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竹衣袖一扬,熟悉的琴,出现在了案几上。
好的,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已经有答案了。
程雁书问出了第二个发自灵魂的问题:“大师兄,琴修,我还要沐浴净身吗?”
韩知竹抬头看他一眼,默然点头。
程雁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那大师兄,你也要沐浴净身?”
抬头再看程雁书一眼,韩知竹默然再次点头。
程雁书战术性地后退了两步:“大师兄,你先请!我去外面等着。”
韩知竹却道:“不必。”
不必?没有不必!虽然他想加快攻略大师兄的进度,但是从坦诚相对开始还是太超过了!
程雁书的喉结紧张地动了动:“我还是出去……”
韩知竹充耳不闻地站起来,修长指节扣住自己腰带,轻轻一动,外衣便飘逸地被脱下。
脱了外衣,他回头看已经僵硬如一尊雕像的程雁书,嘴唇微张,说了两个字:“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四师弟:我已经在尽全力在推感情线了,大师兄给个机会呗?
大师兄:但是感情这回事,不是你来我往,深入浅出吗?(正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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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一一一一……一起?!这是,韩知竹要和他一起,洗澡?!
这画面不用想,程雁书都觉得自己浑身瞬间哪儿哪儿都僵硬了。
他立刻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不应该!不不不不大师兄……”
韩知竹挑眉看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他拘泥慌乱个什么劲儿,只嘴唇微张,又说了两个字:“脱衣。”
“不不不不大师兄,我不习惯……”程雁书战术性后退了两步,几乎是马上要落荒而逃的样子了。
“不脱?”韩知竹依然淡定,轻轻颔首,“好。”
然后,没等程雁书反应过来,一道淡青色弧光便闪了出来。
弧光闪过,屏风悠然侧移,程雁书眼前一晃,如第一次被甩进浴桶一般的力道和感觉,熟悉地袭来。
那将他甩向屏风后的力道和心里巨大的压力一起,逼得他眼前一黑。
但这次他做好了被连人带衣服甩进浴桶的准备,却在落下后双脚直立地站定了。
虽然感觉得到温热的水汽氤氲,但他的周身却是干燥的。
程雁书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
没错,他已经被“运”到了屏风后。他面前是一个注满了热水的浴桶,屏风已经悠然移回原处,阻隔了屏风外看向浴桶这边的视角。
而他对面,是一片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虚空。
“大师兄?”程雁书试探着轻唤道。
韩知竹的声音从那片虚空后传来,听着非常之近:“我已设障,你且安心沐浴净身。”
障?还可以这么用?
修真的人,可真会玩儿。
想了想,程雁书还是再度谨慎地确认:“大师兄,你看不见我,对吧?”
过了几秒,韩知竹的声音轻描淡写地答:“你有什么好看?”
就当大师兄回答了这个问题吧。
程雁书立刻干脆利落地脱起了衣服。
只是手刚搭上腰带,他又想起了一个发自灵魂的问题。
“大师兄……”程雁书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今晚,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抢着和韩知竹同住一处时他没想太多,现在却终于反应过来,这里真的就只有一张床!虽然还算宽敞,但和韩知竹同塌而眠这个画面,不用想,也还是足以让程雁书觉得自己瞬间又是浑身哪儿哪儿都僵硬了。
韩知竹道:“不可?”
“可可可!”程雁书立刻回答,“只要大师兄可,我什么都可!”
“那便如此。”韩知竹言简意赅地回答后,便不再说话。
这一次,那“障”似乎把声音都阻隔了,程雁书并未听到韩知竹那边发出的水声,想来韩知竹也不会听到他沐浴时扑腾出来的哗哗声响。
很完美。
他的手指再度搭上了腰带。
即将解开的那一瞬,一阵出于本能的对危险的反应报了警。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韩知竹也感觉到。程雁书和他之间的那片虚空瞬间恢复成正常的空气,外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好地穿在了韩知竹身上。
程雁书下意识地立刻向韩知竹身边走近,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了异样的不适,警觉越来越深。
只是,这一次不过刚刚入夜,变故竟来得如此之早吗?
韩知竹对程雁书递了个眼色,两人并未再做交谈,而同时快步走出了北辰珠。
北辰珠被一片弥漫的浓雾淹没,那皎洁润泽的辉光已经全然无迹,走出北辰珠两步之后,他们两人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韩知竹,程雁书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点轮廓。
程雁书心头一紧,立刻踏前两步,毫不犹豫地牵住了韩知竹的左手,急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韩知竹身体僵了僵,然后反手也握住了程雁书:“凝视,静气,当心。”
感觉到韩知竹的体温,程雁书心里多了几分安妥。他问:“二师兄、三师兄、薛光光,和白家姐弟,现在怎么样了?”
韩知竹沉声道:“不知。”
“那大师兄,”程雁书无奈,“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知竹道:“跟着我,别走散。”
程雁书立刻把韩知竹的手握得跟紧了一点,认真得像是发誓一般地说道:“大师兄,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你也千万别放开我!”
雾是浓郁的白,其间浸着如南极泉一般彻骨的寒意,又有一种几不可闻的清淡的墨香。如若不是知道此情此景埋着凶险,程雁书甚至隐约有了一种在山顶上步入流云的心旷神怡之感。
即使牵着手,几乎肩并肩,他也不看不清韩知竹,更不知道他有没有进入心魔幻境,只得每踏出七八步,便用力捏一捏韩知竹的手,在得到韩知竹有力的回握时,才得以稍稍安心。
追溯着记忆力的方位,韩知竹一步一步地牵着程雁书向前走。雾气里似乎没有实体,也没有感知到危险,但这一片莫测的虚空本就足以让人心生慌乱,不知道它会无穷无尽地蔓延到什么时候,又通向什么地方。
忽然他感觉交握着的手一紧,程雁书同时大声叫出来:“大师兄!大师兄我好痛!”
下一瞬,他手空了。
再次用力捏向韩知竹的手时,程雁书惊惧地发现,韩知竹毫无回应。他心下大惊,立刻用力把韩知竹拉向自己面前。
一瞬间后,应该结结实实撞上他身体的韩知竹,变成了一片虚空。
极致的慌乱过后,在无穷无尽的虚空和中,程雁书反而觉得自己心回归到了一种基于绝望而生的冷静。
四周依然是看不透的迷雾,而那种彻骨的寒意好像又更深重了,程雁书干脆闭上了眼。
不再惊惶地试图用眼睛去捕捉后,他竟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波动。
虽然如静水流深几不可查的又轻又慢,但这片冷雾中的空气似乎像水,在流动。
强迫自己不睁开眼睛,程雁书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随着空气流动的方向跟去。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终于程雁书再次察觉到空气的细微变化。
他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他确定着浓雾确实如水般在流动。而他走到了水流遇到阻碍,两相分开再流走的地方。
用力咬住唇,程雁书压抑着心里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倏地睁开了眼。
眼前依然是一片虚无。
但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非常暗淡的光点。
他立刻想到了在雍州城外那户农家小院里,那个被包裹住而随时将被熄灭的萤火虫般的光点。
那光点在虚无的浓雾中起起伏伏,像是萤火虫被水打湿了翅膀,艰难的挣扎着,又像是萤火虫坠落在水面,奄奄一息地被水慢慢吞没。
光点虽弱,但依然划开了周围手掌大的浓雾,映出一片漆黑的空间。
那漆黑空间的边缘,覆着让程雁书觉得心里异常犯恶心的浓绿色光晕。
浓绿裹住漆黑,吞噬光点。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程雁书不再多想,干脆果断地用力一口咬向自己舌尖。
痛彻心扉的剧痛中,他用力喷出了一口血雾,向那漆黑空间而去。
血雾触及的那一瞬,浓绿色的光晕黯淡了,瞬间,又徒然暴涨,暴戾地把程雁书裹进其中。
电击般的疼痛像是灼伤了全身,舌尖更像是被烧红的针直接戳了进去,程雁书来不及痛叫出声,便在灼热的剧痛里昏了过去。
第25章
醒来时,程雁书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北辰珠里了。
身边空无一人。床榻前淡青色纱帘卷垂下,青竹熏香的气息时不时透进来,透过纱帘隐约可见案几上的古琴和杯盏,还有屏风和原封不动的两个浴桶。
吃力地半坐起身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那颜色样式,好似竟然是韩知竹日常的内衫?
这是什么情况?程雁书急得不顾胸口的剧痛赤着脚跳下了床。
难道他中了心魔,又入了迷障?毕竟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躺在韩知竹的床上呀!
他跌跌撞撞跑向北辰珠外的门口,同时扬声大喊:“大师兄!大师兄?”
随着声音,韩知竹疾步走进北辰珠,一把扶住踉踉跄跄的程雁书道:“你怎么下床了?”
“我醒来没有看到你,我就慌了。”程雁书说着又紧张地去摸韩知竹的手和脸,边摸还边心有余悸地问,“大师兄,你是真的吧?”
触手的肌肤虽然微凉,但到底是人类肌肤的触感,程雁书略略放了心。
韩知竹垂眸看着程雁书,由得他摸了几下后,便抬起手将他一把抱起,快步走到床边,把他放在了床上。
待他躺好,韩知竹坐在床边,又叹了口气道:“还是上次那只魅妖。”
停了停,他抬眼仔细凝视程雁书:“这回,还是你破的迷障。”
是他吗?程雁书总觉得无法自我相信。虽然能破迷障这件事可能很厉害,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修□□里,他根本就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呀。
想皱了眉也没有结果,他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看韩知竹,问:“大师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血可以破障?”
唯一让他觉得可能的可能,就是,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原生的人,所以魔魅惑不了他?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只是得意不过三秒,程雁书便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猛烈袭来,舌尖也立时传来了尖锐的刺痛。疼痛难当的现实告诉他,就算他能破了心魔迷障,但每次都得付出血的代价和受伤的下场,这是福还是祸,真的很难说。
何况,低阶的妖魅惑不了他,那高阶的呢?
越想越沮丧,程雁书的眉头皱得就快成一团毛线球了。韩知竹看着他的样子,忽觉自己心里竟然隐约泛过一丝他从未曾对程雁书有过的,心疼?
看着韩知竹一时怔住了,程雁书只当他也暂时理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何况韩知竹也并不知道自己是穿书而来的,原主早就被他替换了,信息不全,也不可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他问韩知竹:“大师兄,你呢?有没有受伤?”
“未曾。”韩知竹说着,又道,“放心,魅妖已经灭了。”
“太好了!”程雁书安心一瞬,又问,“其他人呢?没事吧?”
韩知竹又怔了一瞬,答:“都无事。虽然或多或少因为心魔反噬损伤了心脉,但修整几日,应该都可恢复。”
程雁书便略略放了心,又抓住韩知竹的手腕再次确认:“大师兄,你真的没事吗?”
他借着抓住韩知竹手腕的力度稍微抬起身子,靠近看韩知竹的脸色,“我觉得你的脸色好像有些差?”
韩知竹摇了摇头:“无事。天晚了,你且好好休息。”
“嗯。”程雁书乖顺地点头,放开了握住韩知竹手腕的手,向床榻内侧挪动身体,让出了一大半的位置,“大师兄,你也早点休息吧。”
韩知竹迟疑一瞬,却不动。
程雁书抿了抿唇,带着点讨好,又带着点委屈,道:“大师兄,你是……不想和我靠太近吗?”
韩知竹摇摇头,抬手按住程雁书肩膀,顺手拉过薄毯给他盖好,道:“我不睡,以防万一。”
万一……?程雁书又紧张起来,“还会有万一吗?那大师兄你可别一个人扛着。”
他猛地坐起来,韩知竹刚给他盖好的薄毯从胸口滑落到小腹,动作剧烈而引起的疼痛让他又皱了眉。
韩知竹叹口气,把他再度按回躺好,又给他把薄毯拉到胸前。
“咱们四极不是说好了,守望相助吗?”程雁书虽然躺好了,仍然不放心地絮叨,“他们不守着吗?”
他是真的觉得韩知竹的脸色有些异样。除了平日的冷肃之外,更添了几分灰败,紧蹙的眉间甚至像是有一团灰色萦绕。
这是人家说的“印堂发黑”吗?
不懂这些,程雁书也不敢乱说,但忧心忡忡却是免不了的。
他拉住韩知竹的衣袖:“大师兄,你要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让我去把薛光光踹起来,让他守上半夜,你得先歇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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