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这话,手指在杯子外壁上抚了抚,“嗯。”
“想也肯定是不记得了,他刚到卡萨那会还小呢。”
“小么?” 男人突然搭话,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 梁近舟没懂,他也不感兴趣,转而问,“诶哥,PE 那个项目的原材料供应商确定了吗?”
“不清楚,” 男人起身,解了浴袍的腰带往楼梯口去,“这事你跟 Meco 细谈。”
梁近舟追随着他的身影趴在了围栏上,朝下看去时,男人已经扎进了海水中。
章珒周日下午回校,章珣送他到了校门口,从出租车上下来,章珣本是想嘱咐点什么,可见他满身是刺,到了只是说了句,“好好吃饭。”
“嗯,”章珒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凑近他,“那台车临海市没几辆,我知道是谁了。”
“我跟他没关系。”
章珒温声道,“你养得起我?”
“章珒,你,”
章珣正要发火,人已经走远了,章珣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到了保安亭,正要回身上车,余光瞥见一群男的朝章珒去了,再回身看过去,那帮人将章珒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找我有什么用?我没钱!”
章珣靠近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扒开那些人过去,将章珒拦在了身后,“你们做什么的?”
“你谁啊?” 为首的那光头吊儿郎当的掀了他肩头一下,“父债子还懂不懂?”
“我们家债务已经还清了,什么父债子还,早就没这个说法!”
“你就是章信他大儿子是吧?他醉驾撞了我弟兄,人都残废了,一百多万就想息事宁人,你们他妈想什么呢?”
“如果我没记错,除了那一百万,第一笔付给你的赔偿金是法院判下来的金额,一分也不少!”
“我管什么法院不法院,终身残疾,要不送你家去?你养到老,到死,你看看一百万够不够!”
“你别不讲理,你还要钱就去法院告我,法院怎么判我怎么付,但你这样私下里来骚扰我们,别天真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章珣能够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每敲一次都让他仿若一个即将赴死的战士,剑拔弩张的挡在章珒前面。
那人扑过来的时候章珣没反应过来,领口被那人攥在手里,身子也被提了起来,挣扎间,只听章珒突然吼了句脏话,一根棍子从章珣面前扫过,那是章珒挂在背包上曲棍球杆,砸在那光头头顶,很快,血便汹涌了下来……
打给梁近舟的电话响了很久,但没人接,章珣摁断了等待音,将手机放回了兜里。他坐在派出所里,那光头被送去医院,章珒也已经被暂时隔开了。
“我们还在了解详细的情况,如果像你说的,你弟弟是正当防卫,那这件事好解决,但如果不是,我想你要准备准备,请律师。”
章珣觉得这警官的每一个字都很锋利,像一把刀在他心脏上一次又一次划过,他很累,背脊也发软,这样靠着椅背,埋着头看着自己沾了血水的衣服,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小时后。
“章先生,章先生?”
“哦,”章珣回过神,看向他,“怎么?”
“那位已经没事了,做了缝合,一会儿过来录口供,我们查了监控,询问了当时的目击者,加之你们双方的纠纷关系,你弟弟是属于正当防卫,但防卫过当。”
“警官,”
“你先别急,” 那警官跟他说,“他还未成年,心智发育不算成熟,肯定有冲动的成分,我们警方将不予刑事处罚,可对方毕竟是伤了,医疗赔付还是需要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警官。”
天黑了章珣才从派出所出来,章珒跟在他身后十来米的距离,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回了家。
“去洗澡,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再送你去学校。”
章珒嗯了一声,刚握住卧室门把手,又停下来,道,“他们来找过我很多次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能怎么办?”
“章珒,”章珣要说什么,到了嘴边,“算了,赶紧洗澡睡觉。”
回国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很短暂,是短暂,章珣总是坐在床头发起一阵阵思虑,等清醒过来,外头浓郁的夜色已经渐渐晕开了。
他又在床上坐了一宿,早晨的霞光进来,在他手里的名片上铺开,许久,章珣打开手机,拨通了上头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传来,是简短又笃定的一声,“章珣。”
“……”
“想清楚了?” 他问,
“嗯。”
“我今晚的航班,现在要见我吗?”
章珣的手握拳紧紧抵着自己胸口,半晌,“好。”
第5章 你呢
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有人爱,但是钱,必须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
章珣就是这样想的,他一刻钟前就抵达了程澍发给他的地址,这会站在楼下的便利店门口,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冰水,迟迟没有上楼。
手机不停的在震动,来电的是那个光头,送章珒去学校时他接过一通,那头催得紧,报了个数字,医疗赔付本没多少钱,但他要的是人道主义赔偿,是这后面的‘终身残疾’四个大字。
不算前头的一切支出,赔了梁近舟的电视,卡里余额只剩所剩无几,章珣咬着嘴里的肉,将手机关机,扔掉那瓶水后朝那栋楼去了。
12 楼,1201。
门咔哒了一声,开了条缝隙,接着,程澍出现在他眼前,章珣敲门的手还没放下去,手腕一紧,身子被带了进去。
章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心跳快的像是要爆裂,呼吸也重的不像话,他被抵在门背后,程澍跟他之间至多才隔了一个拳头的厚度。
“你来了,” 程澍低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既然做了这个选择,章珣本就没有要矫情的意思,但他没有答话,就这样用不知在想什么的神情注视着程澍,少顷,程澍突然忍不住似的压过来咬住了他唇瓣。
接吻不是件难事,但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接吻,章珣定在那动也不敢动,程澍与他厮磨了一阵便停了下来,“怎么,害怕?”
程澍这么问,章珣更紧张了,因着他说话时嘴唇还能碰到自己,章珣逃脱思虑,直起背脊,“我没有……”
程澍一笑,手绕到他后腰将人推进自己怀里,“还有时间,我等你准备好。” 说完便松开了,转过身往回走。
空气汹涌过来,章珣松了一大口气,见他坐回沙发里拿过平板开始做事,隔了好久才慢慢朝他过去。
也许是没想到章珣的心理准备做的这么快,也许是对章珣倚着他的腿蹲下来这个姿势感到诧异,程澍注视着他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柔情。
章珣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只道,“我,我需要一笔钱。”
“好。”
“你不介意我这样问你要,要钱么?”
程澍放下平板,握住他胳膊将人拉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我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章珣的心突然就定下来了,他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章珣撑着他肩膀,跨坐在他腿上,之后覆过去重新吻住了他,很快就被他箍住了腰身,这样跟他接吻,张嘴接纳他的入侵,章珣竟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程澍不脱他的衣服,亲吻从喉结下来,隔着布料啄吻他的身子,手一直在他腰上,但只在原地摩挲,章珣想,这个人真的有些奇怪,他硬. 了,却不怎么主动,每一个动作都像在等待,等某只猎物自己站到他的枪口下。
于是,章珣抬手,褪了自己的衣裳,又抱着他脖子问,“可不可以去卧室?”
程澍还是会说好,而后抱着他起身往卧室去。
章珣后来心慌意乱,想想也是因为程澍那天太过沉默了,做. 爱那么激烈的事情,程澍安静的让人无措......
程澍问他想清楚了吗,章珣其实是没有答案的,他昨晚在床上坐了一宿,不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程澍那个提议,而是在想怎么才能快速弄到一笔钱摆平章信留下的难题,而思忖出的结果,就是程澍。
天又黑了,章珣撑着身子起来,靠在床头,身下自然是有些痛感和异物感,不过还能够忍受。
程澍应该是一个小时前离开的,地上只有章珣自己的衣物,他下了床一件件捡起来,搭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后才去了浴室。
“程先生,你有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吗?”
“你需要吗?”
“…… 你对我没有什么要求?”
程澍的手机还在他手里震动,嗡嗡的声音让章珣思绪全无,他只好摇摇头,“没事了,你接吧。”
程澍点头,接了电话转身出去,章珣还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生理反应出的气味,那个人接了很久的电话,声音时有时无,章珣听着听着就困了,再醒来便是此刻。
冲完澡出来,伸手拿了这浴室里头唯一的一条浴巾,浴巾是湿的,应该是程澍用过,章珣不在意,他暗自以为,这比起程澍今天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要保守的多了。
程澍没多久来了条消息,章珣刚洗完澡,回到卧室把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手机被他搁置在床上,屏幕上显示:
【客厅茶几抽屉里有一部手机,门锁密码是 0321】
章珣去客厅将那手机找了出来,没有锁屏密码,手机里除了系统软件,桌面上唯一一个醒目的,是微信。
章珣也不太懂,这种东西不过是信息的载体,用自己的和用他给准备的有什么区别?
尽管不理解,他还是礼貌的回复:【知道了。】
令章珣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半个月,程澍都没有出现,意思是,信息和电话也都没有。
更古怪的,是那个光头的电话也打不通了,章珣问过聂昊,他说国内的通话语音都是有暗示的,比如无法接通,很有可能是被对方拉黑了。
“拉黑?”
梁近舟也是这反应,音调拔高了不少,趁着车子转弯,看了眼副驾驶上的章珣,“没准是警方威慑过了,他们不敢再骚扰你。”
“呵……”章珣好笑,埋着下巴玩自己的手指,可看见食指指腹又受到惊吓似的猛的将两只手分开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梁近舟瞥见,才问。
“没有,没事。”章珣心思紊乱的收拢了自己的手指。
“哦对,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开了一天的会,手机落车上了。”
梁近舟是在路边看到他的,那会他刚从程澍住处离开,沿着大马路往商区走,碰见梁近舟时差点拔腿跑了,好在梁近舟没多问,只教训他说人生地不熟的,当心走丢。
章珣走神间,梁近舟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嘿,想什么呢?”
“没,额,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没事了吗,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
章珣礼拜二才去班里报到,辅导员把他送去教室,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说,当天还被迫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章珣。”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起了一阵掌声,是有人多看了他几眼,但那一天直到结束,他都还是老样子。
程澍的电话是月中当天打来的,章珣在上课,老师的声音很明亮,他埋下头接了电话,“程先生。”
“下午有课?”
章珣没回答,原因是没记住课表,程澍大约是听出来了,跟他说,“我五点到。”
“好,知道了。”
那头电话挂断,章珣一下子脱了力,瘫软在了桌面上。
半个月来,章珣时不时会产生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就像现在这样,手握成拳抵在心口,试图阻止自己平白无故的慌乱。
可到底是无果,章珣直起身子,也正巧,一只手指间夹着一片湿纸巾到了他面前——
“你还好吧?”
章珣听见声偏过头,他坐在最后一排,旁边这个人是十多分钟前才悄悄潜进来的,有点瘦,发色灰白相间,一撮狼尾覆在后颈上。
章珣是听见她说话,才发觉是个女孩,便客气的言谢,说不太要紧。
“心悸?幽闭症?还是哮喘?” 她抬手看了眼表,“要下课了,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了,真的没事。”
那女孩突然凑过来,拿气音问,“这么无聊,干嘛不翘课?”
“翘课就不无聊么?”
章珣认真问的,那女孩一愣,又一笑,接着便举起了手,讲台前老师授课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口道,“你什么事?”
“我朋友胃痉挛了,我可以送他去医院吗?”
老师只是挥了下手,章珣便被那假小子给拽了出去,从七号楼出来,这人伸了好大个懒腰,而后朝他伸出手,“李夏惠子,你呢?”
章珣迅速反应了一下,才回握住她的手,“章珣。”
第6章 苏打
李夏走错了教室,还带走了章珣,原本一上午的课,章珣被动的只上了一半,章珣是有些无奈,可也不打算再回教室了。
跟李夏分开后,他从教学楼往图书馆走,路上给齐欢的律师打了个电话,那头接的快,语气里还有些惊讶,“章珣?怎么了吗?”
“我爸车祸那个受害者,我联系不上,你能帮我联系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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