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孟若虚弱地点了点头,表示沙尔卡说得对。
沙尔卡:“您不知道高等雄虫有这种特殊能力,在现实中也没机会与高等雄虫接触。您以为这是您所特有的能力,因为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所以您理所当然会比一般的低等雄虫强,但您害怕被当做异类,所以才会一直遮掩它,我说得对吗?”
郁孟若满心都是庆幸,多亏自己已经标记了沙尔卡,但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标记过后,他可是只用近乎玩笑的“跳个舞”来测试的,他的标记真的成功了吗,效果可靠吗?
沙尔卡仿佛还嫌郁孟若震惊程度不够似的,给了雄虫一段时间消化后,继续说了起来。
“请原谅,昨天,在您对我进行标记的时候,我也从您记忆中看到的一点片段。这让我产生了另外一个猜想——雄主,您是否只是失去了亚成年期的部分记忆,却保留了幼年期的一点点回忆?在您的幼年期,您是不是曾经流落到虫族之外的外星异族之间生活过一段时间?”
郁孟若几乎要努力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剧烈颤抖,苍天啊,沙尔卡太吓人了!
“因为您在特别小的时候并不是在虫族社会长大的,所以您的很多想法才会和大多数雄虫有明显的区别。也正是由于您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高等雄虫,您周围的异族又将您的天赋视为异常排斥,所以您为了更好的生存,养成了隐藏自己特殊天赋的习惯……”
沙尔卡竭尽全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对于您的遭遇,我感到心痛。您本来不用隐藏自己的。您的天赋是一件宝贵的礼物。”
郁孟若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他用尽力气去防备,已经开始不由自主思考如果沙尔卡继续挖掘他的秘密,他该如何自卫反击。但沙尔卡说的话太过动听了,让郁孟若产生了一股冲动,非常想问,“你看到那段记忆,都已经猜到我是在异族长大的了,那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异族,你还会这么说吗?!”
——既不像正常人类,也不是虫族,这样的天赋也能算是礼物吗?
还好,郁孟若及时闭嘴,又一次战胜了不理智的冲动,开始认真思考起现在的情况:在他看过的资料里,确实曾经提到过,精神力非常高的雌虫,可能会在精神标记过程里,也获得一些来自雄虫记忆中最深刻难忘的记忆片段。
但郁孟若当初没觉得这是一个他可能会遭遇到需要提防问题:第一,他本以为自己在人类社会里没什么深刻的回忆,最有执念的,可能也就是虚情假意的养父了吧?不过沙尔卡又没见过雄虫郁孟若的家人,就算看到自己换着花样作养父,也只会认为那是虫族郁孟若的雄父吧;第二,按照他的计划推进的话,沙尔卡在被标记时,是不会有太好的精神状态的,他还以为能保证沙尔卡没有余力探知自己。
但事实就是这么无奈,他的底牌都快被面前这个可怕的雌虫全猜透了……还好虫族文娱业不算发达,沙尔卡没听说过“带着系统穿越异世界”这种剧情,要不然他可能撑不到现在。
——不过好在沙尔卡意外还挺会编故事的,不需要郁孟若费心,就能理顺出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符合虫族设定常识的故事。
……
沙尔卡看着雄虫吃惊到宕机的表现,考虑到雄虫的接受力,决定把在自己精神领域里追溯到雄虫亲生父母的事,曾经在雄虫精神领域里和他者对话的事,等再有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说。
为了让郁孟若有精神一点,提升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的自信,不要再想东想西偷偷害怕,沙尔卡回归刚开始的话题,开始主动检讨自己自作主张的错误:“雄主,当我意识到您是高等雄虫的时候,我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警卫队长沃利斯,因为我当时认为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我还擅自决定了对莱特的处置方式,打算把他带到您的星球上。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今后也一定会尽力改正。不过,您当然有为此生气的权利,也可以惩罚我。现在您已经标记了我,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都比前一阵好了许多,足以承担一些惩罚了,您想要试试吗?”
郁孟若失神的眼睛总算慢慢有了焦距,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沙尔卡刚才说的一大堆话,对郁孟若来说实在很不友好,由于要处理的信息过多,导致他的脑袋乱哄哄的,有一种生怕烧毁自己硬盘的恐惧。他现在的状态,没什么兴趣和沙尔卡你来我往地试探。就算沙尔卡摆明了要做出让步来取信自己,但雌虫想要获信的思路,一直都是——你来试试,我愿意服从你到什么程度。
但就算郁孟若没和任何人类或者虫族曾经建立过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理论上他非常明白……这根本就没法试探。如果他的要求或者惩罚只是普通过分,一点都没有触及沙尔卡的底线,那试探就毫无意义。如果试探超过了沙尔卡的底线,那等于是他在主动摧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梦寐以求的珍宝。
人类表忠心的思路,和虫族、或者仅仅沙尔卡是截然不同的,上梁山的投名状是要杀个无辜路人提着头,让郁孟若完全彻底相信沙尔卡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做法,大概也得看雌虫愿不愿意听郁孟若的命令劫持安德罗号判离虫族,和自己到外星球过日子。可要真这么试探,对郁孟若本身来说,风险也太大了,得不偿失。
既然穿越成了虫族雄虫,当然还是落在虫族地盘上,享受雄虫的特权,才是对自己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所以试探毫无意义,就算郁孟若嘴上总是想要诘问,实际上也一直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沙尔卡上次要求验证的时候让他跳过舞,观察他在出于意料的情况下情绪会如何变化。但是这一次,郁孟若已经没了再施展这种小心机的精力,而是决定凭理智努力克制自己的被迫害妄想症。
——既然没法验证,那就先说服自己相信他和沙尔卡是完完全全的利益共同体,并且用实际行动把他们两个的利益彻底同化!想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后,郁孟若勉强提起精神,越过了沙尔卡刚才的提议问:“小沙,你那个前上级中将,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们?能讲讲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吗?”
沙尔卡彻底折服在雄主转进如风难以追随的思考回路上了。但看到雄虫如此艰难地消化掉不安,并且看起来真的完全不在意他的又一次自作主张,转而又从最开始的对话中提炼出了另外一个关键重点,雌虫又一次对自己能有现在这样的雄主感到欣慰和庆幸。
过去,他不想被拷问和利奥伯德的关系,是由于他本以为他们出了在军营短暂的会面外将再无交集。利奥伯德趁他重伤插手他的婚配,已经是他们不愉快上下级共事一场后最后的了解。沙尔卡是真的没想到,他都已经被逼着彻底离开了军队,利奥伯德竟然还死盯着自己不放。
沙尔卡解释道:“利奥伯德中将,希望把他麾下的军队打造成自己的私军,可能还抱着把军团当成自己家族世袭财产的可笑想法吧。因此他会向每一个上升到一定职位的雌虫求婚。但我当初不想止步于军团少将,也无法接受以后必须无条件听命于利奥伯德那种雄虫,所以立即拒绝了他,可能是因此被他记恨了吧。
之后利奥伯德在战场上决策失误,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我为了救出自己部下的残兵,只好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被迫应敌,受了重伤,一度陷入昏迷,他趁这段时间准备了各种证据把失败的责任推到我头上,等我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错过了自辩申诉的最佳时机。后来,我猜可能是为了让我彻底丧失翻盘的机会,他应该是插手了我的婚配,发现我曾经冒犯过您,于是把我放进了您的婚配候选名单里。我和利奥伯德中将之间就只是这样,希望您能信任我。”
郁孟若听完之后,觉得沙尔卡真是太倒霉了,不过也不算是倒霉到极点。他抽出一直被握住的手,同情地摸了摸沙尔卡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沙沙,往好了想,多亏这个中将没公器私用把你强行分给他自己,不然你可就太惨了。”
沙尔卡顺着郁孟若的思路想了想,摇头说:“我已经拒绝过他,在中央智脑厄洛斯那里留下过记录。根据智脑的分配原则,是不会在短时间内重新给他选择的机会的。”
反正已经被掀了不少老底,郁孟若破罐子破摔,也就不打算在沙尔卡面前伪装白莲花了,发散思维道:“那就把你分给他的下属,或者其他会听他话的雄虫。”
沙尔卡提醒道:“他的下属也都曾经是我的同僚,就是您在军营里看到的那些雄虫……”也大多数已经被拒绝过了。
再说,利奥伯德很可能是觉得,他自己认识的雄虫和雄主比起来可能都更优秀点,等他经不住折磨死掉,折磨死他的雄虫难免会受到一点舆论影响,所以才想找个无关痛痒的雄虫背锅吧——不过这纯属利奥伯德眼光不行,没必要和雄主说得那么清楚明白。
于是,沙尔卡难得示弱求饶道:“雄主,您可以不要再带入利奥伯德中将,替他琢磨本来可以怎么收拾我了吗?如果您想对我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像他那样费脑筋的,您只要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被怼到无话可说.jpg
第46章 软柿子亚恒
被沙尔卡提(威)醒(胁)后,郁孟若也觉得这么说是有点过分,于是知错就改地弥补道:“唉呀沙沙,你别生气,我其实是想说,这个中将虽然坏,但是也很蠢啊!本来我觉得做坏事只需要坏就行了,可是听你说完,我仔细想想他干的这堆破事,就觉得做坏事还是需要智商的。他虽然和现在的我们相比算是位高权重,但因为太蠢了,所以就显得也没那么可怕,你说对不对?”
沙尔卡过去虽然也觉得利奥伯德蠢,但由于对方是高等雄虫,长相、能力和地位都还可以,在雌虫中有大量的拥护者,想吐槽他很难找到意见一致的对象,所以从没试过和意见一致的虫族聊过这位中将。现在郁孟若轻松自如地说了他一直想说却憋在心里的话,沙尔卡表面上虽然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但内心精神领域里却荡起了舒适的涟漪。
郁孟如感觉到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和沙尔卡这样交流,真的是蛮开心的。郁孟若又说:“沙沙,我们不能总是这么被动挨打,被欺负了还不还手。这样别的虫族会误以为我们好欺负的!这次他虽然没给我们造成损失,但我们也得回敬他才行,你说对不对?”
沙尔卡眨了眨眼睛,有点意外郁孟若会这么说,他还以为雄主一贯都是善于隐忍,偏好于积蓄力量一击毙命,不由好奇地问:“您想怎么做?”
郁孟若过去也没和谁一起筹划过阴谋诡计,他兴奋地座位上滑下来,难得主动突破了安全社交距离,主动和沙尔卡挤在一起,侧过头热切地注视着他说:“我听你刚才说,那个传信的莱特是和利奥伯德的副官联系。我猜一个中将就算不干实事,应该也有许多会议和社交场合必须亲自出席,他应该没闲到有功夫亲自上手挑拨过去属下的家庭关系吧?我们现在拿一个中将还没什么办法,但是可以利用他先搞一搞他那个具体执行任务和莱特交涉的副官呀!”
沙尔卡感受到郁孟若非同寻常的兴奋,不由有点好笑,看到他这么有兴致有精神,在自己面前越来越不加掩饰,沙尔卡总算感受到努力收到了回报。他肯定了郁孟若的猜测:“我想您是对的。利奥伯德应该只负责提出要求,具体的策划和执行是应该是由亚恒来负责。”
郁孟若抓住沙尔卡的胳膊,给他讲自己的思路:“那太好了沙沙。你看,从利奥伯德这么对待你,给我的感觉他很刻薄,记仇不记恩。亚恒是他的副官,对他的性格肯定也非常了解,肯定也很怕自己任务失败吧?那我们等一下可以联系他然后吓唬他——当然了,你也要配合我演戏,我们一会还要排练一遍才行!”
听完沙尔卡如此这般的交代后,沙尔卡琢磨了一下,感觉雄主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挺高的,他对郁孟若充满了信心。
反正就算计划失败了,也算不上有什么损失,就算他们没主动惹事,利奥伯德也一直都在针对他们,既然雄主愿意回击,那就回击吧!至于回击的后果,只要利奥伯德没疯到派舰队过来,还真的没法拿他们怎么样。
……
一个晚上的辛劳加班后,利奥伯德的副官亚恒在白天也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在优先满足中将各种需求后还要随时跟进自己的小任务,关注沙尔卡和他的雄主之间发生了什么,应对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首先,他发现莱特失联了——这虽然不同寻常,但也说明莱特肯定已经采取了行动,亚恒本以为问题不大。
接下来,直播平台受不住压力,郁孟若的直播间复更。虽然如此,但雄虫看起来疲惫不堪,甚至在中途体力不支晕倒,全程和观众几乎没有交流。沙尔卡比起弹幕肯定优先更关心雄主的身体,也有很大可能会延迟一段时间才会发现网络上的动向。
亚恒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此时渐渐放松,雄虫在直播里的表现,明显是精神力匮乏,说明沙尔卡的雄主很可能已经采取了行动。他会这么筋疲力竭,肯定是因为耗空了全部的精神力标记沙尔卡,只是不知道标记有没有成功……
雄虫看起来还是很怕沙尔卡,只是不能确定是标记没有成功,还是成功却受伤了所以心有余悸。但不管怎么说,亚恒心里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难道说,他的计划成功了,顺利在雄虫内心里种下了对沙尔卡的芥蒂?
亚恒很想再多探知一点消息,可惜现在已经联系不上莱特,他只能再努力挖掘安德罗号上用得着的眼线探知消息。
在这期间,昨天联系过的几个平台管理员陆续发来消息,写做道歉实则是通知,告诉他关于沙尔卡和他雄主的消息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广大虫族吃瓜群众,现在已经学会了用各种不同暗号避开关键词讨论这个热门话题。在现实中任务很可能已经获得进展后,副官认为再追加力度控制网上舆论已经得不偿失,于是干脆地放弃了对网络言论的监控。
但沙尔卡的雄主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门,亚恒对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实在鞭长莫及。
所以,等到利奥伯德中将闲暇时问起他这件事的进展,他也只能将自己做过些什么做简要汇报,并把观察到的结果也说了出来。
利奥伯德听完之后,心情却没像副官想象的那样美妙——虽然在看过亚恒传给他的最新视频片段后,利奥伯德采信了亚恒的推测:不管标记沙尔卡和他雄主这两个虫族间的这次标记是否成功,反正看雄虫的表现,绝对是费了一番功夫,对沙尔卡的不满和恐惧都快掩饰不住了。但是,这个雄虫本来就对沙尔卡不满,中将想要的结果,从始至终都是沙尔卡不仅要过得惨,并且认清他雄主的真面目,然后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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