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叠盯着她的眼睛看,跟她说,从现在开始,你说话必须要看着我的眼睛。
然后训练的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也要看着我的眼睛,试着相信我。
在训练这件事情上,应叠有不容反抗的气场。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妹点点头说好。
应叠说,我不要你口头回我,而是看着我的眼睛。
应叠虽然皮肤不白,但也没到黑的不像话的样子。只是有点泛黄,而且她的五官特别端正。不是唇红齿白,但眼睛非常柔和,下颚的线条分明。
眉毛没怎么修过,但根根成型。
总之就是一个如果稍加修饰一下,不论是长发还是短发,都很耐看的美女。只是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本来师妹就对她有些害怕,让她直勾勾去看她的眼睛,更让她紧张。
应叠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不看着我,你不会知道此刻的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你看着我,给我眼神,我就会知道,你想要去哪里。我们在什么时候一起发力,什么时候冲刺,什么时候调转方向,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
我让你看我,不是说我好看,要你看我。
而是我们要从眼神开始相信对方。
我们坐在一起,就是一体的。
明白了吗?
应叠本身就有一种说服人的魅力。
尤其是她耐着性子跟旁人说话的时候,更是。
师妹完全被她吸引。
其实师妹在进队里之前,就知道应叠的。
应叠可是不少师妹们的榜样。
激流回旋皮艇的难度系数比较大,她是为数不多参加这个项目,并且成绩还不错的女生。
听说她中间有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船只翻掉了,她被卷入激流中。后脑靠近颈间处,还磕上了石头。留了很大一块疤。
当时她本来是长发的,后来为了遮掉那块疤,就一直留着及耳的短发。而且时不时还会犯头疼。一犯头疼,就得躺着休息。
这也是为什么,应叠没事就躺着睡觉的原因。
累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需要足够的睡眠来缓解她的不适。
所以当她知道,北归承受那些不舒服,却还在强忍着的时候,是有多心疼。
她太清楚那种病痛留下来的后遗症了。
虽然她没有北归那么严重,但在她身上所承受的,永远比看到的更多。
这些的这些,应叠从来没有跟人说起。
她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来。
都是一个队里的队员,私下看到,才传出去的。
北归后来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心疼。
但应叠却觉得没什么啊,对于运动员来说,受伤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呀。
荣耀原本就是和病痛一起存在的。
北归心里对大姐姐的喜欢,又更近了一层。
应叠的师妹,又何尝不是。
原本她就对应叠有崇拜的成分在,之前训练的时候,应叠很少跟她有交谈,但现在两个人是搭档了。而且有应叠在身边,她总是把所有都给规划得很好。
完全不需要操心。
师妹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在应叠这里沦陷了。
也习惯了每天晚上该训练后,就跟应叠一起吃晚餐。
甚至当她发现两个人的住所,其实是在同一个方向时,她放弃了自己开车回去,选择跟她一块坐公交车。
师妹家里条件还不错。
又是本地人,十八岁还没到的时候,她就去考了驾照。
到她二十岁生日时,家里直接给她送了一辆车。
方便她休息日来回。
师妹一直很低调,有同学和队友在的时候,几乎都不开车。
在他们都看不到的时候,她才会开。
所以应叠不知道她开了车的,在她提议,要跟应叠一块坐车回家时,应叠说可以啊。
坐车的时候,顺带把她的车费一起付了。
因为师妹没怎么坐过公交车,身上没带硬币。
“师姐,明天我就还你。”上了车,师妹不太好意思地说。
应叠摆摆手说:“不用。一块钱而已。不用计较。”
师妹接过话说:“那我明天请你吃饭。”
应叠用很淡淡的口吻说:“那你还是明天请还我坐公交车吧。”
“为什么啊。”
“你请了我吃饭,我还得请还你。公交车车费才一块,请吃饭得翻几十翻啊。我很穷的,家里还有一个小孩要养。”
师姐跟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女孩子住在一起。
她管她叫小孩。
这在队里大家都知道。
上一回,大家还一起帮她过了生日。
班里的同学都以为那是应叠的妹妹。
所以很宠她。
但是师妹知道,那个小姑娘不是应叠的妹妹。
她有些羡慕地说:“师姐,你可真疼那个小姑娘啊。”
应叠理所当然地回:“那是当然啊,小孩正在念高三呢。学习是很辛苦的。”
师妹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应叠还是刚才的语气:“是啊,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明明听到这话的师妹应该开心的。
但她总觉得,应叠是不自知。
“也许可能是师姐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吧。”
有时候应叠在跟她吃饭的时候,会说起那小姑娘。
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且语气里满是宠溺。
绝对不是,因为学习辛苦想要照顾她那么简单。
师妹坐在身旁,目光看向车窗外,用不经意的口吻问,“师姐,有女孩喜欢过你吗?”
应叠一惊:“啊?”
师妹换了一种说法:“那你接受得了,女孩子喜欢你吗?”
这话……
为什么觉得……
好像谁问过我啊。
应叠心里咯噔了一下。
师妹笑了笑:“别误会什么,我就是这么好奇。毕竟师姐身边一个可以发展的异性都没有。这都大四了,不说脱单,好歹也应该谈过一场恋爱。但师姐,好像什么都没有。”
“噢,可能我心思不在这上面吧。”应叠敷衍地回答。
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这话,好像小孩也问过她。
师妹咬了咬嘴唇,继续说:“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应叠突然感觉到氛围有点不太对。
不是吧。
应叠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师妹却大大方方地看向了她,“我……”
她在说话的时候,应叠的身子,慢慢地跟她拉开距离。
她现在特别害怕听到她跟她说一些,她不太想听到的话题。
好在她说的秘密,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
“我……”
“嗯……”
“那个……”
“喜欢……”
话说到这里,应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但好在师妹顺了口气,说:“嗯,我是不太喜欢男生的。”
我。
喜欢的是。
女孩子。
嗯。
那个人就是你。
所以我一直都模仿你的风格。
朝着你的方向去努力。
但后面的话,师妹忍住没有说。
她怕自己一开口,可能以后两个人都没办法继续训练和比赛了。
她这么说,应叠是松了口气。
呼。
原来是这个啊。
“哎呀,没事。我也不太喜欢。”
“嗯。”
应叠讪笑着安慰了她几句。
然后就断了话题。
有时候,大智若愚的人,向来不会把话说的太明确。
不知道是真的懂,还是假装不懂。
但在此刻,应叠只想快点下车。
去见她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大姐姐:我当时是极其害怕的……
第38章
应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北归说了, 她跟师妹在公交车上的话题后,她一脸地不悦。
应叠解释说,我不知道她会问那些话的。
而且, 我虽然帮她付了车费, 但是她明天也是要还我的。我不是对她那么好。我对她也是一般。
应叠以为小孩介意自己对师妹的好。
但其实方向完全偏了。
北归心里不舒服,其实是因为听到了她说的那句,我照顾我们家小孩,是因为她在念高三啊。
是因为有了这个义务。
而不是因为其他。
应叠还说, 她的师妹很奇怪。
突然跟她聊这些话题,看来以后要少跟她在私底下接触了, 总觉得她怪怪的。
原本北归想要跟她袒露心悸。
告诉她, 其实自己对她的情感不一样。
已经不单单是习惯了她, 对她有依赖那么简单了。
但听到那个师妹, 在试探了她后,她有了回避的态度。
北归大概就明白了。
她不喜欢别人跟她聊这个话题。
见北归神色暗淡,应叠想了很多办法哄她。
但都不见效。
“好嘛,我以后不再跟你说这些了。说了你都不开心。”什么法子都试了,但北归还是闷闷不乐, 这让应叠觉得, 是不是她拉着她, 跟她说了太多的话, 让她不喜欢。
北归听了这话, 本来没再生气,就有点生气了。
“好啊,那你以后什么都不要跟我说好了。反正我也不配。”
应叠:“……”
这人怎么突然就不讲道理起来了呢!
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应叠也气结。
两人谁也不理谁。
早早地各自回房休息了。
晚安都没跟对方说。
北归躺在床上,心里气鼓鼓地想,她之前每天晚上都会跟自己说晚安的。但现在都没有了。
应叠气的在房间里跺脚。
这小孩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以前都不这样的。
现在说的话能气死人。
嘴上虽然在抱怨着抱怨那的, 但一想到,万一小孩情绪不好,病情又复发了怎么办。
到底还是心软了。
给她在手机上发了一条晚安的信息。
看到信息后的北归,都气笑了。
但她没回信息。
反正她又不喜欢自己,干嘛要在意那么多。
但看到她回复的晚安后,北归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瞬间就有了困意。
……
-
十二月底的莫城,已经被冷空气彻底包裹住了。
好在北归的屋里铺了地毯,还开了暖风机。这些都是应叠提前备好的。
但是她自己的房间却什么都没有准备。
湿冷湿冷的。
原本北归不知道她没给她自己房间准备的,是有天北归将收好的地方叠好,放到她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的。
心里那些气,都消散了。
还想在元旦的时候,邀请她去自己奶奶家。
应叠照旧回队里训练。
但跟师妹洛欢的距离,明显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以前两人除了训练的时候,其他时间点都是在一块的。
洛欢在意她的一言一行,即便是细微的不动声色,她都已经察觉出来了。
看来那天还是太急了。
不小心暴露了太多。
想到这里,洛欢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窒。
她那么小心翼翼地靠近,以为应叠她并不知。
但她却在无形之中的拒绝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就那么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洛欢有点不太甘心。
小姑娘才年满十八岁,什么都稀里糊涂的,还是个理科生。自己走着师姐走过的路,知道在这条路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她都很清楚。
自己才是有资格陪在师姐身边的人啊。
洛欢虽然想了很多,但没有在应叠面前表现出来。
还试图假装那天在公交车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继续跟应叠接触。
只是比以前更加有分寸了。
知道什么时间点应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可以保持沉默。
她并没有做出让应叠觉得不适的举动,自己又要跟她搭配训练,应叠也无法跟她保持太远的距离。
但心里还是界限感分明。
洛欢心里知道,但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
继续呆在应叠的身旁。
只是应叠再也没有跟小孩说起她们两个的事情了。
她知道,她说了跟师妹的事情,她会不开心。
那天两个人都被气到后,还是应叠主动跟她说了晚安,午饭也是应叠去找她吃的,晚上照旧去接她下晚自习。
只是两个人的话少了些。
应叠也很想多说话。
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又惹她不高兴。
可就难哄了。
直到后来的某天,北归自己主动问起这事。
那是北归气消了后,突然想起来的。
她问,应叠才如实说。
她跟师妹没再一起坐过公交车了,但偶尔还会一起吃饭。毕竟训练结束后,就剩她们两个了。
北归说,我要听到的不是这个啊。
应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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