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足而已……”萨米尔打着哈欠说。
同学探头看了一眼,问:“学长,你那个很帅的哥哥呢?上次我来送货的时候是他收的。”
“他回家去了。”
同学遗憾地叹了口气。
萨米尔心想,哥哥那副外表还是很能骗人的嘛。他把箱子抱进宿舍,因为刚才的噩梦,暂时不太想睡,于是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全是堆叠的手稿,有的已经非常陈旧,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了。
萨米尔看着一整箱子的手稿,深深地感慨:“这都是坑啊。”
他知道这都是坑,因此完全做好了准备,想只要自己不沉浸进去,就一定不会难过。
……
看完第一份手稿之后,萨米尔捂着胸口,痛苦地说:“后面呢,不能停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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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即使知道这些都是未完成的故事,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还是很痛苦。而且大部分故事都停在即将高/潮的时候,萨米尔花了一晚上,将箱子里的手稿看得七七八八,看得又痛苦又爽,心情十分纠结,最终拿着手稿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果然没起来,瘫在床上人事不省,一直到中午,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匆忙洗漱之后,激活徽章赶往白塔,心里祈祷罗德斯特忙到忘了他的存在,或者今天心情好能大度地原谅他,虽然知道这八成不太可能。
萨米尔出现在白塔的时候,哈斯偷偷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终于来了!”
萨米尔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今天老师不知道为什么,超级生气。”哈斯心有余悸地说:“早上去塔顶的人,都被他骂了!”
情况居然这么恶劣吗,萨米尔一瞬间都想今天干脆翘班算了。
但明明他根本不是白塔的成员,那个徽章只是权宜之计,罗德斯特连工资都不给他发的啊!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哈斯问。
萨米尔脑子迷迷糊糊的,顺口就说:“看薇薇安的手稿……”
“薇薇安?!”哈斯眼前一亮:“你也喜欢游吟诗人薇薇安吗?我以前……”
他话音未落,萨米尔胸口便涌起一股寒意,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萨米尔按住哈斯的肩膀,打断刚才的对话:“我先上去了。”
这一句说得颇为沉重,哈斯也深有同感,挥了挥手:“去吧,兄弟。”
萨米尔站在魔法阵上,慢慢被传送到最顶层,越往上他越是感受到强烈的压力。踏过透明的通道,门自动打开,他走进传奇魔法师的实验室。罗德斯特坐在宽大的实验台前,黑色魔法长袍的下摆铺在地面上,黑发黑眼,面色冷白,就像故事里的反派大魔王一样。
反派大魔王给灵思草浇好水,将桌上的报告叠起来,才悠悠地抬眼看向萨米尔:“你倒是挺悠闲的。”
萨米尔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昨晚睡晚了。”
罗德斯特:“你怎么不干脆今天不来了。”
萨米尔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一年一度的魔法术式创造联盟发布会与资格判定就要来了,你知道最近白塔有多忙吗?”罗德斯塔语气沉沉地说:“还有心情看游吟诗人的故事?”
萨米尔低咳一声:“对不起……那个,魔法术式创造联盟发布会与资格判定是什么?”
罗德斯特挑眉:“你连这都不知道?”
“学院的老师好像讲过,我大概没认真听……”
“难道你当时也在看游吟诗人的故事?”罗德斯特咄咄逼人,萨米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他憋得脸都红了,魔法师这才收起阴阳怪气,说:“魔法术式创造联盟发布会简称魔创会,大部分魔法师梦寐以求的地方,他们会在魔创会上展示自己发明的新的魔法术式,如果下面的魔导师和大魔导师通过了他的资格判定,他就能成功晋升一级,并且获得相应的荣誉。”
“不过,站在上面的最低等级也得是大魔法师,一般认为大魔法师等级以下,不具备创造新的魔法术式的能力。”
他说得颇为平淡,因为罗德斯特从来没有这种经历,他从第一次接触魔法到成为大魔法师,只花了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
萨米尔恍然大悟,难怪最近白塔那么多报告,看来是白塔里的大魔法师们都在为魔创会做准备。
片刻之后,萨米尔又想到,难怪人族魔法发展这么快,简直让其他种族望尘莫及,有这种机制在,必然每年都会产生很多新的魔法术式,哪怕其中质量良莠不齐,但总能冒出来几个有用的。
不过这个魔创会,参加的人是大魔法师,评定的人是魔导师,和他这个传奇魔法师有什么关系。
萨米尔问:“那这个魔创会……和您有什么关系?”
“我负责监督评委。”罗德斯特说:“你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小银龙,你来人族学习魔法是为了什么?”
“我想真正地了解魔法。”萨米尔低声说:“我觉得,在人族的话,一定能学到一些东西。其他种族都在运用魔法,只有你们在理解魔法。”
半晌后,罗德斯特说:“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放过你迟到的事。”
萨米尔目瞪口呆,他说什么了。
“过来,今天把这些报告看完然后修改。”罗德斯特把手放在那沓萨米尔看了都头皮发麻的报告上:“那些大魔法师,为魔创会准备了整整一年,成果都在这里面了。”
他这么一说,很明显是在给萨米尔施加压力。其实此时萨米尔不太能听清他说什么,后背微微发凉,甚至超过了胸口处的寒意。萨米尔走过去,正要接过报告,眼前忽然一花,撑着实验台才没有倒下。
罗德斯特看他的脸色,今天萨米尔确实比起往常要虚弱一些。
“我今天会看完这些报告的。”萨米尔揉了揉眼睛,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额头上,萨米尔都没反应过来,就听罗德斯特说:“算了吧,搞得好像我虐待未成年龙一样。”
萨米尔:难道不是吗???
“你去休息。”罗德斯特打开那片个人空间,里面出现了一张床,罗德斯特收回手指:“睡醒之后,就别再说什么睡眠不够的话了。”
萨米尔心想魔法师居然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他进来很多次,对罗德斯特的个人空间居然已经很熟悉了。龙蛋仍然放在桌子上的软垫上,萨米尔知道罗德斯特的个人空间肯定不止这么大,这只是他展现给自己看的一部分而已。
萨米尔摸了摸温暖的龙蛋,躺上床,片刻之后,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
太冷太硬了,简直和睡在地上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床太过狭小还更憋屈一点。萨米尔朝外面看过去,罗德斯特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这时候打扰他简直是找死。
萨米尔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龙蛋上,过去把龙蛋抱在怀里,重新躺下来。
——这下暖和多了。
他侧着身体,因为狭小的床不得不屈起双腿,将龙蛋环抱在怀里。龙蛋感知到他的触碰,也十分高兴,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热度。
这些天的疲惫累积起来,在今天彻底爆发,萨米尔很快就睡着了。
罗德斯特一旦陷入工作状态,就浑然忘我,没有任何事能惊扰他。等他在书稿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萨米尔还在睡觉。
从塔顶能看到外面的星空,罗德斯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外面的星空是什么样子,除了某些需要使用和星星联系的魔法时。今天他瞥了一眼,夜空并非是漆黑的,而是仿佛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星河镶嵌在深蓝色的幕布之中,茫茫的光带如同银色的河水缓缓流动,其中铺满明亮的碎星。
罗德斯特想起上一次和萨米尔看到的星空,无法比较哪个更美一些。然而美丽毫无意义,他走进个人空间,准备叫醒萨米尔。
萨米尔睡得极沉,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简直跟昏死过去了一样。罗德斯特心想他居然真的睡得着,在别人的个人空间里睡觉,这条小龙难道一点戒心都没有吗。
“起来,萨米尔。”罗德斯特站在床边说。
萨米尔毫无反应,此时就算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一百个魔法师在他面前跳舞,都无法阻止他睡下去。
“萨米尔!”罗德斯特重重地叫了一声。
萨米尔无知无觉地沉浸在睡梦中。
罗德斯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睡得着,他也从未有过叫人起床的经历。
他伸出手指,推了推萨米尔的肩膀。
萨米尔被他推得翻了个身,把龙蛋抱得更紧,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罗德斯特:“……”
“萨米尔,你别太过分了。”罗德斯特认真地说。
萨米尔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罗德斯特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了。小龙仰躺着,雪白的脖颈更加明显,几乎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魔法师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然后朝小龙毫不设防的脖子扔了道冰刃。
萨米尔没有反应。
冰刃极快地袭向脖颈,罗德斯特定定地看着萨米尔,在冰刃的寒芒碰触到表皮的那一瞬间,冰刃迅速消散,在空中留下一道白气。
萨米尔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股寒意,他摸了摸脖子,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继续睡了。
罗德斯特不可思议地看着萨米尔,如同看待一个怪物,即使面对真正的怪物,他也不可能这么束手无策。最后,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实验台。
萨米尔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龙族一睡睡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有大量精力消耗的情况下。毕竟龙族寿命极长,除了睡觉,没有别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萨米尔完全是靠着强大的毅力才能醒过来,他清醒之后,思考了好一会自己这是在哪。
啊,腰好痛,背也好疼……虽然精神恢复了,但身体简直跟受了酷刑一样。
萨米尔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纯白的空间,怀里的龙蛋微微发热,提醒他这里是魔法师的个人空间。
萨米尔连忙翻身起来,走出个人空间,罗德斯特还在工作,甚至保持着他入睡前的姿势。
这个人……有休息过吗?
“醒了?”罗德斯特语气平淡。
“嗯……”在魔法师的个人空间中睡着,萨米尔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完全是罗德斯特过度压榨所导致的,他这么一想,又觉得理直气壮。
“那就继续工作,先融合灵思草,再看报告。”
萨米尔应了一声,走到灵思草面前,他看着外面昏沉的天空,有点像下午,又有点像凌晨,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还发什么呆,你已经浪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龙族只睡两天就能醒过来完全是奇迹好吗。”萨米尔按捺不住吐槽的欲望:“哪怕是压榨劳动力也麻烦稍微考虑一下我的种族特性吧。”
罗德斯特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盯着他,那目光如此隽永深沉,极为稀有的纯黑色瞳孔从未显露出真正的情绪,魔法师注视的时间太久,萨米尔的心慢慢提起来。
“太弱了。”传奇魔法师缓缓说:“把时间都花在睡觉上的种族太弱了。”
“……”萨米尔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真知灼见,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不要种族歧视啊!人族魔法师!”
萨米尔怀着愤怒的心情开始工作,心想区区人族魔法师居然敢看不起伟大的龙族,龙族称霸瑞德拉斯大陆的时候,人族还没出现呢!
但很快萨米尔就陷入了工作状态,知道手里的报告是白塔里的大魔法师们为了魔创会准备的之后,他就审阅得更加认真了。每一个概念,每一处逻辑都力求一清二楚。罗德斯特这间实验室面积极大,后面摆放着书架,规模堪称小型图书馆。
萨米尔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去书架上查询,查不到或者看了书也不明白的话,他就问罗德斯特。
罗德斯特倒是非常详细认真地在解答萨米尔的问题,因为萨米尔问的都是关键之处,而且他悟性很高,足以举一反三,教这样的学生无疑是非常开心且有成就感的事。
白塔内的其他魔法师也同样有天赋,聪明且愿意努力,但他们很少会来向罗德斯特咨询问题,在他们眼里,塔主似乎是非常可怕,如同恶魔一般应该躲着走的人物。
萨米尔就完全不会怕他。
虽然小龙忌惮他的实力,但那种从内心深处无法摆脱的恐惧是没有的。
那么萨米尔怕谁呢?
哦,那个精灵始祖。
萨米尔问完之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坐在实验台前修改大魔法师的报告。他握着一根羽毛笔,握笔的姿势出乎意料地标准,甚至十分优雅。笔尖流畅地写出一长串字符,混杂着不同种族的语言,表明萨米尔思路非常清晰。他坐在那里非常投入,微微垂着头,从罗德斯特这里可以看到银色长发顺着漂亮的侧颈滑落到胸口,而萨米尔目光沉静,神色认真,直到全部修改完成,才微微松了口气。
罗德斯特走过去,在之前将报告交给萨米尔修改之后,他就再也没关注过了。
萨米尔见他过来,把手上修改好的报告交给他,说:“您再看看?”
在涉及专业知识上,他还是很尊重实力强大的罗德斯特的,不过也就仅限于这么一点。罗德斯特很快看完,毕竟萨米尔刚刚问过他,他脑子里对这片报告已经有大致的概念。
翻完之后,罗德斯特并没有对内容产生质疑,而是问:“你在模仿我的口吻和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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