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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服务生倒完茶水还没走，惊恐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纸巾递过去：“老板您没事吧？我去叫救护车！”
虽然玉泉饭店也由林罗全面接管了，但来往工作的人还是觉得程煦才是他们的老板，没改口，林罗当然也不介意。
程煦慢慢擦干净了血，对服务生露出一个温柔得令人心疼的笑：“我没事，前两天旧病复发，还没好全，吓着你了。”
何欢：“……”他不是来找大哥讨说法的吗？怎么好像他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何欢越想越心虚，因为程煦早就有胃病，但绝不至于天天吐血，现在这样是他母亲那次绑架造的孽。
而后程煦缓缓抬起头，对上何欢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我的胃病是怎么来的吗？”
何欢实在稳不住自己的气势，战战兢兢地说：“不知道……”
服务生小姐姐不想听豪门密辛，从桃木门悄悄溜出去了。
接下来的局面就完全失控了，毕竟吐过血的人总是比较占理。
程煦笑了，眼神却冷得吓人：“有一年暑假，你小学刚毕业，我在高中，父亲出差，你去边港找你外公。你母亲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把我关在屋子里整整饿了十天，我书包里和柜子里，只有不够两顿的零食饮料，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方家家主见情势不对，赶忙打住：“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今天谈的是公司的事。”
程煦狼一样的眼神转向何欢身边的方家家主：“舅舅，我看你还没搞清楚今天的局势，你说一码归一码，我就得听你的？你当年把我和林罗掉包，怂恿你妹妹虐待我，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方家家主登时脸色铁青，他为这次谈判打好的腹稿，在这样的诘问面前一下子显得羸弱而可笑。利用自己妹妹来联姻、毁人家庭、掉包两个新生儿、间接害死原配夫人性命、带给程煦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这些他不仅参与了，还称得上是幕后主谋。
何欢愣了，何夫人从一开始就怕他嘴碎四处瞎说，没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他到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充满恨意的目光，他的态度还是软了下来：“哥……我妈和我舅对不起你，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程煦冷哼一声。
林罗怕程煦急火攻心之后再吐血，作为一个合格的跟班，他不动声色地把公文包里的合同拿出来。
林罗说：“弟弟，先看看合同吧。”
何欢哆哆嗦嗦地接过合同，心里再怎么别扭，也还是没有反驳这声弟弟。
他想，现在是他名下所有公司股价最低的时候，收购虽然也要花不少钱，但程煦和林罗这种行为还是相当于落井下石。自己之所以周转无力，就是林罗身世还未揭晓的时候那个该死的项目拖了后腿。
他死死咬住下唇，半晌都没有动静。
“我有件事一直不清楚……那个软件开发的项目，你和我哥到底有没有勾结？那时候你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旦项目成了无底洞你自己也不好受，一不小心就会在业界丧失信誉。以我的背景，如果发现你搞小动作，完全可以让你身败名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你是为了帮我哥，风险也太大了，到底为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是为了情感……”
程煦默默地闭上眼，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管何欢信不信，林罗还真是为了情感，这恼人的情感之火他花了不知多少力气才浇灭。
林罗摇摇头，根本没有回答，他耐心十足，温和得像个即将解剖小白鼠的实验员：“我说了，先看看合同再来恨我。你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的。”
何欢和他舅不明所以，这才低下头翻开了文件夹的扉页，第一眼就被上面的文字气了个半死。
这根本不是收购请求，这是对何欢名下所有公司的资产赠与同意书！
林罗不是要买，是要他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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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世界一结束，世界二开始。
“你……”何欢几乎要跳起来,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签？”
林罗彬彬有礼地说：“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项目的事情的确是我疏忽，没管好手下做帐的人, 低估了初期成本，跟何礼没有关系。”
程煦有些意外林罗没把他们狼狈为奸的事情说出来。按说自己现在没有实权，从前做过什么都无妨摊牌。他微微偏头望了林罗一眼, 但还是安静地听着他的下文。
“就算当时有交换条件，他作为你哥哥，本来可以看着你在父亲面前出丑, 但还是帮了你一把。你现在却反过来揣测他别有居心，不觉得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程煦：“……”林罗睁眼说瞎话、明明自己设了局还能把锅甩给别人的本事，到底像谁呢？
他居然真的哄得何欢歉疚似的看了程煦一眼, 方家家主不清楚内情，更是插不上话。
林罗抿了一口茶, 颇为深沉地继续说：“弟弟, 也许在你眼里, 这些公司只是向你的帐户下定期打钱过去的标题和数字。但世上更多的人，每天殚精竭虑，只是为了吃上饱饭、住上一套自己的房子罢了。你平心而论，就算是相对轻松的产业, 你能管理得好吗？公司到你手里的这几个月, 利润是不是比前几个月涨得慢了？”
何欢无话可说，他没能耐，他自己早就知道。
林罗下了结论：“没有能力，就不要浪费那些员工的人生。照你这样经营下去, 恐怕等来的不是其他高层夺权，就是大规模裁减员工。”
何欢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他本来就大事怯懦、小事冲动，那点夺权的贪婪和勇气早在母亲落败之后渐渐凉了。他拿起林罗递来的笔，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按住。
“你甘心，我还不甘心呢。”
林罗笑了：“舅舅，以您现在的实力，我跟何礼都不用联手，就能分别把方家踏平一次。”
方家家主被堵得半晌也只说出一句：“就你们俩那点断子绝孙的破事，说出去就够丢人的了！”
【868：咦，宿主，家产和您的有气氛这两个话题关联度接近于0，为什么方先生会提到？】
【程煦：你在你的逻辑算法里加上一条，人被怼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就会开始攻击别人的***生活。】
【868：……】请问你让我怎么把屏蔽词收录进来？
林罗笑意更深，但刚被拒绝过的他，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他深深看了程煦一眼，低声回道：“与您无关。”
程煦：“……”
他们话里的□□味何欢没心情再闻下去：“舅舅，我们不要跟他们争了吧，斗不过，我这样的人，继续在商界留下来也是给人送肉。”
何欢最终当然是签了字。
至此，何家这场难看的内斗只持续了半年多，所有产业就都移到了林罗的名下。
而后程煦声称自己要去国外养病，但并没有告诉林罗具体时间，准备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他也想和林罗道别，最好能在分手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声笑语，不过到底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不见更好。
林罗在程煦看不到的地方上演了争分夺秒的登机追逐战，在安检之前赶上了独自提着小行李箱的他。
程煦莫名其妙地歪头看了他一眼：“我出去治个病，很快就回来了，你那么忙，怎么还来送我？”
林大总裁委屈起来像个孩子：“我总觉得你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程煦笑了：“想什么呢。”
他们最后还是紧紧地拥抱了。接触的时候程煦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己迅速检测了对方体内的病毒代码，但没有用868的智能。
而后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林罗有些奇怪：“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程煦叹了口气：“没什么，下次见面再说吧。”
这不是何礼第一次坐飞机，但程煦是第一次坐，椭圆小窗外的白云一缕一缕地缠成厚厚的纱，看上去格外清新美妙。
【程煦：林罗的直觉太准了，他居然知道我马上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868根本不知道程煦想表达什么，随便附和道：主角的第六感一般都比别人强很多倍。话说宿主，你不是说主角身上有病毒吗？还没找病毒代码就要脱离？】
【程煦：反正他的命运已经走到了正轨上，世界秩序一旦归位，病毒起不了作用，剩下的就不关我什么事了。】
【868：好的0_0】
【程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国吗？在这种没有灵力的低科技世界里，国外就是个黑洞，可以让人躲一辈子，可以让人有去无回，我只要躲去国外呀，不回去也不会有人怀疑……】
868听他的宿主扯淡，身为没有形体的AI头一次感觉眼皮打架想睡觉。
他恍惚间听到程煦笑了一声说：【你也会睡着啊。】
忽然他听到程煦又说：【行了，差不多脱离吧。】
【868：下一个世界代码A02，宿主想要选择什么样的角色？】
【程煦：我之前不是做了个筛选功能吗，这次为了避免麻烦，你就给我筛选一个“主角最不可能爱上的人”里“颜值最高”的那个。】
【868：宿主不能接受颜值低吗？可以有效减少主角爱上您的几率。】
【程煦：不能，这是颜控最后的倔强。】
【868：……】
【868：正在计算……正在执行限制条件……正在匹配……匹配成功……正在传送……】
就像有些人晕机晕车，有些宿主晕穿越，到了新世界之后上吐下泻。如果穿越过去之后旁边正好有人，那场面就会非常尴尬。
程煦来执行任务前刚开发过一个项目叫无痛穿越，从灵魂出窍到落地嵌合毫无感觉，三秒之内动动手指就像这个身体早就属于自己了一样。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上，房间不大，但干净整齐，暖黄色调，贝壳形的吊灯，很有小家庭温馨的气氛。
枕头成双，身边却没有人。
868加载了基本资料，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云端，姓氏特别，起什么名字都好听，虽然这个名字已经被现代云端存储技术剥夺了一点诗意。
程煦现在的身份是个导演，一开始总拍些小众的文艺片，很难成名，后来向市场稍作妥协，又有大投资商鼎力支持，他的才华和张力一下子凸显出来，通过两部电影火遍各地，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
这个世界的主角叫许未名，是个三线演员，有演技实力，但没有资源，一直不温不火，处处被人压一头。
【程煦：我猜任务是帮主角在娱乐圈里某个家喻户晓的奖项里，拿到影帝？】
【868：完全正确！任务是帮主角拿到萤火电影节的影帝，宿主怎么知道的！】
【程煦：主神一直都是这个套路: ) 】
程煦本来觉得任务简单，毕竟他自己现在是知名导演，有才华、有名气、有固定投资商，还有系统外挂。许未名，也就是主角的演技水平在系统里的评分是A，相貌也好，只要构思一个适合许未名气质的电影本，再邀请他去演不就得了？
然而原主的记忆慢慢流进他脑海之后，程煦目瞪口呆。
许未名和云端同岁，在二十岁那年相爱，闪电般地“结婚”了。娱乐圈这个地方，你可以卖腐，但不能是真的同性恋。他们谁也没有声张，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们有一对素圈婚戒，刻着对方的姓名，有一场彼此见证的婚礼，山摇地动都不能撕裂的誓言，唯欠一张合法注册的证明，准备等事业有成后去国外补上。
可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婚后”三年，他们悄无声息地分手了。
再过了两年，也就是现在，云端已经用自己的作品打出了一片天，许未名这粒金子仍然埋没在沙砾之中。
圈子不大也不小，谁也想不到这两人曾经亲密无间，谁也不知道著名导演云端每天戴着的那枚素圈戒指里刻着另一个人的姓名。
谁也不知道云端买下了他们曾经同居过的出租公寓，一个人孤独地住在充满回忆的房间里，纪念着隐于人海中的那个身影。
【程煦：……太感人了，我都要哭了，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故事拍成电影？】
【868：资料上写原主是个闷骚，不喜欢拿自己的过去卖惨。而且原主和主角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啦，在圈子里见到也装作不认识，拍了电影可能会尴尬吧。】
【程煦：等会儿，老死不相往来？】
【868：系统868判定，根据“分手一年以上还没复合的前任不可能死灰复燃”原则，主角爱上您的几率为0.1%，您成功入选“主角最不可能爱上的人”第一名，同时您也是本世界美貌值第一的人物。宿主还满意吗？(*^_^*)】
【程煦：都老死不相往来了我还怎么邀请他拍戏？？？】
【868：0_0对哦。】
【程煦：……】
程煦决定不和AI聊感情，遇到困难之后直接思考下一步的最佳行动才是他的风格。
【程煦：如果我直接去邀请许未名拍戏，OOC程度是多少？】
【868：根据您的闷骚性格，和主角搭话，无论内容，预判OOC为70%】
【程煦：……这任务没法做了。】
【868：宿主，您开发过一个测试版功能，可以在没有思路的时候，算出针对当下情况的最优方案，您要试试吗？由于是测试版，效果可能会有些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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