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抖,他还在怕,还在自卑。
这种事情,纵然路隐再冷静克制,但一个男人总有冲动的时候。
一方是想温柔,奈何另一方手段高超。
过于用力,血色会汇集在一块,柯唐藏匿于水下的膝盖被抬高,尖尖红了一块。
水溅到地板上,雾气从地板开始蒸腾;他们身上也有雾气,不止于水,汗更多吧…因激烈尽兴而出的汗…
柯唐陷在被子里,只露了一个脑袋,让路隐帮他吹头发。
要吹前面了,柯唐坐起来,任他抚过发梢,碰过他额头,直到他身上没有一点水汽吹风机的呜呜声才停止。
路隐把插头拔了,把东西放到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捕抓到柯唐直勾勾的眼神。
像只小兽,盯紧自己的猎物。
柯唐,一直都在这样盯着自己吗?
他所知道柯唐是聪明的,他觉得他心思活络,他认得自己重要只是因为他们没长时间分开过,如果能让柯唐冷静半个月,他应该能明白自身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不想,柯唐在分开的前三天竟然走向了一个极端。也许再冷柯唐一段时间,他会按照他想象的发展…
又或者,柯唐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撞南墙不回头?
他不知道,他已经不能再试了,对柯唐狠不下心,对自己也是。
再走到床边,柯唐自动往里面挪了一格,等路隐坐上来了,他又趴在他的腿上。
“我叫阿姨来做饭好不好?”
“…不要。”柯唐的脑袋闷在被子里,包括他的声音,“她来了…你就走了。”
路隐一怔,“为什么她来,我会走?”
“有人陪我,你就要走了。”
路隐想起来了,有一次他要去陪个政府官员吃饭,柯唐临时过来,他把杨谦和施巡叫过来陪他,自己走了。
柯唐的心跳的很慢,他的呼吸更慢,路隐感觉到了,听到了,不光是明面上的东西。
他妄图抚平柯唐的不安,“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而且这里是我们家,我离开家,还能到哪去?”
“…这,这里也是我家吗…”
“这里当然是你家,小区是你挑的,户型楼层也是你挑的,密码钥匙你都有,房产证上也是我们的名字,这还不算是你家吗?”
分开就分开,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在钱上没有见外,路隐觉得好的项目一定会带柯唐入股,密不可分在购置每一份房产时和对方商量,写上对方的名字。
要是真的分开,估计还要找几个律师和会计,可能比一般夫妻离婚还要麻烦。
“衣柜里你的衣服,整个房子到处都有你的东西,这就是你家。”
后来的话更能使柯唐信服,“是我们家…你不会,不会走…隐哥…我真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不要走…”
“我也喜欢你,不会走的。”
柯唐发起了高烧。
路隐被怀里人的热度烫醒的,打电话要求家庭医生过来。
“他的身体一直很好,感冒也不用吃药…没有药物过敏…”
“只是小发热,但如果是艺人的话,我建议输液,见效快。”
“他连吃药都怕,更不要说吊针了…先给他开药吧,退不了烧再打针。”
柯唐迷迷糊糊地被摇醒,眼睛都睁不开,有人叫他吃药他就张嘴,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
路隐让施巡把文件都带到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杨谦也来了,原本是要带柯唐去工作的,结果变成了照顾病患。
其实不用他干什么,就是在旁边盯着,柯唐一睁眼叫路隐就行了。
“唐唐的工作是等他感冒好了以后再说吗?”杨谦问。
“全部取消。”
“全部取消…?”
“不然呢?他在发烧。”
“……”
杨谦依言给梁梦怡打了电话,她那边就开始叫苦连天,“全部取消?!不能好了再做吗!”
“隐总的意思…不行。”
“就生病…没必要搞得这样吧…”
别人家的艺人,管你头顶生烟了都得上台;她家的艺人,见不得一点风雨。
不说日常出通告,拍电影就绝了,拍得少还挑得厉害,规矩一堆。拍摄条件艰苦的不去,需要减重增重的不去,人物必须要掌握一些技能的也不去…
得幸于前两天路隐不要命的工作,他今天只需处理一会公务就能闲下来。
让杨谦回去,他自己可以照顾柯唐。
柯唐的身体素质不错,又出了一身汗,量了体温,烧已经退了,他倒了盆水给他擦汗。
路隐把他的袖子挽起,手肘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一块磨破皮的地方,但已经结疤了。
他不知道柯唐因为什么受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受伤,也不知道这些疤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只离开柯唐三天,等他再次抱紧他的时候,才发现有多么不懂他。
手中的毛巾被他捏紧,碰到柯唐的力度始终轻轻的,避开伤痕处,擦干净才把袖子放下。
“…隐哥,你在心疼是不是?”
不知何时,柯唐已经在看他了,路隐放下毛巾,“我是在心疼…怎么弄的?”
“学滑板摔的,真的好难啊…”
柯唐的嗓音沙哑,路隐拿起床边的水,喂了他喝一口,“好端端的,学滑板做什么?”
“给你一个惊喜啊…如果你那天回A市,你一进门,我就滑着滑板给你送蛋糕…是不是很浪漫!”
“…走着送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
滑着滑板过来,你会更开心。
“…对不起…我…”路隐才发现说话能这么艰难,嗓子里磨出的音都在后悔,“我不应该和你生气…”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虽然原谅我了,但是我不想原谅你。”柯唐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我拼命道歉,拉着你不要你走,你还是要推开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真的觉得你不要我了…”
“…我,我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
“可你还说那么狠的话!你说不喜欢附属品,我就是附属品啊…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唐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珍惜自己!”
当时路隐的话在柯唐身上划出了几道大口子,现在他把衣服脱了,撕开化脓的伤口,用此伤路隐一次。
路隐在自责,柯唐反手握住他的手,他们的掌心相贴,声音缓和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是隐哥,我问你,你真的想让我脱离你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吗?你好好想想,不要着急回答我。”
“……”
他当然希望,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么想,这么做的…
“我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们要白头到老。你又,相信过我说的这句话吗?”
“……”
“你只相信我喜欢你,你只相信我现在喜欢你!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你想要我独立啊?因为你觉得我一定会走啊!”
你怕我走的时候没有依靠啊!
柯唐歇斯底里,是在透支自己的力气说这一番话,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如果不是路隐拉着他,他都要倒下去。
怎么不把心肺一起咳出来?都咳出来,他就再也不用为这个笨蛋伤心了。
路隐自以为把心事藏在得很好,不料会在某一日被全部被拖到太阳底下暴晒。
他想反驳,却辩无可辩。
他只能说,“唐唐,你还小…”
在床边喘气的柯唐被这句话激起了力气,大怒,“我永远都和你差十岁!我只是比你小而已…我已经二十九了,真的不小了…我已经可以在这个年纪为感情做出承诺了!”
“……”
柯唐胸腔被热血升温,在情绪即将崩盘时,揭露了多年盘踞在他心中的一个极端。
“隐哥,你知道我恨蒋清和沈溪吗…蒋清背叛你可恨,沈溪呢?她比蒋清好到哪去!她好不容易打开你的心,却因为几条恶评放弃了!她们享受你的好,却给你留下那么多创伤!”
“我恨她们,连带自己也恨!我为什么要比你小十岁啊,为什么你最开始遇到的不是我啊…”
路隐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温柔,随和,包容,认真…都是优点。
这些优点是怎么来的呢?是在时间轴线上,各种人给路隐的伤害啊!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想让他珍惜的人留下来啊…
可是,他成功过几次?
再想想,怎么可以再放弃他呢?他那么笨,如果连自己都不肯为他伤心,还有谁会为他委屈?
不敢完整地把所有的喜欢都给自己,不是路隐的错。
柯唐真的很累了,躺回床上的时候气都喘不匀,他闭眼,是想要再大梦一场,“我知道你怕…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我们老到不能再老的那天,你就会相信我了…”
柯唐说了很多,他在用心肺的力气和路隐说话,后
60、第 60 章
等柯唐再醒来,他也不知道几点,只发觉路隐坐在他的身边,安下心,搂住他,轻轻叫道,“隐哥,我想喝水。”
似乎睡前的倾诉没有发生,路隐也没在酒店里离开过,柯唐就这样撒娇,要求和路隐亲近。
路隐打开窗头灯,把一直温着的水递给他,柯唐喝了一口就停了,埋怨说,“…好没味。”
“我记得冰箱里有橙汁。”
冰箱里才没有橙汁,只有芒果汁,柯唐想,但他不能说,只问,“你让我喝啊?”
“一点点。”
柯唐低低地笑,推着他去拿。
过了会,路隐果然端了小半杯芒果汁上来,当然在此之前,柯唐得先把床头的温水喝完。
睡了一觉,柯唐的精神好多了,坐起来,用手指了指脸,“…能不能亲亲我呀?”
路隐亲他,在他整张脸上都留在痕迹,最后一吻停在额头上,吻完也没有离开。
柯唐松了口气,才向往常一样向他索爱,“隐哥,你喜欢我吗?”
“……”
路隐把他的身体扳正,指腹在他的后脑来回摆动,无比重视这一刻。
柯唐的身体变钝,像个机器人一样任他摆弄,他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同了。
路隐有话和他说。
柯唐屏住呼吸,无法预料路隐会说的,但他想好了,好听的他就接受,不好听的…嗯,他就哭…
他听到路隐说了,“柯唐,我爱你。”
他都不知道,有一句话能这么好听…
他还是落泪了…
八年,第一次…
柯唐终于等到路隐的我爱你。
路隐,终于把他的盔甲卸光了。
……
柯唐在睡,他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其实不光自己没有安全感,柯唐也没有。
他的不安来自于他的过去,柯唐的呢?来自于他不清不楚的态度。
他想放下戒心去爱柯唐…可是他怕,他怕柯唐最后会走…
柯唐在开始不久后,就把他的全部感情都给他了,而自己却躲在房子里,一点点被柯唐拉到太阳底下,他还悄悄地用脚勾着门。
他留有的后手,是不是对柯唐不太公平?
扪心自问,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柯唐好吗?
如果柯唐没用尽全力,那他是在为柯唐好;可柯唐用尽全力了啊…
他呢?还要畏缩不前吗?
是了,他不应该再害怕了,柯唐给予他的,他应该同等的给柯唐。
他不能口口声声说为柯唐好,却把柯唐最想拥有的东西藏起来。
再去爱一次,不要管结局了,管柯唐以后会喜欢谁,他只知道他有多爱柯唐,他想给柯唐他的一切。
路隐笨拙地,完全走出了房子。
来了一阵风,他同柯唐享受着被风吹过的凉爽。
‘啪嗒’一声,他知道是房门锁上了,但他没有回头。
……
和柯唐在一起后,路隐所有居住超过一个月的家里,都会放置一架钢琴。
上次弹钢琴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去年柯唐的生日,他给柯唐弹了一首Back at one.
鬼使神差地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突然就想弹了。
饶是他弹得很慢,但还是磕磕巴巴,还有好几个地方错了,比起柯唐差远了…
等到了第一句词该进入的地方,身后竟然有人音插入,是柯唐。
又是一处大错,但柯唐还在坚持唱,他怎么能停下?
柯唐一直是熟练的,但他唱得很慢,每一个词都被拉得那样长。
他从未这样唱过一首歌,这样爱过一个人。
路隐在他的路上慢慢走,柯唐突然就跟进来,他一直在陪自己修正弹奏中的错误,在配合自己的节奏…
他一直在等他。
一首曲子弹了八年,他是有错的,拉住了柯唐的手,言语中无不悔恨,他在道歉,口中说的却是,“我爱你”
柯唐亦是用“我爱你”作为回应,他在说没关系。
不过八年而已,未来不知多少个八年都许给他了,他不害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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