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过了好久,傅敛终于低声说。
*
忙完的容泽不出意料地把容因叫了过去。
容因推开门看见他坐在书房后面的软布沙发上看书,是上次和容因视讯的地方。容泽有点近视眼,但不严重,他平常不怎么戴,只有需要大量阅读文字的时候才会把眼镜拿出来。
“哥哥。”容因叫了他一声。
容泽从书页上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来了。”
容因几步跑过去坐在他身侧,凑近容泽去看他在看什么。才看了没一会儿,容因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那上面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名词看的他眼晕。
“怎么不看了。”容泽笑了一声。
容因撇撇嘴:“不好看。”
容泽说:“因因好久没跟哥哥聊天了。”他意有所指地说,“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每天都要赖在哥哥身上不肯起来,不听你说话就要闹。”
“……什么啊,那都是多小的时候了。”容因不满意,“而且,我很讲道理的好不好,从来都不会闹,不要污蔑我。”
容泽揉揉他的脑袋,不再跟他争辩。
“知道哥哥叫你来干什么吗?”
“……”容因低头装作很认真地捏手指,像是突然对自己的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装傻说,“不知道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容泽翻过一页,不以为意地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哥哥说也一样。”他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态度随意地像在闲聊,“因因跟你的小男朋友打个电话分手吧。”
他散漫地取下眼镜,拿过一旁的清洗剂慢条斯理地擦眼镜:“你们小孩子不懂事,自己私底下玩玩就算了。现在闹得人尽皆知,漫天都是新闻报道,问到我这里来了,作为哥哥还是要管一管。”
容因盘腿坐在沙发上,也学着他哥的样子拒绝对视,一直低着头:“不要。”
“你说了不算,因因,乖。”容泽很温柔地给他整理头发,给小猫咪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发丝。
容因很反感地甩开他的手,生气道:“为什么你总替我做决定,都说了我不要!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容泽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怒气,安抚地揉揉气鼓鼓的容因:“哪里有替你做决定,哥哥这不是在和我们因因商量吗,嗯?”
“你这是商量的意思吗?明明就是强迫!”容因躲去沙发的另一侧,把另一张沙发上的抱枕全部拿过来堆在他和容泽中间,堆的高高的,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那好,因因说说看,为什么不要分手?说的有道理哥哥就不干涉你。”容泽知道他气,就放任他把自己埋起来的小动作,声音不急不徐,说得直白极了,“哥哥觉得他配不上你,因因觉得呢?”
容因说:“我没觉得,是哥哥自己这么认为。”他被激起逆反心,总要做点什么来反抗容泽,就说,“我觉得江予珩很好,我很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分手。”
“而且,”容因翻身趴在抱枕堆上,拍了容泽一下示意他看自己,很严肃地说:“我已经成年了,成年了就可以谈恋爱,这不是哥哥说的么。”
“对,因因说得对。”容泽一边笑一边附和他,“我们因因现在已经长到可以找小男朋友的年纪了。”
“哎呀你干什么,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你听一下好不好!”容因很不高兴地推了他一下,对容泽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表示不满意。
容泽说:“哥哥这不是在听吗,你要哥哥说什么?”
容因就不说话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我不要分手。”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书房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布置看上去不伦不类的,一角乱七八糟地摆着各类拼图和乐高,甚至还有毛绒玩具。黑白灰为主的色调,偏偏在书桌一旁做了个天蓝色的小矮柜,里面塞着乱七八糟的书,多半是各地杂谈,还有一本童话书,版本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却被保存得很好。
容因还小的时候离不得人,容泽事情多,没办法一直在卧室陪他,干脆在书房做了个小矮柜,铺了地毯,他办公的时候容因就趴在后面玩拼图或者看童话书。有时候困了,容泽就会把他抱在腿上哄睡觉,给他念童话故事。
容因顺着容泽的视线落在那个小矮柜上,它的颜色依旧鲜亮,但容因知道那是因为容泽后来专门找人来做了上色。后来他长大了,也不再需要容泽时时刻刻陪着,可这个小矮柜却一直没有拆。容因问容泽的时候,容泽就会玩笑一般地说,留着给长大的因因看。
“……就是不想,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我分手嘛。”他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语气变得软软的,胸中堵着的那口气消散掉,容因爬去另一边,跨坐在容泽身上,抱着他的脖颈蹭他的颈窝,含糊不清地说,“哥哥……”
容泽摩挲着他的背,低声说:“怎么这么大了还撒娇呢,刚刚不是说长大了。”
他拥住容因,慢慢说:“因因瘦了,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挑食?”
“没有,你不要乱说,不信你问傅敛还有江……”容因抬起头捂住他的嘴,争辩的语句卡壳了一瞬间,在容泽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强行转换话题,“总之就是没有,我有每天吃青菜好不好。”
“嗯,相信你。”容泽说。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吧,因因,不要再说了。”容泽的声音还是很柔和,他总把容因当成那个还没长大、需要哥哥陪着睡觉的小朋友,腔调有种哄孩子的意味,“乖一点,好不好?”
容因也还是拒绝:“不好,我不乖。”
他企图用百试百灵的手段蒙混过关:“哥哥,你最好了嘛,答应我吧,求求你了。”
容泽任由他拉着手撒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的话却不容置疑:“好了,因因,哥哥已经说过了,你不好意思说,哥哥替你说。”
容因一听这话就飞快翻脸,从他身上跳下来,赤脚站在地毯上,愤怒道:“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自由恋爱也不许!”
容泽斜靠在沙发上,随意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听见容因拒绝,神色也没有多大变化,他重复了一遍,微微加重语气:“因因。”
“不要。”容因背着手,低头用脚趾拨弄地毯,倔强地说,“我不要。”
“那没有办法了。”容泽叹口气,很无奈似的。
容因的眼睛亮起来,一句“谢谢哥哥”就要脱口而出。
“——你们,把公主殿下送回寝殿吧,从今天开始禁足。学校那边办休学,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容泽按下呼叫按钮,嗓音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这是切片哈!会融合的!
小江兴冲冲来找老婆结果被当场抓获
第55章 套话
深夜的卧房只开了一盏小灯, 半开的窗外时不时有萧瑟寒风卷起落叶。傅敛的房间正对着一颗柿子树,枝繁叶茂的一棵树上结了大大小小橘黄色的果子。十二点的敲钟声早已响过,他捏紧手中的通讯器,坐在床边, 半晌, 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不到一秒钟的间隔就被对面人迅速接起,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意料之中:“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我还以为至少得一个星期呢。”
傅敛声音沉沉, 懒得配合闲扯:“废话少说, 你要怎么做?”他顿了顿, 才说,“林翡。”
林翡的声音隐隐上扬,听得出心情尚可:“不用你做什么, 配合我就好。”
“你……有把握吗?”傅敛拧着眉心, 语带犹疑, “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林翡嗤笑一声:“我比你关心他。”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透着一股阴狠劲, “早说了要看好,哥哥他……最是招蜂引蝶了。”
通讯器经过特殊处理, 两个人的声音都做了变声处理, 关键词句也会进行模糊,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次性的, 即使不小心被发现,也无法从里面获得什么有效线索。
傅敛偏头看了看窗外,窗台上那株多肉被照顾得很好,小小的一盆放在那儿, 青翠的颜色过于鲜亮了,看上去和充满了黑灰两色的房间一点都不搭调。
他又顺理成章地想起公主殿下托着腮愁眉不展的样子,两颊的软肉鼓起来,雪白的一点,棉花糖一样甜而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
那盆出售者号称“有手就能养活”的多肉被放在他面前,蔫答答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上去萎靡不振,快要死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公主殿下小声喃喃自语,半是抱怨半是不解,还以为没人听见。
傅敛就站在他身后,听的想笑。
后来这盆多肉就被扔给了他养。
再后来,这盆多肉就被忘在皇宫里,每天都有太多事情等着公主殿下关心了,这盆不甚重要的植物理所当然不再能额外得到他的关心。
“……美味的蛋糕周围总会围绕着很多惹人厌的苍蝇,”通讯器对面的林翡厌烦地说,“通通赶走就好了。”
“哥哥还是锁起来最合适。”
傅敛垂下了眼睫。
*
持续了一整天的反抗宣告无效,容因气闷地踢了一脚毛绒玩偶,冲着维持一个恰到好处弧度的窗口大喊道:“你们快点去告诉容泽,他再不放我出去,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他是气得连哥哥也不喊了,外面守门的侍卫一个个恍若未闻,尽职尽责地站岗,一点都不靠近那扇窗户。
容因无计可施。
昨天容泽命令下得太快,仿佛早已准备好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强硬地塞进了自己的寝殿,大门外面还落了锁。
容因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还以为容泽在和他开玩笑,扒拉着窗口企图和哥哥讲道理:“你怎么又这样,动不动就禁我的足,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跟你说,而且收假后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容泽看着侍卫锁上门,这才慢悠悠地和容因对视:“嗯,哥哥知道。因因现在还小,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没关系,哥哥来帮你就好了。”
“喂,不是吧,你来真的?”容因眼睁睁看着钥匙被交到容泽手中,顿时慌乱起来,“哥哥,你真要关着我吗?你要关也只能关我一下,还能关我一辈子吗!”
容泽笑了笑:“你们小朋友是很容易冲动,没关系,过了这一阵,等你想清楚了哥哥就放你出来。在这之前,先乖一点吧。”
他说完,也不管容因什么反应,冷淡地吩咐门口的侍卫:“守好了,公主殿下不见了,你们自己知道有什么后果。”
为首的浑身一震,当即答道:“是!”
到了饭点每天会有人送饭过来,容因尝试过拒绝吃饭,结果凉了的饭菜刚一被撤走,容泽下一秒就来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淡地告诉容因:“少吃一顿加一周,因因。”
容因知道容泽向来说到做到,只能憋屈地把新送来的饭菜乖乖吃光了。
禁足的第二天,连傅敛也不能过来找他了。容因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寝殿,虽然四周都是人,可他连一个能说话的都找不到。
“又这样……”他闷闷地把床上的毛绒玩偶全部推到地上表达自己的愤怒。
两三只泰迪熊黑豆一样的眼睛齐齐地看着他。容因沉默地和它们对视半天,自己又上手捡回来了。
“——因因,因因?”
久无动静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容因反应了一会儿,等到门外那人再次敲了敲房门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
“怀铮哥!”容因从床上一跃而起,蹦跶着跑到门口,隔着门板和谢怀铮说话:“怀铮哥,你怎么来了?”
谢怀铮站在殿门外,冲侍卫礼貌地一点头。
侍卫长早已接到指令,连忙让开了路。谢怀铮手里拿着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锁,提醒道:“因因,别站在门边,小心一点。”
正站在门边的容因应了一声,忙不迭地挪开了。
谢怀铮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容因抱着个玩偶坐在小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漂亮的脸蛋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和他卖惨:“怀铮哥……”
他笑了一声,顺手捏一把容因的腮肉:“我们因因怎么这么可怜。”
容因抓住机会告状:“怀铮哥,你是不知道,我哥哥他真的烦死了,动不动就禁足,每次只用这一招,都不带换的,从小到大都这样,你说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嗯……”谢怀铮故作沉吟,“那你先说说你干什么了,我看看你们俩谁有道理。”
容因本来气势汹汹地要告状,这会儿却卡壳了,半晌说不出话。
谢怀铮叹口气:“因因,虽说你哥哥做得偏激了点,但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的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专注地看人时温柔得像融化的糖浆,“你告诉我,你和你的……”谢怀铮顿了顿,换了种说法,“你和他,是认真的吗?”
“怎么都这么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容因小声嘟哝,“都说了我已经长大了,真的没有在闹着玩,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仰头看谢怀铮,“怀铮哥,你不相信我吗?”
谢怀铮摸摸他的脑袋:“我当然相信你,因因。”
“只是有些时候,你经历的太少,还不能完全承担选择的后果,陛下是担心你。我知道因因可以理解的,对不对?”容因懂事以后一直是他在教,谢怀铮看着他,总忍不住觉得容因还是那么一点点大的小朋友,说话的声音不由放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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