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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来无人见过仙君堕落的一面。
但韩蓦偏偏要摘下这朵只长在云端的花，直到白如凝脂的花瓣熟透了，再揉碎碾磨，肆意撕扯，流下一手凉腻。
韩蓦心里充盈着排山倒海的快意和怜惜。
两个时辰后，程煦怀疑人生。
孤单了几千年的身体一旦放纵起来，简直要命，根本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
现在仙君的面子已经彻底没有了，一部分碎在床榻上，另外一部分捏在韩蓦手里，刚刚洗掉了。
“我知道你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别怕，就算是假的，我也能让它成真。没人能阻止我们……”
韩蓦梦呓似的说了两句难懂的话，抱着他睡着了。
【868：宿主，我这两天和主神彻底失联，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程煦：那还可以回去吗？】
【868：传送通道运行正常，回去没有问题，只有主神一人失联。】
【程煦：知道了，别着急，再等等看。】
868觉得宿主好像太冷静了一点，但程煦很少慌张，所以他也没多想。
人间帝王自甘陨落，放弃锦衣玉食，整日跟在程煦身边，虽然没拜师却以小徒弟自居，落到外人眼里，简直是匪夷所思。
修真界各大派系之间杀伐不断，清冷孤僻的孟仙君从来没参与过，他无欲无求，修为反而超过修真界所有人，离飞升只差一步。
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不少。
而他在即将飞升的节骨眼上，收了人间皇帝为徒。
帝王虽然与俗世牵扯最深，难以在修仙之道上走得长远，可他也凝聚了俗世千万人的仰慕，如果恰好根骨不错，反而能迅速突破修仙最开始的几层境界，成为修真者最合适的鼎炉。
所有人都认为，程煦收韩蓦为徒，是为了把他炼成鼎炉，在即将飞升的最后关头吸走韩蓦身上的修为，一举得道成仙。
仙尊掌握着修真界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如果有人比他先飞升，修真界至尊的位置也不过是个笑话。
仙尊坐不住了。
按说修炼应该是最清净的，可程煦这几天被折腾得连出去采野果的力气都没有，每天不是在进行不正统的双修，就是把握双修的间隔赶紧休息。
程煦和韩蓦双修到不知日月更迭，868已经连续开了几天隐私模式了。
以至于仙尊带着修仙界众位大能踏进程煦的领地之后，868又双叒叕没有信号，没能及时提醒。
洞府幻境之外，悬崖绝谷犹如锋利的刀面映着浅金色的晨晖。仙鹤如云，踏风疾驰而来。
修真界的各位大能赶来找程煦的麻烦时，两人正睡得安稳。程煦懒散地睁开眼睛，领地被侵入后立刻感知到了其他人的到来，不禁暗骂了一声。
仙尊自己不好好修炼，总想着把别人拉下马来，难道程煦变弱了，他就能得道飞升了吗？
程煦简单做了一个防护结界，如同倒扣的琉璃杯盏将韩蓦牢牢护在里面。他没有惊醒韩蓦，像往常一样来去都孑然一身，从没想过让别人替他承担。如果韩蓦没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打算当作无事发生，不必让韩蓦担心。
修真界众人都是容颜不老，比程煦年长几十岁的仙尊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年轻人，笑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无辜，只是身在高位，心绪常年被贪婪撕扯，眼中的沧桑藏也藏不住。
带着一众已经突破渡劫的大能来到这里，自然是要找一个正当的名头才好算账。
程煦从容不迫地问道：“仙尊清早打扰别人修炼，是什么意思？”
“孟云驭，你哄骗凡人来做你的鼎炉，不怕遭报应吗？”
程煦听到鼎炉二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我用韩蓦做鼎炉？”
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常常不苟言笑的仙君竟然唇角勾起，看得一众大能心跳都漏了一拍。
仙尊咬咬牙，一缕紫红色的灵力从掌心腾起，化作兽爪直逼程煦而去。
“修真界容不下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程煦不为所动，站在原地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攻势，只在紫爪迫近时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将仙尊的灵力化解为无。
原主是个散漫孤傲的性格，被人污蔑了也懒得反驳，只管修自己的道，所以流言肆虐，从不主动澄清。
程煦却是不可能在嘴上吃亏的。
“你说谁丧心病狂呢？几百年来像疯狗似的追着我不放，好像我法力弱了一点，你就能打得过我似的。”
此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刚才还沉睡着的韩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面对一众骑着仙鹤或是腾云驾雾的仙君，作为一个没有正式开始修炼的人，竟然没有半分畏惧。
“云驭，这么大的阵仗，你怎么也不叫我来看热闹？”
程煦：“？？？”
昨天还叫仙君，甚至叫师父，今天就叫得这么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有点害羞。
修真界众人：“？？？”
他们看到韩蓦都是一愣，很快就注意到韩蓦与程煦手臂上一模一样的连心咒。
共享气运的咒法，与一方被炼成鼎炉，如奴隶一般失去自主意识的关系完全不同。程煦不可能轻易与人结下连心咒，他作为更强大的那一方，用连心咒时，只能单方面传修为给韩蓦。
他是几乎要突破飞升的仙君，修真界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有多少人想勾上他与他结为道侣都不能成，他怎么会将连心咒施给一个还未入道的凡人？
为首的仙尊看到韩蓦也有些晃神。
哪怕程煦不打算将他炼成鼎炉，天生凝结众生景仰之情的帝王也是再好不过的鼎炉材料。
若占为己用，还能再突破一层修为。
他的心思蠢蠢欲动，完全将韩蓦看成了一个物品。
“陛下刚刚踏入修真界，想必还不太懂修真界的险恶，孟仙君一向顽劣不服管教，他把你养在身边，是为了有朝一日掠夺你的魂魄，吸干你的修为，好助他自己飞升。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程煦眉毛一挑。
就算仙尊比韩蓦大了几百上千岁，也不至于像这样把韩蓦当孩子哄吧？
说得好像韩蓦不是缠着他，要与他比翼双飞的黏人小皇帝，是他拐过来霸占的良家公子。
程煦淡淡望了韩蓦一眼，也没有辩解，他知道韩蓦有自己的考量，如果真蠢到宁可相信一群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也不相信朝夕相处的自己，他就……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如果韩蓦信了仙尊的话，他只能想办法拯救韩蓦的智商。
第85章 世界六结束
韩蓦在令人惊讶这一点上, 从来没让程煦失望过。
只见韩蓦走上前一步，笑道：“我愿意被他榨干, 关你什么事？”
修真界大能们：“……”
程煦：“……”
程煦在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令人误会的说法？
仙尊闻言一愣，随即镇定下来说：“孟仙君是不是告诉过你修仙登顶之后的好处？那些都是骗你的，他根本不会让你达到突破飞升的境地, 他引你来修仙，不过是想将你的身体炼为鼎炉……”
韩蓦身为帝王，海纳百川的胸怀与天生富贵的命格, 都能让他更容易吸收天地灵力，强化自身。
韩蓦还不知道自己在修真界众位大能面前是怎么样的一个稀世珍宝，他只顾踏上前一步, 将本来挡在他面前的程煦护到身后。
“我并不相信你们。”
仙尊还不肯死心，毕竟他即使对程煦恨之入骨, 也不想伤到韩蓦这样一个做鼎炉的好材料。
“孟云驭为什么要把你从俗世带过来, 非要你修仙不可,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盲目信任他？”
韩蓦又将衣袖向上撩了一些，举起自己的手腕笑得天真烂漫，看向仙尊的眼神几乎带上了一丝嘲讽。
“各位仙君修道多年, 不可能不认识这么简单的连心咒。我相信他, 因为他是我的道侣。”
程煦以一敌众都太勉强了些，更何况还拖着韩蓦这样一个毫无法力的人，胜算更是渺茫。
可是韩蓦好像完全不怕死一样挡在程煦面前，大有甘愿挫骨扬灰, 也要挺身保护的痴心。
程煦从后面拉了他一下：“你不要添乱，我自己可以应付。”
“那你以一敌众，万一失败，我该怎么办？”
程煦不假思索地答道：“不会的。”
韩蓦轻声笑道：“我才不信你呢，每次我少看你一眼，你就要瞒着我独自去面对生死了。”
一边是炼成鼎炉的上好材料，一边是早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孤傲仙君。仙尊本来怕伤到韩蓦的躯体，犹豫片刻，还是扬起手臂，示意众人动手。
只要能重伤程煦，不愁带不走韩蓦。
众位大能的灵力在峰顶凝结成五色光芒，长虹如离了弓的箭矢刺向程煦。程煦扬起衣袖正要挡下，电光火石之间，韩蓦忽然挡在他身前，胸口迸发出一道绚丽的光彩。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强大的灵力之下被劈得灰飞烟灭，却没想到那光芒化为滚滚黑红的煞气，蛇行般绕住五色长虹，瞬息间张开血盆大口将汇聚的灵力吞吃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几位渡劫大能当即撑不住，口吐鲜血。他们还想抽身，灵力已经源源不断地流窜到韩蓦体内，容光焕发的仙君眨眼间须发皆白，眼中疲态尽显，几欲昏厥。
“各位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开挂了。等我达到目的，自然会将灵力还给你们，今天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要借我灵力的。”
开……挂？
这个词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行文对话十分讲究的修仙世界。
程煦顾不上危险，一把抓住了韩蓦的手腕，此时韩蓦已经杀红了眼，嘴角的笑容充满了俯视众生的傲慢。
“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韩蓦的修仙根骨极佳，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还未正式修道的普通人，能瞬间将几位渡劫大能的法力化为己用。
韩蓦吸收了几百年的修为，眼神不知怎么地也一下子深沉了许多。还是漆黑如墨的瞳仁，眼角笑意盈盈，十分温柔，却充满了几乎能让他失神的眷恋。
“他们上门挑衅你的时候，就该做好了被你打败，从此殒命的准备，这才是修真界弱肉强食、杀伐决断的法则。”
程煦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毫无理由的杀伐是要遭天谴的，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
其实已经晚了。
弱者吸干强者的法力几乎是逆天而行，韩蓦身上再次缠着黑红的血煞之气，早已入骨，无力挽回。
“我是故意放出消息引来他们的。”
“为什么……”
仙尊活了这么久也头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场面，冷静自持几欲崩塌，最后一点尊严和高傲让他没有立刻逃走。
韩蓦忽然转过头望向仙尊，轻轻抬起手来指向他，仙尊周身的灵力还没有铺展开，就被韩蓦无形的压迫感死死牵住，动弹不得。
程煦已经来不及去追究，只想让韩蓦冷静下来。可是韩蓦的神态格外镇定，漠然注视着仙尊乌黑如瀑的长发一点点变得干燥灰白。
程煦出手，青白色的光芒强行挤入韩蓦的煞气之中，想把韩蓦拉出来。
韩蓦的身体还太脆弱，骤然接受大量灵力，走火入魔都是其次，只怕水满则溢，当场灰飞烟灭。
可是韩蓦借着刚刚吸收来的灵力轻飘飘地就把程煦的法术挥了出去。
“我借了他们的灵力，当然会还回去的，你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死。”
程煦简直要被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气晕了：“我他妈是担心你！！！你他妈命都不要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韩蓦答非所问：“你说脏话也好听，我喜欢听。”
渡劫大能们如飞蛾扑火般陨落，尚存一息，却已形同废人。
程煦心里那个早就埋下种子的猜测成了真，正在此时，仿佛要再次印证他的猜测，他脑海中沉默了很久的868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868：主线任务修改，主线任务修改，新的主线任务改为“帮助主角破坏天道，脱离分世界”。宿主，这到底是怎么……】
然后868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没说话，好像真的死机了一样。
天地间静默得只剩下潺潺流水之声。
被煞气笼罩的韩蓦缓缓坐到地上，身体蜷曲，不停地颤抖，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忍着疼。
“我替你除掉煞气。等灵力稳定下来，我会护住你的经脉，你不会有事的。”
程煦走上前去，将自己的灵力缓慢灌入韩蓦的身体，却无济于事。就在这露水未晞的清晨，韩蓦毅然入魔，毫无挽留的余地，程煦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研究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法。
韩蓦嗓音沙哑地阻止：“我不想除掉煞气，也不想飞升。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突破注定的命格。我不要财富，不要影帝的成就，不要正义的美名，也不要掌控人类的权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总是要给我一些我不想要的东西呢？”
韩蓦见他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修魔道的人在突破的时候，身上会剧痛无比。”
程煦什么也没有说，抱住韩蓦，但拥抱无法缓解疼痛。他感觉到这个人身体不停地颤抖，灵魂不住地挣扎。
他想将风光无限的人生，美好的结局，都加在这个人身上。
可是韩蓦说他不要风光的人生，只要和他在一起。
所有的世界对他来说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串串数据，可哪怕他假装自己置身事外，游离于命运轨迹之上，哪怕嬉皮笑脸地面对一切，在拒绝爱人的时候，他也是心痛的。
主神不会允许他为感情逗留在某个世界，更不会允许命运早就被安排好的世界主角，因为对他的感情而放弃自己的人生巅峰。
上次的世界B01已经是个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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