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新“哦”了一声,又追问道:“他之前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温故沉默半晌,又道:“但是我当时也在教室外面见过你。”
“见过......我?”
“是啊,那个时候你来等艾新的吧,然后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我还给你盖了件衣服。”
温故唇角微勾,想起那个时候的盛知新一脸倦容地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隔壁教室里的所谓“男朋友”却为了不见他和一些别的心思,卯足了劲地要把下课时间往后拖一拖,最后还是他急着走,才结束了那天的课程。
然后一出门就看见了盛知新。
小明星猫一样地蜷缩在沙发上,脸被压出了红印,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有点重,也不知是熬了多久。
他顺手将身上披着的风衣脱下来盖在人身上,一身单衣便离开了璀璨星光。
盛知新想起了那段回忆,呼吸一窒。
原来那件他以为是艾新的风衣,也是温故给他披上的。
“睡得还挺熟,那个时候很累吗?”
盛知新点点头:“还好,也不算累,就是睡得太少了。”
那大概是自己工作排得最满的一段时间,然后团的公司不作为,没有资源,粉丝爬墙,彻底变成了一个佛系小糊团。
前几天看见罗意池在群里倒腾丹东草莓,盛知新无言以对地下单了两箱支持队友的副业,让他全邮给了林莫奈。
这次节目组没在选酒店的事情上搞幺蛾子,并且十分贴心地给大家都订了单人房,于是顺利入住。
盛知新刚把行李放下躺在松软的大床上,YOUNG的微信群便开始往外弹通知。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小盛,你综艺开播了你知道吗?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已经开播半个小时了,你真是坐得住
【Rapper-印成宁】:我已经喊我全剧组的朋友们都来看了,有平板的也把平板都掏了出来,双开看综艺给你刷刷播放量
【丹东草莓包邮-罗意池】:你可是唯一一个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小孩,妈妈就是你永远坚强的后盾!妈妈卖草莓养你!
盛知新看见队友的降智发言,笑得在床上滚了几圈。
【Vocal-盛知新】: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Rapper-印成宁】:裴鸣呢?怎么不说话?平时不就属他最积极吗?
可能在录节目。
毕竟裴鸣算是他们团里资源最多的一个人了。
他这么想着点开微博,果然看见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一个词条:和我一起旅行吧。
往下一滑,又有好几个有关的热搜的热度正在慢慢升温。
这待遇盛知新之前可从来没有过,抱着几分忐忑的心思点了进去,随便找了个营销号的评论区看。
【温老师你缺女朋友嘛T T】
【巫桐真的有憨到我,笑不活了】
【啊啊啊啊新新相印批哭了QAQ选秀后再无同框的痛苦谁懂QAQ明明那个时候哥哥和弟弟都很好的哇QAQ】
【过气cpf能不能不要出来碍眼......szx炒cp真的不讲道德,就愿意当小三拆散小情侣?】
【就这样还有人说szx走小天使路线?就这?晋爷和艾崽不熟无互动我理解,但是szx你掉脸给谁看呢?都一个公司出来的,艾崽愿意带着你玩你还给人脸色看?你配吗?】
【我笑了,szx情商极低。】
【szx后门咖滚出综艺!szx后门咖滚出综艺!szx后门咖滚出综艺!】
【这评论区某流量粉丝的味道太重了,晦气。晋爷很喜欢小朋友的啊,一直走在一起聊天呢。】
【不喜欢,勿cue,抱走林氏帅哥不约。】
【szx知道林子晋的大腿好抱所以要赶紧和人家搞好关系,你们真以为他单纯?但是林子晋估计都不愿意理他吧hhh】
每个城市录的内容都会分成上中下三集播放,而第一集 正好结束在盛知新和林子晋找到刺绣店里宝蓝色服饰的部分。
盛知新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机。
综艺能播自然是最好的,不然他心里总是愧疚。
但是这个评论......
说实话,从出道到现在,除了温故带他的那波节奏外,他还从来没被如此浓重的恶意包围过,甚至往下翻十几条,二十几条,五十几条的评论,能帮他说好话的真是寥寥无几。
他躺了一会儿,又不信邪地打开了手机,点进热搜,依旧有很多艾新的粉丝和对他印象差的路人粉带着词条骂他。
或许这就是非素人的必经之路。
盛知新这样宽慰着自己,但心中却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愈发有些委屈。
被丢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顶部弹出一条消息。
他慢吞吞地将手机拽了过来,发现是一条微博通知。
@林子晋帅吗:
谢谢我的造型师小盛老师@盛知新Johny,让我有幸做了一下午的全世界第一美女,大家可以期待下一期了,保证不会失望[调皮]
配图是当时女装后林子晋非要跟他拍的那几张合照。
彻底打了那帮要看盛知新笑话的人的脸。
盛知新心口一热,刚要回复他,房门便被敲响了。
第30章 一个约定
温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忙吗?要不要出去走走?”
盛知新把门打开, 温故却并没进来。
他的目光扫了眼床上的手机,心下了然:“在看评论?”
盛知新“嗯”了一声。
“别总看手机,出去走走?”
反正盛知新也没事做, 继续看评论更心烦,索性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戴着口罩,做贼似的跟在温故身后穿过酒店的大厅。温故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得好笑:“你干嘛?”
“我......低调。”
看了网上的评论后,盛知新现在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极端粉丝因为自己离艾新太近看他不顺眼, 从角落里冲出来泼硫酸或者干脆捅他一刀。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你的。”
温故伸手拎小鸡一样把人从身后揪出来:“你现在这样子反而更引人注目,像个抢银行的。”
抢银行的盛知新欲哭无泪, 被人押着来到了酒店外面。
导演组财大气粗,似乎觉得上次的住宿条件实在是太委屈人了,于是大发慈悲地订了这所一晚上三千块的景区酒店。
可安保措施也很好,尤其是在微博上放出暗示后居然没人来酒店门外蹲点。
之前YOUNG还没凉的时候, 同队的裴鸣和罗意池就被私生堵了几次,甚至有人蹲在他们家楼下翻垃圾桶,给盛知新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酒店, 温故提前叫了一辆车, 说是要去外滩。
盛知新仗着天色已晚, 上车后拉下口罩,低声道:“我还没去过外滩。”
“之前没来过上海?”
“来过, 但为了录节目来的,没怎么逛过就回去了,”盛知新说,“如果没有这个综艺,可能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样旅游吧。”
他说着, 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却听身边人道:“既然没来过,那为什么不看外面,非要看手机。”
“我......”
“又想看评论?”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盛知新轻咳一声,点点头。
“看评论开心吗?”温故问他。
“还好吧,”盛知新狼狈地笑了笑,“有人夸我呢。”
温故挑眉看向他,盛知新躲开他的眼睛,继续低头看向评论区的腥风血雨。
可越看越揪心,越揪心越想看。那些人带着脏字骂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恶意如山倒般向他倾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谩骂与嘲讽,甚至还有很多圈了他本人上升到人身攻击层面的侮辱。
委屈,难过,不解,但他周身像有一层密不透风的罩子似的,将负面情绪牢牢包裹起来,不曾泄露半分脆弱。
不知不觉中,车慢慢停在外滩边的马路上,两人从车上下来,可以看见身侧一排亮起灯光的城堡似的老建筑。
他们也不和游人凑热闹,慢慢地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着。
盛知新忽然说:“我就是忍不住,所以看了。”
温故垂下眼看他:“忍不住看别人怎么骂自己?这么喜欢看负面评论?”
倒也确实如此。
他是不会告诉温故对方批评自己的那个视频一直被珍藏在收藏夹里,有事没事就拎出来鞭打自己一通。
“也不是,也有夸我的,说我可爱。”盛知新的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
“哦。”
温故凉凉道:“一百条评论,九十条骂两条夸,剩下八条在阴阳怪气?”
他说得没错,但盛知新还在逞强:“那不也是有人夸我嘛,总比没有的好。”
“你心态挺好的,”温故说,“那看来我带你出来散心真是多此一举,是我自作多情了。”
盛知新听出来他有点生气,乖乖闭嘴低头走在他后面。
两人尴尬地沉默良久,他才轻声道:“温老师,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怎么就不适合了?”
“他们说的。”
“他们说你不适合,就真的不适合吗?”
温故忽然停了下来,看向路边的一个大爷。
盛知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伴随两人一路的口琴声是大爷吹出来的。
口琴应该不是什么大牌子的,而音调在盛知新这个做音乐的人耳中也并不是很准,忽高忽低的,时有中断,说实话有点影响观感。
周围全是步履匆匆的游客,偶尔有驻足,也会立刻离去,而只有一个白发的老奶奶拎着手包站在他对面,认真地听着。
“你觉得他吹得好吗?”
盛知新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好在哪?”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看向温故。
“说说看,”温故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音准,节奏,曲子......什么方向都行。”
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温故的要求去说了:“就音准吧,很多音都不在调子上,然后换气的节奏也有问题,很多时候会让某个音节特别突出,比较刺耳和尖锐。”
说起来盛知新其实对“口琴”这方面略有了解,还是通过罗意池。
当年他们在大岛上选秀的时候,罗意池被导师问有什么才艺,早有准备地掏出了四把口琴,叠在一起给全场吹了曲波尔卡,搞得像现场请来了个交响乐队。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口琴还能这么吹。
“所以简而言之就是不够好听对不对?”
盛知新点点头。
“我两年前来上海的时候路过外滩,就看见他在这里吹口琴了,”温故说,“那个时候甚至连唯一的观众都没有,就他一个人在这边站着吹,不要钱不治病不打广告,就只是吹口琴而已。”
“现在他有了第一个观众。”
大爷吹完,对面的老奶奶给他鼓了掌,他笑了下,又拿起琴放在嘴边,吹了下一首曲子。
“那你觉得他适合吹口琴吗?”
盛知新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适合,但是他做了,为什么?”
“可能因为......”
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却涩在喉咙里,艰难道:“喜欢。”
“你喜欢写歌吗?”
“喜欢。”
“那他们说你不适合,你就要放弃吗?”
盛知新其实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很好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恶意。
他的人生虽不说顺风顺水,但也确实没有像今年一样受过如此多的磨难,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路到底对不对。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把自己喜欢的事变成工作,你已经很幸运了,为什么要现在放弃呢?”
盛知新看向温故:“我真的可以吗?”
“你不需要来向我求证,你要相信自己。”
可他又该怎么相信自己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能不在乎评论。”
盛知新的声音很小,但微微发抖:“没被人夸过,没被人认可过,说得简单,我哪来的信心?”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往左边拐,便是游人扎堆的黄浦江畔。
温故背对灯光站着,微微眯眼看向他。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别人满意我,就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好的,该被淘汰的,选秀是现在也是......”
“我真的已经在努力了......”
盛知新抑制不住地啜泣了一声,强撑的伪装终于烟消云散。
他不想温故再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慌乱地低下头,用手抹了抹眼睛。
然后,他听见那人叹息一声,一只手抚过自己的脸颊,轻轻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所以呢?现在还告诉我你很开心吗?”
盛知新咬着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一直这么演给我看?”温故微微蹙眉,“谁给你养成的坏毛病,难过了还要笑,越难过笑得越开心?”
盛知新没出息地又啜泣了一声,迟来的委屈排山倒海般席卷而至。
好在两人的位置不算显眼,不然被拍到了,明天的头条就是顶流当众欺压十八线小明星。
“他们专业还是我专业?”
盛知新眨眨眼,低声道:“你。”
“我说你很有天赋,我欣赏你。他们说你没天赋,让你滚蛋,你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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