了,说明1819就是他的家,也算不得说谎。
所以,程朗月看着姜萱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啊?”
“就最近,通过一个软件认识的。我俩说话挺合得来,他听说我失忆了,就邀请我过去玩,就当放松。”
“对方什么人啊,靠得住吗?”
程朗月失笑,“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他把我卖了不成?”
“那也说不定……”姜萱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程朗月疑惑的目光又把自己的话吞了回去,只能应下这个要求转移话题,“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你一个成年人,我又不能成天绑着你不许你出去。不过你去哪里前记得跟我说一声,否则出个什么情况都找不到人。”
“嗯,我那个朋友就住在石府旧区……”
“石府旧区?!”姜萱声音突然拔高,“你那什么朋友啊?为什么邀请你去那里?!”
“石府旧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姜萱的目光紧紧锁在程朗月身上,像是专心捕食的猎鹰,势必要捕捉到猎物任何一点异动。
“小朗,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程朗月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显然是相当紧张。
“我没有想起什么,石府旧区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很紧张?”
“我当然紧张,你当年就是在那里出的事!你去哪里玩不好?为什么非得回那里去?”
姜萱尖锐的态度让程朗月有些头疼,估计这个地方和他的渊源绝不止是所谓的出事的地方,否则姜萱不会这么紧张。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这些事情他必须搞清楚,否则他和姜萱永远不会有回归正常生活的那一天。
“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况且你也说过我是因为车祸失忆,可我不是一样得坐车吗?为什么对于一个出事地点你反而耿耿于怀?”
“那不一样!小朗,你听我的话,不要去那里,你和那个地方天生不和,去了不会有什么好事的。除了那里,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好不好?”
“你总说让我放弃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你没发现吗?现在你才是没办法放下过去的那个人。凡是涉及到过去的东西,你都会变得异常激动,这根本就不算是正常的生活。”
姜萱被戳到痛脚,整个人都尖利了起来,“闭嘴!你懂什么!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你知道你过去都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知道了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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