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绿洲,西域的雪原,南岭的竹林……
就这样两个人慢慢走,不用任何驭气术也不召唤坐骑,漫步在青山绿水间。
小南瓜肯跟他这么玩,说明多少愿意一起浪费时间吧?
康辞从截图界面切回游戏中,团队频道不知何时多了一句话。
[团队][小南瓜]:对了,你那个老师,最近还好?
前言不搭后语的,被关心的感觉让舌根涌上一阵甜蜜,康辞在父母面前还能逞强,这时心底的最柔然蓦地被触动,语气也不自觉放轻了。
“好是不可能好的……”
角色跳了跳,随便席地而坐。
“不过那个比赛我还是把报名表填了,哎,也没打算真的拿奖……就当自己锻炼了。”康辞掏出个宠物兔子摸了两下,“再说以后可以用这次的成果混作业,哈哈,我哥们儿这么说的,很有道理吧!”
[团队][小南瓜]:。
[团队][小南瓜]:道理我都懂,但作业还是自己写吧
“谁说得准以后的事,你真的太严肃了哈哈哈哈!”康辞放肆地笑着,“逗你的啦,我虽然别的不行,学习还是很认真的,不然也太对不起我爸的教导了。”
[团队][小南瓜]:你爸?
“嗯,我爸是大学老师,他什么都懂,我小时候真的特别敬佩他。”康辞第一次没什么负担地提起父亲,“不过现在我和他专业不一样,他就没法指导我了……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就,尽量遇到事自己解决吧。”
[团队][小南瓜]:或许你爸爸不这么想呢。
康辞懵了:“什么意思……不管,反正你肯定不是我爸,否则也太惊悚了点儿。但是那个助教有时候比我爸还夸张,爹味太重了。”
[团队][小南瓜]:……有吗
康辞:“有啊,他说话的语气,还有那种教育我、喊我认真学习的口吻,你是没听过,我有时都觉得他不是二十五六岁,而是四十五六岁了!一点年轻人的感觉都没有,难道读了博士都会这么死气沉沉哦?”
[团队][小南瓜]:。
[团队][小南瓜]:不知道
[团队][小南瓜]: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今天大约是谈心时间,康辞邀请小南瓜和自己同骑一只召唤兽孔雀,兜兜转转,走在九华山的溪边,精细的水面倒映出他们的影子,清水流淌,偶尔被折出彩虹光。
“……其实,我感觉得到他不是坏人,就有时候我俩好像有代沟。”康辞回忆着陆朝南的样子,“过分严肃了,公事公办,我不擅长与这样的人相处。”
[团队][小南瓜]:有共同话题可能好一点?
“会吗?”康辞想象着他和陆朝南聊天的场景,似乎没怎么聊过学习以外,“也许吧,但是对他来说除了学习,生活里好像没什么趣味的样子……”
[团队][小南瓜]:不会有人这么喜欢学习吧
[团队][小南瓜]:[苦恼]
“你又不认识他,少替他操心啦南瓜瓜。”康辞说,玩闹语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最真切的暗示,“而且我和他关系改善不改善的也无所谓呀,不会影响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爱!”
游戏里,两人恰好停在溪水中间,小南瓜跳下孔雀,踩着水,低头转了一圈。身边带起一串水珠,竹林缝隙中阳光摇曳,浓郁的雾气突然散开了片刻。
竹叶漂浮于水面,涟漪扩散。
恐惧,担忧,社交困难,在这一刻仿佛从未发生过。
[团队][小南瓜]: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点啦。
“我知道,不过如果真希望现实里我能开心……”康辞顿了顿,说,“什么时间你有空了,我们见一面?你在虹市的话,我很想和你当面聊聊。”
这次小南瓜沉默了很久,久到康辞当他是不是又被防沉迷的时候,头顶才重新冒出气泡。
[团队][小南瓜]:再想想
[团队][小南瓜]:不是拒绝
[团队][小南瓜]:但,再想想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明天继续更新嗷
第18章 把手给我
那天难得气氛好,游戏场景细致得近乎让人沉浸其中,听着耳畔的虫鸣鸟叫,康辞回过神时,藏在心里的邀请已经脱口而出。
然后,当头棒喝,打得他满眼金星。
就算他说“不是拒绝”……
但还是被拒绝了吧。
尽管说得那么隐晦也并不像告白或者……别的什么的。
小南瓜不想和他面基,四舍五入就是对他并没有那么好奇,也并不愿意两人从网络基友——或许也有绑定侠侣但这只是康辞一厢情愿——发展到现实。
康辞气馁一整个夜晚。
然后,想通了。
他最擅长自圆其说,告诉自己:“从来没提过见面,小南瓜估计都还是懵的,而且没告诉过他坐标,可能把别人吓着了。不喜欢把游戏的事拿到现实中,这也属实正常。”
至少他把那句话讲出来了对不对?
他的好感正在发酵,量变积累着质变。康辞无法否认,越接触,他好像越对“小南瓜”这个虚拟角色背后的人感兴趣。一旦说出口,像曾经遮遮掩掩的暗示变作了明示,不仅对小南瓜起作用,也对康辞有了莫大推动。
喜欢说出来后,只会更加喜欢、越来越喜欢,得不到回应就不会放弃。
再想想就再想想,同在一片天空下,迟早有机会的。
康辞睡了一觉后好多了,连带对陆朝南反馈来的综述修改意见都异常顺眼,心情极好地给对方回了个“三克油”的表情包。
他的微信和QQ分得很开,一边属于游戏朋友,一边则是现实的交集——包括班群、专业群——互不打扰,很方便。
康辞休息日不怎么上微信,这时看见班群的未读信息那么多,想了想还是决定翻一翻。
关于运动会报名的公告……
这学期过得好快,原来都要到十月底的校运动会了。
去年刚进校,什么都不懂就被忽悠去参加了项目,本以为和高中运动会一样是全校都会在,结果只有开幕式时班里整整齐齐了半小时,然后各自鸟兽散。
大学运动会不仅不会为运动会专门放假,还丧心病狂地把时间安排在不上课的周末,简直约等于变相加班。更别提除了运动员和裁判,根本无人在意,引起关注的程度还不如院系之间的各种球赛。
去年,康辞被班里以“没有男生”为由骗去跑了个接力,没进决赛,当即就想以后再不去凑这个热闹,他又不是专业运动员——体育学院不还在呢吗!
本着看热闹心情点开报名表,脑子里是“我倒要看看谁今年还这么傻逼参加运动会”,两秒钟后,康辞放下手机,揉了揉眼。
他怎么突然看见自己的名字了?
还是1000米?
没睡醒。
对,一定是幻觉,他都没吭声,怎么会报名呢?
康辞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五分钟,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了班群。
报名表中间,男子1000米比赛后赫然跟着两个字。
从小到大写了无数遍,闭着眼都……
康辞一个电话打给了黄家新。
对方昨晚不知熬到几点,接电话时声音都是迷糊的:“喂,康康,大清早——”
“为什么我会在1000米的名单上?”康辞几乎崩溃,“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就去网恋了没看群,睡了个觉起来怎么会这样!”
黄家新沉默许久,才说:“……你看记录啊。”
“行,我看,现在看。”康辞索性把手机开了免提,群记录翻得几乎食指酸软,最终定格在一个抽签小程序。
同班几乎都是一群玩咖,除了聚会积极,其他时间都各自为政,尤其学校要求的集体会多基本能逃则逃。遇到义务劳动、讲座必须出人,怎么排队都不能做到全体都满意。
于是崔洋找了这个抽签小程序,每次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的结果,就是康辞在并未表态的情况下硬生生被安排去长跑了。
康辞语气逐渐冰凉:“我他妈……你们……抽签,好歹先说一声……”
“我昨晚提醒你了来着,喊你把那些简单的项目先占了……”黄家新弱弱地说,“但你没回,十二点多,你睡了?”
康辞:“……”
那个点他确实已经睡觉了。
因为心情太郁闷。
“谁会在周末开、班、群!”康辞咬牙切齿,“我以为他们又在聊什么拼多多剧本杀密室逃脱!崔洋狗东西,这么大的事不艾特全员?”
不怪康辞愤懑,抽签结果就很诡异。
法学院男女比例不协调,班里男生统共只有十来个。扣除已经“自愿”报了项目的,去当志愿者无法兼顾运动员身份的,弱得像豆芽菜或者体重200斤这类跑完可能会出人命的,最后抽一个出来跑1000米……
抽到康辞的可能性近乎于100%。
人工操作,绝对的人工操作,黑幕!
康辞脑子转过了弯:“崔洋整我,是吧?”
黄家新沉默了。
康辞:“我杀了他。”
黄家新念了句佛:“故意杀人十年以上,最高死刑,你冷静点。”
两人在电话中相对无言许久,黄家新听康辞的呼吸从急促到逐渐平稳,以为他想开了,试探着问:“康康,你能跑1500吗?我记得你体能还可以……”
“能跑,但我不想。”康辞说,“我现在想杀人。”
黄家新立刻挂了电话,以免被殃及。
美好周末就此泡汤,此后的几周,康辞都闷闷不乐。
文献综述大赛,突然被报名的运动会,愈发不要脸的班长……都说否极泰来,康辞却觉得这场水逆没有尽头,从遇见陆朝南,他就没经历过一件好事。
连以前还会对他“mua”的小南瓜也变成“我怕你会失望”!
果然,他和陆朝南就是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最近大约学业太忙,两周没有来听课了。而这两周里,康辞除了要应付正常的作业,还要为生米煮成了熟饭的运动会准备。
他甚至没精力找崔洋打架,只想快点到11月初跑完1000米拉倒。
游戏没怎么玩,每天和小南瓜按部就班清理完日常任务,双双下线,吹水说废话都变得很少,变相地,两个人都在为那天一时失言冷静。
虹市的秋天拖得慢,却来得急,仿佛只是一场夜雨,就冲刷掉了全部夏天的燥热。
轻薄凉被换成蓬松温暖的羽绒被,空调不再终日调到24度,校园里,树叶在秋光中绿得发黑,竟成了一年中最茂盛的浓郁色调。
体育馆中喇叭播放着慷慨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因为缺少观众,回声萧条。
康辞换了身便于运动的衣服,短裤,宽大背心里面穿白T恤。他随手把碎发全捋到后脑扎了个小辫子,从钟岁岁手里接过一瓶水。
“康康,你可是跑过半马的人,加油拿名次!”钟岁岁握拳。
真站在这儿,生无可恋倒凭空消了一大半,康辞拧开瓶盖:“用得着你说?”
他有奇怪却强烈的胜负欲,也是在前几天才突然想通。如果一切都成为既定事实,无法反抗,那不如让崔洋看笑话的期待落空,可以算间接打了他的脸——尽管康辞仍从心底觉得这手段低级、幼稚。
“等着吧。”康辞开始拉伸,“存心搞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没错,给他点颜色!”钟岁岁说完看一眼终点处,眼睛亮了亮,“诶,陆学长又来了!”
康辞被这个“又”字弄得口舌瞬间麻了:“什……”
“他是不是专程来看你啊?”钟岁岁浮想联翩地说,“为什么你们总能遇见呢?这是命运的安排,是维纳斯的指引——”
康辞:“钟岁岁我提醒你,你是党 员,不要搞封建迷信。”
“学长旁边怎么有个漂亮姐姐,我靠,哥!”钟岁岁对康辞的话置若罔闻,“我得去帮你看看,万一那是学长的女朋友你就没戏了啊!加油,我等会儿回来!”
谁稀罕有戏,我要谈恋爱也是和小南瓜……
康辞甚至懒得往钟岁岁八卦的方向看,径直开始热身。
啦啦队员聊胜于无,除了运动员就是裁判和志愿者,康辞站在起跑线上时,冷不丁和拿着记录本的崔洋看了个对眼。
“加油啊!”戴眼镜的男生朝他笑得很标准。
康辞没看见似的别过头,目视前方。
起跑,调整呼吸,一切都很顺利,康辞跑出去半圈,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康辞看向身边面生的人,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离终点还有一百米时,他的预感成真了。
身边不知哪个学院的男生忽然加速。
康辞原本领先一个身位,优势不大,他还在思考要不要闪开,或者也加速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后肩被一股生猛力量往前用力推搡——
康辞蓦地失去重心。
天旋地转,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半边身体已经触地擦着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撞到人造草皮上。疼的感觉尚未袭击他,康辞转过头,那男生也跌倒在地,后面几个人放慢了跑步的速度,远处,几个志愿者迅速围过来。
膝盖的伤这时才传递到痛觉神经,康辞抽了口气,伸手想撑着地面爬起来,可刚接触到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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