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憾芸知道尤憾萍如今的处境,夫家那边的情况不如意,所以打起了娘家这边的主意。
如果找到四姨太的孩子,意味着自己要失去更多的遗产,加上如今家里的六人,会是非常庞大的一笔数字。毕竟尤雄是那般喜爱着阮秋,留给她儿子的只会多不会少。
因此尤雄的子女都是这种想法,连同着姨太太们,全家都陷入了恐慌。
阻止闻青几人的调查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思虑是一致的。其次便是对付尤憾芸这个不知道站在哪方对立的帮手,反正她是家里地位最低下的,若是除去她,老爷子只能换人帮着找四姨太,到时候,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尤憾芸摇摇头,看起来不像在认真找人的样子,“还没有。”
“那就好。”尤憾萍安抚着自己,眼神也在四处游走,“五妹,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道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也不会这么做的!”
要是尤憾芸站在他们这一方,他们还能放过她。但他们害怕万一,这才让尤憾萍出面,给她设下了陷阱。
“三姐在说什么?”尤憾芸皱着眉头,面露难色。
她原以为只要装作不想找人,她的兄弟姐妹们就会将自己当作临时伙伴,看来,还是她轻敌了。
话音刚落地,便从铺子里屋钻出几名大汉。
他们手拿绳索与棉布,看来是要将尤憾芸先绑到什么地方去,再实施能令她留下一辈子梦魇的肮脏手段。
总之,是不想让她再回尤家了。
尤憾芸作为女子,是不可能从几名大汉手底下逃生的,特别是小心谨慎,又不随意起内讧的团队内部。可她还是尽力一试了,无论是从金钱方面,或是他们信仰的团结方面。
“只要你们不碰我,她给多少,我能给你们她的五倍!”
大汉头子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做我们这行,讲究的是诚信!”
“你们呢?你们也不想要钱?”尤憾芸慌乱之下退到了墙边,她望着其他人,希望能从他们眼中看到怜悯。
“五妹你就别挣扎了,你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尤憾萍说着这话,竟还一脸的不忍。若是真看着自己的妹妹受折磨,她定能转过背哭得死去活来。
没理会尤憾萍的独角戏,尤憾芸继续对大汉们说道,“既然你们这么讲诚信,为何还要迫害我一个女孩子?”
“多说无用,兄弟们,上!”
大汉中的两个似乎被她说动,但领头的一声令下,他们也只有服从。尤憾芸见情况不妙,一边警惕着一边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杂货铺子,便被他们抓住了。
尤憾萍看着汽车发动,后座两名大汉夹着尤憾芸坐在中间,必然是不会再有问题了,只是可怜了她的五妹……
她并没有着急离开杂货铺,因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批客人来到这里,打探阮秋的消息。
尤憾萍坐在椅子上,闲适地烤着炭盆。
昆明的冬日没有正经的北方冷,但她享受惯了,便离不开这东西。闻青一行人找到这里的时候,她都快要睡着了,听见声响,她坐起身来将他们看着。
“你们,是我五妹雇佣来寻人的吧?”
最先是小风认出了她,他惊讶道,“尤憾萍!你在这里就表示又有人埋伏我们咯?”
说着,一行人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对手。
尤憾萍无奈地笑笑,跟着便解释道,“不是,这次不是!我是专程到这里等你们的!”
“等我们?”阿隆不解,依旧关注着周围动静。
“对!”尤憾萍做出半举双手的动作来表示自己无害,她站起身走近他们,并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我是替我五妹来告诉你们的,不用再找人了,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闻青轻皱眉头,声音中带着疑惑,“已经找到了?”
“是啊,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拿起小皮包,尤憾萍从里面掏出了一些现钱交给了最靠近自己的王义,“这是给你们的辛苦费,还要多谢你们帮助,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他。”
“哦……”王义一知半解地回答到。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闻青,一肚子的疑问没解释清楚就算了,甚至连尤憾芸的面都未见着,这事就了结了。
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粗鲁地拽住十三号的长衫,闻青看着他以轻描淡写地挑眉回应自己,便对他说道,“我们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点点头,十三号即使有些无聊,也跟着他往回走去。
20、【四方辐辏】 其四
再度来到杂货铺子,彼时尤憾萍已经离开,这里也恢复了往常的风貌。店家在看到闻青一行人后,也是快步走了过来。
“几位!”店家刚才被关在里屋,虽无法帮助尤憾芸,却也看见了所发生的事。他面色苍白,非常担心尤憾芸的安危,“请你们救救憾芸啊!她让人绑架了,不知道绑哪去了!”
闻青听后比较淡定,拍了拍店家的肩说,“放心吧老板,那姑娘聪明得很。”
店家还没弄懂他的意思,便又听他问道,“老板,你可知道阮秋的下落?”
稍微一愣,店家想起了某个人的嘱托,“不知,我只清楚阮秋的娘家在四川,其它一概不知!”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店家陷入了沉思。
阮秋时常会来他的小店买杂货,说是为了给自家小孩做一些稀奇玩意。她有一个四岁的男孩,和一个两岁的女孩,每次他见了,都要说她是福寿双全的命,不然怎么会有这等福气,生下龙凤双子呢?
“哪有!”同每次,她都害羞地笑道。
那两个小孩很喜欢她做的小玩意,每每见她回去,都缠着她要这要那。她也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跟他聊起家里小鬼头的时候,她会满脸带笑。
可后来他老是听见不好的传言,说什么阮秋是怪物,还会使用魅惑人心的妖术。
要他说,肯定是尤家那几个女人见不得她好,这才造谣生事,想赶她走。不过她们成功了,她是走了,还走得很干脆。
女孩被她留在了尤宅,似乎是因为没能力照顾女孩,便让女孩留下来的。
他能想象一个瘦弱的女人,拖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流离失所会是怎样的艰辛,因此再带上一个,怕是不死也困难。
那个女孩也明白她的处境,长大以后,甚至还会来这个店铺向他寻问阮秋的事。
她也想找自己的母亲,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她还想让他帮忙,他也二话不说就把她教的话转达给了这些年轻人。
只是这最后,他希望她能好好的,就行了。
“四川?原来是四川!”
所有零碎的线索都在此刻交汇,宛若醍醐灌顶一般,闻青的双眸瞬间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虽说这形容有些夸张,但事实确实如此。
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的好日子。
闻青一行人来到喻家拜访,仆人向正在饮茶的喻笑笑通报后,便去将他们请进了屋。喻母坐在她对面,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笑笑也长大了。”
喻笑笑摇着头,极力否认道,“娘亲说什么呢?要不是他们有急事,我早就赶他们走了!”
一旁的喻开森放下手中报纸,抬起头来看她们母女。喻母的身体不好,仆人总是为她准备有厚实的毛斗篷,但她今日状态不错,便将它搁在了手边。
喻母是他与笑笑心头过不去的坎,生怕一晃眼,便与她的时光错过。
所以他们很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间,特别是这个年节,战事不久前才停止,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因此他将分、身留在了营地,自己则狡猾地回到家中,与她们团圆。
“笑笑,你母亲说得在理,早日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们便不用操心了。”
喻笑笑单手撑着下颚,无奈地叹息,“年节不是由上古时代的岁首祈年祭祀演变而来的群体活动吗?不是应该以除旧布新、驱邪攘灾、拜神祭祖、纳福祈年为主要内容吗?怎么到你们这里,就变成以探讨婚事为目的了呢?”
“哈哈哈。”喻母开心地笑着。
喻开森看看自家夫人,笑得无奈却又带着宠溺,“笑笑说的也在理,就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罢了,我还是看我的报纸吧!”
用报纸挡在脸前,他还偷摸着瞟了眼她们的反应。
结果很令人失望,她们不仅没想着安慰他,还以喻笑笑为首,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喻母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喻笑笑则用余光回望自己母亲,两人不约而同地,控制着嘴边的微笑。
让闻青一行在会客室等了一刻钟,喻笑笑这才开门进了房间。
她吩咐仆人端上茶水与糕点,便坐到独立的沙发上,问闻青,“闻大哥,今日到此是有什么急事?”
闻青不好意思地笑笑,“新年好啊……关于尤家的那位儿子,你应该知道什么吧?”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喻笑笑并不吃惊,还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我猜的!”闻青笑得眯起了眼,他来这里之前,其实并不确定她是否知晓。但她给他的反应,便证明了一切,“尤憾芸请我们帮她调查阮秋儿子的下落,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该来找我们。昆明的厉害人物多了,更何况找人不是我们的专业,所以我怀疑她别有用心。”
带着些被坑后的郁闷,喻笑笑伸出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寻找尤家儿子的路上我们遭遇了多方打压,这无一不是尤憾芸在背后操控。”沉寂的眼眸背后,是闻青费劲脑子才堆砌出来的辞藻,“尤家人会如此清楚我们的行径,还有每到一处我们得到的线索,皆是她安排好的。”
闻青的话音在此停顿,王义点头附和,也不禁感叹道,“这个尤憾芸,真是个狠角色!”
连阿隆也有些愤愤不平,“我就说我们怎么跟触了霉头一样,走到哪都有人出来找麻烦!原来是因为她?”
一旁的小风没开口,他默默地坐在那里,似乎是有了答案。
整个房间,也就十三号最为清闲自在。他将膝盖窝卡在沙发的扶手上,一边晃着长腿一边端着盘子吃里头的糕点。
闻青瞅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在到小风身上,“我曾经以为尤憾芸是为了我们中的一个人,才委托我们做找人这种事,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没有错。”
十三号从糕点中抬起头,也将目光放到小风身上。
“杂货铺老板说的,阮秋是四川人。若是要找安身的地方,家乡比任何地方都好。”闻青闭上了眼,“而我们之中,只有我和小风是从四川来的。我的家本来在上海,如果不是师父把我带去四川,我也遇不上小风。”
他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孔,圆脸高鼻梁,明明是二十后半的年纪,却留着小女孩喜欢的长辫。还有那灵动的双眼下,是用不完的阴谋诡计。
闻青在她手下吃了许多亏,也因为她,成长为如今的他。
从回忆里睁开眼,他攀上小风的肩膀,“小风,书林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有九岁。那时你说你母亲叫范秀莲,一定是你母亲回到四川后,不想让人找到才改名换姓的。”
“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选择了遗忘……”
小风有些愧疚,愧疚于忘记自己母亲的真实姓名,就跟忘记了母亲含辛茹苦带自己与芸妹长大的那几年一样。
但同时,他也需要释怀了。
母亲即便死去,也不愿低头恳求尤家出手帮助,或许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也是母亲所希望的。嗯,大概吧……
喻笑笑并不清楚小风为何会陷入情绪低落,她从他身上移开眼,将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所以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却还要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告诉小风,他母亲是怎样的人。”闻青给了小风一个鼓励的笑容,又转过头来对喻笑笑说,“还要满足他的好奇心,让他知道自己母亲以前经历过什么。”
小风还处在愣怔之中,可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他想要逃避,却抑制不住那半分欣喜,可能他就是缺一个人,帮他打破僵局。
“你还挺贪心的嘛!”喻笑笑不讨厌这样的人,所以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倒是闻青毫不自谦,理所当然地昂着头,道,“人嘛!当然要贪心一点才不枉此生!”
“行,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他。至于你们……”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闻青站起身,开始赶人。反正他也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再说这种事,说给最亲的人听就足够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跟我出来!”
阿隆搂住小风的肩,不情不愿地说,“小风!你要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掰开阿隆的手,王义无情地拉着他出了房间,“不就是听个故事,你怎么弄得跟生死离别一样?”
看着房门阖上,以及阿隆那张好笑的脸消失在眼前,小风由心地笑了。而门外的一行人又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喻开森便是在此刻出现的。
他慢步走到闻青跟前,并朝着对方点头示意。
“副司令,我有一个疑问还要请你解答。”
闻青当即便开口问到,喻开森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还稍微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就靠在墙边,静候对方的问题。
闻青也没跟他客气,“为什么笑笑是两年前去的四川?”
“因为那年我在昆明遇见了一个长得跟她很像的人,那个人应该就是小风。”喻开森知道阮秋是逃回四川的,他怕她回到昆明是有什么困难,这才让笑笑去寻找她的下落。
然而她却早早死在了自己家乡,连小风也不知去向。
闻青思考着这之间的落差,李书林是四年前离开的他们,小风在上海还待了一年。想来是小风在各地辗转了一年,最终决定回到的昆明。
看来这冥冥之中,有些事是注定的。
“你还有问题要问吗?”喻开森大度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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