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龄人面前,罗六六那张脸也没有露出半点孩童该有的天真活泼,他无情地推开絮絮拉住他的手,只问道:“泪言和陆山桐呢?”
“泪言姐姐和陆哥哥去布防了,他们决定今晚攻进铸剑门。”絮絮第一眼看到罗六六,随后才发现了江天歌。
“江哥哥你也来了!”絮絮惊喜道,随后又把目光移到叶风吟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纳闷道,“这个人也不是叔啊,他是谁?”
“他叫叶风吟,是随从。”罗六六道。
“随从?”叶风吟扬起一边眉毛,瞪了罗六六一眼,顾及到他好歹曾经是个神仙,硬生生地又把不服气憋回了肚子。
他强笑着点头,“我是随从。”
“你叫什么啊?”叶风吟瞧絮絮活泼爱笑,头上还有一对没进化掉的狐狸耳朵,跟自己同属妖类,顿时跟见了亲人似的,上前友好地拍了拍絮絮的肩膀,又手痒摸了几下他的耳朵。
“我叫絮絮。”絮絮闻到柳青云身上浓郁的香气,但并不反感,反而赞道,“你身上好香啊。”
为此不知道忍受了江天歌不知道多少白眼的叶风吟好似翻身的奴隶,笑得合不拢嘴,“小朋友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絮絮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了几下,随后又问罗六六,“叔怎么没来?”
昨晚罗六六接到柳青云的召唤,和他们匆匆告别就去了姑瑶山,故而絮絮他们还不知道柳青云和江天歌之间的事,更没想到江天歌今天会来。
罗六六跟江天歌说泪言和陆山桐让他来支援,纯粹就是他自个儿随口编的谎话。
罗六六蹙了下眉头,絮絮一看就懂,马上闭了嘴。
江天歌仿佛置身事外,早已寻了一处坐下。
“絮絮,他们现在在哪?我过去帮忙。”江天歌坐着,姿态甚是悠闲。
“应该就在翠取山脚下,不过,他们准备围攻,具体位置在哪我也不知道,你们刚来,还是歇歇再说吧。”絮絮回道。
屁股还没坐热的江天歌随即又起身,“没事,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我也去。”罗六六说道。
他必须得跟上去,要不然这谎就没法子圆了。
“我给你们领路!”絮絮激动道。
“那……我在这儿帮你们看屋子。”叶风吟手里扇着一朵莲花扇道。
江天歌看都没看他,对罗六六和絮絮道:“你们两个留下,我知道路。”
絮絮看罗六六,罗六六坚持要去,絮絮也就跟着要去。
“你们上山做你们的事,我们在山下等就行。”罗六六只好做出让步。
江天歌这才勉强答应。
他御剑飞行,罗六六带着絮絮在后面跟着。
絮絮法力低微,根本飞不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飞这么高。
他瞪大本就像铜铃的眼睛,饱览着脚下一帧帧退去的美景,开心得合不拢嘴。
兴奋之余,他又按捺不住喜悦,盯着罗六六看,满眼都是崇拜,“六六,你好厉害啊。”
罗六六对谁的夸奖都没有感觉,絮絮也不例外,一张稚嫩的脸像是凝固的水,目不斜视,盯着前路。
“六六,你为什么不喜欢笑呢?”看着罗六六苦涩的表情,一向爱笑的絮絮也犯了愁。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
“怎么会没有?你要用眼睛多去看看人看看事,就会发现很多好玩的东西。”
罗六六看了一眼絮絮,“真的吗?可是我只觉得恶心。”
“六六,”絮絮生了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活着只是为了师公。”罗六六轻描淡写地说道。
“为了叔?为了什么呢?”
“不能告诉你,那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絮絮撅着嘴,心里很是难过,他把罗六六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罗六六似乎并没有把他当成可以说悄悄话的好朋友。
两个小孩在后面闹,江天歌一人负手在前,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脚下。
翠取山近在眼前,茂密的树林掩盖了山的轮廓,重重叠叠的树林如晕染开的墨色,一块儿厚似一块儿。
尤其是天色渐阴,江天歌记忆中明媚的翠取山此刻竟比魍魉山还要阴暗几分。
很快,江天歌就注意到,一缕细烟从林子里如薄纱似的随风飘舞着冒出了头。
他御剑朝那轻烟飞去,前行了几步,忽察觉出不妙,旋即转身,张开怀抱,带着身后的罗六六和絮絮原路回退。
也就他刚转身的功夫,只听到砰的一裂天巨响,翠取山宛如爆发的火山,火苗四溢而出,又如洪水猛兽奔腾着,将整座山吞没。
滚烫的气焰夹杂着灰烬迅速占领了翠取山周围的天空,江天歌以身护住两个小孩,再加上自己有灵力护体,虽被气流给拍出去几步远,但好歹都相安无事。
“怎么会这样?泪言姐姐和陆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絮絮紧张道。
“我去看看,六六,你带絮絮在外面等我,若天色晚了,我们还没出来,你们俩就先回客栈。”江天歌草草交代完一番,踏着上霄,手上下意识就祭出了及云,好像那把剑天生就是他的一样。
罗六六看到及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絮絮注意到罗六六的小表情,问道:“六六,你怎么了?”
罗六六目送着江天歌朝火海奔去的背影,幽叹道:“我太难了。”
93、势转
那火海在外面看着气势凶猛,进入里面才知道,它原来是虚空的,被包裹在里面的树木并没有被烧毁。
而且那火海不用人来扑灭,它的火势就自动地弱了下来。只不过,大火灭了之后,又有小火像是复燃了一样,噗的一声烧着,随即又灭了。
江天歌一边用眼睛观察着林子里的情况,一边用及云扫火周围的火苗。
火苗一遇到及云剑上的寒气就缩回了脑袋,不敢放肆。
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林子伸出忽突兀地传来一声树木的折断声。
江天歌在找人,但那响动很明显不是人弄出来的。
果然,他才警惕起来,那藏身在黑地里的东西就按捺不住性子,张着血盆大口朝江天歌扑来。
江天歌双目炯炯,直接对上那东西的两只血红眼睛,手中及云发力,一道青光恍似划破天际,朝那一对红眼睛的正中央劈去。
许是受气流波及,剑气还没劈到那东西身上,它就吱吱吱地痛苦尖叫。
剑气驱散黑暗,江天歌这才看清楚,那看似凶猛的东西不过是只瘦猴子,而且还是红脸的。
怎么这么眼熟?
江天歌没记起来那猴子跟自己有什么交集,但凭着本能,他及时将那道剑气打散了。
红脸猴子龇牙咧嘴,对江天歌发出恐吓,随即又闪到树林里。
江天歌想上去追,不料三只有两个他那么高的庞然大物压身而来。
江天歌腾空而起,对那几个长得四不像的巨兽毫不留情,嗖嗖的就是劈出几道剑气。
奈何那些东西皮糙肉厚,江天歌这几下于它们而言不过是挠了几下痒。
那三只巨兽将江天歌围在中间,一起抬腿来踩他,江天歌不躲也不闪,由着那三条有大象腿那么粗的蹄子压在他身上。
三只巨兽光压着还不算,又抬腿踩了几下,最后确认江天歌没气了,才抬起腿一看,没想到脚下的人竟然没了踪影。
实则,早在他们的蹄子压下来之前,江天歌就已经脱身,并且绕到这三只巨兽后面,将他们三的细长尾巴系在一起,打了个死扣。
见人没了,三只巨兽都忙着转身去找,它们猛地转身,屁股这么一扭,一阵撕痛从尾巴根漫边全身,痛得它们三嗷嗷冲天怒吼。
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的巨兽继续挣扎,不想,这彻骨的痛随着它们的动作一阵一阵往身上涌。
三只大家伙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江天歌知道这些魔兽都是铸剑门的,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出来攻击人。
他手下留情,没有再跟他们耗下去,转而继续去找其他人。
远处一团刺目的火光闪烁,不同于林子里笼罩的火光,那火焰锋锐如刃,是有目标,冲着什么去的,看着倒更像是什么东西喷出来的火。
江天歌朝那火光进发,果然,没过多久,嘈乱的人声就从那边传了过来。
江天歌加快速度,飞身前去,随后就看到了林子里的数众在与兽相抗衡。
而且根据眼下的情势来看,人这一方正处在弱势。
不少人倒地的倒地,受伤逃命的逃命。
江天歌从天而降,左手上霄,右手及云,势及四周,一道红光和青光交错着朝那些猖狂的魔兽劈去。
那群魔兽如被卷起的落叶被剑气打飞,飞出好几步远。
一群人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等那群人反应过来来救他们的这位少侠是谁,那群吃了痛的魔兽重新袭来。
不过,这次,它们的目标只有江天歌。
江天歌双剑齐发,一边用上霄搅得红光滔天,一边又用及云使出那招所谓的“一点万通”,数不清的雨丝似的剑光好似长了眼睛,避开人,专朝那些魔兽身上扎上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十几头魔兽就瘫倒在地,喘着粗气,不能动弹。
一群人看得瞠目结舌,直到江天歌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跟着他去支援其他人。
江天歌在找那片红光的源头,刚才远处看还能看见,如今靠近了,那火光倒隐了身似的,没了踪影。
江天歌正纳闷,忽然一大群人动作出奇地一致,哗啦啦地从自己身前跑过去。
江天歌跟上去,想找个人问一下什么情况,哪知,那些人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空搭理江天歌。
江天歌没再追,才停了一会儿,又一波人急匆匆朝他这边跑来。
见状,他异常体贴地给他们让了路,而自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淡定走过去。
暮色不知不觉深了,尤其是江天歌头顶这片,就好像天上被戳了一个大窟窿,那大窟窿不仅黑洞洞的,而且还会移动。
江天歌抬头望过去,一阵狂风要掀翻整片林子似的,从“大窟窿”的方向刮来。
在树枝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中,江天歌听到空气里有一阵轻微的动静,他通过那点细微的声音辨出那“大窟窿”应该是长了翅膀。
翅膀在空气里扇动,有羽毛划破空气的丝丝声,而且也只有翅膀扇动,才会搅起这么大的风。
江天歌依此猜测,那飞的鸟估计还挺大只。
这时,又有三人追着那“大窟窿”从江天歌身侧飞过。
不同于刚才那群人在逃命,这三人在树上跳来跳去,身手矫健,手上又都拿着剑,看情势是要攻击那“大窟窿”。
可他们三人联合,似乎又不敌那东西,故而只能跟着,找准时机再斗。
江天歌认出其中一人——泪言。只因为她是女子,胆子又大,很好辨认。
至于另外两个,都是男的,江天歌能猜出有一个是陆山桐,另一个却不知道。
江天歌飞身跟上泪言,“你们在干嘛?”
泪言认出江天歌,满脸惊喜,但身处险境,她顾不得寒暄,草草道:“这只大鸟守着不让我们上山,我们得降服它!”
“这是什么鸟?”江天歌问。
“稚凰!”一身背双剑的男子飞过来说道。
“阁下是?”江天歌看向那人问道。
“在下蒙笑卿!铸剑门弟子!”蒙笑卿一边飞着,还对江天歌拱手行了个礼。
蒙笑卿和江天歌差不多大,一身褐衣,长相俊郎,额上绑着红色抹额,头发高高束起,如他的名字一般,他长了一对不笑自带笑意的微笑唇,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梨涡。
江天歌回了他一礼,脸上忽生出笑意,“稚凰,我好像认得它。”
“阁下认得稚凰?莫非你也来我铸剑门求过剑?”蒙笑卿一脸惊讶。
江天歌点头,“前些年来过。”
“不知阁下是?”
“他叫江天歌,是少衿山上清派掌门。”泪言见这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往的,自己被夹在中间,心里生了不耐烦。
“你就是江天歌!”蒙笑卿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
透过黑夜,江天歌几近能看到他眼里突然亮起来的光,“你认识我?”
“少年天才啊!我可崇拜你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蒙笑卿绕过泪言,转到江天歌这边,“我老听我爹说起你,他早就预言,不出几年,你就是神武大地上最厉害的人!他说的果然没错!”
“言过了,最厉害谈不上。”江天歌并非谦虚,而是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号,虽说在人类里面,他现在的确是最厉害的,但在他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结。
他总感觉,他曾说过要挑战谁,但因为种种原因,那场挑战好像都没进行。正因为这个结的存在,江天歌才不敢自诩为最厉害的。
“对了,你爹是?”江天歌总感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很耳熟,便随口问了一句。
“我爹叫蒙澄,是铸剑门的大管事。”蒙笑卿道。
江天歌点了个头,他对蒙澄没多大印象,只隐约记得这是个抠门的老头。
不光是他,整个铸剑门在江天歌记忆里都很抠门,尤其是他们那个掌门晁剑宗。
“大难当头,你们两个大男人要聊天就到地上去聊,别打扰本姑娘捉鸟!”泪言嫌他俩吵,捂住耳朵。
蒙笑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江天歌没再理会他们二人,加速去追前面的陆山桐。
岂料,才飞出去几步,一道火光如炬,横扫了江天歌眼前的半片天空,紧接着,一道黑影就从火光里被扇了出来。
江天歌上前接住那人,落回地面。
陆山桐半张脸糊了血,衣服也烧毁得破烂不堪,可嘴里却还在念着:“畜生……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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